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凝华吸了吸鼻子，尽量忍住那股酸涩，却并没有去管脸上的泪痕，声音清冷淡漠，听起来却莫名的让人有些心疼。
    “娘，您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她一字一顿道，定定地注视着坐在那怒瞪着自己的老夫人，而她始终站在离她不近不远的距离上，阳光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那孤单的倒影显得她十分的孤寂。
    之前的那半年，或许是她在相府里最美好的日子了吧？她这样想着，那时候她们每日一起下棋，游湖，她送的很多礼物她都十分喜爱，同样的，她也知道她想要个孩子，可是这个她又有什么办法，又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
    让她最想不通的就是，难道真的因为一个孩子，就要抹杀她付出的一切？这样是不是太过无情了些，对她也太不公平了吧？她又何尝不想要个孩子。
    “那你是什么意思？想一生一世霸占着我儿子，想要我沈家绝后？”老夫人怒吼道，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作势就要朝着她打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她没有闪躲，而是下意识地闭紧了双眸，等待着她的这一番重击，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那巴掌并没有打到自己身上。
    孔凝华诧异地皱眉睁开了双眼，朝着那方向看了过去，意外的是柳蓉儿竟然迅速站了起来阻拦住了她还没有落下的手，那么方才，是她救了自己？
    就在她思考的这时候，柳蓉儿拉着老夫人后退了一步，走到了对她还算是安全的一个距离上，温柔的道，“表嫂说的也是实话，这又不是她能够控制的，说不定怀不上孩子只不过是运气不好而已，耐心等等就好了，您先别冲动，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都是一家人。”
    言罢，她不动声色地朝着让使了个眼神，示意让她赶紧过来道歉，语气不要像刚才那么强硬，哪种语气无论是谁听了只怕是心里都不好受。
    “娘，方才儿媳因为在气头上，您不要生气了，夫君刚受了伤，这件事再缓缓如何？”孔凝华微微眯了眯眼，算是给她的一个回应，语气也变得温柔了下来。
    说到底沈千澈始终是她的儿子，要不是因为她一直怀不上孩子，让急着抱孙子的老夫人一时心焦，怎么也不可能在儿子受伤的事后急不可耐地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此想着，她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不悦的道。
    “他的伤有没有什么大碍？现在怎么样了？”
    “请娘放心，已经没事了，想必是早上动了怒，喝了药便睡下了，没有多说什么。”孔凝华叹息了一声，才轻轻地开口说道，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听了这话之后的反应，果不其然看见她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一脸担忧的样子。
    不是她故意想要让她担心，关键是她这么想让他纳妾，已然触碰到了自己的底线，要不然为了他们母子关系，她怎么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动怒？动怒还不是因为你！”老夫人又一次冷喝道，不过此刻她说出的话来却是带着股恼羞成怒的意味，听起来不仅不觉得冷厉，反而让她有些想笑。
    孔凝华微微勾了勾唇，极力忍住那股想笑的冲动，一本正经的道，“昨晚那在个意外，我们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幸好管家及时赶到，不然那后果还真是难以想象。”
    令牌的事情她刻意隐瞒了过去，对于这些她们知道的还是越少越好，这个不仅对她们完全没有任何好处，说不定还会给她们带来意想不到的危险。
    “府里的那些下人一个个都这么没用，不行，看样子得招一些武功高强的护院才行！”老夫人话刚说到了一半，便忽然意识到了这个严肃的问题，那人如此容易就杀到了沈千澈的房间，想来一定是早有预谋，她一定要多加防范才是。
    说着她便想叫人去招丫鬟，然而此时的孔凝华却是赶紧一把拦住了她，挥了挥手示意那些丫鬟全都退下，可他们竟不听她的使唤，一个个都看向了老夫人，似是在等待着她的号令。
