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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众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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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间郡王此言一出,正在与异党争论不休的关陇诸臣,顿时乱了方寸,长孙无忌更是脸色铁青,眉头皱的近乎挤出水来。
    李孝恭虽然不涉朝政,但说到底也是当朝为数不多的宗亲王爵,他的脸面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李世民的天威,堂兄弟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得知李孝恭也曾步行走过长孙府前的百尺禁地,那些与长孙无忌不合的朝臣更加没了顾忌,一个个全力使出舌辩才能,霎时间仿佛跟张仪、苏秦附体了似得。
    “想河间郡王乃是当朝宗亲,怎能步行走过那荒唐的百尺禁地?”
    “是啊,长孙丞相虽然贵为国公,但遵循周朝礼法,王公侯伯子男,王爵却是凌驾在这国公之上啊!”
    “哼!想高祖爷早已三令五申,不许朝臣用那暴隋的陋规,怎地还有人视圣旨而不见?真真可恶!”
    对长孙无忌口诛笔伐的几位文官,大多都是寒门出身,相比以房玄龄、杜如晦为首的士族大臣,对门阀官员的痛恨更甚三分,本就势成水火的两股势力,此事更是因为房遗爱的出头言论,加之李孝恭的火上浇油,上升到了针锋相对的地步。
    长孙无忌眼见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老谋深算的他哪里肯束手就毙,朗声将重臣的声调压下后,快速说道:“启禀万岁,臣府前的太湖石乃是小儿无聊所立,想润儿少年轻浮不尊礼法,老臣回得家去定会严加管教。”
    见长孙无忌一推二六五,将私设禁地的事情全部推在长孙润头上,发泄过怒火的重臣倒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已经达到打压“关陇门阀”目的的他们,索性停口不言,准备看看李世民会如何处置。
    李世民坐在龙椅之上,目光扫视李孝恭,心中颇为疑惑,“孝恭素来不问朝事,怎么今天会突然出手帮助房俊?难道他与房俊有什么瓜葛?”
    疑惑转瞬即逝,联想到李孝恭与自己同姓同宗的渊源,李世民恍然大悟,“孝恭明为帮助房俊,实则是在暗中助寡人打压关陇门阀,哎...当年玄武门之变,他虽然袖手旁观,但也没有向建成泄露机密,想来这血缘至亲一衣带水,日后还是要多多与他商量朝事。”
    看破李孝恭的意图后,李世民微微一笑,接着沉着脸道:“长孙润的主意?寡人没记错的话,他今年才十七岁吧?”
    “万岁所言不差。”见李世民搬出长孙润年幼的情由,长孙无忌还以为唐太宗有意放水,连忙点头道。
    李世民眸子转了两转,话锋陡然转变,“虽然年幼,但高祖的圣旨却早已公告天下,既是如此...随便打他几十板子以儆效尤也就是了。”
    此言一出,长孙无忌欲哭无泪,正要请求,中气不足的语调却被一阵山呼声盖了过去。
    “万岁圣明!”
    房玄龄、杜如晦含笑不语,马周、魏征面带得意,以他们四人为首的“士族”群臣、“寒门”诸臣早就看不惯长孙无忌以及“关陇群臣”的跋扈行径,此刻有了房遗爱、李孝恭出头,再加上李世民意图明了,两拨势力不约而同的拧成一股绳,开始施行起了对“关陇门阀”的打击。
    眼见制约“关陇门阀”的大事初见成效,李世民神清气朗,看向与长孙无忌并肩站立的房俊,眸中更是多出了几分赞许之色。
    “房俊,虽然长孙润在府门私设禁地,你也不该剑劈丞相府牌匾啊!”
