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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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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人洗米造饭,远处又有营帐若干,要是己方全是骑兵,倒是可以绕着碰一碰,可此刻营中还有一个保宁郡主,又有上百个侍从,真打起来,怎么可能讨得了好。
    一时众说纷纭。
    有怪郭保吉的:“此处已是翔庆军辖内,那郭监司怎么放了这一队人马不曾剿灭,也不晓得究竟多少人。”
    有稳妥为上的:“不如略等一等,着人去探个清楚再做准备。”
    也有一心立功的,道:“不如调派精锐,同他们打一场,我等未必会输!”
    裴继安道:“此刻事急,还请诸位校尉快快拿个主意出来。”
    第365章 惊闻
    旁人还未说话,陈坚白已是当先站得出来,道:“旁的不论,此刻才做扎营,若是被西贼发现,凶险得很,不如立时拔营,再设法把保宁郡主送走……”
    他说完之后,倒是一副高风亮节的样子,道:“我在此处断后,诸位官人谁人去送郡主?”
    一名禁卫官当即道:“我等与郡主都不相熟,倒是陈校尉本就是郡主表亲,正该由你去送才对。”
    此言一出,其余众人尽皆点头,纷纷应和起来。
    裴继安并不说话,只远远看着陈坚白作势推拒,最后好似不得已一般应了下来,却也仍旧不肯走,一面吩咐人去请保宁郡主快快收拾细软行李,一面站在原处,道:“我人虽不在,也当出一份主意才是。”
    众人商议半日,得不出一个结果来,正争执不下,外头忽然进得一个兵卒来,急道:“诸位官人,西北面有敌袭!”
    ***
    陈坚白快步出得营帐,一面往保宁郡主的帐子那处走,一面心下狐疑不已。
    按他的计划,今日确实应当有敌袭,只不是此时,至少等到天色全黑,早则半夜,晚则天半亮才会有动静。
    这敌袭的消息来得奇怪,人数也不对,叫他半点也拿不准,走到无人之处,忙将后头跟着的兵卒叫了过来,小声吩咐了几句,对方匆匆领命走了。
    见得人走,陈坚白依旧不甚放心,只是一时之间,实在也别无他法。
    他计划了不知多久,到得此刻,半分没有紧张,只在心中有些空落落的,沉一口气,大步朝前走去。
    还未到得营帐门口,陈坚白就听得后头一阵人声,转头一看,却是自家先前派去探问消息的手下,对方满脸惊惶,张口欲要说话,一时紧张过度,整个人跌了一跤,也顾不得起来,忙道:“大哥,西南帐外有西贼!”
    陈坚白脚下一顿,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忙朝前走了几步,撩起帐子进得里头,当中周元娘已是收拾妥当,一地的细软,帐内又有二三十个侍女,众人满身行李,面色仓皇,个个都不安得很,显然十分害怕。
    看到陈坚白,周元娘一喜,急急上前两步,正要称叫,忽又站定了道:“陈校尉!”
    陈坚白应道:“给郡主请安,今次有西贼来袭,还请随我过来。”
    他口中说着,忽然心念一动,环视账内一圈,问道:“怎么不见沈姑娘同郑夫人?”
    周元娘这才反应过来,左右一看,果然不但不见两人踪影,再一点数,不知怎么,足足少了十来人,只哪里还来得及去找。
    陈坚白心中颇为犹豫。
    他这一向都躲着裴继安,又因听周元娘所述,总觉得沈念禾此人心思细腻,甚是不好打发,因恐情人一时漏了嘴,被发现什么端倪,是以一直都叫周元娘也跟着远远避开。
    若是按他原本计划,此刻能甩掉沈念禾同郑氏最好,次好则是半路甩掉,可今日情形,与原本盘算全不相干,倒叫他不知如何是好起来。
    ——当真西贼来了,那两个弱女子,如何躲得开?
    从前多亏裴继安相帮,他才能这样便宜随行,于情于理,也当报恩才是。
    陈坚白一咬牙,叫来两个兵卒去寻沈念禾并郑氏众人,自家却是不再等待,急急带着人先朝后营走去。
    他一面走,一面转身同众人将现下情况说了一回,最后道:“此刻最要紧是不能引人耳目,只我们人多势众,若是只做一队走,轻易就能叫人一网打尽。”
    陈坚白就这般将一干人等百余人分成数队,自家带着亲信领了保宁郡主那一队,避开后头喧天打斗声,小心潜行而出。
    他走一路,分一路,原本五十来人,走到五六里行程外,已是只剩下七八人,正要继续前行,边上却有一个兵卒忽然道:“东北角好似有骑兵!”
