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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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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身后一些金甲卫的脸上,已经隐隐露出了端倪。
    刘凌深吸了口气,只觉得有些眩晕。
    如意果然是出事了!
    他应该拉住如意的!
    他不应该那般麻痹大意的!
    “希望事情真如蒋副将说的这样吧。”
    刘凌的眼神如电般在蒋副将身上刺了一下,复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收了回来。
    只留下冷汗淋漓的蒋副将,以及一群已经被吓得面色煞白的金甲卫们。
    ***
    刘未其实在派出金甲卫后不久就后悔了。
    在这种局面下,宗室和外面的闲言碎语根本动摇不了他什么,他从一登基就知道头上顶着这个随时会掉下里的包袱,几十年来已经布置了许多先手,就为了等着这一刻。
    但不知为什么,当宗室联名入宫要来起出《起居录》时,刘未脑子里似乎像是有根筋断了一般,就像是惊慌失措的小女孩突然在路上遇见了害怕已久的大灰狼,一下子就乱了分寸。
    赵清仪这么多年来没拿出《起居录》威胁他什么,他也渐渐就不去想他了。刘凌对少司命的那一段话,实在是说到了他心里头去,他自认自己勤政爱民,即使私德上并不完美,那也是为了避免外戚坐大的牺牲,他心性本就凉薄,对情爱并无什么炽热之情,后宫和前朝,在他看来,也没有多大区别。
    他认为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并没有什么问题,至于出身与否,绝不是什么问题。
    然而无论他对少司命说的多么风光霁月,事到临头之时,他发现自己还是惧怕,还是担忧,还是不自信,这已经像是个魔怔,紧紧锁住了他的判断力。
    所以哪怕他知道此时应该以静制动,此时应该先将宗室应付过去,可他还是派出了金甲卫去灭口。
    派出去后又后悔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赵太妃当年记载的就是《起居录》,此事不少人知道,要想让冷宫出事,大可暗暗放火,或是在食物中投毒,何必做的这么大张旗鼓?
    可他想要再召回他们,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当外面的人说出刘凌跟在刘统领后面前来领罪时,也不知道是失望更多一些,还是庆幸更多一些。
    金甲卫都是忠于皇帝之人,只要他不让他们说出去,宫中没几个人知道今天的事,此事也就像是没有发生。
    一瞬间,刘未甚至觉得刘凌就是上天派来弥补他所有缺憾的孩子,只是他之前太过自负,将这个孩子蹉跎了许多年。
    不过话说回来,不是蹉跎了许多年,他也就没这番奇遇了。
    刘统领领着刘凌回来,显然是刘凌阻止了金甲卫闯宫灭口的事。
    他毕竟是皇子,金甲卫不敢和他来硬的也是寻常。
    刘未心中有些轻松,岱宗甚至发现皇帝现在的情绪反倒比刚才好多了。
    刚刚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阵势,实在是吓死人。
    “宣三皇子刘凌进殿!”
    ***
    刚刚搬进明德殿的三皇子刘凌就犯了错被罚跪在宣政殿外,整整跪了一夜的事情,一下子就传遍了满朝上下。
    这让人由衷的感慨帝王真是息怒无情,眼看着就像是要立储的架势,突然又像是失宠了,听说刘未痛斥他“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就是个莽夫”,而后足足骂了一个时辰,骂的宣政殿上下都听得清清楚楚。
    似乎隐约还和冷宫什么事有关,但消息既然没透露出来,也就不明真相,不予置评。
    只有一部分人得知了真相,当场惊得面无人色。
    宗正寺。
    吕鹏程:“什么?金甲卫去了冷宫,被三皇子拦回来了?”
    难道陛下终于要对冷宫动手了?
    他明明刚刚按下了宗族闹事的事情,结果却迎面来了这么一记当头棒喝!
    不,不能让他对冷宫动手,不能让他知道事实的真相……
    如果他知道了事实的真相,吕氏危矣!
