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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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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李云长惊疑的道“竟然已经做好了?”
    “嗯。”方弛远看着李云长的眼睛,不敢有一丝的迟疑和害怕,他眼神坚定,半天都没有移动过。
    终于,李云长叹了口气释怀的说“你年少成名,当时你年龄小,我未能把你接到手边教养,本想着等你长到十二三岁能离了家我就用心栽培你,没想到你进步太快,打乱了我的计划。”
    他看着方弛远,伸出手,方弛远见状就把手递了上去“还好,还好你内心坚定,不是三心二意之辈,没有辜负我当初对你的期望。”
    “嗯。”李云长看着方弛远又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句“还好,还好你不是贪佞虚妄之人,否则以你多智近妖的表现,我一定要……”
    “拿来给我看看吧。”李云长对方弛远笑笑,他一辈子阅人无数,方弛远的性子品格他心里清楚,从方弛远当年夺了楚正则一枚玉钰到现在近两年的相处,他相信方弛远的为人。
    翻开小册子的第一页,端正的《解九章算术经注》七个大字并没让李云长觉得奇怪,这两年出的算学书大多如此,假借以前经典的名头,却做着换汤不换药的买卖,李云长都有些习以为常了。
    然而越往下翻,李云长的表情就愈的凝重,等他把这本不厚的小册子翻完之后,整个人都不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了,诚然,方弛远做的也是换汤不换药的买卖,说这本书是照抄《九章算术》都不为过,但难得可贵的是,方弛远在里面加了自己的东西进去,上面的注解,批注,引导着人往方弛远的思路上去靠,又添加了创新的定义,把原本经典的东西加上了自己的影子,变得更加适合和简单。
    李云长搓搓手,抑制着激动又去翻看第二本小册子,依旧如同上一本书一样,这本书里满满的都是方弛远的影子,让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谁的东西,是谁的思路,李云长看了看方弛远,不敢想,如果琼朝的学子,以后从小就以这两本算学书启蒙算学,那琼朝将来算学的展,将不可想象。
    “这书你给多少人看了?”
    面对李云长突然的询问,方弛远如实的说道“这本书有一部分编写的原因是要帮助我四哥参加院试,所以我四哥看过,其他就没有谁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李云长开心的连说两声,然后对方弛远说“你真的想好了要出书?”
    “嗯,弟子想好了。”
    “好。”李云长答完就绕着书桌前面踱步了两三趟,一边走一边皱眉,手上嘴上还都计算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方弛远看的不明所以,就老老实实的站好。
    等李云长停下来的时候,他嘴角上扬着对方弛远说“当初收你为徒也没想过能有今天这么大的惊喜,这两本书,一本注重基础的论述,一本竟然以题目为本,围绕扩展,沾前连后,把书本上不同的地方都梳理一遍,这在之前可是从未出现过,真乃绝妙。”
    听着李云长的话,李云长竟然不知道李云长所言何意了,是想单纯的夸赞他,还是想再说点别的。
    “但是。”李云长话锋一转,转而告诫方弛远说“你应该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的道理,你才刚刚十一岁,连秀才的功名都还没有,显露的太多,怕招来的不仅仅是夸赞吧。”
    给了方弛远一点缓冲的时间,李云长又接着道“古往今来,早夭天折的人大有人在,你现在前途光明不必铤而走险,做事还是不能只考虑一面。”
    方弛远听后就疑惑的说“那老师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出书?”
    “出,辛苦写出来的为什么不出?”李云长又笑道。
    “可是按师傅刚才的意思……,现在太过出彩不是不……”
    “哈哈哈。”方弛远还没说完,李云长就笑着打断他道“你平时那么聪明,怎么关键时刻又糊涂了起来。你你的书,不让人知道不就行了。”
    “不让人知道。”方弛远被李云长点拨了一下就说道“老师是说让我用个笔名?”
    “嗯”李云长点点头,一脸轻松的说“用个笔名不仅能把你藏在书本后面,而且在某些时刻还可以当做一条后路,何乐而不为?”
