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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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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时以后见?”
    “没问题。”
    半小时后,我走进咖啡馆,远远地就看到苏容对我打招呼。他穿着一件普通的运动服外套和牛仔裤,青春气息十足,更像梦中的穆荣了。我的心砰砰跳着,向他走过去。他很亲切地对我招手。我坐在他对面,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他对我笑一笑:“你喜欢喝什么?我请你喝。”
    “我请你吧。”
    “不,我请你,上次的事我还没感谢你呢。”仿佛看穿了我怕他多花钱,他笑道:“而且正好我有优惠券。”
    我没再坚持,胡乱点了一杯咖啡。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口。很显然,肯定不能一上来就说:我可能是你前世的恋人,你认出我了吗?你是那个小少爷穆荣吗?
    这么说了之后,只怕这孩子要把我当精神病。再说,我还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那到底只是一场荒谬的梦境,还是我现实的预演。我还是有点怀疑那个梦只是记忆碎片的梦中重组。
    他又开了口:“你喜欢去酒吧听歌吗?我有几张免费的票。”
    他递过几张票,是几周以后一个酒吧的小型演出。又一个巧合出现了:他喜欢音乐。
    我接过票:“如果我那天不需要加班,我就去。我会尽量不加班。”
    “你工作很忙?”
    “对。很忙。你呢?你做什么工作的?”
    问完我就觉得自己是个大傻子——他是送餐的呀!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第69章 地下
    他有点不好意思似的笑了:“这要看从哪个角度看了。如果从时间投入的角度,我有个自己的乐队,经常会有一些演出。但是如果从赚钱的角度,送外卖挣得多点。”
    果然是阿荣,他不是个普通的外卖小哥,他是个音乐人!我惊喜地问:“所以那是你的演出对吗?”
    “对。而且是我们第一次售票的专场。”他腼腆地笑了:“欢迎你去捧场啊。不过你不用花钱,要喝什么我请你。”
    “不不不,那我一定要支持你。网上可以买票吗?”
    “这怎么行?说是感谢你,却成了卖票给你。”他忙不迭地拒绝:“这真不行。”
    “今天的咖啡钱你付了不就行了?”
    “咖啡当然是我请,演出你要去就免费去。要不我真的不好意思。”
    我见他坚持,只好点点头:“好吧,其实你真的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我平时也会花钱看演出的。艺术家就是需要观众支持的嘛。”
    “反正这次就不行。”
    我笑了,觉得他执拗得很可爱:“演出是不是不太挣钱?”
    “说不太挣钱,其实都有点往我们脸上贴金。”他笑道:“确切地说,我们这种无名乐队,目前还处于经常赔钱的状态。不过最近已经好多啦,这两个月都没有亏钱!”
    难怪他要送餐,我心疼地问:“送餐很辛苦吧?”
    “还好啦。不需要挣太多钱就不辛苦。把食物送到人们手上的时候,他们常会露出开心的笑容。我喜欢那些笑容。”
    我怔怔地听着。没错,就是他。不管是富二代还是送外卖的男孩,穆荣永远是快乐的,可爱的。我越看他和我的梦中人越像,恨不得立刻抓住他的手,对他说:阿荣我给你钱!你专心搞音乐就好,不要送餐了!
    我压抑着内心的冲动,尽量平静地与他闲聊:“那你今天有演出吗?”
    “今天没有,昨天和前天都有。一般星期天的晚上都没有人看演出了,大家第二天都要去上班。”
    “啊,真遗憾。要那么久才能看到下一场。”
    “平时周末我们也在酒吧唱。不过那种演出,一般都不能唱自己的歌。”
    “那我也要去看。至少要下周末了对吗?好想现在就看你们演出呀。”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去看排练。我们今天下午排练。一会儿就开始了。”
    “好啊好啊,你不需要送餐吗?”
