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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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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征弯着腰,细细找寻着,在矿山干活,动作慢会挨打,一年多下来,他步伐矫健,出手快,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四下打量一番,和沈芸诺道,“你到处看看,我往里走。”
    沈芸诺熟悉这一片了,很快找到了生姜苗,连根拔起,带着土搁进背篓,见菌子生长的地儿又长了不少,她喜不自胜,和小洛一起边摘菌子边等裴征回来,遇着葡萄,沈芸诺不忘采摘几串,葡萄上蚂蚁多,沈芸诺先晃动葡萄藤,差不多了才伸手摘,野生葡萄香味重,小洛喜欢得紧,沈芸诺将熟了的葡萄全部摘了,背篓装大半了也不见裴征归来,沈芸诺心里担忧,“小洛,可听着有动静?”
    小洛手黏黏的,不舒服地搓着,闻言,好奇地抬起头,摇头道,“没。”
    刚来那会感觉有东西跑,现在什么都没了。
    “我也没听着,你爹估计还有会儿,我们去那边挖野菜,晚上娘给你做肉吃。”鸡菌肝和鸡肠还留着,晚上多加点生姜,炒出来微微带辣,有酸菜就更好了,随即有想着小洛身子弱,吃不得味道重的,只得歇了这个心思。
    往左走,有一处凹地,干枯的树枝,杂草过腰了,她不敢往里走,蹲下身,透过丛生杂草,见不着里边的情形,迟疑道,“咱还是回吧。”这处不如刚才视野开阔,长着草,弯腰依稀看得清地上长了什么,这里明显看不清,想着长长的一条,沈芸诺自己先打了个哆嗦,“小洛,咱回去,告诉爹,别来这。”
    不想则已,一想,浑身发麻,不敢耽搁地回到原地,去山里的裴征还没回来,她又牵着小洛往右边走,走了差不多二十米,鼻尖萦绕起浓浓的香味,小洛仰头解释,“花椒,有花椒。”
    沈芸诺中午做回锅肉的时候放了,小洛记得清楚。
    “嗯,咱看看,有了花椒,下次不用去镇上买了。”说着,继续往里走,按着时节,花椒正是成熟的时候,常年土地贫瘠的缘由,花椒长势不太好,不过,也有不少了,“你在边上站着,有刺,娘去摘。”
    沈芸诺动作小心,从怀里拿出一张巾子,小心翼翼裹着,她摘得认真,没注意来了人。
    光影映在她脸上,从后望去,身影窈窕,叫裴征目光一软,“大生家背后有一株,你喜欢,摘点就成了。”裴征站在她身后,双手拎着东西。
    沈芸诺吓得不轻,身子一颤,食指搓到刺儿上,血蔓延而出,沈芸诺拧着眉头地抽回手,含在嘴里吸着,转过身,见他手里拎着两只血淋淋的野鸡,一时忘记了疼,“你抓到的?”
    裴征视线还在她手上,扔了野鸡,上前抓着她的手,小小的一滴,若非有血出来都看不见受伤了,“以后这些我来做。”
    沈芸诺注意到他情绪不对,抽回手,“不疼,山里猎物多么?”村子里没有猎户,日子久了,山里猎物该是多的。
    裴征自然而然地拿起她手里的巾子,边摘边解释,“我没敢往山里走,也就几十米的样子,猎物多,可惜咱村没有猎户,否则能挣些银子。”他耳朵灵敏,刚进山就察觉到动物逃窜,沈芸诺和小洛跟着他不敢贸然离去,想法子赶走了动物,他再跟着进山,能抓到一只是一只,不想他运气好,逮着两只。
    沈芸诺点头,摘了花椒,裴征背着背篓又进山了,“你和小洛别到处走,我去去就回。”他找着几个鸡窝,零零星星加起来,里边有二三十只鸡蛋,沈芸诺总说小洛身子单薄,得吃鸡蛋补补,眼下不就是机会了?又道,“那边有棵树,我顺便砍了,回家做你说的板子。”
    “你提防些,山里有厉害的……”
    这么大的山,说不定有野猪老虎,刚她一认真,连裴征走近了都没察觉到。
    听她关心自己,裴征咧嘴,露出两排好看的白牙,“我记着了。”
    百无聊赖,沈芸诺抱着小洛坐下,仰头望天,光刺眼,因着树木挡着,反而平添了分温和,背后传来动静,知晓是裴征回来了,沈芸诺站起身,果真他背着背篓,闲庭信步,坚硬的五官看上去也平和不少,愈显俊郎,“天还早着,我寻思着去镇上问问有没有人愿意收两只野鸡,你觉得如何?”
