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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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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相最后下定论,对外就仍道此次刺杀是冲着陛下而来,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说到意外之喜时,他与卫烈对视一眼,二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这场密议参加的只有几人,当晚,内容却已飞鸽传书至沧州。
    京中寒风凛冽,沧州依旧绿水青山,郁郁葱葱,夜晚仍不减翠色。
    沧州刺史府,魏隐捧卷看了会儿,清风拂乱他宽大的寝袍,衣袂飘飘,宛若月下仙人。
    信鸽“咕咕”两声,主动走到他身边,配合着把脚上字条解下,亲昵地蹭了蹭魏隐的手,再乖乖低头啄米。
    魏隐一目十行看了过去,而后递给楚生。
    楚生看得更仔细些,“王爷,之前猜得不错,柳相果然和前朝有联系。”
    “嗯。”魏隐并不意外,“他藏得深,这场刺杀中还是露了马脚。”
    皇宫不是铁桶,但也戒备森严,多方势力交错,要想在这里面部署一场刺杀,没有一点破绽是不可能的。
    楚生疑惑,“既然蛰伏了那么久,为何要来这么一出呢,有何意义?”
    这是最令人不解的问题,魏隐以指节叩桌,沉思许久开口,“此举于他无益,他应当还有同伙。”
    第22章
    京城沧州的风起云涌,皆与云姜无关。
    她被突如其来的初潮折磨得生不如死。
    短短两三日,大明宫的人眼睁睁看着他们陛下刚养出的些许肉迅速没了,反倒比以前还瘦些,脸上彻底不见圆润,下巴尖尖,只剩一双乌黑的眼大得出奇。
    古太医来看了几次,神情一次比一次奇怪,抚着须道:“这怎么那么像是……不该啊,不该。”
    来喜忍不住问,“甚么不该,古太医您说清楚,陛下到底怎么了?”
    直爽的古太医却不好说,他难道说陛下这像是女儿家痛经的症状?那脉象也愈发古怪,叫他根本摸不着头绪。
    摇着脑袋,他道:“没甚么,陛下畏寒得厉害,多喝些热水就好。”
    来喜:……我有理由怀疑您是个庸医。
    最了解身体情况的莫过于云姜自己,大概是被药物抑制久了,这初潮来势汹汹,像是要把此前的债都收回来。疼痛之余,她能感受到原本停滞的生长开始复苏。
    起初,是胸前隐隐胀痛,而后体型的变化也有些明显,唇色与双眸初显女儿娇艳。若是洗去妆容揽镜自照,里面的容颜再也无法说只是雌雄莫辩的精致。
    书中没有说过这种情况,很大可能是她停药所致。
    她这几日都在寝殿闭门不出,轻易不准人入内,接触她最多的还是心智有缺的子扬。
    第五日,疼痛才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子扬小心翼翼端了食盘进来,学着宫人把东西一样样摆好,就开始认真督促,“陛下吃。”
    “我不饿。”云姜撩了眼食盘,“你帮我吃了。”
    子扬却很犹豫,指云姜的脸,又指指手,“瘦了。”
    云姜笑,“知道甚么是瘦?”
