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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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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越是这样说,利姨妈心中越没有底。她虽然来都城时间短,却也知道大名鼎鼎的商家。他们家祖上就是商人,先祖皇帝打江山那会儿曾经无偿的捐赠大米数十万担,后来又捐赠药材。没有他们家的捐助,先祖皇帝的江山也不是那么快就能打下来的。后来开国册封功臣,商家自然也得了封赏。商家人头脑灵活,很会做生意,有了祖辈留下的基业,子孙后代又将其发扬光大。如今,商家几房子弟经商、为官不在少数,个个成绩斐然。
    经商,全大禹的米粮、药材几乎被商家垄断,他们的生意还涉及到玉石、客栈、胭脂水粉……总之什么赚钱干什么,而且不嫌弃生意小,一个铜板的利也情愿吃苦受累。
    为官,商家老爷子曾经是翰林出身,走得可是科举,那是真有学问。现如今老爷子在家中养老,大儿子在户部做侍郎,二儿子经营商家米粮的生意,三儿子打理药材生意。再下一辈,大孙子是御林军副统领,常在宫中行走,跟大皇子交好。还有几个旁支的子侄,虽说是不起眼的小官,却仗着年轻都大有前途。
    商家不缺银子,不缺人脉,在大禹是响当当的四大世家之一。天底下若是有他们不能为的事情,恐怕是少之又少吧。可就是这样难以高攀的人家,怎么突然打发媒婆提亲来了?
    金家虽然是皇商,平日里做生意偶尔会跟商家打交道,却接触不到商家的正经嫡系。封氏心中也奇怪,忽的想起前一阵子出去应酬时听见的传言。商夫人从报国寺请了住持回来念经,整整念了三天三夜,听说是为了给二儿子祈福。会不会是商二少爷病重,想要找人冲喜呢?
    想到这里,她朝着利姨妈使眼色。利姨妈见状心领神会,却又不想把路堵死,便笑着说道:“我一个寡妇失业的,又远离族中长辈,这么大的事一时竟拿不准主意。你暂且回去,我跟儿子商量商量。至于这八字,姑娘家的不能轻易往出给。”
    圣人有训:在家从父母,出嫁从夫君,夫亡从儿子。利姨妈说要跟儿子商量倒是个好理由,马媒婆只好答应。
    临走的时候,她还一再说道:“利夫人千万要好好想想,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夫人要是跟商家做了亲沾了边,以后就会顺风顺水。即便不为整个利家考虑,也要想想剩下的两个子女。他们有个那样的姐夫,后半辈子还有什么可忧虑的?我听说大少爷读书读得好,明年就要参加秋闱。每三年一次的秋闱高中的不少,那大红榜贴的满城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名数都数不过来。可真正入朝为官有作为的又有几个,还不是得靠关系和背景!商家在朝廷里能说上话,举荐个官还是轻而易举的事。大少爷给夫人挣个诰命回来,夫人才叫扬眉吐气。”
    利姨妈听了这番话有些动容,送走马媒婆便跟封氏商量起来。
    “我听见商二少爷有病,疑心他是不能好的,不然天大的好事怎么就落到宛若头上?”利姨妈不傻,能琢磨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商家想要娶儿媳妇儿,都城的姑娘排着队等着,什么样的找不着?可若是嫁给一个病痨,说不定哪一天就成了新寡。稍微要些脸面的小康人家,都不会贪图商家的富贵权势。谁家会把好好的姑娘往火坑里推?
    封氏听了想了一下说道:“反正你也没答应,我吩咐人去打听打听。或许不是什么要命的病,只是胎里带来的体虚罢了。”她不敢把话说得太死,若是自己姐姐心里愿意,她岂不是说错话了?尤其是马媒婆最后说的话,确实能打动人心。她姐姐守寡为得是什么,无非是子女有出息,特别是钰哥。跟商家结亲,就等于登上了通天的大路,钰哥儿身后有这么强大的支持,有能耐尽管使出来不怕被埋没。
    群芳阁只有三间上房并着两边的偏房,利姨妈带着两个姑娘住在上房,钰哥占了一边偏房做起居、读书之用,剩下的偏房住着奴婢、婆子。方才马媒婆来了,利姨妈让宛若进了里面回避。隔着软隔断,虽听不太清楚她们的话,却也听个七七八八。
    宛若一直红着脸,绣花针扎了好几次手指头,明显是心不在焉。宛柔在屋子里反思,正闷得心里难受。她凑到隔断耳朵贴在上面细听,听罢小声讲给宛若听。
    “姐姐这次可要嫁入高门了。”她的语气酸溜溜的,带着一丝嫉妒,“商家可是真正的世家,那商家二少爷又是大房嫡出,姐姐若是嫁过去就是正经的二少奶奶。而且他们让你单过,就不用每日在婆婆跟前立规矩,把门一关自己说了算,多舒坦!”
