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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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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池抢前几步搀着他坐下:“老身可生受不起,世子快请坐!”说完躬身行了个礼,双方才又安坐下来。
    陆瞻等太监上了茶,挥手让魏春他们出去了。屋里没了外人,陆瞻便道:“皇祖父近日龙体可安?”
    “皇上康健着呢。前些日子还说入了秋要去狩猎,猎几副好皮毛给自己做件狐裘。”
    王池说完将手上的一盒田七放在桌上:“这是皇上赐给世子的,特地交代收下即可,不必跪谢。”
    陆瞻闻说如此,仍是起身朝着皇宫方向深施了个礼,才坐下:“不知皇祖父可还有别的吩咐?”
    王池点头,自怀里取出一封信:“世子从兴平县带回的信件皇上都细细看过了,让老奴把当中的这一封家信拿回来给世子,这家信中提到的陇川县的唐震,皇上让世子再去查查这姓唐的底细。”
    陆瞻展开信看过,说道:“这唐震虽说是何家的管事,跟徐洛接触多些,但直接查徐洛不是更好?”
    徐洛即是兴平县令,何家则是指徐洛的表舅、工部侍郎何桢。
    徐洛当初是凭何桢提拔才当上这京畿地界的县令的,故而何家与徐洛往来甚多,这唐震便起着往来行走的作用。
    陆瞻当初奉旨查徐洛,从头至尾都并未曾听皇帝明说要查什么,因为何桢身担要职,他也只当是何桢犯了事,让皇帝惦记上了。没想到到头来,竟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下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圣意难测,老身也猜不出来。世子有什么想问的,过几日进宫见见皇上就清楚了。”
    王池说到这里,又朝陆瞻压了压身子:“何大人的大公子已于年初金榜题名,何家这些年在朝中建树颇多,皇上也器重何大人。世子倘若查到了什么,记得第一时间呈报皇上。莫要增添消息泄露的风险。”
    皇帝为何查此事陆瞻是不知,但是何桢做为朝廷要员,若是被皇帝暗查的消息传出去,少不得要掀起一番波澜,别的不说,水一浑,对要查的事情是极不利的。
    前世究竟埋伏在山里暗杀的人是哪一拨,陆瞻不能笃定,但是最起码,这一世需要设法在皇帝手里捞点实权,作为护己的资本、甚至是复仇的资本却是必须的。
    他点头,啜茶又道:“这阵子我两位王叔在忙什么?”
    “上个月秦王来了信给皇上请安,还捎了一车新鲜的山货,看样子日子过得悠闲。汉王倒是有些日子没来信了,不过八月间英贵妃四十凤诞,皇上兴许会下旨许汉王回京为母贺寿。正好,也赶上秋狩之便。”
    陆瞻围场被陷害是在六年之后,今年的秋狩场上大放异彩的正是只比他大两岁的汉王。
    汉王凭借在围场上的出色表现,也获得了皇帝赐予的殊荣:得以拥有一支归属兵部管辖的两千人的护甲军。也因此成为能与晋王府护甲军人数比肩的新一位皇子。
    陆瞻颌首,抬眼望着悠远天边:“一别三年未见,确是有些想念二位王叔了。”
    ……
    宋湘在晚饭前就拿到了陆瞻亲笔写的保证书。她拿起来对着夕阳看了好久,然后放下来。
    一纸焉能有多大的约束力?她之所以提出来,不过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
    她只是个平民女子,以他皇孙的身份,如此郑重地前来赔礼,却反遭到她傲慢的刁难,正常反应都应该是置之不理,气性大点的还会恼羞成怒。
    谁会像他这样还立刻写下保证书送过来呢?倘若他不是疯了,就只能是他确实就是嫌弃了她七年的那个陆瞻了。
    第15章 她要杀我姐姐啦!