    说罢不等他回答,独自起身去了屏风内,脱衣踏进木桶,温热的水流浸到了脖颈,她闭上了眼。
    四肢百骸传来的温暖让连日来身体的不适稍稍缓解,燃了许久的甘松香气漂浮在空中,掺杂了些许药味,不难闻,反倒令人更能沉下心。
    这次突如其来的变化无疑让她伪装起来更加困难,妆容还是其次,只怕今后身体上的变化再也无法掩盖。
    出水后,云姜站在等身铜镜前仔细观摩了下这具身体。说瘦骨嶙峋有些夸张,但也着实算不上骨肉匀称,肌肤倒是很好,雪白光滑,双腿长而笔直,只是胸前平坦得过分,完全看不出是个妙龄少女。
    好处在于,暂时还不用费心做甚么掩饰,很方便。
    云姜刚勾上寝袍,就听得门被嘭地踹开,很快,“哎哟”的叫痛声也随之响起。
    “大胆,快放开本宫!”是长公主的声音。
    知道谢淸妍被关在了宫里,还以为她会被阴太后看管得严实,没想到还有余力来这里闹事。
    云姜腿一迈,走出了水汽氤氲的浴间,散下的乌发遮挡了大半面容,她也懒得去费心伪装。
    “……长、长庭?”长公主呆了瞬,险些没认出这纤细昳丽的美少年是谁。她认真看了两眼,感觉面前的皇弟像是由呆板木头变得鲜活过来,那种美丽便再也无法忽视。
    好在她身后没有任何人胆敢跟进,看到的只她一人而已。
    “子扬,放开。”云姜出声后,子扬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眼睛一直盯着长公主,生怕她做什么坏事。
    长公主嘴角微抽,却也没心思理这个以下犯上的宫仆,跟着坐在了榻边,不知怎的声音都放轻了,“……听说长庭你这两日不舒服,我来看看,现在怎么样了?”
    “还行,左右死不了。”云姜就着烛火烫了下小盏,一口口吃起了早已冷透的糖蒸酥酪。
    “怎么吃冷食?”长公主皱眉,对子扬吩咐,“去把这酥酪热热。”
    平时却不见她这样关心自己,云姜挑眉,“无事不登三宝殿,皇姐找我是甚么事?”
    被这双乌黑沉静的眼看着,长公主竟微红了脸,心道她以前从不会喜爱这种过于女气的少年,可见那些人还是不够漂亮,至少不如长庭这般好看。
    欣赏着弟弟的美色,长公主收起骄横的模样,难得文静起来,“我近日要长住宫中,无事可做,就来找你谈谈心。”
    “说人话。”
    “……我怕母后把邱承送回昌平伯府,长庭你派人把他偷偷藏起来好不好?这会儿母后不让我见长公主府里的人,我寻不到人手。”
    对于刺杀引出来的一些事,云姜略有耳闻。长公主年纪轻,但感情线已经颇为复杂,生活充满了话本里爱恨情仇的戏剧性,先占了落魄世家公子,后强抢昌平伯府之子,某种程度上,云姜觉得她非常厉害,且也有好的一面——至少没有强占民男不是。
    云姜没有一口拒绝,思忖片刻,“帮你可以,皇姐也要帮我做一件事。”
    “甚么?只要我能办到,都没问题。”长公主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不是难事。”云姜对她一笑,“有个戏子每月进宫给母后表演一次,很得母后喜爱,还与子玉走得很近。我看他不大顺眼,下次他再进宫时,皇姐让你的人把他传来,给我出口气如何?”
    原来事关子玉。长公主立刻露出“我懂我懂”的神情,子玉和弟弟关系不一般她是知道的,如无意外应该以后就是后宫一员,自己未来的嫔妃和一个戏子牵扯不清,想教训一番实属常情。
    长公主于男女之情上十分精通,在其他事上就不大敏锐。由于她从小就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单蠢和骄纵,阴太后也就没告诉过她涉及前朝的任何事。
    因此,长公主这会儿一点都不怀疑地应下了,且高高兴兴道:“那你今儿下午就要把邱承给我送来哦,我在这宫里着实寂寞得很。”
    “没问题。”
    戏子自然是掩人耳目给阴太后送药的,云姜之所以能知道,还多亏了子玉为与他亲近而坚持不懈地说话,说来说去无非是待在太后身边的事,才叫云姜察觉了蹊跷。
    说到子玉,云姜倒有些好奇她现在的状况。前几日刺杀一事后,子玉就没在大明宫露过面,大概是被子扬的那张脸震惊太过,在想办法打听子扬的来由。
    可以肯定的是,子玉绝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柳相等人,这也是云姜敢让子扬和她见面的原因之一。
    想到那日子玉的神色,云姜至今都觉得有些可爱,甚至有些想和她见面,便顺嘴问了句。