    “你们先下去。”见她一脸凝重，老夫人心下猛地咯噔了一下，随即沉声道，待所有的丫鬟全都退下之后，她才不悦的继续道，“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这事夫君已经派沈晋暗中去查了，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弄出太大的响动，以免打草惊蛇，护院的事情我们也会安排，这点娘可以放心。”孔凝华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说道，神情严肃至极。
    让她很是奇怪的是，她曾经记得相府里有很多暗卫，虽然她不清楚到底是在哪个位置，但肯定是有的，可不知为什么昨晚竟没有一个人发现有人闯入，更何况那人还是中了毒的。
    “安排安排，要事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办？”老夫人冷哼道，摆明了不相信她的花言巧语，一听起来就像是安慰人的，要是这么容易就能阻止那些刺客，那他怎么还会受伤。
    这一次孔凝华还没有说话，柳蓉儿就率先一步拍着她的背缓缓地为她顺气道，“老夫人，这个要从长计议，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表嫂这么爱表哥，她肯定也不想让表哥出事，您又何苦要为难她？”
    此话一出，她反倒是觉得，她这么说不是为了想帮她劝劝老夫人，而是想让她对自己的怨恨加重。
    果不其然，跟她猜想的一点都没错，老夫人听完之后更是怒不可遏，直接指着她的鼻子怒骂道，“我为难她？到底是谁为难谁？她明摆着就是不想让沈家好过，这么多年来哪里出过刺客，只有她嫁进来之后才一直灾祸不断！”
    孔凝华原本还想隐忍，可她这么说来都将所有的罪过，眼都怪罪在了她的身上，她又不是什么替罪羊，凭什么她就能这样信口雌黄？
    “娘，说话得讲究证据，您这么说也未免太过分了些，我什么时候不想让沈家好过了？那半年里我对你是怎样的，你难道一点都没有感受到么？事到如今，你居然这么说我，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她同样愤怒地怒吼了过去。
    柳蓉儿张了张口，正想再次充当一次和事佬，没想到此时一脸严肃的沈晋却是走了过来，见到三人恭敬地行了个礼，沉声说道，“老夫人，夫人，柳小姐，何大人带着他的小儿子何凯来登门道歉了。”
    听到何凯两个字，柳蓉儿温柔的神情倏地变得黯然了许多，一想起昨日他那爪子摸了下自己的脸就觉得十分恶心，真是看都不想再看到这人。
    与此同时，孔凝华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那不过就是个登徒浪子，仗势欺人的主，她也懒得在他想身上花费心思和时间，当即不耐烦的道，“不见！让他们走。”
    “不见？你说不见就不见？”也不知是刻意想与她作对还是怎的，她刚一说了这话，老夫人就迅速接口了过去，眼里还带着浓浓的鄙夷和不屑，“让他们在大厅等着，我随后就去。”
    闻言，沈晋的略微尴尬地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睨了两人一眼，转而抱拳恭敬地说了声“是”便转身走了出去。
    “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你说不见就不见么？”她还没有开口，老夫人又一次咄咄逼人道，随即高昂着头在柳蓉儿的搀扶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也没有等她的回复。
    看到两人逐渐走远的背影，孔凝华无奈地苦笑了一番，便跟着走上了前去，心下猜测着何大人带何凯过来到底是想干什么，单纯的道歉么？她觉得不像。
    如此想着，她忽然想到，昨天白天他们碰到了何凯，甚至好和他大吵了一架，甚至大打出手，他们已然是结下了梁子，紧接着晚上相府就遭了刺客，莫不是何大人担心沈千澈误会是他儿子派人动的手，才带着他过来做一场戏，好消除自己的疑虑？
    越想她越在觉得这个可能性更大一些，她重重地点着头紧跟着她们的脚步朝着大厅走了过去，到时候她见机行事即可，不过尽量还是不要与老夫人发生争执，以免被外人看了笑话。
    都是相府的她倒是并不怎么介意，就是不想让何大人发现，不知怎的，她就是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好感。
    刚一走到大厅，孔凝华居然看到了一场让他啼笑皆非的场面，那何大人还真是舍得下血本，不过就是场道歉而已，他居然还做的这么逼真。
    只见那何凯此时正端端正正的跪在主位下面，背上还背了不少也不知在哪里找来的藤条，昨日看他还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今日竟收敛了不少的锐气，一头乌黑的墨发也没有束，就那样随意的披散着。
    老夫人正坐在主位上，何坤也正坐在旁边，孔凝华和柳蓉儿二人分别站在两边，原本她还以为他会一直睡着，没想到他竟然起来了，是觉得眼前这场面没有他坐镇不好收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