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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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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缨故意装听不懂:“那人?”
    玲珑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攥紧了手里头半旧不新的荷包:“主子就别打趣奴婢了,人赚点钱也不容易。”
    谯氏难得起了顽心,眯眼笑着在旁边起哄:“是啊,不容易。”
    玲珑那脸红得蔓延到脖子下,眼瞅着都要熟了。
    见面嫩小姐姐急得快哭了,姚缨收起了玩笑的心情,让人赶紧把东西送还过去。
    等人出了屋,谯氏才感慨一声道:“姑娘家大了,心思也多了。”
    “我跟她提过,在太子的亲卫队里挑个人婚配,她不愿意。”
    姚缨倒是能理解玲珑,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与其急急忙忙踏入坟墓困一辈子,不如顺其自然,先把眼前的日子过好。
    前院都是男眷,尤其那个年轻的二爷,玄铁面具寒气森森,瞅上那么一眼,浑身颤栗,只觉这天更冷了,玲珑不敢久留,还了荷包就赶紧离开。
    赵无庸掂了掂打着补丁的荷包,大多是铜板,混着几粒碎银子,寒酸极了,遂也不在意,让男人收好了,攥点家当不容易,别再弄丢了。
    沈三感激不尽,干活也更尽心了。
    玲珑一回来就立即跟姚缨报备,生怕姚缨误会了什么,姚缨当听故事,眼里露出小姑娘特有的好奇和兴趣,叫玲珑说得详细点。
    屋里都是男人,玲珑哪好意思进去,候在门口,也是避嫌,等着赵无庸出来,托他将荷包转交给男人。
    “二爷坐在外间喝茶,那脸瞧着就不要高兴。”玲珑对唐烃有些惧意。
    成天戴着那样黑黝黝的面具,高不高兴都一个样,谁人看得出来,姚缨倒不觉得唐烃可怕,人前笑着人后捅刀子的双面人,才最危险。
    玲珑想到从别的下人那里听到的八卦,又道:“那木匠小时家里穷,又没了爹,他娘就将他过继给外地的表亲,因为在家行三,大伙儿都沈三,沈三的唤,久而久之,没人记着他的大名,他自己图省事,也懒得说了。”
    谯氏听入了迷,催问:“后来呢?怎就到了这里?”
    玲珑轻叹一声,眉间笼着一抹愁:“那家人养了他之后,不到两年就有了自己的儿子,还一生就是一双,穷苦人家节衣缩食,有什么当然是先紧着亲生的。领养的那个就苦了,朝不保夕,有一顿没一顿的,后来实在饿不住,自己跟了个老木匠学手艺,等到学会就离了家,走南闯北地揽活,准备存够了家当娶个媳妇,找个稳妥的地方彻底安定下来。”
    穷人家的孩子,各有各的苦,玲珑想到了自家那些污糟事,特别能够理解,说到后面,眼圈也微微泛起了红。
    姚缨让她回屋歇着,心情好了再过来,扭头对谯氏道:“我居然有点信了,兴许你看错了,这世上长得相似的人也不是没有。”
    谯氏不能百分百确定那人就是五哥,姚缨就不能妄断,除非她亲眼会一会那人,不过因着心底那股子抵触情绪,姚缨目前还不想,那人若是别有居心,肯定还会有下一步动作。
    她暂且等着,以不变应万变。
    姚缨拿起已经被她解开的九连环,又重新套上,让谯氏给赵无庸送去。
    那个二爷来了后,赵无庸没再说上山的话了,倒是跟她提了一嘴,太子还在山上,几日没见,可不能懈怠,有什么要说的记挂的,赶紧写下来,准备着,山上有人下来办事,他托人送上去。
    姚缨实在没什么话可说,想到这几日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修修改改,闲话家常般写下来,用火漆封了口,在封面上从右往左竖着写下:西山周居士亲启,山下姚散人敬上。
    捧着别人,又不忘自侃,十分逗趣。
    赵无庸拿到信,乐了,唐烃正巧在他旁边,一眼扫到,唇角不自主地扬起。
    有意思的女子,怪不得表哥要这般藏着。
    还有这九连环,唐烃琢磨了一晚上,也没能弄出来,遂有些气闷,把东西扔回给许游,要他一定亲手交给主子,并捎上一句话。
    许游如今已经走出门道,自己摸索出了一条路线,避开高弼派来跟踪他的暗哨,七弯八拐往山上去。
    主殿大厅,筵席还在进行。
    周祐倚在主位上,赏了一拨人,又例行讲了一些话,便有些不耐了,余光瞥到高弼,只见老狐狸安然自得坐在那里,一手托着酒盏,含笑望着杵在他桌前的年轻后生,很给面子地抿了两口酒。
    高弼在军中威信颇高,即便杨冲的儿子,对他也是推崇备至。
    杨简喝酒上脸,面庞浮现淡淡红晕,高弼拍拍他的肩膀,眼神里透着鼓励:“太子欲施恩于杨家,你也不可过于拘谨,成大事者,当有魄力。”
