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山已经不清楚和方寒两人在虚空中漂流了多久，可能快半个月了吧，这半个月的时间，他一边要恢复身体的创伤一边还要对付虚空乱流中的灵体。
    是的，跳入虚空乱流后，张青山和方寒两人才发现，虚空乱流中有极其庞大的灵体数目，几乎漂流一段时间就能碰到一两只，有的灵体甚至需要两人合力才能勉强对付。
    虚空乱流中，人就像是漂浮在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一般，四处都是难以抵抗的怪力，张青山和方寒两人只能不断的被这股怪力拉扯着四处乱撞。
    一般的先天强者在没有灵气的环境下，即使不吃饭也可以靠着丹田内的真元撑一两个月，可张青山在进入虚空乱流之前丹田内的真元便已经所剩无几，所以木村空认定张青山根本不可能在虚空乱流中活下去。
    再说虚空乱流之中根本就没有具体的方向，根本没人可以找得到回来的路。
    可木村空却不知道，张青山的身上有玉葫芦，玉葫芦之中的灵气何止庞大，有玉葫芦在，即使在这虚空乱流中待上一年，张青山也不至于耗尽精力而死。
    此刻的张青山，不仅仅伤势痊愈，丹田内真元亦是无比浑厚。
    可即便这种情况下，他也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
    挥剑将一只扑过来的灵体劈成碎片，很快，那些灵体碎片便冲进了他的意识中，紧接着他的脑海中便出现了这些灵体死前的画面。
    这只灵体生前是一位武者，他刚抓到一只野猪，搭起火架将野猪烧的香味四溢，正准备拿起烧好的野猪肉大快朵颐。
    就在这时，天地间突然变色，飞沙走石，巨山崩塌，河流奔涌，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压成了碎肉。
    临死前，他的心中尽是不甘与惊恐，还有些许怨恨。
    张青山缓缓睁开眼睛，叹息一声，这已经是他接受的不知道第多少只灵体碎片了。
    每次斩杀一只灵体，紧接着而来的便是他们死前的画面。
    并不是像看电影一样，而是他变成了故事中的主角，无论他怎么努力，最后的结果都难逃一死，直到里面的角色彻底身死，他才能从那种奇妙的感觉中清醒过来。
    一遍一遍经受这样的体验是令人崩溃的，此刻，他的脑海中尽是那些片段，一阵不甘与无奈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的眼中充满了暴戾。
    在虚空乱流大概半个月的时间，他至少通过这种方式体验了近千种死法，每一次，他都能深深的感受到那种绝望与痛楚。
    若是一般人，即使早就被那夸张的负面情绪弄成精神病了。
    即便张青山身为已经将天道意境领悟到了外放的先天强者，也依旧不好受，每次吸收完灵体碎片，他都要恢复好一阵子。
    他能明显感受到，他的神识海在这样的磨炼之下明显壮大了不少，可他也清楚，继续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脑子里面太多的负面情绪逼疯。
    他缓缓闭上眼睛，深呼吸两口气，许久，才稍微好受一些。
    方寒跟在张青山身边，虽然他生性冷漠，可他毕竟没有领悟天道意境，对付这些灵体碎片比张青山好不了多少，他此刻脸色惨白，紧咬着呀，显然也是在苦苦支撑。
    张青山有些无力的看着前方的虚无，半个月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什么地方，也不清楚这虚空到底有没有尽头。
    有玉葫芦的灵液支撑，他完全可以在这里活几年，可面对虚空乱流再加上脑海中暴增的负面情绪，张青山根本不敢保证他还能清醒多久。
    “师父，谢谢你能收我做徒弟。”方寒突然传音道。
    眼神一向冷漠的他，此刻眼中也多了几分绝望。
    任谁连续半个月面对的除了黑漆漆的虚空还是虚空，都会忍不住发疯的。
    “瞎说什么！”张青山忍不住训斥道。
    “如果我坚持不下去了，请师父一定不要犹豫。”方寒继续传音道，显然，这段时间脑海中堆积的负面情绪已经快到了他的极限，他也无法保证自己什么时候会变成丧失理智的疯子。
    “师父一定会带你出去的！”张青山咬着牙坚定说道，话音刚落，他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副半颗血淋淋脑袋被劈飞的画面，一阵恶心感传来，他深呼吸几口气才缓过神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吸收这些灵体碎片固然能让他感悟更多的人生，在天道意境的领悟更深一层，可问题是这些碎片太多了，多到了已经超过张青山可以吸收的范围。
    现在，即使没有灵体碎片，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不自觉的进入那种奇怪的状态，虽然只有那么几秒钟，可他明显感觉到这种现象已经越来越频繁了。
    这样下去，他迟早发疯。
    他一点都不想和这些灵体动手，可这些灵体根本没打算放过他，他不杀灵体，灵体便会一直攻击他。
    方寒没有说话，脸上多了一丝哀伤。
    张青山紧咬牙，他必须出去，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脑海中，赵信佳、林可心、乔倩倩、楚蔷薇等人的面孔一一闪过，回忆起以前的种种，他的心里才稍微能平静一分。
    如果他还是当年清河村里的那个孤儿张青山，那么他很可能会忍受不了这种地狱般的折磨而自我了断，可他现在早已不是一个人。