    明白了李云长的意思,方弛远立马拜谢道“如此,弛远就谢过师傅了!”他谢,不仅是谢李云长的帮忙,也谢李云长对他的信任。
    三天后,方弛远回了张家村,而与此同时,在浅草书社最显眼的位置,一本署名为知味的算学书也悄然摆了上去。
    方弛远从县城回来,心里没了事,整个人也显的更轻松了起来,白天他没事就在树凉影下吹吹风看看书,或者和赵青春方弛远说说话。
    他回来的时候,临行前李云长给他带了几本大儒的经义,策问,说没事让他多看看,所以有空闲的时候方弛远就看看书里的说理方法和运用的典故,时间过得也很快。
    转眼间,八月过去了,方弛远剩余的十七只小鸡终于开始下蛋了,这十七只小鸡中又有三只是小公鸡,如今已经被赵青春吃了两只,剩下硕果仅存的一只小公鸡,整天神气洋洋的,目中无人,有时候连赵青春也想啄两下,后来被方弛远按着打了几次就变得老实多了。
    其余的十四只小母鸡,66续续也都开始下蛋了,等到九月五六日的时候鸡圈里基本上每天都能稳定的产生出十四五个鸡蛋了。
    小鸡下蛋后方弛远用一文钱一斤的价格向方弛空收购河里的田螺和鱼虾,每天杂碎了一斤撒到鸡圈或者拌到鸡食里,用来保证小鸡的产蛋。
    方弛空如今十二岁了,只比方弛远大一岁,按照方喜云的说法,要想让他下场最少也要到他十五岁,还说不一定能过了县试,这不是开玩笑,实在是方弛空玩心太大,现在方弛空是张家村的孩子王,即使每天被方喜云管的再严,他也能找到机会出去疯一圈,天天没事就聚在张家村的小溪边,回来就是一身泥,没少被二伯母教训。
    方弛林在八月初也前往省城参加院试了,这次他和方喜进一起去省城,坐的是运河的船,在船上过了七天,又走了两天6路才在院试之前赶到省都。
    这次他的目标是奔着禀生去的,在进考场之前,方喜进还特意找道士算了一卦花了五文钱,听了许多好话。
    现在是九月十三日,按理说最迟再过两天方弛林就应该能得到消息回来了。
    对于这次方弛林的院试方弛远倒是不担心,方弛林自身的努力毋庸置疑,最后的结果可能就是考不上一等的禀生,但是考上秀才却是有很大把握。
    如今方弛远出了书,虽然用的笔名,收益也还在李云长那他不知道多少,但是抵不住心里开心,而且他的小鸡也下蛋了,平均每天十一二文钱的收入让赵青春整日都乐呵乐呵的,按理说他应该没有什么担心事才是,可是等到报喜的人来他家说方弛林考中了秀才,方弛远才猛地想起来,他只顾着忙着自己的事情,忘记张贤也去参加了院试,自己没有给他任何算学上的帮助了。
    第30章
    九月十四日,方弛林回来了,带着新进秀才的头衔,一家人都很高兴,鲜红的鞭炮吵吵闹闹了一上午,鞭炮皮撒了一地,只是方弛林看上去好像并不开心,一整天也只在宴席上露了会笑脸。
    方安山是族长,他这一支算是他们这个小宗族的主脉,所以家里为方弛林办宴席,在张家村只要是姓方的差不多都来道喜了,人多热闹,吃吃喝喝一中午,餐桌上杯盘狼藉,只剩下了一地的垃圾。
    赵旭,赵铭舸和张贤接到消息也都来了,除了方弛林要出去陪客人,方弛远四人单开了一个小桌子坐在屋里。
    一开始三个人很正常的一边吃着一边说闲话,气氛也算融洽,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张贤的面前开始放了一个酒杯。
    “张贤这次考的怎么样?”a;a;ap;1t;br/a;a;ap;gt;方弛远装做很随意的问,其实这两天没有听说到张贤的消息,他心里已经大致猜出了结果。只是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所以就问了出来。
    “还能怎么样,没考上呗。”张贤三人都已经十六岁了,所以饭桌上也放了两瓶白酒,他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倒满“呵呵,都是过去了,就这样吧!”