    “陛下想见子玉姑娘吗?”七巧捺下好奇,回道,“听说那日刺杀把子玉姑娘吓着了,回去就发起了高烧,夜夜说胡话无法安眠,到现在还没好呢。”
    “是么。”云姜颔首,“来喜,去太医院取些安神药给她送去。子扬也有几日没出去玩了,就让他陪你一起吧。”
    见识过子扬的武力后,来喜在他身边待着就觉得有安全感,很乐意地应下。
    至于子玉在病榻上再次见到子扬的面容会受到何等惊吓,这就是后话了。
    午膳前,云姜就着人暗地把邱承从长公主府带了过来。也是赶得巧,太后的人一刻钟后就到了那儿,没寻着人还以为邱承是自己跑了。
    本就不是甚么特别重要的事,反正昌平伯夫人要的也不是还人,她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让皇家直接让她的儿子承爵罢了。
    随便找了找,太后的人就回去复命了,邱承得以安然入宫。
    能让长公主看上的人相貌不会差,邱承年少,但已很是高大,少年人富于朝气的双眼和精力十足的身躯都充满魅力,笑起来阳光俊朗,让人一看就隐约明白了长公主不肯把他还给昌平伯的原因。
    七巧奉命去送人,亲眼目睹了两人迫不及待的亲热,回来的路上红着脸对身边的宫婢道:“我要是长公主殿下,我也不愿还人。”
    宫婢深以为然,那样听话又好用的小公子,谁不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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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长公主为人娇蛮,信誉倒有,得了邱承后她整日在宫中快活,也没忘记和云姜约好的事,一再告诉云姜,她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妥。
    离戏子进宫献药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急也急不来,云姜索性抛到了脑后,她有件更棘手的事——文相有意让她亲政。
    对于亲政这件事,云姜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具体要怎么做,她也大概都清楚。
    在她还是翁云姜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父亲收服门人的手段,也知道政务的处理方式。梁朝混乱,当时各方势力几乎都各自为王,她的父亲作为沧州刺史,不止有分一杯羹的企图,更有坐上那把交椅的野心。
    云姜对这些没有兴趣,甚至觉得倦烦。
    她不知道她算不算异类,但她知道像父亲这样的人数不胜数。
    那日她故意违逆太后惹其生怒,当时因为刺杀的事打岔,这会儿阴太后回想起来,又有来找麻烦的意思,话里话外倒不针对子玉,只是对她不听话的态度十分不高兴。
    这些翻来覆去的事,足够让云姜失去了好心情。
    “奉宣。”云姜丢了手里的棋子,“陪我去散散心。”
    卫息已经成为了禁军统领,擢升的具体事宜都由文相来办。卫息本身就有许多武功,提拔他合情合理,兼有这次刺杀一案的发生,文相力排众议,压下了原来的禁军统领。
    本来,禁军统领的职责是训练禁卫军,时刻维护宫廷安危。在云姜这儿却成了天子的贴身护卫,其他事务一概让副统领代替了。
    卫息对这样的安排不是没有疑惑,但父亲卫烈告诉他,这样很好,叫他只护好陛下就行。
    他最为忠心孝诚,所以毫无异议地领受了。再者,他也是愿意伴在天子身边的。
    不知是不是卫息的错觉,时隔数日再见到天子,他隐约觉得有甚么变化,具体何在,他也说不清。
    冬日高悬的好天气,云姜神色也是恹恹的。她的脸上本来总带着随意轻快的神情,这样阴沉沉的模样,很容易就让人想到了以前孤僻阴郁的天子。
    卫息口拙,却也想安慰甚么,他说:“陛下兴致不高,不然,去宫外走走?”
    宫外?云姜有点意动,她自从重新活过来后,就一直困囿在这具病弱的身体和皇宫中,市井间的气息,确实很久没感受到了。
    卫息接着说,“只是半日而已,陛下不用担心,臣会做好一切准备。”
    卫息办事的效率体现了出来,不出一刻钟,他就迅速安排好了一切,给云姜准备了套寻常富家公子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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