    太医局。
    正在批着预备医官们医案的孟太医见自己的心腹进了屋子,皱着眉头听完他说完的消息。
    当听到三皇子挟持着金甲卫统领从冷宫出来的时候,孟顺之手中的笔杆嘎吱一声,竟被他从中折断了。
    那心腹吓了一跳,连忙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老不死的好不容易死了,这小不死的用了药还没完!”
    孟太医心中恨道。
    皇帝已经有了对冷宫动手之心,恐怕拖下去冷宫里的人都有危险。其他人他管不着,唯有张茜……
    不能再拖了,刘凌必须想法子上去!
    这次能把金甲卫拖回来,保不准哪天没注意冷宫就被血洗!
    孟太医不知道冷宫里的张太妃被金甲卫吓到没有,心中七上八下,满脸都是狠戾之色,整个屋子里的气氛也是陡然凝滞。
    “你派个人去问问,三殿下在宣政殿外跪了一夜,要不要请太医看看。春季潮湿,砖石地又阴寒,虽然他年轻,但留下什么后遗症就不好了。”
    孟太医丢下笔,平静地说道。
    “如果需要人看看的话,我就亲自过去一趟。”
    ☆、第130章 造反?生事?
    和刘统领一起去覆命的时候,刘凌还以为自己即使不被杖责,恐怕一顿打也少不了,更有可能干脆去宗正寺内狱里和二哥一起做伴。
    谁知道父皇雷声大雨点小,只是把他痛骂了一顿,让他在宣政殿外罚跪了一夜而已。
    刘统领折损了不少人手,似乎是受到了责罚,如今已经暂时卸下统领一职,暂由蒋副将代任,能够何时回复原职,就看陛下的心情。
    但罚跪一夜之后的后遗症也是很明显的,具体就表现在第二天上朝之前,那些在宣政殿外表现热络的臣子们,突然又回复了之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样子。
    刘凌心里明白,他们是担心父皇觉得他们结交皇子是图谋皇位,如今宗室正在闹,外面传闻又沸沸扬扬,他这皇子位置大半是靠长得像高祖得宠,难保父皇责罚他又是因为这张脸坏事——他是知道不是这种原因挨罚,但大臣们不知道,谁知道会想些什么?
    这些聪明人,总是能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
    刘凌一夜没有休息,虽说他罚跪时有岱总管给了个软垫子,可一夜下来膝盖如同针扎般的疼痛,脖子也像是要断掉一般抬不起来。所以当太医院问需不需要宣个太医来看看的时候,刘凌还没开腔,岱总管已经做主去请孟太医来。
    如果真留下什么毛病,到时候又不知道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所以刘凌今日破天荒的缺席了早朝,改在隔壁的宫室中推拿筋骨、揉搓开跪肿的淤血,时不时就能听到刘凌发出奇怪地闷哼声。
    “疼疼疼!好疼,轻一点!”
    “孟太医你太重了!要断了要断了啊啊啊啊!”
    一干伺候热盆热水的宫人们脚步匆匆,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的走出宫室,几个宫女甚至捂着脸,满脸都是滚烫。
    “孟太医,我不过是伤了膝盖,为何要脱成这样被你折腾?”
    刘凌坦着胸,面露无奈地看着在他身上忙活的孟太医。
    “殿下,您身上的经脉已经通了。”孟太医也是满脸诧异,“只是您的经脉是从小被废,虽然后来有人帮你接续,但毕竟没有常人那么坚韧,此时乍一通畅,必须有人为你推宫活血,以免日后留下什么隐患。”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中的牛角片在刘凌大腿的经络上刮动。
    “而且您刚刚通了经脉,就遇见罚跪一夜的事,寒气自然是随着大开的经脉侵入体内,这般一热一冷,更容易留下暗疾。”
    “您说我从小断掉的经脉突然通畅了?萧,他说,我得到成年之后方能有回复的希望……”
    刘凌没想到自己会因祸得福,顿时有些茫然。
    “这先天之气能有几个人有?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也不为奇怪。阳气主生发,也许您身上有了什么变化,连带着气脉也畅通了。”
    孟太医一辈子行医,什么奇怪的事都见过,也就见怪不怪。
    他左右看看,发现伺候的人都没注意到这边,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声音,一边推拿着刘凌的左腿,一边小声地询问着:“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凌知道孟太医是关心张太妃,小声安慰:“父皇要召明义殿的赵太妃,赵太妃去了飞霜殿,所以起了一场争执。张太妃好生生待在她的宫中,没有受到惊吓。金甲卫离开后薛太妃肯定是把张太妃接去飞霜殿了,飞霜殿里有人守卫,你请放心。”
    他怎么可能放心!