    “妹妹休要胡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我能背后议论的?”她轻斥自己妹妹,心里却翻江倒海起来。
    她虽然老实却并不缺心眼,也很有自知之明。以她的样貌、才学、身家,哪一样能跟商家匹配?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媳,可总是有个限度的。她心里揣度,商家二少爷莫不是久病难愈?即便她是个姑娘家,也听说过大户人家娶媳妇冲喜的事情。
    “母亲和姨母说话咬耳朵做什么?我都听不清楚了。”宛柔嘟着嘴巴抱怨着,看样子禁足没能让她有丝毫的反省。
    “哎呦!”宛若轻呼一声,指肚有鲜红的血冒出来。她赶忙用手挤挤,又放进嘴里吸吸。
    转过天,封氏派去打听的人回话了,说是商家二少爷卧病在床,正如马媒婆之言是吃喝拉撒照样,不过都是在床上解决。商家着急找人冲喜,可又不愿意把门槛放得太低,问了几家都被拒绝了。
    利家并不显赫,可胜在有皇上的御封。俗话常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话一点都不假。若不是前一阵子宛柔闹腾的厉害,利家也不会进入商家的视线。换句话说,若不是宛柔不靠谱贪图富贵,商家也不会如此轻贱。
    利姨妈见商家确实是冲喜之意,就把结亲的念头彻底打消了。可不出三日,马媒婆又找上门来。
    “我们利家的姑娘都是清清白白,不会贪图几个银子就嫁人,更不会因此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虽说我们家老爷去了,可利家在沧州也是大家族,家规家法甚严,断然不会让自家的姑娘去给人家冲喜!”这次利姨妈可是板着脸说的,丝毫没有半点商量回旋的余地。
    马媒婆惯于跟人打交道,撮合婚事的时候也不是每次都被人奉为上宾。两家相互看不顺眼,只差没打起来,到最后结成亲的人家也有。她看见利姨妈恼了,笑着说道:“利夫人生气我能理解,全是因为我没完全说实话的缘故。人家商家对外并未有隐瞒,若是利夫人怪罪就怪罪我好了。”
    这倒是实话,不然封氏也不可能轻易就打听到消息。商家毕竟是世家,岂会做偷鸡摸狗的勾当?把一切都摊开来讲,双方都愿意才成。
    她见利姨妈听见这话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这才接着说道:“商家夫人说了,若是利夫人愿意把姑娘嫁进去,自然会像对待闺女一般对待。商夫人听说府上的大公子才华过人,想要为他引荐一位好老师。当今大儒裴正林是商家的常客,商夫人可以牵线搭桥,至于裴学士能不能点头就要看大公子的机缘了。”
    利姨妈闻言眼睛一亮,裴正林这个人她听过,利老爷在世的时候没少提及。裴正林是两榜进士出身,满腹经纶一身傲骨,入翰林拜丞相,在最风光的时候竟然上书隐退山林。他致力于对律法的制定研究,退隐之后专心修订现行的律法。眼下大禹施行的律法正是他修订的听说还在进一步完善中。若是能得这样的名士指点,即便是不用参加科举也能走上仕途的道路!
    不得不承认,商家抛出来的这个条件很有吸引力,而且正中利姨妈的心事。看出利姨妈有些松动,马媒婆趁热打铁。
    “商家不是花不起银子,吃不起药的。手腕粗的人参,新鲜的鹿茸,千年灵芝,什么珍贵的药材都舍得往里面放。商二少爷的身子不好,若我说,肯定是冲着了哪路神仙。前一阵子商夫人请了高僧做法,如今再照着八字选个能旺夫的儿媳妇儿,想来二少爷的身体就会好转。到时候二少爷念着利姑娘的好处,自然不会在外面乱来。况且公婆都是喜欢的,又不在一起过日子,除了享福还能剩下什么?利夫人先被忙着拒绝,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啊!”