    被捧高的少年有点飘飘然,想到二姐对太子一往情深,铁了心要嫁进东宫,不由鼓足了勇气,将酒倒得满满,朝着上首的贵主走去。
    周祐宛如玉佛坐在那里,手里还把玩着一柄巴掌大的玉如意,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的,不见高兴,也没不高兴。
    杨简两手高举杯盏,弓着身行礼,眼角不经意扫了一下,只见一名女侍端着菜从自己身边走过,袖口遮住了手背,一小节银色的尖尖从袖子里露出来,凛凛泛着寒光,尖得刺目。
    那女子轻步慢挪,走到了太子桌前,仔细为他布菜,太子侧过了身,没留意到女子手上的异样。杨简却是看得分明,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了,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大喊殿下小心。
    女子面色大变,抽出银簪就朝周祐刺了过去,杨简这时也飞扑了上来,结结实实挡在了太子身前。
    下一刻,肩膀上传来剧烈的刺痛,杨简惨白着脸,身子往下滑落,疼得直哼。
    周祐这时也站起了身,轻轻一脚,就将女子踢翻在地,赶来的卫兵拔出利剑,迅速将女子围住。
    “拖下去,孤要亲自审。”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捉个虫
    第27章 下山
    昏暗逼仄的地牢,潮气和血腥味混杂,空气滞闷得让人窒息。
    女人和男人天生构造不同,弱点不一样,审讯方式自然也是大相径庭。对付女人,有些酷刑用起来未免太下作,可女人嘴太硬,不狠又不行,既不用见血,又能把人逼得崩溃的办法不是没有,就是比较费神,需要花时间一点点地去磨。
    周祐显然并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冥顽不灵的女刺客身上,说是自己审,也不过在旁边冷眼看着。
    他麾下能人居多,擅长刑讯的就有好几个,身为知人善用的英明主子,周祐也很愿意给他们一展技能的机会。
    呆不到一刻钟,周祐就退了出来,许游跟在他身后,趁着这点时间,毕恭毕敬地把捂在怀里大半日捂得热乎乎的东西奉上。
    一封信,一套九连环。
    周祐扫了一眼,先接过信,撩过衣袍下摆,就这么不拘小节地坐在了地牢门口的台阶上。
    主子一坐下来,许游就不好意思站了,可跟主子同坐又太冒犯,许游为难地直皱眉头,最终下了台阶,往旁边走了好几步,跟主子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蹲下了身,稍一偏头,眼角余光就能瞅到主子俊美的侧脸。
    不说超然的地位,只凭这脸这人本身,哪怕穿的是粗布麻衣,手指不用勾一下,也能引得不少姑娘家趋之若鹜,哪需要这般煞费苦心地金屋藏娇。
    更何况这娇还是死对头的妹妹,平白给自己揽上个麻烦,连出游都带着,许游不懂。
    不过,主子爷心思太深,若是能猜透,估计离死期也不远了。
    信上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主子那隐隐上扬的唇角是在笑吗?如果是,那位娇娇真就不得了,要知道,能够影响太子殿下心绪,还能安然活着的,实在没几个了。
    许游低头望着手里的九连环,也不知道哪个神人做的,圈圈绕绕还有机关,比他玩过的要复杂多了,短时间内他是解不出来的,就是不知道殿下水平如何。
    若是殿下也解不出,再扔回给他,命他来解,还不如赏他几鞭子来得痛快。
    周祐两手捏住信纸,就像看着朝中大臣递上的奏折,认真又专注。
    信不算长,也就两页纸,字迹也说不上多好看,风骨更是谈不上,一笔一划整整齐齐,难得的是干净,从头到尾没改过一个错字,可见态度是值得肯定的。
    而周祐看重的就是写信人的态度,态度好,说明她上心了。
    看完了信,周祐心底那点不悦也随之消散,他把信纸工工整整的折叠起来,到边到角对齐,以批阅奏折的严谨态度折成漂亮的四方块,再塞回到信封里,然后又看了会封面上的字。
    居士!散人!亏她想得出来。
    将信封揣入了衣襟里,周祐站起身。许游反应迅速地跟着直了身,周祐扭头掠过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上。
    许游赶紧把九连环递上,还有唐烃要他传的话。
    这个二爷也是个怪人,活到现在全靠殿下庇护,却又不懂收敛,什么叫解不开就会被自己女人耻笑,脸面丢尽,别说殿下了,他都想抽二爷几下,叫他夹起尾巴学个乖。
    周祐盯着九连环看了好一会才接过,没有立即动手去解,而是握在手里,突然发问:“你可爱吃甜食?”