    “今天的送完了。每天挣到100块钱就收工。”他乐呵呵地说:“现在跑熟了,跑两三个小时就能完成目标。”
    天啊,三个小时才能赚100块。这杯咖啡用了优惠券也要15块。我顿时歉意地说:“那咖啡还是我请客吧。”
    “说好了我请就是我请。”
    “你们在哪儿排练?远吗?”
    “不远,就在你们小区。”
    “啊?真的吗?我们小区有排练室?我怎么从来没听见过有乐队排练的声音?”
    他笑了:“你们小区可是著名的音乐胜地呢,你不知道吗?”
    我惊讶极了:“我真的不知道。”
    “想去吗?我带你去。”
    我们俩回到小区里,他熟悉地走到一块绿地中间,那里有个像传达室一样的水泥房子,他指着简陋的、荒草掩埋的入口说:“就在这里。”
    这房子我从没进去过。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个地下室入口。楼梯是水泥的,老旧破败。我一直以为这是个类似变电站之类的房间。我从不知道这里有地下室。
    我犹豫了,有点不敢进去。虽然他有穆荣的脸和声音,但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他是我刚刚认识了一天的陌生男性。我有点不敢跟他钻这种地下室。
    他看我犹豫,理解地问:“你是不是害怕?”
    我被他说中心事,心里犹豫,觉得如果他真的是穆荣,我怎么可以不信任他?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不洒脱的事儿妈?
    正在踌躇,一个提着一袋水果的大妈走过来,对他说:“小苏,你房租可该交了啊。”
    “没问题刘阿姨,我这两天就过去交费。”
    “你说你们这群孩子,也不说好好找个工作,就知道玩。”
    “刘阿姨,我有工作。我送餐呢。”
    “送餐那是正经工作吗?好好找个踏实地方上班,别老整这些没用的。对了,提前跟你说一下:今年的六一儿童节,咱们居委会要办个晚会,你们出个节目。别弄那太吵的,唱个大伙儿爱听的。”
    “没问题没问题。您让我们唱什么,我们就唱什么。保证您爱听——《酒醉的蝴蝶》好不好?”
    “也不用那么照顾我们。唱个年轻人喜欢的,英文的!那什么嘎嘎啊,霉霉啊,都行。”
    “刘阿姨,您可太时髦,太有品位啦。嘎嘎和霉霉您都爱听呀?”
    “嗨,瞎听呗。你这孩子,嘴这么甜,应该去卖房子。我跟你说,楼下中介可不少挣钱,他们是按房价提成。你想想,北京现在这房价,他们这一单得挣多少?可比你送餐强多了。”刘阿姨笑着对我说:“这姑娘一看就是个有正经工作的,你回头也劝劝他。挺好的孩子,别老这么不着调。”
    我忍着笑:“好,我劝劝他。”
    刘阿姨走了,我好奇地问:“刘阿姨是你的房东?”
    他笑道:“对,这几个小区的地下室都是统一出租管理的,刘阿姨就是这里的地下女王。”
    “你们也住这下面?”
    “这下面是排练室,按小时出租的,不能住。”他指了指旁边的塔楼:“我住那边的半地下室。那边条件比较好,有天井和窗户。你今天要看彩排吗?”
    我连忙点头:“好啊,你带路吧。”
    他会心一笑:“刘阿姨解除了我的犯罪嫌疑。”
    在他面前,我很难撒谎。我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啊。我是有点谨慎。”
    他连忙说:“别这么说,女孩子小心点是应该的。就是我们男生,如果有人要带我一个人下这种地下室,我也不敢随便跟他下去。我还怕他打闷棍呢。”
    我忍不住笑道:“你不是没钱吗?还怕劫道儿的?”