    是的，他还有赵信佳，还有林可心，还有听雨轩，还有爱伊，还有等他回去发钱的众多员工，他需要活下去，他必须活下去，即使只为了不让他们失望，他也不能死在这里。
    “我们再去其他的方向试试！”张青山平静道。
    方寒点头，两人运转真元向着虚空乱流中的一个方向飞去。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张青山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五天，也有可能是一个月，此刻的张青山和方寒两人已经彻底变了样子。
    若是有外人在这里，会发现两人已经出现了半疯癫状态。
    一会愤怒的大叫，一会失神痛苦，紧接着便惊恐的喊叫，只有很短暂的瞬间，才能看到两人露出正常的神色，即便是在这个时候，两人的眼中也只有深深的绝望。
    “师父，我真的坚持不住了。”方寒的脸色无比痛苦，他的情况比张青山还要惨一些，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被迫沉浸在碎片中。
    张青山看着方寒痛苦的神色，又看了一眼四周无尽的黑暗，心中突然涌现一股强烈的绝望。
    “实在坚持不了，我不拦你。”张青山痛苦的说道。
    他清楚，那种被折磨的感觉有多么痛苦。
    他不清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面对那些灵体碎片的冲击，他之所以能扛到现在，就是对赵信佳等人思念与责任。
    可如今，在灵体碎片的冲击下，他的记忆越来越模糊，甚至开始出现了记忆混乱的情况，有时候甚至会有赵信佳和林可心惨死的画面出现，他的意志力防线正在不断溃败。
    方寒看了一眼张青山，低声道：“对不起，师父。”
    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丝解脱，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就在这时，张青山的衣兜中突然出现一道青色的影子，粗一看，会以为那是一条蛇，而仔细一看，才会发现它的头上有着两块突起，看起来有些突兀。
    “粑粑，这里是哪儿，怎么这么黑？”小青的声音出现在张青山脑海中，她似乎刚睡醒，不由打了个哈欠。
    听到小青的声音，张青山的眼神瞬间恢复清明，然后用愧疚的神色看向小青。
    方寒也注意到了小青，看向了她。
    在虚空乱流中都漂了这么久，早死晚死都行，不差这么一会儿。
    张青山只好将发生的一切告诉小青，神色之中尽是自责。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再次陷入了癫狂状态之中。
    小青见张青山痛苦异常，立刻飞到了张青山的头上，紧接着一股青色真元灌入张青山脑海中，原本感觉自己脑袋都快要被撑爆的张青山，突然感觉一道舒爽的清凉进入脑海，一瞬间，他的痛苦减缓了许多。
    “粑粑，你的神识海里面怎么有这么多东西？”小青稚嫩的声音在张青山脑海中响起。
    张青山苦笑，只好将灵体碎片的事情告诉了小青。
    “原来是这些小东西在作怪啊。”小青恍然大悟。
    突然，张青山只感觉自己的神识海上方响起了一声龙吟，那龙吟嘹亮有力，原本在神识海中翻腾的灵体碎片瞬间便被镇压，丝毫不敢继续作怪。
    这是？
    张青山的脸上出现一抹惊喜，他能明显感受到，那种发胀的感觉消失了，就像是杂乱的办公室突然被整理的整洁了一样，虽然东西还都在，可占据的空间却小了许多。
    “你们都要听话，不许欺负粑粑哦。”小青的声音传来，神识海中的那些灵体碎片皆是潜伏其中，不敢再作怪。
    张青山睁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小青。
    “快帮帮你方寒哥哥。”张青山赶忙吩咐道。
    小青闻言，立刻飞到了方寒头上，很快，方寒神色恢复了清明。
    “多谢师父。”他震惊的看着小青，恭敬道。
    “你要谢的是小青。”张青山笑着说道，他的心中震惊无比，他能明显感受到，那些灵体碎片全部被镇压了，现在他脑海里的灵体碎片就像是电影一样，他要是愿意看，随时都可以翻看，而不是像之前，他被迫接受。
    方寒看了一眼小青，犹豫片刻道：“多谢师妹。”
    他显然是在犹豫该怎么样称呼小青。
    “你是怎么做到的？”张青山诧异的看着小青问道。
    “我也不知道，脑子里突然就多了清魂咒这么个东西，然后我就会了，之后就这样了。”小青很是无辜的说道。
    张青山无语的看向小青，自己的女儿到底什么情况？
    “粑粑，那边有好吃的。”突然，小青兴冲冲的说道。
    “哪边？”张青山疑惑，紧接着便看到小青直直的看着一个方向。
    张青山放出神识，发现那个方向依旧是虚空乱流，什么都没有。
    张青山皱眉，小青认真的样子不像是骗自己，难道说她感应到了什么？
    不管怎么说，自己都应该去试试，最后的结果不过是空跑一趟罢了。
    张青山带着方寒，向着小青所指的那个方向看去，两人飞了大概五分钟，便感觉前方突然出现了一股怪异的吸力，虽然眼前依旧是虚空，可感觉却完全不同。
    方寒也感应到了异常，眼前一亮。
    “就在前面，马上就到。”小青兴奋的说道。
    继续向前，吸力越来越明显，张青山全身运转真元才勉强抵抗住那股吸力。
    “粑粑，就在前面那里。”小青兴奋的声音传来。
    张青山犹豫片刻，带着方寒飞了过去，虚空之中，他已经漂泊了太久，或许这里真的是出口。
    刚刚飞过去，一股庞大无比的吸力便出现在张青山身上，紧接着虚空中像是出现了一个旋涡一样，包裹着张青山和方寒两人直接窜到了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