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的气势很足。
    他正大光明地给红花娘娘下了战书，一点都不客气，一点都没有怂。
    但能听得出来，他话语之间还是很客气的，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打不赢我，你就走吧，从哪来的就回哪去！如果换成南宫卓或是酒中仙，他肯定说：从哪来的滚回哪去！
    一字之差，谬之千里。
    不至于有多害怕，但终归是尊重的。
    这一点也能从老乞丐、酒中仙、南宫卓他们的称呼中体现出来，他们称呼彼此时，毫不客气，甚至刻意侮辱，比如老酒鬼、老叫花子、做狗皮的，但提到红花娘娘时，从未有过丁点篡改，红花娘娘就是红花娘娘。
    老乞丐宣战以后，现场顿时安静下来，南宫卓和酒中仙都很吃惊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这么硬气。
    红色花瓣也不再飘了，尽数落到地上。
    “出来啊！”老乞丐继续仰天吼道。
    但是没有动静，红花娘娘连个影子都没有露。
    “你什么意思？”老乞丐皱着眉问：“不会是真想洒一堆花瓣，就让我把上品原石给放下吧？红花娘娘，我告诉你啊，我可没你想的那么软弱，咱俩都是杀手门的天阶上品，想要从我手里抢走东西，必须出来和我打一架，打赢了东西就是你的！”
    现场依旧没有动静，只有红花，没有娘娘。
    倒是酒中仙幽幽地说：“老叫花子，我真服了你啦，你还真敢这么刚啊……行吧，看在咱俩多年同僚的份上，你被红花娘娘杀了，我会给你收尸的……”
    南宫卓也说道：“是的，我也一样。”
    老乞丐打了一个哆嗦，又狠狠瞪了他俩一眼：“你俩别胡说啊，就为一块上品原石，红花娘娘怎么会杀我呢……”
    南宫卓和酒中仙没有说话，只是耸了耸肩，意思是随便你怎么想。
    老乞丐皱了皱眉，没有刚才那么刚了，换上一副商量的语气，抬头说道：“红花娘娘，你是为了徒弟，我也是为了徒弟。你看这样行不，我先去找皇甫江，把上品手链给做出来！不管能做几条，我只留下一条，其他的全都给你行不？”
    程依依一听，着急地说：“不行啊师父，那张龙他们怎么办……”
    “闭嘴！”老乞丐狠狠瞪了程依依一眼：“没看到红花娘娘真的来了吗？我连你那条都快保不住了，你还管他们干嘛？他们又不是我徒弟！”
    老乞丐真的很少凶程依依，看来这次确实被逼急了。
    程依依没有说话，只是忧心忡忡地看向我这边。
    我也微微皱眉，本来以为稳稳到手的上品手链，现在看来又跑掉了。红花娘娘这么厉害的吗，连面都没有露，老乞丐就让步到这程度了？我又回头去看赵虎和二条，想看看他俩有没有办法，结果他俩一个瘫着，一个坐着，也是两眼一抹黑，一点辙都没有。
    也是，几个天阶上品都怕成这样了，我们这些小喽啰又有什么办法？
    老乞丐说完一番话后，现场依旧没有什么动静，红花娘娘既没露面，也没说话，仿佛下定决心藏到底了。
    酒中仙和南宫卓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乞丐顿时就来了气，继续吼道：“我都这样了，只留一条手链，你还不满意吗？红花娘娘，也别欺人太甚了啊，你到底想怎么样，倒是划出个道来啊！实在不行，咱俩就真的打一场吧，省得你总是在那故弄玄虚！来来来，出来吧！”
    老乞丐充满气势的声音在大厅之中回荡。
    红花娘娘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没有露面也没发出声音，倒是有一片红色的杜鹃花瓣，飘飘荡荡、忽忽悠悠落了下来，恰好落在了老乞丐的鼻子上。
    看到此景，老乞丐、酒中仙、南宫卓三人都是一脸震惊，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你还真要杀我……”老乞丐面露诧异，不可思议地说：“红花娘娘，我也没得罪过你吧，我只是想留一条手链，你就对我动了杀心？！你……你可不能这样子啊！不能仗着春少爷宠你，就这么为所欲为啊！”
    果然，同为天阶上品，老乞丐他们如此害怕红花娘娘是有原因的，除了红花娘娘本身确实比较凶残以外，和杀手门的老大春少爷也有一定关系。
    春少爷和红花娘娘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但从老乞丐的描述来看，起码春少爷对红花娘娘是很好的——红花娘娘四十多岁又怎么样，高金娥也是四十多岁，不也照样迷得一票成功男人神魂颠倒？
    刚才还趴在地上起不来的酒中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回奔了两步，抓起浑身瘫软的赵虎就往外跑！
