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中跳楼自杀了！”
    “什么时候？”
    “一个小时之前”
    荀愈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我马上过去。”
    绑架当日，柳元中因为把梁昌正推下了窗外，而被逮捕。
    事后，他愿意多出钱，并且承诺，除了还给梁昌正应得的工钱外，还会额外拿出一部分钱来赡养梁昌正的家人。
    以此希望取得梁昌正原谅。
    前天就被放了出来。
    凉婵还没说完，那头电话就挂断了。
    与此同时，凉婵手机响了一声。
    程风：来接我！
    自从来到京都，脱离了她老人家的大本营，程资本家的剥削面目就全部露了出来。
    他以各种理由劝说凉姑娘要低碳出行，比如说能开一辆车，不要买第二辆，能一起步行，不要单独行动……
    然后就把车钥匙往她手里一塞，十分大气的把他的生命安全交到了她老人家手里。
    从此过上了地主的生活。
    程地主不需要和她们一样，每天都来报到，人家只需要在该出场的时候出现就ok。
    比方说现在……
    凉婵磨牙，心想，多上几年学还真是管用。
    程地主现在的生活状态，简直就是钱多事少离家近，位高权重，责任轻……
    哪像她，天生劳碌命。
    劳碌命的凉姑娘，安排好了行动计划，亲自驱车去接程地主了。
    受强台风的影响，路上的车辆稀少，一些公司因为气候的原因，提早放了假。
    路边上一些刚栽种没多久冬青已经被吹的卧倒了一片。
    凉婵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程地主。
    他戴着一副金色边框的防蓝光镜，膝盖上放着一台银色的笔记本，手指正飞快的在键盘上游走。
    “你要是再看一眼，说不驾照就要被调销了！”
    凉婵猛的抬头，只见前方路口的红光已经在水汽蒙蒙的半空里，亮了起来。
    她猛的踩住了刹车。
    程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才免于碎屏的危险。
    他摘下眼镜，无奈的叹了一声，“你想说什么？”
    从上车后，一直忙着的地主同志，终于开始给她说话了。
    凉婵有点不太好意思，干笑了一声，“没什么，就是很好奇你在忙什么？”
    程风从后视镜里，盯着着她了一会。
    随即单手撑在了后车窗上，笑了，“你想什么呢，我和柳微微虽然从小就认识，但也仅限于认识，没有熟悉到非去帮她不可的地步，我只是怀疑这件案子并不是自杀！”
    “废话！”
    程风摊手，“所以，这好像也是我的工作！”
    “……”
    凉婵竟然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刚才是总部那边账务上出了点问题，之炎处理不了，统统扔给了我，你又不让我带这些工作回家，所以只能抓紧时间在车上处理了。还有什么问题吗，凉小姐！”
    前头绿灯亮了起来，凉婵松开了刹车，猛的踩下了油门。
    “没有了，地主大人！”
    “乖……”
    凉婵忽然就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
    翡翠雅郡是京都郊区的高档别墅群，海润集团开发的。
    位于京都南五环之外。
    据说当时，京都南郊还是一片荒地，当时还没有海润集团，柳元中凭借他的远见和扣门省钱的能力，以超低的价格买下了南效那一块地。
    当时是准备建厂房的。
    一直囤积着没开发，等了三年，国家开始重视房地产行业了，才动的工，把原来准备建厂房的地，全部改建成了独栋别墅。
    从而大捞了一笔。
    他为自己选了一块位置最好的地方，盖了一栋奢华的大房子，具体有多大，据知情人透露，和博物馆有点像。
    因为是临山而建，位置很高，再加上他这人又是个没什么文化的暴发户，一下子盖到了五层，当时还因为是违规建筑，被周围的住户闹过几次，最后也都不了了之。
    尽管已经想象的到柳元中家的场景，凉婵到的时候，还是免不了的吃了一惊。
    临山而建的别墅，后面紧靠着一片矮山，旁边是修上山的路所开辟出来的断崖，有两三米高的落差。
    所以这栋五层高的别墅，按正常到地面的高度来算，大概有七八层，二十多米的落差。
    别墅周围已经被警戒线封了起来。
    在背阴处的窗台下，凉婵看到了柳元中的尸体。
    该怎么形容呢……竟然找不出个词形容。
    她看着那一地的现金，混合着雨水和血水，缓缓的聚集着一条橘红色的小溪，顺着排水沟向下流着。
    满地的随叶子，和掉落的树枝，不远处被吹跑的已经泡的发白的大钞。
    柳元中躺在地上，脸上，身上，几乎都沾满了红彤彤的百元大钞。
    他死的时候，是睁着眼睛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箱子。
    箱子已经打开了，钱正是从里面掉出来的。
    柳元中穿着一身银灰色的丝绸质地的睡衣，被雨水淋湿之后，衣服贴在了身上，肥硕的身材身体此刻仿佛像是一个泄气的皮球一样。
    软塌塌的趴了下去。
    雨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法医和痕迹组的人已经在采集信息了。
    但是这一场大雨几乎掩盖了所有的信息。
    因为房子里除了柳元中的来娶的妻子和两个菲佣之外，并没有旁人。
    案发时，柳元中的妻子不在家。
    两个女人都吓坏了，也没有动过现场，直接报了警察。
    尸体已被装上了车，送到法医解剖室里去了。
    凉婵走到了柳元中的卧室。
    他的卧室大的像一个客厅，南北各一个阳台。