    众人大骇,转头看去,果然远处尘土飞扬,虽然尚未见到人影,已是隐隐听到声响。
    陈坚白迟疑了一下,见得周元娘身边还有一个侍女,便站定了,对着周元娘同那侍女道:“烦请郡主同这位换一身衣裳。”
    周元娘拿不定主意,那侍女却动作极快,寻了一处遮挡,同周元娘对换了衣裳。
    其余众人簇拥着那婢女继续前行,陈坚白却是悄悄护送周元娘,一人二马,寻了条小路而行。
    此处路段陈坚白早年就走过不止一回,驾轻就熟,很快就寻到了一处村落,与周元娘以夫妇相称,借住在其中数日。
    那村落距离最近的县城足有二十里路,消息并不通畅,陈坚白等了一阵,见得外头并无半点消息,复才敢跟着同村人一起去赶集。
    他箭法高超,只靠打猎也能维持自己同周元娘的嚼用,此时取了猎物的皮作为借口出门贩卖,正好打听翔庆军中情况。
    在村子里时还好,一进得县城,外头就各色消息满天乱飞。
    京中只以为郭保吉到得翔庆军中数月,已是将西贼全数赶了出去,只剩得几丁流兵散勇,可陈坚白到得此处细细一问,才晓得翔庆陷落经年,早有不少官员带头投了西贼,却不知为什么,半点没有传入京中。
    郭保吉到得地方,除却打西贼,还要提防自己人拖后腿,实在打得并不轻松。
    此处虽然只是个下县,人口不多,消息也不甚灵通,可对于郭保吉,人人都甚是感激,只说若非他赶走西贼,眼下不知过的是什么日子。
    众人或有不知道天子姓甚名谁,却几乎没有没听过郭保吉名字的。
    陈坚白悄悄打听了多次,不见有人四处张榜找寻保宁郡主,当日遇敌的事情,仿佛一瞬间就毫无痕迹了。
    他不知情况,却也不敢在此处住得太久,就同周元娘二人乔装打扮了,小心朝那翔庆城中而去。
    这一回才走到一半,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满天遍地都是,个个百姓都瞠目结舌,愤愤不平。
    ——京中传闻,据说郭保吉叛国,天子将其人妻小全数斩了。
    第366章 奇怪
    马车颠簸而行,沈念禾以手扶窗,忍不住往外看去。
    前方不远处,翔庆军中的兵卒正向西开道,队伍最后,被俘虏的西贼或被绑或受缚,全数远远缀着。
    郑氏坐在一旁,颇有些惴惴不安地跟着探头往外看去,四处寻了一圈,实在站坐不安,仔细看了半日,越看越急,回头问道:“方才还在的,怎么一眨眼不见了你谢二哥?”
    沈念禾闻言,沉默了一会,也不帮着郑氏去找谢处耘,却是将那车帘放了下来,挡住外头的风尘同亮光,问道:“婶娘,京城的事……”
    郑氏本来脸上除了着急,还有些高兴,此时听得沈念禾这般问,那高兴之色慢慢隐去,不再伸头去看外边,慢慢坐了回去,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毕竟山长水远,传错了也是有的。”
    又嘱咐道:“一会见了你谢二哥,若是他不来问,就不要提起——他跟着郭监司,按理当要比我们消息更灵通才是。”
    沈念禾应了一声,复又叹道:“若是假的还好,要是真的,便是一时不说,总不能瞒他一世……”
    无风不起浪,这消息要是外头百姓胡乱说的,或许还要多做斟酌,不能尽信,偏偏是裴继安自己发遣出去探路的斥候无意间自衙门里无意间得回来的。
    前日大军仓促开拔,由陈坚白护送保宁郡主,还未走远,西贼便露了头,果然人数足有数千之多,漫山遍野,十分吓人。
    其余禁卫官们见状,或引开敌兵,或做掩护,眼看就要大溃大败,全靠翔庆来兵相救,两边碰头一问,原来裴继安早见得沿途情形不对,又看那吕铤路线,提前着人去通晓了郭保吉,对方收到线报,正好左近不远处有兵营驻扎,连忙使人来救。
    数百对数千,眼见就要全军覆没,在这等千钧一发之际,全靠郭保吉救了性命,一营上下莫不感激,仔细一问,才晓得原来翔庆并非从前在京城时探知情况,而是僵持已久。
    郭保吉只是小胜了数仗,并非大胜,两边其实各有输赢,西贼也并未全退,在翔庆辖内同魏军分点对峙,战火不断。
    当此之时,翔庆去往黄头回纥的道路已然断绝,并无可能再做通行,一时上下俱都发愁,不知当要如何是好,只能先按原计划去往州城暂作休整。
    众人行了几日,旁人不知如何,沈念禾却是越发觉得奇怪。
    她原就生于乱世,自小看过大大小小不少战事,可如今一路所见状况,同自家从前看过的战场截然不同。
    大魏同西贼两边虽然有来有往,好似战火不断的模样,可并不在城池、县镇之处对垒,甚至还会特意避开各处村落,认真观察一回,就会发现两边全是在野外空旷之处打,或是在人烟稀少的道路上对阵。
    而众人收拢兵卒之后继续前行,裴继安收管营地之事,采买物资所费财物居然并未怎么增加。
    可世间哪有战时物价不飞涨的?
