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婧，你填哪个学校？”
    “你猜？”
    “复旦？”
    “知道还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约莫两秒钟，“许……许婧，如果，如果我瘦下来了，你……我们……我……”王明远磕磕绊绊的，舌头好似打结似的，好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们怎么样？”
    “如果，如果我瘦下来了，我能不能追求你！”电话那头的王明远大概是吼出来的，这声音大得许婧把手机往外挪了两厘米。
    “好啊。”
    “什……什么？”
    “我说！好啊！”
    电话那头传来好像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王明远大概是没有听到许婧的那句“其实胖点也没关系”的话。
    半个月后，录取通知书送达。许婧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觉，第二天眼睛还没睁开就被亲爹妈拖着去七大姑八大姨家报喜，全国前十高校的大学生，到哪儿都是稀罕物种，七大姑八大姨们非拉着她和自家小孩说话，说沾沾喜气。
    上至明年要高考的准考生，下至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未来考生，这么一圈下来，等许婧空下来的时候，高三暑假已经接近尾声了。
    暑假结束的前几天，当一个穿着王明远的衣服顶着王明远式的锅盖头的小鲜肉敲开她家门的时候，许婧嘴里叼着的牛奶，“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于是，在这个忙碌暑假的尾巴，许婧喜提死心塌地小鲜肉男友一枚。
    大学四年，两人过得甜甜腻腻、顺风顺水，王明远凭借着大学期间做的几个与人工智能有关的项目，在大四一开始就收到了国内几大互联网巨头的高薪offer。
    许婧在大二突然对文化娱乐产业产生了兴趣，借着导师的关系去上海戏剧学院旁听了一年，毕业后过五关斩六将进了南江卫视。
    许婧毕业那年恰好南江卫视开始尝试真人秀综艺，那时候户外真人秀前景不明朗工作量又是普通综艺节目的好几倍，许婧这个没背景的新人一进来就被打发到《宝贝和爸爸的旅行》节目组，由于她头上顶着国内一流高等学府的光环，当时节目组的总导演就把她要去当了助理。
    再后来，《宝贝和爸爸的旅行》收视口碑双爆棚，被圈内人称为打开中国户外真人秀市场的里程碑式作品，许婧这个导演助理地位也水涨船高，借此真正走上了成为独立制作人的道路。
    许婧23岁生日那天，王明远拿着自己的工资卡向许婧求婚，两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青年才在这个叫“社会”的浅滩区蹚了蹚水，就义无反顾地奔向了婚姻的“殿堂”。
    再然后，某一天，王明远突然小心翼翼地问许婧。
    “老婆，如果我从cli辞职自己去创业，你会不会支持啊？”
    “创业？你吗？”
    “嗯，现在中国高净值的公司不少，但大多是在互联网这个风口出现的创新型公司而非创造型公司，包括阿里、腾讯，他们更多做的是应用的创新而非技术的革新，3g到4g然后5g的时代马上就要到来，这是个最好的时代，它有着无限的可能，我不想把我的生命浪费在不停重复编写相似的程序中。”
    “我也不想把我的生命浪费在不停与那些大牌嘉宾沟通衣食住行的小事中，但有什么办法呢，这是工作啊。好了，我今天在现场站了一天，累死了，我去洗澡睡了，我们有空再谈你的5g和ai。”
    再后来，许婧从王明远朋友那里知道了王明远早就从cli辞职的消息。
    王明远在他们结婚后不久就已经从cli辞职，只是他一直假装自己在正常上班的样子，把她当成了一个傻子。
    许婧和他大吵一架，你辞职就辞职，有必要把她当傻子耍吗？
    吵架后是几个月的冷战。
    再然后，两人越来越忙，连冷战和和好都忘记了，王明远没日没夜地泡在新公司，许婧也投入了新节目的筹备中，明明在一个城市，明明是夫妻，但感觉和对方说一句话都成了奢望。
    离婚的决定是许婧做出来的，当她连续加班两天发着烧回到家中，打了一晚上电话没人接后，她就放了份签了名的离婚协议在客厅的茶几上。
    王明远没有说一句挽回的话，非常配合地和她办好了离婚手续。
    很久之后，当王明远这个名字成了百度百科词条，他的经历和事迹被各大媒体钻研解读，许婧才知道她和他离婚那段时间，正是王明远第一次创业失败的时候，他那时候甚至可以说是负债累累。
    刚刚知道的时候她也惊愕内疚过，不过那时候王明远已经是典型的成功人物了，这让许婧心中的负罪感稍微减轻了点。
    既然没陪人家走过煎熬和低谷，那不打扰就是互相尊重的最好方式。
    但许婧没想到，王明远居然会在公开场合提到她这个前妻！以现在网络的发达程度，她和王明远谈恋爱结婚的时候也没遮着掩着，如果有心人要挖，简直一挖一个准……
    “老大……许总？”刘珊走到许婧身边，微微放大了自己的音量，“你觉得我的主意怎么样？请不请陈思琪？”
    刘珊的眼睛眨呀眨的，脸上的期待几乎可以溢出来。
    “我觉得吧……………………”
    许婧一脸严肃地开口，“这陈思琪的咖位还是差了点，这期另外几个嘉宾都是二线小生小花，你让人家给陈思琪作配，不合适。”
    “不合适不合适。”她绷着一张脸连连摇头。
    “可她是王明远绯闻女友呀。”
    “而且陈思琪没上过综艺，万一她没综艺感呢？”
    “可她是王明远绯闻女友呀！”
    “再说，陈思琪她……”
    “可她是王明远绯闻女友呀！！”
    许婧：………………
    “你们这样是不对的。王明远王明远，王明远是你们爹妈还是给你们发工资了，你们这叫唯财富论，是不可取的！”她好气哦！！