    李世民此言一出,群臣的心都跟着紧跳了几下,一帮文臣看向长孙无忌,多数都是幸灾乐祸的模样,而秦琼一干武将想来不参与朝政,倒乐得站在一旁作壁上观。
    “坏了!万岁此刻责斥房俊,摆明了是要将我推到风口浪尖!房俊这小畜生寸舌如刀,待会指不定怎么编排我!”权倾朝野的长孙无忌,眼下好似吃了黄连,任由肚子里生了许多肮脏气,却不敢在朝会上表露出来。
    房遗爱全程观看“寒门”“士族”对长孙无忌的打压,又见李世民责罚长孙润,心中早已明白了唐太宗的心思,举着笏板开口道:“启禀万岁,若单单一件私设禁地,微臣万不敢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
    “之前微臣去到丞相府理论,却见丞相府门前的台阶竟有八道之多,按照律法国公府前台阶最多不过七道,长孙丞相此举显然是有违律法。”
    此言一出,马周等文臣群情激奋,就连一向温厚敦儒的李孝恭,看向长孙无忌眸中都隐隐升起了些许愠怒。
    “八道台阶?长孙丞相是想着跟河间郡王一较高下?”
    “谁封他为王爵了?身为国公竟然公然僭越礼法,难道视我朝礼法为虚物了吗?”
    “岂有此理,本王府中台阶也才将将八道,长孙无忌你是在向本王挑衅不成?”
    见李孝恭开口,房遗爱嘴角微微上扬,趁热打铁,再次往长孙无忌身上泼了一桶脏水,“微臣去到丞相府理论,无意发现丞相府下家丁手持朴刀利刃,想长安乃是京畿之地、天子脚下,无召岂能私藏刀兵?!”
    “什么!”李世民佯做怒意拍案而起,手指长孙无忌,冷声道:“国舅,难不成真如房俊所说,你府上私藏有朴刀利刃?”
    面对李世民的质问,长孙无忌百口莫辩,霎时身上便泛起了一层冷汗,手持笏板双手微颤,一时竟想不出如何答对。
    魏征走出朝班,义正言辞的道:“私设禁地、僭越礼法、私藏刀兵,长孙无忌,你莫非要造反不成!”
    “身为当朝宰相,竟视律法、礼法为不顾,长孙丞相你怕有些难以服众了吧!”马周身为监察御史,此时越级指责长孙无忌,倒也没什么不对。
    “我...”长孙无忌支吾语塞,侧眼看向房玄龄杜如晦,见两个老对头一言不发,惴惴不安的心这才稳了一些,“魏征、马周任凭你们如何吵闹,只要房杜两个老鬼不做声,他们身后的士族就不会贸然开口....单凭你们这些穷酸寒门,能奈我何!”
    见朝中“寒门”一哄而上,李世民长舒一口闷气,这几年来“关陇门阀”已成尾大不掉之势,若不出手制约,再过几年怕是如同跗骨之蛆如影随形了,唐太宗当朝还好,若是换了皇子继位,西汉末年的外戚之风怕是又要在大唐重现了。
    就在长孙无忌被魏征、马周言辞责斥时,之前在万花厅曾提点过房遗爱的高士廉,徐徐从朝班中走了出来。
    高士廉面如止水,从朝班中走出,登时便止住了群臣的议论。
    “启禀万岁,长孙丞相府中的朴刀兵刃,原是老臣操练御林军时所用刀兵,先前在校场演武,曾有几把崩了刀刃,这才让长孙冲前去修补了,没想到却被府下家丁拿了过去,此事全是老臣疏忽,还望圣上降罪。”
    高士廉一番话语出唇,为长孙无忌开脱的意图跃然纸上,大家见这位长孙皇后的亲舅父、两朝老臣开口揽罪,借机打压关陇门阀的念头这才落了下去。
    李世民虽然有意制约长孙无忌为首的关陇门阀,但却明白削势不宜太狠的道理,见高士廉出言周旋,索性就坡下驴道:“既然朴刀是舅父交于长孙冲修理的,那这不过是一场误会。舅父何罪之有?快请回朝班去吧。”
    高士廉拱手谢恩,意味深长的看了房遗爱一眼,这才踱步回到了朝班之中。
    等到“寒门”一党的气焰稍稍回落,李世民这才悠悠开口道:“可知罪?”
    “嗯?”长孙无忌心尖一颤,正要撩袍跪地请罪,却被李世民的话说懵了。
    李世民坐回龙椅之上,眼望房遗爱,厉声道:“大胆房俊!竟敢不顾礼法去到丞相府挑衅,此番欺官慠上之罪,你还想抵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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