    北阳台的窗户是开着的，因为暴雨的原因，地上已经积了一大滩的水了。
    还有刮进来的树叶。
    很显然，柳元中是从北阳台上掉下去的。
    屋里已经经过了痕迹组的检验，除了柳元中，和他妻子，以及那两个菲佣之外，并没有检测到其他人进来的痕迹。
    据菲佣说，她们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她是在下午快三点多的时候，发现柳元中还没有起床，便上他屋里去敲门，敲了很久，也没有人开。
    于是她就拿了钥匙，开锁进去了，床上没人，卫生间也没人。
    北阳台上的窗子被刮的啪啪响，她才反应过来，走到阳台下一看，这才发现，柳元中已经躺在地上了。
    血流了一地……
    而这时的张小旗因为早就约好了时间去做美容，并不在家。
    菲佣第一时间通知了张小旗。
    张小旗几乎是与警察前后脚进家门的。
    这一点，柳家的司机，可以作证。
    沈月和姜源按照以往的流程已经开始对柳元中的妻子张小旗进行谈话了。
    张小旗今年三十二岁，曾经是一名模特，后来攀上了柳元中这个高枝直接嫁进了豪门，做起了每天除了刷卡花钱，没有别人事干的豪门阔太太。
    她和柳元中的事情，说起来也算是一桩狗血的桥段了。
    柳元中早年丧妻，只有一个女儿，就是柳微微，女儿在京都上大学的时候，认识了高她三界的师姐，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小旗，那时候张小旗已经是模特界升起了一颗新星了。
    她为人和善，又比较直爽，一下子就抓住了柳元中的心，而柳微微也没表示反对，于是这桩姻缘就这么成了。
    她们已经结婚快十年了，一直没有孩子，因为没有利益纷争，和柳微微关系一直保持的不错。
    有时候张小旗还会利用自己的人脉给柳微微介绍资源。
    这样的家庭，看上去确实挺和谐的。
    至少表面是这样！
    张小旗此刻花容失色，一直在不停的哭，梨花带雨，确实惹人心疼。
    沈月有点不太好再问什么，只得等她情绪稳定了再谈。
    曾经有个国外的作家说过，妻子死在了西雅图，即使丈夫身在英国伦敦，警察还是会第一时间怀疑到他。
    这件事也是一样。
    柳元中死了，那么他的巨额财产按照继承法，第一人继承是张小旗，之后才是他的女儿柳薇薇。
    所以警察第一个时间怀疑张小旗也是正常考虑的范围。
    凉婵从三楼的栏杆外，观察着这屋里的三个人。
    张小旗哭的鼻子都红了，脸上还沾着没有洗干净的面膜液，这也是证明了她确实是去做美容了。
    表面上看上去，柳元中像是梦游失足，跌落至死。
    但是凉婵的直觉得告诉她，这件事，好像没那么简单。
    柳微微才被绑架不过才是三天前的事情，紧接着海润集团的利益受到了重创，甚至都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柳元中自杀了……
    这一步一步的，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咔嚓又是一声惊雷。
    雨势渐大，这样的天气，适合出门做保养吗？适合毁灭证据还差不多。
    “你怎么看？”
    凉婵走到北阳台上，程风已经在那站了有些时间了。
    “如果是梦游，掉下去，身体做自由落地运动，掉在地上会是那种姿势吗？柳元中身形肥胖，不灵活，半空里肯定做不了高难度的翻转运动，倒着走……摔下去的可能……”
    程风指了指到他腰间还靠上的栏杆，“这个理由有点勉强”
    凉婵看着北阳台上的栏杆，陷入沉思。
    程风身高是一八五，柳元中身高最多一七八，再加上他常年疏于锻炼，身体不灵活，醒来的状态下翻越这个栏杆都是有问题的，怎么可能会在睡着的情况下抱着一箱子的钱掉下去呢。
    “张小旗你怎么看？”
    她问。
    “粉太厚，暂时看不了什么异样来，等尸检结果出来，案子差不多就能破了！”
    与此同时，一楼传来一声尖锐的嘶吼声。
    “爸……”
    正是柳薇薇的声音。
    凉婵不知为什么，听到她这一嗓子，恍惚间想起了那一年，好像也是这样的一个天气，温度要比这底很多。
    她静静的站在棺材前，做最后的告别，情绪也是这样崩溃。
    她从柳元中的卧室里转了一圈。
    卧室里的桌子上摆着柳薇薇从小到大的照片，还有一些上学时获得的奖状。
    有些年月了，边角已经泛黄，被人小心翼翼的珍藏着。
    柜子里，摆着几个镶着金边的相册，照片上是每年柳薇薇每年过生日时身后摆着堆积成山的礼物。
    由小时候的各种毛绒玩具，白雪公主，后长大后的各种国际顶尖的奢侈品。
    还有一些是一起出游的照片。
    不得不说，柳元中虽然不是个好人，但却是个好父亲。
    翻到了最后，竟然没有一张是和张小旗的照片。
    柳元中将自己所有的善良耐心和爱都倾注在了女儿身上。
    凉婵忽然想到那天，悄无声息跟上来的柳元中，在看到梁昌正放下刀时，冲出去的那一刹那，他想的也未必是别的，或许他想的也办是梁昌正绑架了他的女儿……
    “那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引起了张小旗的不满，从而起了杀心的呢！”
    程风站在她身后，看着那些照片出神。
    最后目光落在了最后一张照片上。
    落款的时间是今年的七月初三。
    这一天是柳薇薇的生日。
    这一次的生日礼物并没有像往日一样，是各种奢侈品的堆积成山。
    而是父女两人静静的坐在一起，身前是一个硕大的蛋糕。
    “为什么独独今年没有礼物？”
    程风嘴角一勾，“或许今年有个更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