    工作人员一：“老大，王明远要真是我爹，我们就不会大晚上坐在这里通宵开会了。”
    工作人员二：“是啊老大，现在真不是我们挑别人的时候，有话题有时间就差不多了，早点定，也给咱后期一条活路啊。”
    给你们活路我就没活路了……
    “真的没别的人选了？要不让台里的主持人上去顶顶？”
    “行吧行吧，当我没说。”
    眼看工作人员三就要开口，许婧连忙喊停。
    “刘珊你马上去联系陈思琪，首先要确定她那边能不能配合我们提到王明远，能提的话能提到什么程度。”
    “王编，刘珊那边确定下来，你这边就要马上开始准备台本，“心灵挑战”的问题你按爆点从大到小做三份，留下和他们讨价还价的空间，但是底线要守住。我们请的是王明远绯闻女友陈思琪，不是网红陈思琪。”
    王绵对着许婧比了个ok的手势。
    “许总你放心，吃瓜群众们的八卦焦点就那么几个，台本我今天晚上就能出来。”
    “王编，注意程度啊，王明远不是娱乐圈明星，你别让人家绯闻女友回答王明远内.裤喜欢穿什么颜色的问题。”有人打趣道。
    “滚犊子！”
    会议室里一片哄笑声。
    许婧木着一张脸，不发一语。
    她一点都不想去想，万一哪天她曾经的黑历史被挖出来，网上的吃瓜群众会怎么评论她这个前妻在自己的节目里，问前夫的绯闻女友有关自己前夫八卦问题的这个举动。
    会觉得她脑子有病吧…………
    要不……
    她和后期商量一下，这一期工作人员字幕栏里，把她的名字去去掉？？？
    第3章 “他们邀请你了？谁邀请你……
    003
    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11点，许婧开车回去的路上手机不停在振动，趁着红灯的时候瞄了一眼，全是曾佳发过来的消息。
    【许小婧，你脑子进水了？？你是嫌吃瓜群众们扒不到你是吧，别跟我说你不知道陈思琪是王明远现在的绯闻女友！你说说你到底想干啥！】
    截图：了不起的挑战节目组官微最新一条微博
    [了不起的挑战v：这首歌有点好听呢@陈思琪]
    配图为一张黑色剪影图，依稀可以看出上面有一个人的轮廓，旁边还写了两个大大的字“补位”
    《补位》是陈思琪两年前当主播时翻唱的一首歌曲，从表面上看，了不起的挑战官微好像是在夸陈思琪这首《补位》翻唱得好听。
    但是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一个省级卫视综艺节目官微会大半夜@一个网红，还夸她一首两年前翻唱的歌，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吗？
    再联想刚刚爆出的郑博元事件、了不起的挑战官微紧急删博和撤换宣传图片的动作，以及“补位”这么明显的暗示，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郑博元事件后，陈思琪会紧急补位本周的《了不起的挑战》！
    【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下面的评论，一水儿骂你们堂堂一个省台卫视为蹭热度不择手段，连一个十八线明星都算不上的网红也请，许婧，你的节操呢？你的气节呢？】
    【你请谁不好请陈思琪，需要我帮你截图一下热搜第一下面的评论不？现在人家骂你眼瞎，以后人家就骂你神经病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被你气死了！】
    【等等……许婧，你不是想借此引起王明远的注意，打算吃回头草吧！！！！】
    【今天晚上不要关门！我已经下楼了，晚上住你家！！】
    【哎呦，我这个闺蜜当的，自己都快没男票了，还得替你操心，我这命咋就这么苦呢！】
    许婧：……
    她有心回条信息解释一下，绿灯了，后边的车“嘟嘟”按着喇叭，她放下手机，踩下油门，吃回头草？开玩笑，她许婧就算是饿得吃树皮也不会去吃回头草的。
    ——
    “张姐，这不可能，我不会在节目里提王先生的。”
    江城某个住宅小区里，陈思琪重重将一张纸拍在桌上，她愤怒地看向自己的经纪人张娴。
    “你当王明远是什么人，那些娱乐圈明星吗？这次热搜是因为那次意外，他知道不关我的事，所以不会计较，但如果我特意做一些和他捆绑的事，王明远一旦追究起来，你觉得我们会有什么下场？”
    陈思琪的胸膛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
    “说完了？”
    “好，你说完了就轮到我说了。”张娴面色冷峻地看着愤怒的陈思琪。
    “你喜欢王明远。”看到陈思琪想说话，冷笑一声，“别急着反驳，王明远这种男人全中国女人都喜欢，但那又怎样，你真当自己是灰姑娘了？”
    张娴站起身来，从陈思琪手里扯过那张边角已经有些褶皱的纸。
    “陈思琪你不小了，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故事是讲给天真单纯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听的。”
    “你有一个生着病的母亲，一个还在读书的弟弟，你自己又只是大专文凭，不在这个娱乐圈里杀出一条血路来，你靠什么养活家里人？”
    “当初是你自己心气高，不甘心当个主播，削尖了脑袋往娱乐圈挤。现在半只脚都踏进圈子了，你以为你还有回头的机会？主播圈子的竞争可比娱乐圈还激烈几分，你停播的这半年，粉丝们早就被其他主播圈走了，不信你可以试试，你现在开播还有几个人捧场。”
    张娴说话的语气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又刻薄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