    方弛远心里一震,看着张贤落寞的样子,心里的歉疚感顿时又增加了很多,虽然就算他教了张贤算学,张贤也不一定能考上,但是做和没做在方弛远心里是不一样的。就在这时,方弛林刚好从外面敬酒回来。
    “来,弛林。”a;a;ap;1t;br/a;a;ap;gt;张贤举着酒杯说“咱们俩干一杯,祝我们以后都能金榜题名。”
    方弛林没有说话,默默的看了他一眼,一仰头一口喝尽了杯里的酒。
    “好,痛快,咱俩再喝一杯!”张贤此时已经有点喝醉了,说话都大着舌头,他仰着头把酒杯递给了方弛林。
    赵旭两人想去阻止,方弛远按住他们的手,轻轻摇了摇头,他们两个人心里都不好受,一个是因为没考上秀才,一个是因为没得到禀生,不能说酒可以解去忧愁,但是也能让他们泄泄,总比在心里憋着要好很多。
    被方弛远挡住,赵旭两人坐了回去,酒过三巡,张贤已经有些说胡话了,方弛远和赵旭赶紧把他扶进屋里灌了口热茶就把他放到了床上。
    “这次对他打击蛮大的。”a;a;ap;1t;br/a;a;ap;gt;赵旭看着方弛远说“无论是科考还是婚事,他两样都不顺心。”
    “成亲的事为什么不和他爹娘谈谈呢,他今年十六岁,就算在等两年到了十八岁,成亲也不算太大啊。”
    “他大哥结婚两年了,还没有孩子,他奶奶……”赵旭没有接着往下说,皱着脸停了下来,但是方弛远已经听明白了,古代的父母都想着让孩子早点成家立业,好像成了亲就真的能瞬间长大一样。“但是也不能让张贤就这样后悔一辈子啊,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他爹娘疼爱他,我相信只要他和他爹娘好好沟通,他爹娘会帮他的。”
    “也许吧。”赵旭自身倒是没有遇到张贤那样的窘境,因为没有父母的压力,他打算到下次院试,自己十八岁了在结婚。
    “那赵铭舸呢?他怎么样?”心里决定等张贤醒来就好好和他谈谈,方弛远又问起了赵铭舸的情况,赵旭与赵铭舸同村,知道的事情要比方弛远多很多。
    “铭舸的父亲没提过婚事。”赵旭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不想他了,我想铭舸应该会和我一样等两年后的院试之后才会考虑成亲。”
    两人说着就回到了酒席,刚到桌前就现方弛林也醉倒了,斜趴在桌子上,a;a;ap;1t;br/a;a;ap;gt;赵铭舸一个人扶着他,不至于让方弛林滑到地上。
    方弛远无奈的笑笑,三人又合力把方弛林也送到床上躺好,才放松的不再问他。
    “今日还是没能好好的聚聚。”方弛远笑了笑说“今天你们是客,是我和弛林没有照顾好你们。下次我们有时间再多聊聊吧!”
    “没关系。”赵旭回答道“明天张贤要是醒了,你就好好劝劝他。”
    如今五人已经醉倒两人,方弛远三人也不打算再吃了,和赵旭两人商量好下次相聚的时间,又让他们带句话给张贤的父亲报个平安,方弛远就把俩人送走了。
    晚上方弛远留在老宅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还没去跑步就看见张贤两人已经洗漱好了在院子里说话。
    两人看见方弛远就问“我们昨天喝醉酒没有弄出什么笑话吧?”
    “没有。”看着他们俩紧张的样子,方弛远放下了心,一边去准备洗漱一边说“就是爱说梦话,一会哭一会笑的,我半夜看着慎的慌。”
    看着方弛远的样子不像做假,方弛林就凑上去说“我没有乱说什么……吧?”
    “什么样的话才是乱说呢?”
    “比如……,嗯?就是一些不该说的话。”
    方弛远捉弄了一下方弛林,看他没有生气也没有火,除了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外,不再像昨日一样心事重重了,知道方弛林应该是恢复了一些,方弛远又逗弄了方弛林两句就不再问他了,出去跑步的时候把张贤叫了一起。a;a;ap;1t;br/a;a;ap;gt;a;a;ap;1t;br/a;a;ap;gt;
    顺着张家村往后山跑,沿途有一些轻薄的水汽萦绕在路边的野草上,进了后山,没跑多久方弛远的鞋子就沾了很多水珠。但他没有停,也没有要等着张贤的打算,一直跑到后山一块平坦的草地上等了一会,张贤才喘着气从后面追了上来,张贤不经常锻炼,身体健康,但从张家村跑到这里,也已经累的喘不过气了。
    “你跑那么快,快干什么?”张贤弯着腰扶着膝盖,“我在后面叫你,你都不应我一下。”
    “要不要再来一圈?”方弛远笑着问他。
    张贤一愣,笑骂道“你神经病啊!我都这样了还怎么跑?”