    许游愣住,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太子殿下一本正经:“民间有种点心,用糯米粉,麦粉和蜜桂花做成,若是爱吃甜的,可以多加些糖。”
    许游愣了又愣,更懵了。
    周祐看着他:“你是爱吃的吧?”
    许游茫然得像个孩子,不敢忤逆主子,又不能欺君,憋红了脸,嗓子眼被痰堵了似的,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周祐自问自答:“你必然是爱的。”
    举着火折子在前头带路的许游觉得自己疯了,居然在暮色四合之时,陪着主子爷下山,只为了吃那所谓的他爱吃的桂花糕。
    另一处,高弼立在院墙前,仰头看着头顶一钩新月,探子踏着夜色来报,在高弼耳边低语了几句。
    高弼听后面色沉沉,挥了挥手就让那人退下,继续打探。
    这一夜,姚缨有点失眠,翻来覆去好几回,就是睡不着,脑子里乱七八糟,一会儿五哥,一会儿长姐,还有那时而扰乱她心神的太子爷。
    忽然间,头顶传来响动,姚缨凝神细听,是屋顶砖瓦被踩动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上面。
    姚缨一下坐了起来,绷紧了心神,听得更加专注,一声细细的猫叫从头顶传来,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都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但好像又不只是猫叫。
    姚缨扯开床帐子,翻卷着用一边的鎏金钩子挂住,自己起身取过床架边的素绫袄子披上,穿上棉鞋走到了桌前,倒了杯茶水慢慢的饮。
    咻的又是一声,从窗边传来,姚缨腾地站起,愣了一会儿,便举着纱灯缓缓走向窗那边,上下照了照,就见靠窗的角落处躺着一根木簪子。
    姚缨吸了一口气,弯腰捡起了簪子。
    跟之前被她销毁的那只一模一样,从中间掰开,姚缨取出字条,又是简单的一行字。
    “不要上山,拖延时间,多留几日。”
    姚缨看完就把字条揉碎扔进了暖炉里,这会子彻底失眠,再也睡不着了。
    “殿下,这边,当心路!”
    是赵无庸的声音,他口中的殿下还能有谁。
    周祐下山了?
    姚缨心跳得更快了,一瞬间有些无措,又很快回过神,把两半簪子重新合上,藏在妆囡盒里,自己则坐到了梳妆台前,拿着梳篦对镜拢着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
    玲珑和谯氏在外头问安,姚缨隐隐听到她们的声音,又是意外又是惶恐。
    紧接着,门开了,一身玄色的男人踏步走了进来,也带进来不少寒意。
    姚缨转过身,柳如眉,云似发,脂粉未施,却面若桃花,比上等的胭脂还要醉人。
    一声殿下,更是绵绵长长,仿佛蕴含了无限的情意。
    周祐不疾不缓地走向姚缨,停在了她身侧,将已经在半路上解开的九连环搁到了台子上,一手扶着她细软的腰身,垂下了眼帘,一眼不错地看着她。
    姚缨避开男人幽深的目光,拿过了九连环,惊喜道:“还是殿下厉害,竟然解开了。”
    “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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