    “商二少爷的身子真能好?”利姨妈想了想问着。
    “那是自然,即便是阎王爷要人,也要瞧瞧是谁家的!”马媒婆拍着胸脯回着,觉得这事有门。
    利姨妈心里有些矛盾,她知道商家是真正的大户人家,宛若真要嫁过去肯定不会过苦日子。可什么样的日子才叫苦日子?见仁见智。自从利老爷去了,她才知道守寡的苦处。
    ☆、第六十四回 心病
    马媒婆舌灿莲花,能把死人说活了。她说商家二少爷只要找到八字合适的姑娘冲喜,不仅身子会好,而且两个人会白头到老恩爱百年。商家还特别保证,会给钰哥儿引荐一位名士,绝对会对钰哥儿参加大考有帮助。正是这些话,让利姨妈再次迟疑起来。
    “利夫人且考虑几日,后天我再来听回信。”马媒婆笑着说道,“想要攀上商家这棵大树的人家不在少数,只是商家把尊府姑娘定为第一人选。那边催的急,若不是信得着我的口碑估计早就找了其他媒婆去旁人家打听了。我这接二连三的跑,就是瞧着这是一桩好姻缘。俗话说的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家婚,保媒是积阴德的事情。我这辈子吃穿不愁,一直这样辛苦也是为了给子孙积福。成了这一桩,我就保成了一百对!”
    利姨妈自然明白她说这通话的意思,人家商家不是非宛若不可,还有不少人家争着抢着等着。若是利姨妈不愿意,马上就会有人顶上来。
    利姨妈又去问封氏的意见,听见她还是之前那些话,仍旧下不了决定。利姨妈实在是没有能商量的人,只好去打扰一直苦读的儿子。
    钰哥儿不分黑天白夜在屋子里念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他对于最近发生在两个妹妹身上的事情丝毫不知情,利姨妈进屋他正在奋笔疾书。
    “我儿真是辛苦,身子可吃得消?”利姨妈见状不由得心疼。
    钰哥儿把手中的笔放下,给母亲见礼方回道:“读书倒是不辛苦,只是每日这样读书,做文章,自己却不知道有没有长进。若是能有人能点拨一下,应该会有大的进益。”
    “裴文正先生如何?”利姨妈听见儿子的话问着。
    钰哥儿听见这个名字一愣,随即满脸的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母亲这话是何意思?难不成可以见裴先生一面?”
    “倒是有这个机会,只是……”利姨妈迟疑了片刻,把商家求婚的事情说了。
    钰哥儿听了脸上的喜色渐渐敛去,变得凝重起来,“这门亲事万万不可答应!”
    “我儿何出此言?”利姨妈见他没有半点回转的余地,语气中带着毅然决然,心下有些奇怪。结这门亲对宛若来说也不是全无坏处,若是真如媒婆之言,那商家二少爷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身子虚弱需要冲一下,那宛若就嫁得。身子虚怕什么,又不用干体力活,丫头、婆子一大群侍候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再者说,商家最不缺的就是药材,每天用老参汤养着,就是进了鬼门关也能拽回来!
    只是商二少爷胎里带来的体虚,恐怕于生育无益。可想开一点,这本不是宛若的错,商家只能越发的愧疚,对宛若越发的好。过个一二年,从本家过继一个,跟自己亲生的没什么区别!
    利姨妈其实想得很周全,她隐约有些动心,若是此时钰哥儿的态度稍微带着些赞同的倾向,这事就会定下来了。
    “母亲好好想一想,商家是何门第,我们又是什么家世?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再怎么低门娶媳也低不到咱们的程度。况且商家经营药材生意,恐怕这些年商二少爷把人参、鹿茸当成零嘴吃。可就算是这般补着,还是逃不过卧床,试问还能用什么猛药?冲喜是她们抱着的最后一丝希望,就是听天如命的意思,难不成母亲让二妹妹嫁过去做好守寡的准备吗?试想一下,二妹妹嫁过去无儿无女,夫君早亡,身边的妯娌都是高门大户说不上话。因为冲喜失败,还要背上克夫的骂名,不得公婆喜欢。她下半辈子怎么过?这不是把她活生生推进火坑中了吗?”
