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亲身“享受”了一遍模因类型的潜移默化改变思维之后，邱枫烈真是冷汗淋漓、后怕不已，这种完全不着痕迹的改变一个人内在的方式实在是太可怕了，同时对龙女观月的情况加深了理解，她会被敌人多次利用是完全没办法的……自己这还是奥霍兰在做的实验，到了伍德黎安、毕利安那边则完全是成熟的技术了。
    同时也反应了帝国的实力——尽然那么快能拿出根治的手段来，怕不是之前就早有预料？
    这么一想，邱枫烈也不怎么去讨厌步清嫣了，要知道从小三好学生、十佳青年的邱枫烈，对内奸是最深恶痛绝的，每次青年节观看红色电影后写读后感，都是狠狠批判那些间谍、汉奸、坏分子来着。
    总而言之，本该在5035年就觉醒的自己，一直拖到了现在5050年……只不过这十五年也算是因祸得福，拿到了博士学位。这个年代的博士学位，怕是相当于当年地球诺贝尔奖得主的程度了吧，按照人口比例来算，那可是比得若贝尔奖的人还要稀少。
    那么自己这个高考学霸的终极目标算是实现了啊，站到了人类知识金字塔最高的位置。对得起从小到大的“学霸”这个称号了。
    邱枫烈举着鸡尾酒，对着窗户外，大气层里来来往往的各式飞船，发出两声感叹，他邱枫烈的一件心事算是彻底着落了。而第二声感叹，则是感叹自己当桑都司的年岁，居然比邱枫烈本体还长了……
    自己完全没有自杀只剩个身躯了的白莫邪的记忆，也就是说并没有作为白莫邪活过，结果桑都司这边一下子快活过三十了，甚至有了差一步就结婚的同居女朋友……这种事情不然让感叹怎么可能？
    “你还是老样子啊，又在发呆了呢？”
    熟悉的声音传来，回头看去，果然是汀娜过来了。她也来到了这所宾客的空中酒吧里，坐到了邱枫烈的卡座对面。
    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点杯酒，就这么静静品着。
    露天楼顶酒吧，有力场简单粗暴地隔绝着灰尘、楼间风，卡间是一圈圈凸出在平台上的方块顶端下陷金字塔，像是高脚盒子。这处宾馆楼顶酒吧，可谓是格调相当高的，对得起其“国宾”级别。
    当然这里的消费也是十分高的，坟场这边人类社会是一个市场金融社会，并没有达到银河帝国那种共产化信用评级社会。然而在入住的时候，接待人已经拍胸口保证了，在酒店内的所有消费将由帝国当局承担……
    说起来也是呢，自古以来，被邀请的国宾是不可能被收费的。那么邱枫烈自然就不客气，要尽情体验一下这边的服务了。
    汀娜摇晃着气泡果酒：“我记得你平时都不喝酒的。”
    这点桑都司倒是跟邱枫烈一样，一般滴酒不沾：“是呢，我听谁说过，酒啊虽然对身体有好处，但是酒精必定会随血液循环进入大脑，那可就不好了……”
    “对身体好了，但对大脑不好……从来都是这么理性，这么分析着的吗。”
    “是啊，身为帕维利安人，完全抛开了享乐了呢……大家都节日喝爆来着，伤到了脑神经就去治疗一下好，我太严肃了吗。”
    邱枫烈感觉自己变成熟了，也不知道这边的二十七岁换算成地球年龄会多大呢？只不过那也只是数字上的游戏罢了，心理时间、生物固有时，不同自然、社会生态情况下是无法等价换算的。需要加入社会学、人类学因素进行综合评估……
    想着莫名其妙问题的邱枫烈，看上去就是又开始发起呆来了，于是卡座里的两人陷入了沉默，只有偶尔清脆的酒杯内冰块碰撞、融化声响起。
    自己怎么说都算是有女朋友，并且还有至少十五年交往经验的人了，怎么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只靠galgame游戏漫画电影小说来脑补感情的邱枫烈了，对面也是自己熟悉的女人，要解决这种程度的冷场，可以说只要想，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然而问题就是邱枫烈不想，他现在需要继续安静的整理思路，就这么安静着很好……