    孟太医心中一沉,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心中反倒坚定了一定要让皇帝快点完蛋的想法。
    刘凌见孟太医面沉如水,知道他心中肯定焦急。实际上他也焦急的很,不知道如今冷宫里的众位太妃们如何了,却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
    一老一小各怀心思地在宫室里熬了一早上,直到刘凌实在忍不住困乏沉沉睡去,孟太医才收拾好药箱离开。
    孟太医没有让刘凌留下什么病根子,但刘未训斥刘凌一顿的后遗症却没有消失。虽然第二天中午刘凌还继续在父皇身边办差,但像是之般那样细心教导的大臣们,也一夜之间改换了态度。
    加上最近在忙恩科的事情,父皇忙的越发分身乏术,看在其他人眼里,就变成刘凌失宠了。
    刘凌失宠,有些人暗暗焦急,有些人却恨不得他千万不要翻身,最好为了祖宗江山的大计,把皇位传给他们算了。
    紫宸殿。
    “陛下,为何不可以启出先帝时期的《起居录》?如今外面的传闻沸沸扬扬,正是需要证物平息谣言之时,陛下为何却不管不顾?”
    一位宗室长者领着族中子弟愤愤然道:“宗正寺的吕寺卿也是荒唐,居然也不准我们去请谱牒!”
    “放肆!历代天子的生辰八字皆不可外传,帝王的谱牒更是非太上皇与储君不可阅览,您虽是王爷,却一不是太上皇,二不是储君,如何能让吕寺卿交出谱牒?如果今天有人质疑便拿出来看看,明天质疑便拿出来看看,那还有纲常可言吗?”
    堂下的太常寺卿皱着眉头,出声反驳。
    “如此说来,各位宗老是在质疑朕的血统?”刘未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父皇当年虽然荒唐,可却从未有什么男人踏足过母后的清宁殿一步,这样的谣言,也未免太荒唐了。而且皇家血脉不容混淆,李代桃僵之事绝不可能在宫中发生,你们都当朕的父皇难道是傻子不成?”
    宫外的老百姓总是传说一些臆测宫中生活的故事,其中不乏类似“赵氏孤儿”的版本,更有什么李代桃僵,王子换公主的故事。
    其他类似于后宫混乱之类的艳闻,也没有少过。
    但事实上,宫中嫔妃从受孕开始,到诞出婴儿,皆有专门的宫人记录,皇后身为一国之母,更是百般受重视,哪怕是先帝那时候那般荒唐,皇后出入皆有大批人马伺候,别说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其他男人交/合,便是和男人说上一句话,都会有人记着。
    宗室族老们自然也不敢直接说怀疑先帝戴了绿帽子,只是未免还是有不死心的,将当年另一桩秘事牵扯了出来。
    “您说没有男人踏足过太后的清宁殿,可据老臣所知,当年先帝藏匿起怀柳君,是太后娘娘将他救出,安置在清宁殿照顾,养好的伤势。此事在太医院中也有医案记载,陛下该如何解释?”
    那宗老年纪不大,却一口一个老臣,显然是半点都不惧怕刘未在这个关头真砍了他。
    真砍了他,便是他心虚,有再大的怨气,也只能吞了。
    刘未就知道这些人会拿这件事出来说,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既然咸安王知道的这么清楚,那一定知道太医院还记录了一件事,那就是怀柳君从父皇那里被母后救出时,已经是不能人道的废人了。母后当年救他,和救其他嫔妃没有任何区别,虽说怀柳君是男人,但被那样对待后,母后很难再对他生出什么恶感,这是母后的慈悲!”
    听到刘未说吕太后“慈悲”,许多知道吕太后手段的宗室暗地里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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