    “商二少爷的身子至于这样吗?”利姨妈可没想到这么坏的地步,可听了儿子的话登时有些如梦初醒。
    “母亲可千万不能只看见好处就犯糊涂!”钰哥儿再三说着,“虽说儿子需要像裴先生这样的大儒名士指点,可若是用二妹妹的终生幸福去交换,儿子宁可不要!父亲早亡,儿子理应担负起照顾母亲和妹妹们的责任。只是我一直忙于读书,反而忽略了,凡事都让母亲操心了。母亲不必担忧,再等些时日,儿子一定会让母亲眼眉吐气,还不用巴结旁人。”
    “我相信我儿的话!”利姨妈重重的点点头,彻底打消了跟商家结亲的念头。
    不等马媒婆找上门,她便打发人去送了回信。马媒婆听见这话立即给商家回话,不出三日,就有消息传扬开。商家二少爷竟然订婚了,光是礼物就送了好几大箱子,听说还有一万两白银。对方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叔父是个五品的闲职,家里仗着祖荫还算是富贵。听说这位姑娘是嫡出,只因生下来当天父亲就骑马摔死,被族里喻为不祥之人送到乡下养活。眼下商家放出消息要找八字里主父早丧的姑娘,她才被家里人想起来。
    商家害怕二少爷等不得,马上下聘礼定婚期。下聘礼那天,几乎全城的百姓都出来看热闹了。大大的樟木箱子,四个大汉抬着,上面用红色的绸带绑成大红花状。从城东出来,绕着城墙转圈,这边已经走到西门,那边还在商府门口打转。听说聘礼很丰富,除了常见的礼饼、烟酒、海味、鱼肉、米粮、布匹、茶叶、首饰等等,还有一箱一箱的白花花的银子。最让人咋舌的是,聘礼里面还有东大街三进三出独门独院房子的房契,中央大街最繁华地段两家铺子,郊外一处大田庄,光是四周的田地就有上百亩。
    这聘礼虽说等到成亲的时候新娘会跟嫁妆一起带回去,但是却是新娘的个人之物。也就是说,即便以后商二少爷死了,新娘改嫁,这些东西也可以带走。商家这次可真是出手大方,不少人玩笑着说,自己家里没生出这样的好姑娘,享不着着滔天的富贵。
    婚期也挑了最近的一个吉祥日子,商家大摆筵席,请了三天的流水席。不管认不认识,不管送不送贺礼,只要穿戴整齐人模人样进门贺喜就可以吃一顿饭。一时之间,商家的门槛都被踏平了。人们一则是贪便宜,二则是想看看商家办喜事的气派场面。可惜,仪式择吉时进行,只有直系亲属参加。新郎身体不好,拜堂由堂弟代劳,化繁为简把新娘送了洞房就完事。
    商家果然言出必行,新娘三天回门之后,小两口就搬出去单独过了。说是一起搬走,其实只是新娘一个人挪地方,商二少爷一直就在马儿胡同的宅子里静养。
    众人都在观望,可婚事过去半个月,商家没有任何动静。看样子那位二少爷没有性命之忧,众人隐约有些失望,还有些嫉妒,以利姨妈尤为严重。早知道商二少爷并无大碍,就应该答应宛若嫁过去,好好的一桩婚事就这样没了。利姨妈心里遗憾又后悔,再想到儿子的前途,竟病倒了。封氏忙请医问药,宛若、宛柔两姐妹在床前侍候着。
    玉仪等人前来探望,自然明白利姨妈这病根在哪里。只是她们都是姑娘家,况且又是人家的痛处,怎么能提及呢?她们只捡些有趣的事情说,屋子里多了些欢声笑语,倒开慰了利姨妈不少。
    幼仪的病一直没好利索,每天喝苦药,还是觉得浑身无力头晕目眩,这几日竟然连坐着都难受了。不过她还是打发秋月去了群芳阁,见了利姨妈先告罪。
    “四丫头就是心思重,我这个做姨母的还能挑一个病人的理不成?你回去告诉四丫头,让她好好静养不要加重思虑,于身子无益。等我好了就带着姐儿去看她,到时候姐妹们在一块说说笑笑多好!”利姨妈又说了好多宽慰人心的话,还让秋月把小点心带回去一些尝尝。
    利姨妈病着嘴巴寡淡,宛若就亲自下厨做了家乡的风味。用得都是便宜食材,做法也不复杂,关键是这个味。做好了先给老太太那边送了些去,又给封氏装了一盘子,所剩不多就没再给姑娘们送。可玉仪和瀚哥儿总在封氏那边怎么可能尝不着?到最后,只有几个庶出的姑娘并着锦哥儿吃不到罢了。
    眼下幼仪也病着,装些拿回去说得出道理来。旁人倒还算了,只有韵仪私底下发了老大的牢骚,云姨娘不免劝着。
