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誓人眼神一动，暗道机会来了。
    按照计划，他把圣约组织以前积累的相关资料说了一遍，并未更正其中的错误猜想，同时隐瞒了圣所复苏的可重复性，故意将其说成一次性的手段。
    他的解释也很简单，因为复苏办法与信息态投影有关，他刻意扭曲了概念，将复苏过程形容为从圣所之中“剪切”出目标的信息，表示这样一来圣所里相应的信息便会消失，于是他顺理成章将其定性为一次性功能。
    另一方面，起誓人也没有透露圣所的来源和用处，关于宇宙迭代、大重启的情报一律不提，打算让韩萧误以为圣所只有复苏的功能。
    起誓人叭叭叭一顿瞎说，内容与杰斯说的大相径庭，韩萧听到一半就觉得不对劲了。
    两个版本的说法不一样，肯定有一个是错的，根据诸星联的情况以及杰斯的动机，还是杰斯的说法更可信。
    那么起誓人究竟是自己弄错了，还是故意在骗我……
    唔，考虑到前世圣约组织的行为，这吊人绝对是想忽悠我！
    韩萧眼睛骤然眯起，闪过玩味的情绪。
    他没有立即反驳，等起誓人说完，突然叹了一口气，话锋一转，道：“我很好奇啊，你刚才说了，圣所的存在与信息态有着密切联系，复苏是通过信息态投影之类的方式完成，那么是不是代表圣所记录了所有超a级的信息？”
    “唔，应该是这样……”起誓人谨慎回答。
    “那我就觉得奇怪了，圣所为什么会储存超a级的信息，你就不觉得疑惑吗？”
    “呃，我确实很疑惑。”起誓人尽量控制着语气。
    韩萧故作思索状，皱眉道：“我感觉圣所不像是自然形成的现象，很有可能是什么人或者文明的产物，而且它的作用应该不止是复苏超a级……你觉得呢？”
    “我也不清楚，要我看，应该不像是文明制造的，三大文明没有这个技术力吧，以前的文明就更不行了，我觉得圣所可能是某种宇宙奇观……”起誓人只好顺着话头接下去，进行暗中诱导，不敢直接反驳，生怕被看出破绽。
    闻言，韩萧掐着下巴，假装在严肃分析，缓缓道：
    “好吧，假设圣所是信息态方面的宇宙奇观，具有记录超a级信息的功能……那你说，那些复活的超a级在宇宙间活动，会不会刷新圣所的信息？这样的话，复苏虽然剪切了圣所里的原记录，但圣所里面又会出现新的记录，那么下次再进圣所，岂不是又能把相同的对象‘剪切’一遍了？”
    “这……”
    起誓人哑然，这段分析有理有据，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比较好。
    要是反对吧，他只去了圣所一次，凭什么那么笃定下一次的情况，他不该知道这么多信息才对，黑星老奸巨猾，必然会怀疑这一点。
    可要是不反对吧，又会让黑星觉得圣所复苏可以重复许多次，这就与自身的用意背道而驰了。
    这吊人也太难忽悠了！
    思考了一阵，起誓人没想到妥善的说法，只能郁闷道：“我没想到这一层。”
    韩萧眼睛一眯，玩味道：“所以你承认刚才在骗我了？看来我要重新评估一下咱们的协议了。”
    “咳咳咳，我只是单纯没想到这个可能性，怎么能算是骗呢？”起誓人赶紧狡辩。
    “呵呵。”
    韩萧面无表情笑了两声，负手在背，绕着起誓人走了一圈，淡然开口：
    “如果我没料错的话，那些复活的最初者实力下滑，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失去了一些能力吧？”
    “是的，他们……等等！你怎么知道的？！”
    起誓人猛然瞪大眼睛。
    这件事只有他们这群超a级私下里聊了几句，而那些最初者不可能与黑星有联系，自己也没走漏消息，前后不过短短几十分钟，黑星是从哪里得知的？！
    “我知道的东西比你想象得还要多。”韩萧不紧不慢踱步，缓缓道：“不知道你是否对‘大重启’、‘迭代’这两个词感到熟悉？”
    “！！！”
    起誓人骇然失色，猛地后退了两步，不敢置信地盯着韩萧，震惊得无以复加。
    “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东西？！”
    他整个人都懵逼了，心态瞬间炸裂，能力失控，心灵投射的身体剧烈波动，仿佛随时要瓦解。
    起誓人的脑浆再一次沸腾了！
    这次只有我一个人进入圣所，不可能有内鬼存在，黑星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是谁出卖了我，而我又出卖了谁？