    首先来个震惊度排名吧，现在最令自己震惊的事情，并不是复活到了两百年前，这个只能排在第二位，伍德黎安派系的奥霍兰精灵搞的模因实验排在第三，而排在第一位的是吕肖安——简直不敢相信，之后自己刚穿越时遇到的那个老绅士，那个橙子少年号乃至一连串破坏行动的幕后大黑手，那个奈琪姐妹的制造者前任主人……自己居然遇到了那个金?吕肖安。
    想不到他年轻的时候居然是这个样子，完全就跟之后那个把“慈父”“救赎”挂在嘴边的老绅士是两个人嘛！
    其实由于这边大家社交信息都是关闭着的，所以除了名字之外，没有第二个可以确定两个吕肖安是同一个人的信息了……然而老绅士吕肖安年轻时空白的经历，三大领袖对他的态度以及避讳不提，以及他本人跟自己的交流之中，提到的“坟场”以及救世语式语气，都让邱枫烈坚信，现在这个就是那个金?吕肖安，剩下的只是想办法打听一下他的家族，就能彻底确认他是不是那个有八十二家军工企业话语权的巨头了。
    说起来当初一直以为他说话风格是电波系，是个中二老绅士来着，然而现在看来，应该是他回银河系之后，懒得改这边养成的救世语、战斗话说话方式了……或者说改不过来了。
    今天晚上吕肖安约了自己吃饭，正好是个打探的机会。五天的汇报备案记录，应该是告一段落了，这一闲下来就找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正琢磨分析着吕肖安之约的可能性时，对面的汀娜突然开口，道：“说起来，我们似乎从来没有一起出去喝过酒呢……”
    回过神来，邱枫烈摇晃着酒杯：“是啊，为什么呢？我们节日出去玩，一般也都是去逛街、游乐园，或者虚拟旅行。”
    “呵呵，只能虚拟旅行呢……这次我应该可以拿到返乡长假，要不我们去那里旅行下？”
    “上次那个中世纪古堡王国怎么样？”
    “啊，那个号称完全仿造《堂吉诃德》故事建设的骑士王国啊……”
    “是的啊，当时我们虚拟旅行过去，你当了会公主，我试着从恶龙手中救下你呢。”
    “呵呵呵……结果反过来被我救了！都跟你说游戏里跟现实不一，虚拟旅行投影过去的是你本人，剑都拿不稳……”说到这里顿了半响，喝了一口酒之后才接着道，“……老实说，那时候你是假装笨手笨脚的……”
    果然这才是你最大的心结啊，一直避着自己就是搞不清楚这件事吗？
    虽然由于模因的关系而把她当成了维罗妮卡替代品的是桑都司，但自己现在就是桑都司了，这么好个姑娘，一起这么多年过来，一直跟人家姑娘隔着一道什么，潜意识里总是接受不了，两边都被煎熬着……
    感情这种事情，邱枫烈这边的经验可完全派不上用场啊，那么桑都司一般是怎么处理的呢？
    要不就这么办吧。
    ……邱枫烈叹息一声，一口喝干杯中酒，然后起身来到对面，坐到了汀娜身边，伸手揉住她的肩头。
    汀娜微微挣了一下，然后就随着自己了，看上去并不是真的抗拒。
    那么根据自己已经丰富了的感情经验，第一步试探完成，汀娜没有避开身体接触，就说明这边还有很大的优势，各种交谈交流还是能进行的，即使是能说得过去的谎言也是可以被接受的……
    那么问题来了，我要这么大的优势干嘛？为什么要搞好跟她的关系？
    糟糕……这涉及到一个恒古的哲学难题了，我变得不再是“我”之后，还会爱之前所爱之人吗？可以归于古先哲所说的“忒修斯之船”悖论。是我又不是我，我取代了之前的我。
    这种伦理困难，早在人体器官成功移植之时就开始了，发展到一个高峰时期是人脑移植成功，而最高潮之时就是克隆人、复制人，那时甚至到了引发战争的程度……当然在最后被新人类盖过了风头。
    现在自己是桑都司又不是，虽然继承了全部情感和记忆，自己感性上依然是爱着汀娜的，毕竟都算是老夫老妻了，然而理智上却又无法坦然接受她……总之用一句简单话来说就是，邱枫烈有一种自己是在泡“别人”老婆的感觉，一下子就要这么全盘接受桑都司的人际关系，有点不太适应。
    五天时间还不够他缓过劲来。
    但汀娜似乎缓过劲来了——虽然身边高大的男人搂住自己之后就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了，但既然他搂自己了，那就说明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这就足够了。