    “也成,我一个人去就行,你和小洛回家,做饭等我回来。”镇上一来一去得花不少时间,太阳毒辣,沈芸诺和小洛身子吃不消,沈芸诺还有事,没想跟着去,“你去镇上买两个酸菜坛子回来,咱泡坛酸菜搁着……”
    有了自家的院子,沈芸诺不怕裴家人发现,买两个坛子总该没事,今日不是集市,镇上东西贵得很,若非赶集买东西太过招人眼,她舍不得多花那几个铜板。
    裴征应下,先送沈芸诺和小洛回家,自己背着两只野鸡去了镇上,裴老头听人说裴征往镇上去了,以为他找裴勇他们回来商量工钱一事,心里不喜,宋氏可是说了裴征的工钱要买粮种以及置办秀秀的嫁妆,不管如何,裴征都要拿出来的。
    日头西斜,裴征才回来,身后跟着裴勇三人,刘花儿满脸喜色的拉着裴万回了屋,将三房分家的事儿仔仔细细说了一通,提醒裴万,“我看爹和娘主意正着,你听着就是了,三弟的工钱,怎样都落不到咱手里,你要知道,三弟妹娘家三哥回来了,那种人,咱可惹不起。”
    裴征进屋的时候,沈芸诺已经做好了饭,煮了一锅粥,生姜炒了一小碗鸡菌肝鸡肠,再加两个素菜,闻着香味,裴征微微一怔,“吃饭会不会早了点?”
    “不早了,咱还要去地里干活呢。”沈芸诺洗了锅,看他满头是汗,“院子里的木盆水热着,你洗个澡咱就吃饭。”
    闻言,裴征蹙了蹙眉,低垂着眼睑,嘴角勾起一抹苦涩,“你和小洛吃着,爹让我去上房呢。”
    “要不要我给你拿银子?”沈芸诺认真道。
    裴征想都没想,“不用,都分家了,钱留着还有用处。”
    他爹娘的性子他心里有数,一直挤在一起不是办法,小洛大了总要分开睡的,起屋子要花不少银钱,那笔钱,不是动的时候。
    ☆、第024章 家人离心
    裴征到堂屋,一家人围着桌子,裴老头低头卷烟,宋氏眉眼带笑,双手圈着一个钱袋子,细细数着,裴征动了动唇,“爹,娘。”抬脚进了屋子,所有人望向他,各怀心思。
    裴征干脆地上前,坐在了裴俊身边,平静道,“爹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裴老头卷烟的动作一顿,布满细纹的眼角,流露出些许痛色,不过转瞬即逝,再抬眸,正了神色,“你老实说,服徭役有多少工钱?家里的情况你也清楚,我和你娘是个没本事的,给你们四兄弟娶亲花完了家里所有的银子,为了你们成亲,你大姐早些年过得什么日子你也见着了……”
    裴娟挨着裴万,嘴里哼了声,裴家当年如何对她一直是她心里的痛,听裴老头旧事重提,裴娟微微红了眼角,倔强地别开了脸。
    “你们四兄弟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心思,我也拘束不了你们了,老三啊,人心都是肉做的,我和你娘只希望家里和谐,你们兄弟几个互相帮衬,和你几位堂兄弟那般。”裴老头想着自己大哥一家,心里不是不羡慕的,裴元户和他一样生了四个儿子,人家起了青砖大瓦房不说,裴富徭役归来,主动将银钱交了,今日遇着他大哥,貌似准备再起两间大瓦房,他想,裴富拿回来的银子该是多的,否则不会改变了主意。
    裴征眼底无波无澜,回来的路上他没想过要昧下这笔钱,他想着宋氏得了银子,看在钱的份上也会对沈芸诺好,谁知,宋氏根本等不及,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呢……沈芸诺越能干,他心中就越愧疚……
    裴老头声音沙哑,说到最后隐隐有了哽咽,宋氏清点好银子铜板,倪了裴征一眼,得了银子,她心情好,说话也没了顾忌,“你回来那会咱没分家,理应把工钱交给我,再说了,咱家今年没有进项还不是你媳妇害的?好好的黄果兰树,往年老远就能闻着香味,今年你闻闻可有?”提起这个,宋氏声音愈发大了,“咱家每年靠着卖花就能挣钱,你媳妇害得家里没了进项,她不该拿钱填这个空缺?”
    裴老头在一侧紧紧拧着眉,裴征什么性子宋氏还不清楚?吃软不吃硬,她一番话,不是活生生将裴征往外推,寒他的心么?