    第367章 重逢
    两人各有思量,坐在马车里,一时竟是沉默起来。
    过了不多时,遇得行伍停顿休整,那车马才停,外头就有一人隔厢敲门,另有车夫叫道:“谢小将军来了!”
    郑氏忙把车门打开,果然见得谢处耘打马立在车厢外。
    他虽是在翔庆待了半载,一张脸依旧白净俊秀,坐在马上昂首挺腰的模样同从前并无二致,只是看起来身上锐气更甚,浑如一把才打磨好刃的新刀,似乎稍不留心,就要出窍。
    谢处耘见得郑氏开门,面上登时露出一丝兴奋来,大叫一声“婶娘!”,叫完之后,却是毫不掩饰地往车厢里看去,见得沈念禾正待要起身,又看她发髻、衣着不是妇人装束,依旧是个少女模样,脸上的高兴当真是要溢出来。
    他喊了一声“念禾”,一面叫,已是一面笑,也不等她们出车厢相迎,自己已经跳得下马,将那缰绳扔给后头跟着的小卒,头也不回地上前几步,先扶郑氏,再扶沈念禾。
    郑氏听得那车夫叫,又惊又喜,急忙问道:“你甚时做了将军?”
    谢处耘难得地面上红了一下,道:“不过他们叫着玩罢了,监司说我屡立功勋,前次已经递了请官的折子上去,不过是个军将,也不是什么将军。”
    郑氏大为高兴,笑道:“谁人不是从小官做成大官,你才几岁?你三哥似你这个年龄,也还在衙门里头做吏呢!”
    又忙嘱咐道:“郭监司肯举荐你,最要紧虽是你自家有能干,却也不能太过自傲了,在人手下做事,也要晓得谦逊……”
    谢处耘听得眉头微皱,却没有反驳,口中诺诺连声,又不住拿一双眼睛去瞟沈念禾,见她站在一旁笑盈盈地听两人说话,颇有些专心的模样,一时心里又高兴起来,连听教训的躁意也减了几分。
    沈念禾见郑氏一开口就说个没完,交代完这个,又提那个,又问谢处耘衣食住行,又问他有无遇得什么危险,事无巨细,便笑着插道:“眼下是中途休息,谢二哥赶了几天路过来,一时不曾停,想来也辛苦得很,不如给他寻个地方坐坐,横竖此处离州城也不远,等回到住处再来细说也不迟。”
    她此处口中说完,早有跟着的小丫头醒目,自马车里搬了小几子出来。
    沈念禾又去取了茶盏过来。
    谢处耘站着不肯坐,道:“一路骑马,同你们一直在马车里憋着一般,两条腿都僵了,我陪你……你们一起站站
    。”
    正说着话,听得后头有人声,果然抬头看去,是裴继安也骑马过来了。
    他不待走近就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一旁的人,自家走了一段路过来。
    待他到得跟前,谢处耘叫了一声“三哥”,裴继安笑着点头道:“左右寻你寻不到,便想必是跑来找婶娘她们了。”
    又径直同沈念禾道:“我口渴得紧。”
    沈念禾本来欲要给他斟茶,然则回头一看,那小丫头只把原来车上的茶托取了下来,里头只有两个茶盏,其中一个是郑氏的,已是洗过给谢处耘用了,剩得自己的那一个孤零零在里头放着,便同她道:“去寻个干净茶盏……”
    她这一头还没交代完,对面裴继安敏锐极了,一眼就扫到托盘中杯子是沈念禾惯常用的,当即笑道:“哪里那样麻烦,用这个便是。”
    他口中说着,也不等沈念禾反应,也不用她帮着斟茶,自家已是上前几步取了杯子,将茶水倒好,试着水温半凉,三口两口便饮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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