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救世主[基建] 第163节
何塞其实是有心陪着陆希一起去教堂的,但是陆希显然并没有让他一起去的意思。想想她给那些女人看病的时候可能还要脱衣服,他一个男人也确实不合适,何塞也只能点头离开,但走了几步他才忽然想起来:海因里希不也是个男的吗!
男·海因里希丝毫没有自己不合适的自觉,才一离开何塞的视线就开始阴阳怪气:“我还以为伯爵大人不打算回来了呢……”
陆希其实很想问问他,是不是打算要做大阴阳师?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吧,首先她得解释什么是大阴阳师,太费劲。
但是她不说,海因里希也看出来她欲言又止,当即恼怒:“又心里骂我什么呢?”
“没——”陆希慢吞吞地说,“我就是觉得,你现在这个态度吧……”
海因里希愣了一下,掩饰地咳嗽了一声:“我态度怎么了?你出去这么久,领地里很多事的知不知道……”其实他只是等得有点着急,明明早就进城了,为什么这半天还没去药厂,而是跟何塞到处乱逛?
这么一想,海因里希就理直气壮起来:“那个红霉素的事,你是不是早忘记了?还有人急着等治病呢。除了那两个,还有两个人前几天出现了过敏反应,不能再用青霉素了。”
这也在陆希意料之中。不同批次的青霉素,在注射的时候反应也可能是不一样的,有人前期不过敏而后期过敏,这也是正常的。
“那找到合适的链霉菌了吗?”
“当然找到了。”海因里希不自觉地挺直了一下身体,“我不光找到了你说的那种出红霉素的链霉菌,还找到了黑曲霉。苏塞恩那边已经培养了不少,所有的前期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就等你回来提取红霉素。”
他说到这里,不由得露出一种“万事俱备只欠你,结果你却不回来”的谴责表情。
行吧,陆希觉得这种工作热情还是很值得表扬的:“这不是有你在,我才放心的吗。”
要说这话还真不是闭眼瞎吹,就这趟去个白浪湾就能看出来,论办事,真还没有几个人能像她现在手下这些人一样好使。就看那个收购海货的家伙吧,随手克扣都成习惯了,陆希十分怀疑,假如她让那个人来管制药这一块儿的事,她说使用百分之零点九的生理盐水,那家伙多半就敢随手给她把这点零头抹了,直接使用蒸馏水……
唉,这么一想,海因里希还是很好用的,大阴阳师就大阴阳师吧,做事儿别搞阳奉阴违就行了。
“那我出去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事?”
“都是好事。”海因里希得了她一句比较有诚意的夸赞,态度顿时有所好转,也不那么阴阳了,“这几天来了好几拨商人,你的香皂作坊已经把货全部卖光,没得卖了。”
行吧,这家伙好好说话,也还是一股子阴阳味儿,没救了。
香皂作坊的原料确实不够充裕。魔兽潮里逮来的所有野兽,除了雪雀之外,凡是有点脂肪的也都留下来了。并且边陲镇那边猎得的野兽,如今也是先刮脂肪,真用得上那句话“蚊子腹内刳脂油”了。
但就是这样,做到现在原料也供应不上,只能暂停了。幸好最近生荒地那边运回来大批麻草,又提供了一批沤麻纺麻的工作岗位,才把香皂作坊的失业工人们给消化了。
“所以还是要养殖啊……”陆希叹息了一声。雪雀很好,但要是能再养点猪和羊就更好了,猪油和羊油也一样制皂,肉还比雪雀肉好吃呢。
“野猪可不好养。”海因里希十分客观地评价,“这些东西可不像雪雀,你做的那种笼子都未必困得住成年野猪——尤其是公猪。”
陆希搓了搓手:“其实可以试试。”公猪啊,呵呵呵呵,种花家可是很早就有对付公猪的好办法呢。
当然这都是明年的事了,现在也没有小猪给她抓啊,倒是先把雪雀养殖起来试一试吧。
不过接下来,海因里希报告的就确实是好消息了。
首先,金羽研究出了麻醉弹。麻醉剂当然是从雪雀油脂里提取出来的,香皂消耗得快,但麻醉剂就消耗很少了。
这种麻醉弹其实更像手榴弹,投掷出去之后爆开,里头的麻醉剂大约能覆盖十平米左右,在其覆盖之下的野兽会像被丹尼尔的神术长剑霜白斩中一样,肢体僵硬、动作迟缓,一些小型兽类比如兔子或野鸡,甚至能直接睡倒过去再不醒来。
这东西在对付魔兽潮时倒是很有用,因为那时候魔兽们挨挨挤挤仿佛夏天的海水浴场,麻醉弹随便扔扔都会有效果的,只要别在防守人的脚底下炸就行。
虽然这不能像地雷一样轰隆就把魔兽炸死,但对于需要魔兽的皮毛和魔晶的长云领来说,麻醉弹就是最合适的。
第二个好消息,那些得了梅毒的女人当中,有人病愈了。?
