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多想，林福音目光灼灼的看着吴老头儿，直接道：“原因？”
    吴老头儿脸色有些为难的回望着林福音。
    “吴老先生，你们巫医家族的事情我不多过问，但你想要殿下吃个大败仗才肯给他解药，这个理由我想知道总归没妨碍吧？”林福音目色一点点严厉起来。
    吴老头儿见此心里一震，他知道如林福音这样精明的女子，是糊弄不了她的，只好道：“实不相瞒，老朽唯一的孙女受制于人，不得不这样做！”
    至于受制于谁，显然他不愿意多说的，林福音也没打算多问。
    “我想下巫毒虽然不是一般人能下的，但解巫毒不是那么难吧？”林福音一双清水杏眸盈满智慧的光芒。
    吴老头儿呆了呆，没想到林福音反应这么快，难道她想让他教她怎么解巫毒？
    若是按照平常，这是他们巫医世家的绝对机密，就算是被人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将家族的秘密泄露出去的，更不会教任何人解巫毒！
    他深吸一口气，傲然的看着林福音道：“姑娘，老朽不能教任何人巫毒的解法！”
    林福音一笑，原来这巫毒果真是一般人也可以解的，只要巫医愿意教。
    她想了想，淡淡道：“吴老先生想必也知道，殿下这回带军出征是当着北戎陛下和北戎群臣面前立下军令状的！你现在要他吃个大败仗再帮他解毒，这还不是要了他的命？”
    吴老头儿面色一僵，随即喏喏道：“可陛下终究是爷的父皇，他怎么也不可能要了爷的命去……”
    “你这个老头儿难道还要装糊涂？”老六气的一撇嘴，恶声恶气的道：“姑娘说的是！陛下逼着爷立下军令状，若是吃了败仗就要收回爷的王爵，若是爷的爵位没了，还怎么统领千军万马？没有统领千军万马的能力，那些如狼似虎的皇子们还不将爷给吃了？”
    若不是林福音一直拦着不让他动手，他早就恨不得将这吴老头儿给咔嚓一声了断了他了事了。
    “老六大哥说的是。”林福音眉色严肃的望着吴老头儿，“我体恤吴老先生，不用你动手解毒，只教我解巫毒就是了。”顿了顿，怕吴老头儿再拒绝，真诚道：“再说了，这巫毒我又不会下，也不可能会下，光只学会解这一种巫毒想必对你们巫医世家的规矩上也无伤大雅，总比你们巫医世家绝了后裔强吧！”
    若说林福音前面的话还带着劝说安抚，但后面这一句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吴老头儿老眼一凝，但瞬间又是一软。
    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自然想得通事情的关窍。
    这位大魏的嘉和郡主绝对是个聪明人，她既然能这样从容淡定的见他，自然已经想好了各种对付他的对策。
    “吴老先生，你也知道殿下手底下能人异士众多，现在既然已经抓住了你，再想查你的事情那也就不难了。我先杀了你，再去将你孙女救出来，让她给殿下解了毒后，再杀了她，你以为我能不能做到？”林福音笑了笑，眉眼处却染上了锋利。
    吴老头儿闻言身形打了个晃，他目露惊恐的打量了一下林福音，仔细甄别着她是真心想要那么做，还单单只是威胁他。
    但他从林福音那双清水杏眸里看到的是嘲讽和不可忽视的坚定，他挺直的脊背一下子又佝偻了起来。
    “老朽知道，大魏的嘉和郡主不是一般女子，那是我们爷心尖上的人，这样的人，说得到的事情怎么会做不到呢？”吴老头儿苦笑连连，身上属于巫医的傲气和锐气消失殆尽。
    不是他这么快就认怂，而是他真的不敢赌。
    因为他看出林福音的意志，为了救主子爷，她可以不惜一切。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为主子爷去努力一试。
    就是可怕的，这是比控制了他小孙女的人更加可怕的存在，且她只是为善而已。
    而自己如她所说，给主子爷下巫毒陷害他，这是恶，大恶！
    林福音淡淡的等着吴老头儿的回应。
    虽然她心里其实没有一点把握，但空城计唱好了，效果还是很好的。
    但愿这老头儿不要那么死板和倔强。
    “可是……姑娘，就算老朽愿意教你，可一旦爷好了，那老朽的小孙女儿可就……”
    “这个你不用担心，等帮殿下解毒后，我会请他继续装着中毒，暗中派人去帮你救你家的小孙女。”林福音死命的压着心里的狂喜，脸色平淡的对吴老头儿说道。