    “生母是个不受宠整天起幺蛾子的姨娘,凭什么也要了我的强?”韵仪不敢攀玉仪,绣仪虽然比她年长却处处避让,正好幼仪从庄子上回来这下有攀比的对象了。眼下利姨妈那里有新鲜花样的小点心,庶女庶子当中独她有,这让韵仪抓心挠肝。
    她心里憋足了劲要压制住幼仪,即便是说话也要占个上风。偏生幼仪跟转了性一般,原本的木讷、胆小、懦弱全都不见了,说话更是滴水不露,就连一向行事说话周全的玉仪也吃了几次暗亏。上次厨房闹事,看着她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太太还不是因为此事撵了一向信任的六嫂子?再说前几日刘嬷嬷的事,她是折了一位奶娘,可刘嬷嬷的忠心不在她身上,又弄回来不少金银首饰,就连老太太对她都是格外怜惜的模样,更是大获全胜。
    云姨娘是打小就侍候封氏的,最知道封氏脾气性子,她见韵仪沉着脸生气说道:“姑娘别钻牛犄角,在这个府里最看不得四姑娘好的人是谁?人家都没什么动静,偏生你按捺不住性子?”
    “太太是有些手腕,可到底信佛心善,凡事都不下死手。”韵仪脸上露出阴狠之色,小小年纪也冒出心狠手辣的苗头。
    “姑娘到底是年纪小,不懂内宅的一些门道。若是太太一味压制,让姨娘、庶子庶女觉得没有活路,就会引起她们的奋力反抗。到时候内院乱成一锅粥,于太太的名声也不好。太太把圈子给你画下,只要你不出格,在里面稍微折腾折腾也无妨。可一旦你动了其他心思,就别怪太太不留情面了!我在太太身边快二十年,一直能顺风顺水过得悠闲,也是不敢越雷池半步的缘故。”云姨娘生怕她做出什么举动,赶忙劝慰着,“我冷眼旁观瞧着,咱们的大姑娘比太太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因为年轻气盛手段更是雷霆。她身为嫡长姐,岂容庶出的妹妹夺了风采?你放心,四姑娘会有人收拾,姑娘只需要静静的观望就行了。”
    “姨娘还是不明白我的心。我跟大姐姐自然是不敢比,可在其他姐妹之中却要是头一份!论模样,论心眼,论才学,一向是屈居大姐姐之下。她们拿什么跟我比,就是姨娘也比她们要高一等。”韵仪这话让云姨娘唏嘘不已,感叹自己的闺女投错了胎,要是投在太太肚子里,也不至于这般委屈了。
    韵仪见状忙说道:“姨娘等着瞧,庶出不一定就没有大出息。西边院子里的那姐俩儿,正正经经的嫡出,还不是成了满都城的笑话?商家求娶还拿乔,这下后悔了!都说这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要我说这话要反过来,无福之人也不落有福之地!”
    “姑娘可别被富贵迷了眼,过日子才需要几个钱,不非得大家大业才行!咱们这府中算不得一等一的富贵,便有不少腌臜事,换做那些世家指不定多少闹心事呢。我只盼着姑娘找个小门小户,做个正牌娘子,每日里相夫教子平淡一生罢了。”
    “姨娘这话我不赞同,利姨妈嫁得是小门小户,到最后还得依附太太。她们姐妹在家的时候是一样的姑娘,只因嫁了不同的人,差距就出来了。高门有高门的烦心事,小门小户有小门小户的难处,反正人活一辈子不能总是顺风顺水。一样的操心费力,干嘛不选个富贵的?”
    韵仪的嘴巴一向伶俐,云姨娘说不过她,心里却有些担忧。看来自个生养的姑娘心思越来越大,也渐渐有了主见不愿意听她啰嗦了。按规矩,她不过是个上不去台面的姨娘,本就没资格说教。可自己怀胎十月生出来的闺女,能不心疼惦记吗?若是不说教她不放心,可说得太多太过,她又怕惹韵仪厌烦,这分寸实在是不好拿捏。
    “姑娘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我就不多说了。”云姨娘想了想说着,“只是这一阵子府中多事,姑娘还是安静些好。四姑娘不过是体虚,可这吃了药不仅不见好还越发重了,着实让人奇怪啊。”
    “姨娘的意思是……”剩下话韵仪没敢说,觉得心跳快了起来。
    “谁知道呢。”云姨娘也不敢把话说出来,一想到就心惊肉跳,“姑娘还是少去冬苑,免得到时候被人当成替罪羊!”