第193章 多点开花(六)、谁不想过好日子呢
人和人的体质确实是不同的, 尽管这些女人大部分都是梅毒二期,使用的药物也相同,但效果却颇有些区别——有些人身上的硬下疳尚未完全消失, 就已经有人痊愈了。
陆希也有点惊喜:“劳拉已经做过提取检查了?”
在光明大陆上她是没法检查抗体的, 所以采用的办法就是“劳拉检测法”。
劳拉检测法,就是让劳拉从患者抽出的血样中试着提取梅毒螺旋体, 能提取到就是尚未治愈, 等提取不到了,自然就是血液中已经没有梅毒螺旋体了。
所以现在劳拉是陆希的心头宝,其地位甚至远胜安东尼——呃,还是失去神恩之前的安东尼,甚至她自己都特别想能够拥有这个能力。想想看,只要是能让劳拉理解的东西, 她就能给你提取出来。
比如说当初向她展示了盐和碱的结晶法, 她就能从溶液里结晶出盐碱来, 甚至还不只是食盐与纯碱,还包括了盐卤里别的可以结晶的物质——比方说现在田里用的肥料里, 就有劳拉提取出来的□□和氯化镁。
再比如说陆希用土法提取了几次青霉素之后, 劳拉就能直接从培养液里提取青霉素, 跳过了什么用菜籽油去除脂容性杂质,用碳吸收,以及又是酸性水又是碱性水冲洗的这些过程。而且人家提取出来的青霉素基本都是有效成分, 不像土法还有失败率。唯一的缺点就是浓度不算太高,这主要是因为劳拉对于青霉素不像对盐和碱理解得那么清楚, 在整套提取过程中, 她看不到青霉素具体是个什么样子, 只是照葫芦画瓢而已。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劳拉在显微镜下终于看到梅毒的苍白螺旋体时,她对这个东西就算有了一个极其直观的认识,所以能够从血样中精确地提取,一点儿也别想逃过。
陆希有时候甚至会想,假如劳拉将来的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是不是能直接从人体内就把所有的苍白螺旋体一下子提取出来,那这梅毒岂不就是不药而愈了嘛。同理,凡是因为细菌和病毒而引起的病症,劳拉都可以精准治疗了,说不定连癌症也能……
就是不知道那得要多强的力量,因为劳拉现在检验几毫升的血液都还比较慢呢,而且她年纪还小,陆希不知道这么早觉醒会不会影响身体,所以并不敢让她过度使用力量。
总之“劳拉检测法”的准确度,至少在梅毒方面绝对精确,所以能够通过检测的,那至少从现在来说,的确是临床治愈了。
被治愈的,就是第一个抱着女儿来向陆希求助的那个女人,她叫芦苇。
一听这随意的名字,就知道她的出身是什么样了。与她的出身十分相符,芦苇生着一副普通的面容,粗手大脚,随便往人群里一扔就找不到的那种。但是现在她两眼发亮精神奕奕,竟然还变好看了一些。
看见陆希进来,芦苇立刻跪下去额头贴地,行了个大礼。
陆希真是不习惯这种礼,示意她起来之后才说:“首先要恭喜你康复,但是有一件事必须要说清楚,现在你只是暂时治愈,并不能保证没有复发的可能。”
芦苇顿时吓了一跳:“我,我再也不会跟人——”
她想说她再也不会跟有病的人亲近,但陆希已经摆了摆手:“不,我指的你自己。”
梅毒的确是有复发可能性的,这种复发不是指再次感染,而是在治疗时,如果有苍白螺旋体已经进入脑脊液等隐匿部位时,常规的青霉素治疗就未必能够全部清除,所以存在复发可能。
当然,芦苇的情况只是梅毒二期,且不算重,所以她复发的可能性不大,但即使如此,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应该按时复查三年,才能确定真正治愈。
陆希原先担心芦苇听了这话会被泼一头凉水,没想到她反而眼睛亮了一下,嗫嚅着说:“那,那,伯爵大人,我,我还能在这里呆三年吗?”
