晚上八点多，本来已经下了班的人力部门总监被一个电话叫回了公司。
    她的妻子满脸的牢骚，一边帮他拿公文包，一边抱怨个不停：“谁啊，这么晚还找你过去，不用休息的吗？”
    人力总监不耐烦地将皮包一下拿了过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你知道什么？这是温总的贴身助理陈生总找的我！那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你该祈祷我这趟出去没什么事情，不然， 以后估计会有大把的时间休息。”
    战战兢兢地开车来到了温御的家，人力总监没来得及感叹别墅的豪华，就伛偻着腰踱步走进了客厅。
    客厅里，温御和吴思思一站一坐，脸色都不太好看，茶几上放了厚厚的好几沓资料，眼尖的人力总监一下就看出了那是入职员工的人力档案。
    大晚上的，温总怎么会把这些东西拿回家，还在看完之后把他给叫了过来？
    他咽了咽口水，努力思考着最近有没有以权谋私把亲戚朋友的人招进公司，一边恭敬地给二人打招呼：“温总，夫人，请问找我过来是有什么吩咐呢？”
    温御掀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双手插兜的他朝旁边的陈生微微扬了扬下巴。
    陈生接到他示意后，转而开口问人力总监：“听说公司最近以效益不好为由，开除了一批人，是么？”
    人力总监心里咯噔一下：“是这样没错，那些人都是业绩不太好，年老病残的，所以才会被选到。”
    坐在沙发上，一直没出声的吴思思哦了一声，似乎很感兴趣一样：“开出了业绩不好，年老病残的，那剩下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人力总监听到她温和的声音，心理放松了不少，笑着应答道：“就是比较优秀的一些人，本科以上毕业，大多都是211，985出来的。”
    吴思思面上含笑地点了点头，探着身子从茶几上拿过一本人事档案，随意地翻了翻：“优秀的本科毕业生是吧？比如这个，魏泽林，说是公司财务总监的外甥，毕业于社会管理专业，没有任何经验，最后却应聘上了公司的工程设计主管。”
    人力总监脸一下就黑了，嘴唇抖动着想要解释：“不是，这个是——”
    吴思思抬起手，修长的食指竖起到唇边，示意他噤声：“我还没说完呢，再比如这个，李开心，说是公司前规划部副主任的外孙女，特长是插花，最近加了薪，原因是给公司安排了好几个插花培训，丰富了公司的文化生活。”
    人力总监万万没想到吴思思调查的这么仔细，连背后的人际关系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次叫自己过来，估计就是秋后算账。
    心道不好的他立即求饶道：“吴总，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回去，回去立刻就把这些关系户给全部开掉！”
    温御扯唇笑了笑：“你不用这么紧张，叫你过来只是因为我们对一件事情有些好奇，但凡你在这些关系户身上少花点钱，也不至于把公司的那一群你嘴里绩效不好的老员工给辞退掉。”
    “更何况，劳动法是规定用人单位在裁员的时候，工作越久的员工，是越不能裁的，我不知道你这个人力资源总监，是把劳动法丢到哪里去了。”他轻挑起一边眉毛，“还是说，我们公司的员工能力已经大到，自己创建法律，自己遵照执行了？”
    吴思思冷眼看着面前那平时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力总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客厅里，一边扇巴掌做自我检讨，说自己都是吃了猪油蒙了心。
    可不就是蒙了心么？招这么一堆德不配位的人进来不说，还把兢兢业业给公司奉献了最好青春的老员工全部裁掉了。
    这种名声传出去之后，还有多少人会愿意来温氏做事？最后剩下的只怕都会是那些不会做实事，只会溜须拍马的人。
    眼看着事情似乎没有转弯的余地了，人力总监狠狠一咬牙，终于把最后的事实给说了出来：“其实把老员工裁掉，是董事长的命令。”
    本来被他哭嚎得有些不耐烦的温御立即拧紧了眉：“董事长？你是说温董事长？”
    人力总监敢怒不敢言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心想可不就是你那个外公么？谁知道你们祖孙两还能这样，一个让辞，一个又追责。
    他咬唇，不出声，半晌才幽幽道：“不仅如此，董事长还专门点名说，第一个要辞退的人是张锋顺，当时他还在住院，我也有疑问过是不是弄错人了，最后反倒被骂了一通，说我照做就是了，不要问这么多。”
    张锋顺？那不就是赵秋霞的丈夫，上次塌方事件的受害者么？
    温老爷子这么做，意思十分明显了，就是想通过裁员事件，让吴思思变为众矢之的，最后失去民心，等到那时候，想要开除她，可不就是一声令下这么简单。
    吴思思万万没想到，只是针对自己而已，他竟然能把底下人的工作随随便便就弄掉，也没有想过，他眼里很不以为意的一份工作，也许是别人一家老小的经济来源。
    一想到今天在商场后门，赵秋霞那唯唯诺诺，就为了捡一点剩菜回去煲汤的样子，吴思思就觉得眼睛刺痛得很，心里像是有一只手一直在揪着她的心，很是难受。
    温御看到她这副模样，心疼到不行，走到她身边把她揽进怀里，大掌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我下午已经让人给她送了钱和生活用品过去了，你不用担心。”
    吴思思紧咬着牙，声音涩然：“她不用担心，那其他人了？张家解决了，那赵钱孙李家呢？那么多的老员工，付出大半辈子却得不到任何的回报，这都是因为我——”
    “思思！”温御掰着她的身子让她直视着自己，“这根本就不是你造成的，你不要这么自责。”
    旁边的人力总监好死不死的在这个时候又补了一句：“董事长还说，吴总接了一个项目，很大概率谈不成，到时候估计工厂里一般的人都要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