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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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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晚上,二十几年滴酒不沾的李伊伊喝了一杯酒。
    不多不少,恰到好处的,酒水下肚,她的思维极其活跃,忍不住拿起那本极厚的笑记本写了起来。
    女人只要爱了,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是一个劫。
    他终究还是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了。
    无论爱上谁,我终究都不有如愿。
    在精神情感这一面,我一直追求,但我如终不能得偿所愿,我终究是贫瘠的。
    此时,对于我一直坚信的某些东西,在我内心深处产生了一丝动摇,也许我错了,我说的是也许。
    虽然我跟他共同经历过生死,但他连邀请帖都没有发给我。
    我时常想,人这一生当中,能跟你共历生死的,到底有几人?
    有的人,也许一生也难找到一人。
    这种情宜难道不珍贵么?
    无论如何,不管他怎么看我,世人怎么看我,我都会去。
    去参加他的婚礼。
    有人说,人到了老年的好处就是可以失去的越来越少了,也许因着这一生失去的太多了。
    我想说,一个人跌进苦痛的深渊,历经各种苦难,神经总会变得麻木,最终能感受苦痛的能力就会下降吧!
    也许,当我亲眼,眼睁睁地看着他娶了别人以后,我就不会再痛。
    就像李晔晔死去后,我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心痛一样。
    直到此刻,28岁的我,终于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我深刻地意识到,我只是这尘世间微茫渺小的一粒尘埃,无论我多么自命不凡,我始终不过是再平凡不过的一个人。
    无论在哪个方面,我从来没有特例。
    人有生老病死。
    我虽然不是平常一般平静讨喜地出生,但我照样生病,照常衰老,也许也会一般无二的平庸死去。
    自打奶奶走后,我再也得不到世间任何人的垂怜,尽管我始终不肯承认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假使我出生的时候艳阳高照,假使我出生时,从天空飞过的是鸿鹄,是雄鹰,是喜鹊,假使母亲抱着我去沈五岳家时,沈五岳说,我是凤凰,将来必定会大富大贵,我不晓得我会不会像现在一样,拼命地在尘世间挣扎,一定得证明什么?
    我只是突然间非常期然,过平凡的日子,既然我是一个普通人,过平凡的日子,大抵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不是吗?
    可是我注定过不了平凡的日子了。
    我想过平凡日子的梦早就碎了,尽管如此亦琼姑姑还是走了,我出了车祸,我离了婚,我没有得到梳子,我怎能过平凡的日子。
    对了,让我出车祸的是那只狗,是沈五岳家的狗。
    现在想来,那天那只狗看到车子为什么不躲开,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难道,他知道我必定不会碾压它,还是说,它要大义赴死。
    如果我甘于平凡,我就输了,彻头彻尾地输了。
    沈五岳如果知道我此时的想法,一定在猖狂大笑吧!
    黄头小儿,竟敢跟我斗,你注定失败,注定。
    我仿佛依稀看到了沈五岳,他在对我说这样的话。
    还有母亲,她似乎也在骂我。
    如果李晔晔活着,必定不像我这样窝囊废。
    为什么活着的不是天资聪颖的李晔晔,而是我?
    有一段时间,我也很想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这一生中至少经历了三次大难不死!
    但我终于明白,侥幸存活,除了证明我规避死亡的能力出类拔萃外,并不能证明其它的。
    洋洋洒洒,毫无逻辑地写了这么多,累了,我该休息了。
    **
    结婚。
    依照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习俗,楚天乔与唐若溪将婚礼选择了晚上八点举行。
    华年大酒店,气势恢宏。酒店前,五彩果灯光影轮换,色彩交叠,一倾而下,美若似水流年。
    楚天乔包下了整个宽达900平米的二楼。
    整个二楼一层彩球飞扬,鲜花弥漫,唯美着,芬芳着,热闹着。
    李伊伊赶到的时候,婚礼进行曲正悠扬地响起。
    楚天乔十分激动,他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唐若溪化好妆后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从古老的城堡里走出来,不染纤尘。
    李伊伊一大早就来到了婚礼现场。
    这场婚礼还真是盛大,600平米的场子人山人海,乐队乐器多媒体,烘托出精致。
    看着精神焕发的楚天乔渐渐地从她眼前消失,李伊伊想起了一句话,你悠然自得,我束手无策,似乎是某首歌的歌词吧!