    宋湘收了银票,打发宋濂去张屠户家割了一整只羊腿,回来上炭火炖了一大锅肉。
    郑容也挖出埋在桂树下的青梅酒,这一天的晚饭,一家三口围成一桌吃的开心极了。
    饭后宋濂自觉打水洗漱,娘俩同在厨房收拾残局。刷着碗的郑容就问起今日的事。
    郑容是个很愿意相信家人的人,从前宋裕在时她听宋裕的,后来宋裕不在了,她就信任宋裕教出来的女儿,所以日间宋湘在处理这些的时候她并没插手。
    “一看他们就知道来头不小,那日的事又是许多人看到的,八成是担心咱们回头讹上去,所以才送钱呗。”
    宋湘一面整理柴禾一面简单回应。前世的事太糟心了,反正已经过去,就没必要再让母亲知道为自己费神。
    郑容哼道:“回头娘请人给你在京城里说个好夫婿,像你爹一样有学问,又上进,又聪明,还疼媳妇儿的。不济的话我就去信给你外祖父,让他帮你相个有本事的将领也好,也能护着我女儿不被人欺负。”
    “那敢情好。”
    宋湘顺口应着。
    才刚从那段婚姻里抽离出来,其实也用不着这么急,这辈子怎么着也得她自己看对眼了才成。只是她也不反对她的提议就是了。
    她起身沏了一壶茶,拿小瓷碟盛出一小碟腌杨梅解腻。吃了一颗,她说道:“前些日子兴平县令家失盗了。”
    “我知道!”郑容擦了手,也拈了颗梅子吃,“这姓徐的听说还是工部左侍郎的亲戚,这左侍郎姓何,家大业大,都说是皇帝跟前的红人,果然连他们家随便一个旁亲都带着宝贝上任。也就难怪你二叔倒霉了!”
    说这话的时候郑容眉间带着点扬眉吐气,毕竟有什么比看讨厌的人倒霉吃瘪更舒心愉快的事呢?
    当初他们长房可是没少让着他们,因为纷争,他们都搬到这村里来了!
    宋湘一点也不反对郑容这么想,他们家向来是只要大家保持好原则底线就行,其余就怎么高兴怎么来。在晋王府见识过大家族复杂的人际关系之后,愈发觉得相互关爱的氛围实属难得。
    郑容是个闲不住的人,最近在县城里跟人学酿酒,扬言将来要开个名扬四海的酒坊,翌日早饭后便又拜师学艺去了。
    宋湘则打发宋濂去上学之后,揣了点银子进了京。
    一家三口在村里虽说不愁吃喝,但过几年宋濂长大,需要另择名师求学,他们总归得回城的。
    请谁当师父倒不成问题,宋裕昔年在世时曾经交好的同僚仍在翰林院,也偶尔派人问候他们,请他们推荐个先生,想来是容易的。
    但是再关照那也是昔年的交情,拖得久了自然这情分也薄了,这现成的人脉不能浪费,宋濂已八岁,最多再过个两年,等到她把家业拿稳当后,便得进城求学,然后替他铺开门路。
    说到家业,当年从京城搬来庄子上,一来是郑容与游氏交恶,一气之下轰走了他们,本着大家都别想占着祖宅的想法。
    此外宋湘支持这么做,也是因为郑容直肠子,玩不了那些花花肠子,而自己和宋濂都小,就算有主意,也没能力避免纷争。
    一家子人吵吵闹闹的,其实倒不如暂且落个眼不见为净。
    前世她早已打算拿家里的现银置买些田地,介时赁出去,那也是笔固定的收入。后来陆瞻出现把她计划全部打乱,也就搁浅了。但如今却刚好能派得上用场,甚至有了那一千两,还可以有更大的作为。
    好歹也做过几年世子夫人,京城里哪些地段适合投钱下去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她在城南集市附近两间牙行放了五百钱的订金,约定十日内牙行给她物色一间铺子。
    顺道又去了趟桂子胡同的祖宅,检查了一下里外状况。房子几年不住人,院子里已有瓦片落下来,春天一到,杂草也长起来了。
    如此看来,稍后雇个仆人打理着房子也是必要的,至少比起到时候全盘大整修的花费要少。
    最后她绕到东西两边看了看,然后回到牙行,将临街的两座两进偏院给分别交赁了出去,算下来抵上看家仆人的工钱是不成问题的。关键是,赁了给人住的房子,自然也就不会有了人打理。
    “这不是湘姐儿么?”
    出牙行的时候路边就有人停轿喊她。
    宋湘认出来是桂子胡同的邻居,论理应该是才进户部观政未久的新科进士付瑛的母亲。
    她走上去行了个礼:“付伯母。”
    “你这孩子,还跟从前一样知书达礼。只是这模样出落得越发俊秀,我都不敢认了!”付夫人欣喜地打量着宋湘,一面下了轿,看了她两轮,来牵她的手道:“既然回来了,到我们家喝杯茶?我们瑛哥儿也在家,你们好久没见过了吧?”