    难不成黑星在我身上插眼了，他能看到我的一切行为？！
    这么说来……真是我出卖了我？！
    震撼之下，起誓人连思维都陷入了错乱，浑身不寒而栗，韩萧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变得神秘莫测，让他无比敬畏忌惮。
    ——这家伙究竟知道多少东西？他刚才和我噼里啪啦一顿分析，原来是在看我的笑话！
    欣赏着起誓人惊慌失措的神色，韩萧负手在背，慢悠悠道：
    “我付出了诚意，本来也希望你能诚实以待，可看起来，你并不是很珍惜我的友情。”
    他其实不清楚起誓人掌握了多少情报，只是感觉进入圣所的应该都会了解迭代方面的基础概念，这一波只是诈一下，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不过却收获了奇效，一下子就把对方的老底给诈出来了，顺便把人家吓得六神无主、魂不附体。
    这就舒服了，如此一来，主动权便完全掌握在了咱的手里。
    韩萧保持着高深莫测的姿态，俯视起誓人，语气玩味：
    “怎么，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是不是想霸占独家情报，忽悠我投入资源为你做嫁衣，帮你掌握圣所复苏的渠道？”
    起誓人内心剧震。
    内心一切盘算都被黑星看破，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在黑星面前像是没穿衣服一样，毫无秘密可言，内心只剩下惊骇与慌乱。
    他猜想过忽悠黑星失败的可能性，可他根本没想到黑星会以这种方式将他粗暴拆穿，直接叫破了他隐藏的所有秘密，扯碎了他的所有谎言！
    这一刻，起誓人呆呆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傻了，脸色阴晴不定，只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第1213章 合作意向
    “你究竟是怎么……”
    起誓人脑门上全是问号，难以控制内心的惊涛骇浪。
    这些绝密情报他还没捂热乎呢，便从第二人的口中听到了，就好比昨晚刚刚才在聊天软件上认识了一个陌生美女，今天一大早异地的女朋友就打电话过来一顿臭骂，几乎吓得人宿便都要飚出来。
    没有一点点防备，隐私就被人揭穿，这种感觉实在令他毛骨悚然。
    韩萧竖起手掌，打断了他的话，意味深长道：“我以前说过，我有我自己的情报渠道，你只需要记住两件事，第一，我掌握的情报远远超过你的想象，第二，我们的目标大致相同，至于细节……你不用多问。”
    起誓人只得闭上了嘴，大脑在飞速运转，暗暗猜测韩萧的情报来源。
    刚才在突如其来的冲击之下心神失守，他差点以为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但回过神之后，他的理智告诉他这种可能性十分渺茫，八成另有原因。
    大重启、迭代这些绝密情报，应该只有接触过圣所的人才知晓，他能想到较为靠谱的解释，那就是黑星与圣所在某种情况下产生了交集，于是阴差阳错得知了这些信息。
    超a级强者有很低的概率与圣所产生信息纠缠，从而冥冥中得到一些随机启示，组织里最早关于圣所的情报就是如此得来的，这也是圣约建立的基础。
    可是起誓人一想到以前与韩萧交流的情况，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黑星肯定有什么外人不得而知的手段。
    他想不到一个足以说服自身的解释，越发觉得眼前的韩萧散发着神秘莫测的气场。
    这时，韩萧拍了拍手，故作高深道：“你那点小心思瞒不过我，我不喜欢别人忽悠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否则你懂的……既然话说开了，我们都读到了彼此的底牌，我觉得可以坦诚相待了。”
    心思被人叫破，起誓人脸上无光，无地自容。
    他勉强定了定神，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小心翼翼问道：“你想怎样？”
    “首先，我希望你说真实的情报，这是我们彼此信任的基础。”韩萧挑眉。