    吴老头儿闻言抽了抽唇角，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的道：“那……老朽就试着教姑娘解巫毒。”但接着又话锋一转，“虽然解巫毒并非非要巫医血脉的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学会的，老朽也就看在姑娘是医道之人，才敢试一试！”
    原来，若想成功解巫毒，首先就需要学会配药，配药的比例更要精准，一般人自然一时学不会，但会医的学起来就容易些。
    其中最让吴老头儿担心的是，这巫毒解毒不同一般，中了巫毒一共只有解三次毒的机会，若是三次配药都不准，那很大可能这解药和原先的巫毒相互作用，死的更快。
    三次已经是人体的承受极限了。
    所以这配药的比例就要非常精准了，一般巫医自己下毒自己配解药是最好的。
    若是其他的巫医下的巫毒，旁的巫医来解毒也得小心翼翼，何况是林福音这个不是巫医的人来解毒。
    吴老头儿将禁忌和注意点告诉林福音了之后，林福音神色也凝重起来。
    倒是老六又怒了，冷喝道：“你这个老头，你明知道让姑娘来给爷解毒风险极大，你为何还要拿着面儿不自己帮爷解？”
    林福音见此就冲老六摆了摆手，“先说好的，我不勉强吴老先生，他有他自己的难处。”
    吴老头儿闻言声音哽咽的喊了一声：“姑娘……”随即就无声了，又惭愧又无奈。
    “我会用心学。”林福音安抚的看了一眼老六，配药她学过，还算精通。
    虽然配巫毒的解药和现代的配药肯定不一样，但她早些练出来手感了，总归有些帮助的。
    这个时候林福音就无比感谢在前世的时候对医学各科都很感兴趣，什么都努力去学了一遍。除非天赋真的不行否则她学的都还算不错。
    吴老头儿见林福音下定了决心，心里竟然有了一丝欣慰。
    “既然姑娘有这个信心，那就请姑娘随老朽去军医营吧！”
    林福音点头，对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吴老头儿点头走在了前面，老六一把拦住了林福音，也不避讳吴老头儿，直接道：“姑娘，老六陪你去，可别让这个老头儿也害了你去！”
    老六现在对这个吴老头儿是一万个不信任，不放心，生怕林福音也糟了他的毒手了。
    毕竟巫医这种人他作为北戎人也十分清楚，他自小也是听过长辈说过巫医的传说的。
    这种人亦正亦邪，一个不好就着了他们的道了。
    林福音却笑着摇了摇头，“你放心好了，去照看你主子爷吧。”
    对于林福音的信任，吴老头儿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十分感激。
    等林福音跟随他到了军医营后，他将林福音带到他的医疗间。
    这里虽然光线还算明亮，但却有股难以言说的气味，让人闻着心里就不舒坦。
    而一般军医的医疗间都是药材的药香味。
    吴老头儿看出了林福音的不适，苦笑道：“巫医治病的手法和普通医师不一样，什么腐烂动物的尸体也好，各种石头玉石也好，都能做药。这味道也就难闻了一些。还望姑娘多多担待。”
    林福音点点头，却道：“吴老先生说的那些虽然可以做药，但同样也能做毒。”
    吴老先生闻言脸色一阵尴尬，良久才道：“老朽知道自己做了这样的事，主子爷不可能原谅，主子爷属下的那些能人也不会饶了老朽，就是姑娘也不会饶了老朽……老朽只求姑娘能帮着老朽救了我那小孙女阿香，老朽愿意让阿香跟在姑娘身边服侍姑娘一辈子！”
    林福音见他话里都是托孤之意，淡淡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不知你们主子爷怎么惩罚你，但你那小孙女阿香我可不敢收，巫医之后历来都有自己命运，这是老天给她的。”
    林福音可不想身边弄了一个巫医之后，这简直是一颗威力巨大的不定时炸弹。
    皇甫瑾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但吴老头儿似乎就认定了林福音一般，突然噗通一声跪在林福音的面前老泪纵横。
    “姑娘，求求你！老朽是巫医，除了医治下毒，更厉害的是看相。”也许是只有林福音在此，吴老头儿什么也都敢说了。
    而林福音闻言忍不住抚额，她已经在大魏见识到了赵半仙那个神棍了，没想到在北戎也有神棍……
    不等林福音暗自唏嘘，吴老头儿就急急道：“实不相瞒，老朽一见姑娘就已经看出姑娘是大福大贵之人……我那小孙女阿香天资聪颖，是百年不遇的巫医奇才，但她若遇不到能庇护她的贵人，这一生坎坷艰难，无福有祸，不得安宁。求姑娘可怜可怜我那小孙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