    宋家祖宅跟最原先的付家只挨了道墙,小时候宋湘骑在墙头上,还能摘到付家那边伸出头来的黄杏儿。只是后来付家内宅闹出风波后,就搬到了胡同口。
    宋湘笑道:“濂哥儿去上学,要回来吃午饭,今日是不得空了,改日回来再陪伯母说话。”
    付夫人再三挽留,宋湘便只好陪着她在树下说了会儿话,这才道别。
    付夫人在宋湘还小的时候,曾经开玩笑说过要娶她当儿媳妇,还当着玩耍的她的面跟宋老太太说过郑容是粗人家养出来的女子,不如给宋裕再找个读书人家的女子做妾。
    从那以后,宋湘就再也没去过付家。倒是难得她在儿子中了榜之后,还能对她这么亲热。
    “快,打死这畜牲!”
    宋湘带着一腔暗哂回了村,刚走到家门外,院子里就传来了怒骂声。
    宋湘一听这声音正是游氏,又听到了狗子的狂吠,连忙提裙跨步。
    才跨了门槛,一物就照着头脸砸过来!
    宋湘眼疾手快将之抓住——是把柴刀?!
    宋湘倏地看向院里,只见院子里满地狼籍,簸箕,菜篮子,杌子,水瓢,撒落了一地。
    那边的台阶上站着个妇人,拖着笤帚挡在身前,一张银盘脸因为惶恐而失色,她身后还有个十四五岁眼泪哗啦的少女,整个姿态看起来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杀人啦杀人啦!有人要杀我姐姐啦!你们快来人啊,我二婶要杀我姐姐啦!”
    熊孩子的声音打破了这刹那的宁静,几乎震聋了人的耳朵,宋湘定睛望去,只见宋濂从柴禾后头跳出来,正用杀猪般的声音大声叫嚷!
    宋湘轻瞪了一眼柴禾下的皮猴子,把柴刀扔了,然后看向对面久违的游氏和宋渝。
    “二婶大驾光临,也不提前打个招呼,眼下见了我这个亲侄女还以刀相向,是何道理?”
    第16章 你只有一个亲叔叔
    被她抢了白,宋渝立刻停止哭泣:“我们是在打狗,谁知道你这时候会闯进来!”
    “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二婶和二妹妹闯到我们家来打我们家的狗,还理直气壮怪我不该进来,这是想跟谁过不去呢?”
    宋湘摸了摸不停蹭着她腿的梨花。
    宋渝回不上话,看向游氏。
    游氏沉了口气站直:“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打狗?我大老远地过来,结果濂哥儿竟使这么条畜生来招待我,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这长辈面前伶牙俐齿地,就是你们长房的家教吗?!”
    宋湘撩唇:“那么,不知两年没来的二婶,这次为什么登门?”
    游氏面肌连抖了几下,松开笤帚大声道:“自然是来探望你们!不然还能来干什么?”
    宋湘收回目光:“既然是来串门的,那就进屋说话。大小也是个官户娘子,拖着柴刀喊打喊杀的可不太像话。就是不为自己想,也得为眼看着就要及笄的渝姐儿想想。毕竟,将来谁会喜欢跟个泼妇结亲呢?”
    说完她撂下她们,径自去了厨房。
    游氏两年没见宋湘,没想到她竟从一个寡言少语的小姑娘出落得跟她娘一样厉害,一时间在檐下站着都快气冒烟。
    朝厨房看了眼,她又追了过来:“你上个月及笄,竟然也不知会我这个婶娘,按说我不来也可以的,但我可不像你那么没良心,今儿我带了礼来给你补上!”
    说罢,她便解下挎着的包袱重重放上小木桌。
    宋湘看了眼包袱:“及笄礼只有早送的道理,可没有谁及完笄再补礼的。”
    游氏没想今日会接连在宋湘面前碰软钉子,她忍气道:“你这是生二婶气呢?”
    “怎么会?”宋湘把茶放到她们面前,“二婶疼我,我可高兴还来不及。要不干脆你就多送点儿来?”
    “你!”
    游氏没占着半分便宜,眼看着就要动怒,最终又还是掐着手忍住了:“二婶从前是跟你母亲争过嘴儿,可一家人磕磕碰碰不也正常么!
    “濂哥儿放狗子咬我的事我就不追究了,这是我请人做的两件衣裳,你好歹收下。大姑娘了,别成天穿个布衫在外晃悠,不打扮打扮,将来怎么嫁人呢?”
    游氏边说边把包袱解开,拿出里头两件衣裳抖开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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