    “坏人可不知道我这么穷啊。我又不能天天把兜翻外面走路。”他笑道:“我还有个手机,这手机里,还有话费呢。”
    我俩一边说笑,一边往下走。这楼梯倒不是很黑,一路都有声控的灯光。地下室很深,走了好几层,才看见有一道厚厚的门,通向一道走廊。他高兴地说:“就在这里了。”
    这扇门很特别,似乎是暗沉的金属铸就,极为厚重,门框是一圈粗犷的混凝土,洞口都是圆角的,把门紧紧包住,就像科幻电影里的秘密实验室入口。
    我恍然大悟:“啊,这是防空洞。”
    “确切地说,是地下人防。防核武器什么的。”
    “租金多少钱?”
    “我们都租白天没人的时段,这样便宜,一小时30块,每周排练两次,每次三四个小时。如果有正式一点的演出,有时候会排练得长一点。”
    “这么便宜?”
    “再多的钱,我们这帮人也没有呀。”
    “难怪叫地下音乐,原来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地下。”
    我好奇地跟着他往里走,一路上他娴熟地提醒我躲避脚下的积水坑。这里大得超乎我的想象。一路上,我看到很多房间门上都贴着一个乐队的标识,里面隐约传来音乐声。
    “这都是乐队自己的排练室吗?”
    “有的乐队比较有钱,就会自己单独租一个排练室。刘阿姨这里没什么设备,所以便宜。好的排练室一个小时好几百呢。”说着,他推开其中的一扇门:“到啦,就是这里。”
    屋子里坐着两个男生,一个胖胖的,卷发,穿着一个小熊体恤衫,戴着个黑框眼镜,整个人也像个小熊,坐在那里鼓捣键盘。另一个身材高瘦,头发半长不短,半遮着眼睛,看起来比较酷,是鼓手。
    苏容进门就介绍我:“这是张琳。”又指着那两位笑道:“这是小熊。这是花岗岩。你也可以叫他阿花,阿岗或者阿岩。都是他。”
    他没有对我做任何有关身份的介绍,那两位男生也不多问。花岗岩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小熊笑着打量着我:“琳儿啊,你咋就空着手来了呢?没拎点吃的啊?”
    我本能地回答:“我今天就是临时过来……”
    苏容笑着对小熊说:“你少吃点吧。瞧你这肚子。”又回头对我说:“你别理他。”
    小熊做叹气状:“你这天天送餐,每份里偷两块肉给我吃,也就够养活我了。”
    我忍不住笑了,对苏容说:“早知道这里这么多嗷嗷待哺的孩子,我就把那份栗子蛋糕留给你们了。”
    小熊对我竖起大拇指:“好!够意思!”又揉着苏容的头发悲叹:“胳膊肘冲外拐的货!唉,都是我把你这孩子给惯坏了。”
    苏容就要掐他,花岗岩在旁边一言不发,却开始打鼓,仿佛给他俩助兴,鼓励他们打得再激烈些。
    大家笑成一团,我就这么认识了苏容和他的乐队。他们的乐队叫酥鱼。我笑道:“听起来很好吃。”
    小熊一本正经地说:“当然,这样饿了的时候,可以就着乐队的名字下饭。可以直接吃,可以浇汁吃,可以烧一下再吃……”
    苏容对我笑道:“你别听他瞎说。”
    他们聊了几句,就开始排练了。一旦排练,大家就都很认真。我虽然喜欢看,但又觉得有些打扰。待了一会儿,也就告辞离去。苏容特意停下来,送我上去。他热情地说:“以后随时来玩。”
    我点点头:“不用送了,你回去吧。”
    他对我笑了笑,回到他的音乐世界里去了。他的笑容如晴空一般爽朗干净,没有一点点暧昧的暗示。
    我有点伤感。好消息是,他不是个普通的外卖小哥,他是个怀揣音乐梦想的外卖小哥。但坏消息是,一个玩音乐的外卖小哥,恐怕比普通的外卖小哥更不适合做恋人。说不定他已经有女朋友了。甚至说不定还不止一个——我听说,搞乐队的人都很乱。他也会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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