    弄不清了。
    小的时候,她特别爱唱歌,不过,每次只有在无人的地方,才会唱。
    这种习惯并非与生俱来,而是来自于她的父母家人。
    她承认,她歌唱得很不好,一唱就跑掉,音色充满了男人气,丝毫没有女人嗓音该有的清亮甜腻。
    然而,就因为这些,她的母亲生生剥夺了她喜欢音乐的权利。
    17年前,那个细雨霏霏的日子,一直定格在了她的脑海中,抹擦不去。
    那天,一切事情都在跟她作对。
    小爱,那条黑狗死了,中午的时候,她把小爱埋在了她无意中种下的那颗鸡爪糖树下。
    到了下午5点左右,她去看的时候,发现小爱不见了。
    她不知道到底是谁偷走了小爱的尸体。
    但他不敢请家里任何人帮忙,更不敢质问家里的人。
    因为母亲才为小爱付了300元钱。
    这是一大笔钱,母亲要砍上近一个月柴,凑齐两车才能卖到这么些钱。
    就算罗若兰的父亲罗言章不杀了小爱,她相信,或许母亲也会杀了小爱。
    分明是罗若林弟弟,自己的问题,小爱生完一窝小狗不过三天,他就去小爱的狗窝里看。
    小爱不过是护犊情深,不让罗若林靠近。
    然而罗若林却拿着棍子防身,一步步往狗窝靠近,偏生的要看个清楚明了。
    结果被逼得无路可退的小爱忍无可忍,这才咬了他一口。
    被咬后,罗若林马上就找到了叶长青,让她陪钱去打狂犬育苗。
    打完之后,他还是不能放过小爱,居然让李俊义打死那条狗。
    她不断的请求,小爱还是没能免于一死。
    她被奶奶拉着,眼睁睁地看着罗言章将小爱用拳头粗的棒子一棒又一棒打小爱。
    最终小爱被打得奄奄一息,直至再无气息。
    小爱不死,这事罗言章就不让了结。
    明明是罗若林的错了,可小爱却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虽然11岁,但她对于世间的不公,总是特别敏感,所以心情特别糟糕。
    她一生中,也就那一刻,特别渴望人世有因果报应。
    因而她胡乱编了一首“神曲”,在那堆已经没有了小爱尸体的坟前,兀自悲唱。
    我好难过
    她走了
    我的心碎了
    我的爱没了
    还记得
    她舔手的舌
    多么舍不得
    ……
    母亲背着一背猪草回来了。
    在这里鬼哭狼嚎些什么?
    没看到天在下雨,淋病了又要死不活的。
    对于母亲的话,她向来惧怕。
    怕若不遵守,母亲又会无休无止地唠叨。
    因而她回到了家里,只是那歌,她仍然想唱。
    小爱,小爱。
    你去了哪?
    我好没用啊!
    保护不了你,
    你快回来吧!
    不,
    你再也回不来了,
    都是我的错啊。
    这回她遭到了集体攻击。
    “三姐,你能不能放过我的耳朵?”
    李华华表情夸张,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走到她跟前请求。
    她不但没有戛然而止,还提高了几分贝。
    啊……
    都是我的错。
    “你再嚎,老子拍死你。”
    这回是她父亲雷霆般的声音。
    我的错。
    就像一条歪曲了打滑的声带,滑回了她的肚里。
    她终于安静了下来。
    但她们却已无法停下。
    母亲眼圈红了。
    “天生不是那块料,唱得那么难听,还唱得味死了,有那个功夫鬼哭狼嚎地,不如去写几个字。”
    李华华走到母亲身边。
    “就是,我宁可听鸡叫,狗叫,猫叫,也不想听三姐唱歌。”
    虽然很多时候,父母总是意见不合,但这次他们倒是心意相通。
    “三妹,以后想唱,找个没人的地方唱啊!”
    尽管大姐的劝慰极尽温柔,但她仍然觉着,她也不希望她在家里唱歌。
    她默不作声,站在原地,跟眼眶里的泪水做着激烈的争斗。
    奶奶来了,轻轻地拉住她的衣角。
    “三妹宝,去吃晚饭吧!”