    韵仪把这话听了进去,赶忙点点头。打这开始,她只说太太寿辰将至忙着绣百寿图,就整日待在房间里了。
    一转眼,幼仪用药快半个月了,可时好时坏,这几日连床都起不来了。封氏见状忧心忡忡,接连换了几个大夫,药方都细细瞧过,却没有什么效果。
    崔姨娘整日在冬苑守着,到了晚上才回去睡觉。她见幼仪的病有些奇怪,就求神拜佛,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些古怪东西,一会儿和水让幼仪喝了,一会儿烧的屋子里烟气熏天一股子怪味道。
    幼仪看着她实在是头疼的紧,本来是装病,眼下竟有三分真得了。封氏见了也不阻拦,只说什么办法都试试,指不定什么法管用呢。崔姨娘听见这话折腾的更欢实,今个儿天还没亮就来了。
    幼仪正睡着,外面上夜的春花累了半宿也没惊醒。崔姨娘见状心中暗喜,赶忙溜进内室。她找到一个火盆,放在幼仪脑袋前面,又掏出一大摞黄纸和火折子。她点着了火,一张一张的烧起来,一边烧嘴里一边念叨着什么,似乎像某种咒语。
    她这样一折腾,幼仪自然就醒了。可睁开眼睛一瞧,幽暗中一抹跳动的火苗,一张惨白惨白的脸就在她头之上,登时吓得三魂六魄离了窍。即便是她做过鬼,也没见过这般丑陋的同类啊!
    “啊~”幼仪大喊起来,春花听见从榻上跳起来,顺手拎着一旁的掸子就冲了进来。
    “鬼啊~”她也吓得尖叫起来,却不忘跳上床把幼仪护在身后。
    “别喊,是我!”崔姨娘赶忙嚷着,“我是崔姨娘!”
    幼仪这才看清楚那张脸,这些日子崔姨娘吃睡不宁,脸色自然难看,一大早又没好好梳洗,整个人蓬头垢面有些邋遢。秋月和冬雪打外面跑进来,手里都拿着笤帚等物,她们还以为是闹了贼。
    原来是一场乌龙,众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却埋怨起崔姨娘来。再这样由着她的性子,恐怕冬苑的丫头都快神经失常了,更别提“病”着的姑娘呢。
    ☆、第六十五回 败露
    崔姨娘见幼仪的病时好时坏有些古怪,就想到那些鬼怪之类的事情。她听说有个王神婆会些法术,就把体己银子拿出来讨了些符咒。这个符咒需在天未亮的时候,在幼仪头上烧,一边烧一边念咒语,这样才能有效果。
    没想到她的举动却把幼仪给吓着了,出了一身的冷汗又着了冷风,这才真得病倒了。她开始发热,昏睡,还说胡话。
    崔姨娘听见她说什么孤魂、五十年,看透之类的话,吓得手足无措。
    “这可如何是好,不是掉魂了吗?”她捶着床大哭,“这丫头真是命苦,一直是七灾八难的。好不容易从田庄上回来,却接二连三的生病。不知道是惹了哪路神仙,符水喝了,符纸也烧了,怎么就不见好呢?自打姑娘回来,我这心里才算是有了主心骨。可好日子没过几天……呜呜呜……姑娘啊,你要是去了,我也不要活了!呜呜呜……”
    这人还没怎么样,她就哭丧一般嚎起来。春花本就是个嘴巴笨的,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其他丫头碍于幼仪,也不好训斥。
    “现在不是该哭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锦哥儿进来了,他爬到床上查看幼仪的状况,“还是尽快去回禀老太太!”
    冬雪闻听眼睛一亮,一溜烟的跑了。崔姨娘听见“老太太”三个字立马不敢再哭,担心被老太太见了会不喜欢。她又见屋子里被弄得乱七八糟,赶忙动手拾掇起来。
    封氏正在老太太那边请安,看见冬雪跑得气喘吁吁有些皱眉。
    冬雪到底是有几分机灵劲,见封氏也在赶忙回禀道:“太太,四姑娘人事不省怎么叫都不搭理,还满嘴的胡话,奴婢们都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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