    “要成亲了吗?”a;a;ap;1t;br/a;a;ap;gt;方弛远又问,现在是张贤最累的时候,考虑问题往往会是他心里最想的。
    张贤还在笑着,听了方弛远的话就顿在了那里,他晃神了好久才对方弛远回道“是赵旭告诉你的吧?”
    “嗯,为什么不和父母商量商量呢?”
    “我爹不会同意的,他最重孝道。”张贤说着语气就变快了许多“我奶奶急着抱重孙子,我爹是知道的,我哥那还没动静,而且奶奶年龄也大了,她……”
    “你和你爹说过你的想法吗?”看着张贤越说越激动,方弛远不得不赶快打断他道。a;a;ap;1t;br/a;a;ap;gt;张贤家的情况他不是很清楚,但是张贤的奶奶绝非只有他和他哥哥两个孙儿,就方弛远知道的,张贤的禀生堂叔就有两个儿子。
    “可我爹是长子,奶奶想要的是长子长孙。别人不行的,家里除了我哥就是我了。”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以?”
    “不可以,真的不可以,我爹我娘,我叔叔,我伯母,我哥哥,我嫂子他们都不会同意的!”张贤摇着头,他看向方弛远说“你知道吗?你知道我家里人对我多看重,知道他们对我多好,知道他们……不行真的不行。”
    看着张贤难受的样子,方弛远知道,张贤这是把家人对他的厚望看成压力了,家人对他的期望越大,他心里承受的压力也就越大,日积月累的憋着,也就造成了张贤如今对家人小心翼翼的表现,要想改正过来,必须要他自身清楚的弄明白。
    “我前些天求了李师兄。他是县里的教谕,昨天托人给我回了信,这次县学的名额可以给我三个,这已经是我们县学今年童生招取名额的一半了……”a;a;ap;1t;br/a;a;ap;gt;方弛远没在继续劝张贤反而讲起了县学,他知道,与其硬劝张贤,不如让他自己走出自己的枷锁。他们站在后山一个比较平坦的小坡上,有阳光从远方慢慢洒落了过来。
    “这么说。”张贤咽了咽口水,“赵旭和赵铭舸也以一起去县学了。”
    “嗯,名额我都已经替他求了。”方弛远面朝着阳光,阳光照在他脸上,能清楚的看到他晶莹脸庞上的每一根绒毛,张贤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似乎还在消化刚才话里的消息。
    “到时候我们住在一个院子里,你可以随时找弛林,找赵旭,找铭舸,找我一起讨论经义,你可以随时找我讨论算学,你还可以有举人亲自教授知识,你应该确信两年后你一定可以通过院试。”方弛远继续诱惑道,他为张贤画了一个巨大的画饼,至于画饼的滋味,他自己也不知道是酸甜还是苦辣。
    但是张贤看到了,他看到了方弛远为他画的大饼,并且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谢谢。”他对方弛远道了一声谢,揉了揉有些酸的肩膀笑着说“我回去就和我娘说。”
    第31章
    在家又过了半个月,十月初,县学招生的名额就落下来了,方弛远和方弛林都在榜上。
    “娘。”看着收拾东西的赵青春,方弛远安慰道“县学离家近,没事我会经常回来的。”
    “嗯。”赵青春对方弛远柔情的笑笑,没说话,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一件件仔细的把东西塞到方弛远的包里,生怕少带露带了一件。
    自从方弛远把县学名额的事告诉赵旭几人之后,日子就好像顺利了起来,先是家里看到赵青春养鸡赚了钱,主宅那里打算等开春也养三十只小鸡,由大伯母和奶奶照顾,然后是方弛远的算学书,在院试之后大卖,县学招生名额确定。
    一件件事情按照方弛远的计划慢慢实现,虽不能让他们家里一瞬间富有起来,但是看着自己有能力慢慢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弛远内心也有一点小小的喜悦。
    县学开学之前,方弛远就提前两天来到了李宅,带着自己的大包袱就敲响了李宅的大门。
    门口后,露出了房门刘叔的脸,刘叔认得方弛远,开了门也不用通报就把方弛远领进了里院。
    “老师现在在家吗?”方弛远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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