    她奋力挣脱,顶着雨跑了出去。
    还不到六点,但山里头黑得早,又加之还下着毛毛细雨。
    世界已然像是要昏昏欲睡,闭合间的点点微光,让人不过大至看清楚眼下朦胧的路。
    她跑在前面,奶奶就小脚一颠一颠地追在后头,不远不近。
    “三妹宝,别跑了。”
    奶奶一边追,一边气喘吁吁地跑着。
    她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又跑了多久,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很大的哎呦声。
    然后,又听到人体下滑的声音。
    奶奶顺着山后的小路,摔滑下去了。
    如果奶奶出了事,他们一定会怪她。
    爸爸一定会用竹哨子抽她!
    妈妈也一定会说她捉!
    李华华会笑话她。
    不过,她似乎也不怕了。
    无所谓,一切都无所谓。
    就在这个地方,她用尽浑身气力,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
    啊
    为什么?
    为什么?
    真是酣畅淋漓。
    那时候她还会用这个词呢?
    奶奶从下滑的地方攀附着树爬了上来。
    她紧紧地抱住了她。
    她闻到了一股浓重呛鼻的咸腥味,夹杂在雨丝中。
    “三妹宝,快跟奶奶回去吧!等一下天黑透了,我们都回不去了。”
    “回不去,就回不去,反正我也不想回去,奶奶,你回去吧,别管我。”
    “你爸妈再怎么对你,可是奶奶爱你,不能没有你。”
    “奶奶,我很难过,真的特别难过,小爱没有错,我也没有错,可是小爱死了,他们连小爱的尸体都不放过,现在他们一定围座在厨房里,吃小爱的狗肉。”
    “你要是不回去,小爱生的那些小狗,你爸妈都会送人的。”
    她终于冷静了下来,她得帮小爱护好那些狗崽子。
    “奶奶,我们回去吧!”
    她在心里发誓,以后哪怕他们求着她唱歌,她也不会唱给他们听。
    回到家里,她发誓再也不要看那些人。
    尽管如此,路过时,余光还是撇到了他们。
    李俊义,叶长青,李七七,李华华,李知知已经在吃晚饭了。
    对于她刚才的消失,她不知道她们到底是视而不见,还是见怪不怪。
    对于此时她的出现,所有人仍然保持了缄默。
    多年以后,她看到那句话,想起记忆中无数次出现的景像,愰然大悟。
    你能伤害的,不过是在乎你的人。
    她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在眼前来回穿梭,出神。
    楚天乔何时从舞台后头走出来,她竟不知。
    只是猛然抬眼,撞上他不经意的眼眸,心底涌出一丝伤感与自嘲。
    她很羡慕唐若溪,不过却不是这盛大的场面,而是她的新郎。
    李伊伊猛然间想起了李华华。
    五十步笑百步,
    她有什么资格?
    相比李华华,她不过是反应慢了半拍,不过是更加虚伪。
    楚天乔无意间漂到了李伊伊。
    她的目光似看着他,又似乎并没有看他,而是看向过去,又或者是未来,总之迷幻且飘渺,让人捉模不透。
    他内心涌起的了强烈的震惊。
    这样的眼神总会让人无端想到沧桑。
    这个女人怎么不请自来。
    他温润浅笑的脸有几分僵硬。
    愉快的内心瞬间荡起了一层淡淡地涟漪。
    转眸再看唐若溪时,她依然炫美,只是他总觉着她缺少了些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也许是理想中的熟悉吧!
    他的目光又不自觉得转移到了李伊伊身上。
    左肩冷不丁被人轻拍,他吓了一跳,转眸一看,是楚天月,脸上涌出几分不悦。
    “大哥,你不必惊异,是父亲让我请她来的,即便父亲不请,我也会请,再怎么说,她也是紫涵的养母。我每次去看紫涵都会聊到李伊伊,紫涵对这个妈,可是没说的。”
    “嗯嗯,你开心就好。”
    楚天月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有一段时间,我真希望你能娶她。”
    见楚天乔没作声,她又补了一句:“不是因为紫涵。”
    他看向李伊伊,清爽而笑,目光与李伊伊恍惚的目光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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