这下轮到陆希愣了一下:“你想留下?”
“当然想!”芦苇脱口而出。
在这里多好呀!吃得饱,穿得暖,连她的女儿都胖了呢。而且,这里有工作,可以挣钱呀!
这些女人现在也是要干活的,除了珍那个病得太重的母亲之外,所有的人现在都有一份“做煤饼”的工作。就是把一些黑色的仿佛石头碾成的粉末,再掺上土和一些碎秸杆,做成一种带孔洞的厚饼样东西——教给她们的人说,这个叫做蜂窝煤,是拿来烧火的。
虽然不知道石头和土怎么能烧,但女人们都很听话。这活儿不算太累,虽然脏一点,但黑粉和碎秸杆都是给她们准备好的,她们只需要像玩泥巴一样把这些东西按规定好的比例加水搅匀,然后放进模子里按成煤饼就好,只脏一双手而已。
而且这东西是按量计钱的,做得多,算的钱也就多,芦苇力气大,做顺了手之后每天都能挣到六七个铜币——六七个啊!她以前在王都做洗衣妇的时候,因为手粗脚笨,只能洗那些粗布的衣服,洗得腰酸背痛也不过就挣三个铜币,现在的收入,已经快能顶得上她丈夫的收入了!
还有珍,因为她是没有病的,所以出入都比她们自由一点。最近她真的找到了纺麻线的活儿,回来之后就告诉她们,在长云领纺线用的纺车都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她一天能纺好几斤麻线,最多能挣到十二个铜币!
这个收入引起了女人们一致的羡慕,一天十二个铜币,十天就能挣到一枚银币了啊!假如是在王都,这个收入,珍养她自己再加上她的母亲都没问题的。
当然,这种养也不是什么太好的日子,也就是黑面包能够吃饱,冬天能穿件暖和的衣服,如果想像现在一样天天吃那个“病号餐”,恐怕就是不行的了。
对于“病号餐”,所有的女人在最初的时候都觉得难以相信。几乎每顿都有肉汤,有时候里面还有肉碎,盐也放得足,嚼起来又咸又香。肉汤里有时候煮的是豆子,有时候煮的是黑面包丁,也有时候煮的是鲜嫩的野菜或一些根茎,配着烤土豆吃完,肚子饱饱的简直不要太舒服。
这样的饭,在王都的话她们是吃不起的。不说肉,单说盐,有谁家舍得这么往汤里加的?但是在长云领,这样一份病号餐只要两个铜币。
第一次听见这个价格的时候,女人们都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是来分发食物的人记错了,还是珍大着胆子向女伯爵求证,才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就是两铜币,如果能够再加一铜币,还可以得到一小块肉或者鱼。
为什么会这么便宜?女伯爵也给了她们答案。
第一,因为长云领的农夫们不需要交许多税,所以他们种地的成本就低,那么粮食的价格自然也就低了。
第二,则是因为长云领用了正确的种植方法,虽然不必给教会交税,但收成却能比牧师祈福过的田地更高。
老实说,女人们听不大懂,什么农夫的成本——粮价难道不是领主和商人老爷们定的吗?跟农夫有什么关系?
但是她们至少搞懂了一件事,那就是在长云领,粮食的价格就是很低的,比王都要低一半!
罗丝跟商人打交道比较多,稍微懂一点儿买卖的事儿,不由得为长云领的农夫担忧起来——如果给她们吃的粮食卖得这么便宜,那么从农夫手里买来的粮食价格岂不是更低?那农夫,能吃饱吗?
结果她向来送饭的奴隶询问,奴隶顿时笑起来,告诉她农夫们只用交三成的税,剩下的七成都归他们自己,再加上田地出产提高,农夫的日子比从前还好过呢。
三成的税简直震惊所有人!据她们所知,最低的税也是五成吧?于是女人们又替女伯爵担心起来——只收三成的税,女伯爵的钱够用吗?
当然这个问题就没人敢去问了,只是罗丝很快就发现,女伯爵的衣着十分朴素,也向来不佩戴那种镶嵌硕大宝石的沉重首饰,这,这应该是钱不够用吧?
自从罗丝有了这个发现之后,女人们不知怎么的竟然都有些惭愧,仿佛她们每天吃的都是女伯爵的华丽衣裙和宝石首饰似的……
但是,她们还是想留在长云领,尽管这好像是在占女伯爵的便宜,但——谁不想过好日子呢?她们,她们一定努力干活,这样,这样也就不会占太多便宜了吧?