    “师父，你干什么？！”赵虎吃惊地问。
    “别他妈问了！”酒中仙骂道：“再问，命都丢在这了！”
    一转眼，酒中仙就抓着赵虎跑得没影了。
    紧接着是南宫卓。
    南宫卓之前被酒中仙砸了一葫芦，也是半天没缓过劲儿来，不过现在就跟上了发条似的，也是迅速爬起，接着抓住二条就往外跑。
    二条说道：“师父……”
    “别问、别他妈问！”南宫卓急匆匆地跑出大门。
    大厅里面，只剩我和老乞丐、程依依了——当然，没算已经死掉了项长生和项彪、项龙，以及还在酒醉中的项海。
    “好好好，我不跟你争了，上品原石是你的了……”就因为一片落在鼻子上的红色花瓣，老乞丐彻底怂了，摸出上品原石放在地上，又讨好似的说道：“红花娘娘，我刚才和你开玩笑的，我怎么会和你争这东西呢。好了，我走了啊，咱们后会有期……”
    老乞丐抓着程依依就往外跑。
    真的，一个比一个慌，可见他们有多害怕红花娘娘，何止让到三分，简直让到七分、八分，对红花娘娘的畏惧，几乎仅次于春少爷了！
    当然话说回来，这几个老家伙即便特别慌，临走时也没忘了自己徒弟，还算有情有义。
    我就比较可怜了，根本没人管我……
    就程依依还记得我。
    “张龙、张龙！”程依依被老乞丐带的飞快，还着急地说：“师父，带张龙一起走啊！”
    “他又不是没腿，自己不会跑吗……再说，他又没事，红花娘娘看都不会看他一眼……”说话之间，老乞丐便带着程依依消失了。
    于是，偌大一个前院大厅，除了死的死、醉的醉的项家父子，只有我一个人还站着了。
    我当然是有点懵的。
    看着满地的红色花瓣，我又忍不住抬起头来望向上空。
    当然，还是什么都看不到，红花娘娘连老乞丐他们都不肯见，怎么可能见我一个小喽啰呢。
    理智告诉我该走了，红花娘娘虽然不乐意搭理我，但我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影响了人家拿上品原石。我一走，人家就现身了，拿着上品原石就离开了。唉，还是红花娘娘啊，撒一堆红色杜鹃花瓣，就把一群老妖怪给吓走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人家一样优秀？
    可我刚走两步，眼睛又忍不住被某个东西吸引住了。
    上品原石，那颗鹅蛋大小的透明珠子，就在一堆红色花瓣之中放着，看上去并没多么稀奇，散发着淡淡光泽，却让多少人为之疯狂，项家甚至为此付出三条人命的代价！
    说实话，我是真舍不得，就为了这个东西，我在项家卧底这么久，还给项海做了一段时间的狗，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还差点付出生命代价……
    这东西要是我的多好，我去找许大师做几条上品手链出来，大家一人一条……
    可它不是我的，是红花娘娘的。
    我一步步往前挪，眼睛却始终盯着上品原石，口水真的都快流出来了。
    我甚至忍不住想，万一老乞丐他们都误会了红花娘娘的意思呢，万一红花娘娘看到老乞丐这么刚，也不想和他斗，直接就走了呢？是老乞丐他们自己做贼心虚，以为红花娘娘要下杀手，才吓得一个个跑掉了，却把上品原石留在这里！
    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太浪费了？
    虽然我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我对红花娘娘的了解，肯定没有老乞丐他们了解的多，他们做出的分析也比我更加准确。
    可我就是忍不住这样想。
    万一呢，万一呢？
    哪怕是有一丁点的可能性，我觉得我也该为之冒险啊！
    想到拿了上品原石以后，我的实力又能上升一个台阶，还能分给大家一人一条上品手链，我的内心就蠢蠢欲动，并且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看着那颗上品原石，我一咬牙，决定冒险试试，哪怕是被红花娘娘杀了，我也认了！
    想到这里，我便走了过去，低头捡起上品原石。
    这一瞬间，别提我有多紧张了，除了头皮一阵阵发麻，一颗心也几乎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捡起来，握在手里。
    没事，我没有死。
    我又抬头，没有看到红花娘娘，她没现身，也没突然丢下一片红色花瓣到我鼻尖上面。
    走了吧，真的是走了吧？
    我赌对了！
    没有想到，上品原石最后被我给拿到了！
    我的内心一阵狂喜，将上品原石塞进自己怀里，撒腿便往大厅门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