    于是汀娜就轻轻依偎进了邱枫烈的怀里。
    邱枫烈这边的感觉则是一阵新鲜——想不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有这么宽阔的胸膛的？居然可以给人当床躺了？唔，感觉还不错……
    就这样两人安安静静度过了下午黄昏十分的时光。
    到了晚饭时间，一辆自动寻路的悬浮车将邱枫烈载到了“郊外”的一处庄园里，这座建筑现在虽然是在郊外，但两百年后却是属于市中心，甚至算是临近司令部的所在。
    方形的四合院落一间贴着一间，互相由露天回廊、庭院连接，庭院是精致小巧的苏式园林，木制回廊地板清洁光亮得让人不忍心踩上去。
    这栋屋子让人心情十分舒畅，比起自己带着黄金骑士团时租用的公寓楼要好上太多了。让邱枫烈决定如果有机会穿越回去，绝对也找一个跟这类似的古典建筑当办事处。
    “怎么样，不错吧，虽然战舰方面不怎么样，但在建筑方面，我们还是很有自信的。”看着桑都司东张西望啧啧称奇，此间主人吕肖安不无得意的说道。
    “这栋建筑是你们自己建的？”
    “是的呢，郊外的地皮现在是申请就能拿下来，然后就是自己设计建筑……”吕肖安抬手把一份全息建筑蓝图展示了出来，“只要设计蓝图交上去过审了，就可以开工建设了。”
    两人现在分主宾坐在一间木制家具小厅里，四周摆放着水仙、自流水假山盆景，还有卷轴书册，十分有格调。
    吕肖安顺着邱枫烈一直盯着的方向看过去，然后啊哈一声，介绍道：“怎么喜欢这花吗？我也和喜欢，是我特地从银河系带过来。”
    “嗯，这种、这种并蒂花十分漂亮……”
    “翻译系统直接给你翻译成‘并蒂花’了吗，在我们那边是叫做‘奈琪露朵’来着。”
    奈琪露朵，我当然知道的啦……邱枫烈怕太着痕迹了，所以收回了目光，道：“就我们两个人吗？我还以为……”
    “其他人都有事情，而且我想私下里聊聊……呵呵这里对你来说是不是有点空间狭窄了？”
    “不，没事，还好……”邱枫烈停止扭动，无重力环境中还好，但一到重力环境中就感觉视角不一样，整个世界变得不同起来……果然有了重力方向做参考后，会发生很多变化。
    这时波波球开始上菜倒酒，十分标准的红酒西餐。用餐时并没有进行交谈，邱枫烈对于西餐这块或者说吕肖安那边的用餐习俗不太清楚，换做中餐的话，现在怕是已经边吃边谈起正事来了。
    反正是对方宴请自己来着，那么让吕肖安主动，自己客随主便就是了……
    最后直到点心时间，吕肖安才有开口进行说事情的意思：“这顿饭还合胃口吗？”
    “嗯，还行，十分新鲜。”
    “我们银河帝国势力圈这边还不能跟你们帕维利安共和国那边比啊……这里现在只有两颗行星完成了生态化改造，现在这颗我们是用来驻扎居住的，另外一颗用来提供食物……现在我们吃的东西都是那边刚刚培育出来的适应性物种。”
    “全新的星球，意味着全新的生态环境，两片树叶都不一样，要复制一模一样环境的星球出来就更不可能了。”
    “正是这样，所以口感上还能差不多，只能说我们都是‘凭感觉’来感知世界真好。如果是机械设备的话，那怕是一眼就扫描出分子结构的不同了。”
    “结构不同，对味觉的刺激也能相同的，都是大分子结构接触后产生的电信号。”邱枫烈边说边切了一块布丁放入口中，与舌头味蕾亲密接触，感受着口中散播开来的让身心愉悦电信号。
    “你能喜欢这顿饭就好，这些食材可贵着呢……但是尽管吃吧！这次我们佣兵团可是发达了呢！”
    “嗯？不是连十二分贝号都搭进去了吗？难道……”
    “没错！我们这次死里逃生，对我们帝国乃至整个文明联军都意义重大！军部已经认定我这次是重大立功表现了，直接送了一艘了主力舰给我！”
    “哇哦，那可真是恭喜你了啊。”邱枫烈发自真心的祝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