陆希真不知道这些女人心里会有如此单纯的念头,否则她真是要感慨贵族和教会的洗脑确实成功,被压迫和剥削的人,竟然还会惭愧于自己占了剥削者的便宜,而事实上她们所谓的便宜,只不过是一碗肉汤和几个烤土豆罢了。
不过她倒是很欢迎她们留下来。一来她们治愈之后也需要复查,留在长云领当然是最方便的;二来,长云领缺人。
原本就是地广人稀,还被教会带走了一半人,就现在留下的这些人里,老弱病残的比率可不低。而这些女人都能算壮劳力,她当然是求之不得了。别说二十个,她恨不得现在来两千个才好呢!
倒是有一个女人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我,我想回去。”她在其他女人的目光下红了脸,急忙解释,“我还有朋友也得了病,可是她们听信了牧师的话没有来,我想,如果让她们看见我治好了病,她们就会相信了。”
“这倒也是!”潘西有些激动地说,“我们妓——我们那里也有好几个人都——”她说到这里又沮丧起来,“但是她们没人给赎身……”她和罗丝实在是运气好,但别人可就没有这个运气了。
“就是没有病,如果能来长云领也好啊。”另一个女人眨巴着眼睛说道,“我娘家的村子在猎场边上,那里都不许种地,只能去给路过的商人搬运货物。大家都有力气,要是能来长云领,我听说男人们去挖矿,一天就能挣三十铜币呢。”
于是好几个女人都把忐忑的目光投向了陆希。这些人都还是对自己家里抱着感情无法割舍的,虽然当初家里人不支持她们来治病是很让人伤心,但她们现在过得不错,心里又不免挂念起家人来。
陆希当然不会拒绝劳动力:“如果有想回王都的,明年可以跟着我一起去王都。你们的家人或朋友,只要肯好好干活,都可以来长云领。”能离家千里的基本上都是穷得丁当响的无产阶级,这样的人虽然说是自由民,但哪个领地都不会在意的,说不定对王都来说,穷鬼们少一点,都城看起来还更体面呢。
给女人们做过检查之后,陆希又安慰了一下几个对青霉素过敏的女人,这才离开教堂。不过一出门,她就忍不住问海因里希:“安东尼现在怎么样了?”她在教堂里呆了一个多小时,安东尼却连面都没露。
海因里希翻了个白眼:“好吃好睡,能怎么样?难道你希望他唱着圣歌来迎接你吗?”
陆希哭笑不得:“别胡说八道。我是说,他有什么变化吗?”
“变化啊——”海因里希拖长了声音,“没有。他的主看来是放弃他了。”
他说话的时候很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从你去白浪湾,他就把自己关在礼拜堂里。不过放心,每天送去的饭菜他可都吃了,我看并没有去光明之山觐见他的主的意思。”
陆希拿他没办法:“他的能力有恢复吗?”
“我看是不行了。就算真能再觉醒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海因里希凉凉地说,“你看汉克,到现在还不是那个样。”
一说到汉克,陆希就十分无语,感觉仿佛买了一支股票,尚未来得及出手就已经停盘了,只能放在手里压资金。
她去王都的这几个月,汉克好歹是不会一听有人说话就开始波浪线了,但是要说有什么能力——还是没有。反正陆希对他寄予的希望,至少目前来看还是遥遥无期。
“可能真是找错了人……”到这会儿陆希也不能不承认自己的眼光可能也不那么好,“我本来以为得到神恩的都像妮娜……”结果没想到妮娜应该是属于绩优股,而汉克……就一st股吧。
但问题是,明明汉克看起来对知识相当敏感,应该是资质很不错的样子啊,为什么就是没有正确的产出呢?
海因里希轻嗤了一声:“因为他打心里并不想接受你的知识吧。还想着他的主呢。”
陆希叹了口气:“也真是够固执的。”学生不想学,老师累死也教不会的。
海因里希倒是不以为意:“急什么,他早晚要承认的。对了,那个化石我也拿给他看了,还跟他讲了安东尼大牧师的神恩是怎么飞走的。”
陆希抽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干的?他有什么反应?”
海因里希把手一摊:“也没见有什么反应,至少没放烟花。就是这几天也不大出来见人了——我说,不劳动者不得食,他这不出来干活,可以扣一下口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