    闻言，起誓人纠结了几秒，再次开口说了一遍情报，这次老老实实没有做出篡改。
    他知道自己失去了主动，而且黑星已经掌握着最重要的秘密，透不透露其实无所谓了，很可能这还是一次试探，他也不敢再耍花招了。
    韩萧耐心听了一会，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知错能改，不错不错。”
    这一次起誓人的说辞和杰斯基本一模一样，乖乖说出了圣所复苏的真实机制，已经被他给唬住了。
    起誓人说完，语气顿了顿，谨慎道：“我知道的已经告诉你了，你既然清楚圣所复苏的真实情况，也知道这对于超a级的意义，你该不会试图霸占它吧？”
    韩萧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话锋一转，反问道：“你觉得，圣所会被任何人独占吗？”
    “怎么说？”起誓人一时没弄明白韩萧的意思。
    韩萧踱了两步，微微收敛了笑意，缓缓道：
    “这么讲吧，圣所的存在具有独立性，应该不会被任何人所掌控，就像一个公共的图书馆一样……我们既然能借用圣所的功能，那别人也一样有机会。你想过吗，当三大文明在内的高等文明稳定掌握了圣所复苏的方法，将会发生什么？”
    起誓人偏头想了想，不确定道：“他们会不断复活嫡系强者，维持着麾下高等战力的规模，并且以此为筹码招募盟友？”
    “没错，正是如此，而从长远来看，这是必然发生的事情，一旦高等文明掌握了进入圣所的方法，他们将会迎来一波高速发展期，进一步拉开文明与自由超a级的实力差距，届时，超a阶级就会来到命运的分岔路。”
    韩萧看着陷入思索的起誓人，缓缓道：
    “试想一下，若没有超a级协会、没有圣约组织，没有一个稳定掌握圣所复苏的超a级联合集团，那么超a级将会受制于文明。向往自由的人不被文明复苏，不听话的则会遭到铲除，如此一来，宇宙里最终只会剩下的听话的超a级，乖乖给高等文明当狗，永远陷入阵营纷争之中，不得不自相残杀，基本没有其他的选择……”
    他把诸星联的情况用假设猜想的方式说了一遍，起誓人越听越心惊，越往深处想，就越觉得韩萧所说的情况很有可能发生。
    “说的对，这种可能性不得不防，没想到你能看得这么远，不愧是你，有远见！”
    起誓人一脸惊叹之色。
    那可不，你当我是预测，其实我是剧透哒！
    韩萧暗暗一笑，脸上则摆出严肃的表情，沉声道：“想要避免这种未来，必须让超a级阵线掌握稳定复苏的办法，所以我说咱们有着共同的目标，这是为了整个阶级而奋战，每一个超a级都是受益人，无人可以独占。”
    这番话说到起誓人的心坎里去了，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他心里顿时升起一阵英雄所见略同的惺惺相惜。
    “所以你想在这方面合作？”起誓人目光发亮。
    韩萧点头。
    “就是这样，你掌握着圣约，我掌握着……呃，即将掌握超a级协会，我们都团结了一部分超a级，拥有着不同的资源，只要成为战略合作伙伴，齐心协力，就能更早完成这项重要的事业，让超a级没有后顾之忧，彻底联合起来改写命运。”
    起誓人无奈摇头，“其实我也没什么选择，你是第二个知情人，只有合作才对我们双方最有利……但是究竟我们谁来掌握复苏渠道，圣约还是超a级协会，抑或是我们都掌握？”
    闻言，韩萧笑了笑，说道：
    “自然是都掌握，我们一明一暗，互相守望。超a级协会是明面上的主要势力，争取高等文明的承认，而圣约收留那些想要隐姓埋名的超a级，成为暗中的保险……毕竟高等文明可没那么容易接受超a级不断复苏的事实，他们很可能要对协会做些什么，最好让一部分超a级隐藏在水面之下，不让高等文明看到我们的全盘实力，这样他们就会投鼠忌器。”
    如果可以的话，韩萧也想让协会独占圣所复苏渠道，但起誓人也是知情者，有一批最初者伙伴，人家肯定会自行研究，与其分头搞事，那还不如变成战略伙伴，反正利益没多少冲突，目标也大致相同。
    而且让圣约作为一条后路未尝不是好事，双方可以形成互补互助的合作模式，超a级想要隐姓埋名就去圣约，想要在宇宙里占有一席之地就来协会，两个势力之间的成员可以随意转换，就像出仕和在野一样。
    起誓人点头，表示接受这种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