    果然,裴征挑眉,轻笑出声,“咱家的黄果兰一直娘大哥大嫂守着,和我媳妇有什么关系?我不在,娘就让我媳妇上树摘花,今年黄果兰不开花,说不定是气娘出尔反尔呢,和我媳妇有什么关系。”说到这,裴征目光一冷,扫过裴万,后者缩着身子,手局促不安地握成圈,大气不敢出。
    “工钱我是不会给的,爹娘若觉着我不孝,大可以去里正那里闹,这一年多我媳妇过得什么日子村子里有眼睛的多着,孰是孰非自有定论,我行得端做得直,不怕别人说什么。”想到这个,裴征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宋氏,“娘觉得如何?”
    裴勇在镇上听说了工钱的事,身为长子,裴老头和宋氏手里的银钱以后大多是他的,他哪会和钱过不去,然而,宋氏一番话叫他们站不住理,裴征是不会拿钱了,因而插话道,“娘,三弟分了家,日子难着,工钱的事儿就算了,左右我们在,小妹的嫁妆我和二弟四弟去山里砍木头做些家具,不花钱……”
    语声未落被宋氏喝止住了,“老大说什么呢,秀秀的嫁妆怎么就不要银子了?咱家里条件好了,秀秀没点银子傍身怎么成?”宋氏里正气壮,裴勇嘴唇微微一动,没了声。
    庄户人家嫁女儿,有家具就算十分体面的事情了,要知道,裴娟嫁去刘山村,只有一口装衣衫的箱子,裴勇心里,给裴秀打副家具已经算体面了,不想宋氏还想给银子压箱底。
    一时之间,屋子里的人都安静了,愣愣地望着宋氏,裴娟嘴角噙着丝丝冷笑,宋氏担心她想多了,忙摆手,“不是这样的,秀秀年纪小,从小没吃过苦,何况……”犹豫片刻,将刘山村夏家看中裴秀的事情说了,“那样子的人家,聘礼哪会是少的,秀秀没点银子,到那边被人嫌弃怎么办?”宋氏眼里,夏家有钱,不担心娶不着媳妇,裴秀行为稍微不妥,对方休了她如何是好?
    裴老头听出不对劲,训斥她,“八字没一撇的事说什么呢?坏了秀秀名声我要你好看。”名声于女子极为重要,宋氏的一番话如果传到刘山村夏家忍的耳朵里,哪还乐意和裴家结亲?
    宋氏耷拉着耳朵,忍不住为自己狡辩,“我就在家里说说而已,刘山村离得远,谁会传过去?”不过,终究忌讳裴秀的名声,不再说话。
    裴勇回过神,不想还有一门好亲事等着裴秀,心里为她高兴,“小妹嫁得好我们也高兴,家里不是还有银钱吗?娘给秀秀一些就是了。”裴勇和裴征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裴征听他的话,成亲后,两人关系则不冷不淡,比起要嫁出去的裴秀,裴征在他心中更为重要,“娘,就这么说定了,三弟的工钱他自己留着吧,小妹的亲事倒是再说,真要缺钱,农闲,我去镇上干活。”
    农闲要等秋收后,工钱少不说,累人,宋氏舍不得裴万出门,想着被沈聪拿走的四百文,心里又是一气,对着裴征数落一通,说着说着,眼角泛起了泪花,裴勇才知晓沈聪上过门了,扭头看裴征神色越来越冷,长叹了口气,忙拉住了宋氏“娘,过去的就算了,银钱没了再挣就是了。”
    宋氏欺负沈芸诺的时候就该想着沈聪回来的一天,四百文,一家人一年到头也挣不了那么多银子,如何不心疼?家里的银钱宋氏管着,有多少他自己都是不清楚的,韩梅说过明年送小木去学堂,一年六百文,宋氏只怕是不肯的。
    裴征看事情算是解决了,起身准备回了,裴老头叫住他,“老三,秀秀的嫁妆……”
    “大嫂说好给我十文,到时留五文给她。”裴征对裴家的人多少还有些感情,不过一年比一年淡,五文的添妆,农户家甚是少见,面子上算过得去了,不想裴老头却觉得少了,“你也听着你娘说的了,那种人家,五文钱……”
    裴征背过身,众人瞧不见他脸上的神色,只是感觉他的声音带着看尽人间沧桑的炎凉,叫人心里堵得慌,“爹如果嫌五文少了,到时让媳妇给她做一方手帕吧,钱我留着还有用处。”
    小姑子成亲,嫂子做绢花手帕是习俗,裴征是五文都舍不得了,裴老头惶惶然的低下了头,待裴征出了屋子,朝裴勇道,“你让他自己将钱留着,你知道有多少吗?老大,你啊,就是太老实了。”
    三百文安抚费,还有每天的工钱,一天一文,一年多就是三四百文,加起来就是六七百,何况,他觉着工钱不止一文,虽然各人说法不一,裴老头不笨,看村里人汉子的装束就猜着一二,他们在外花了钱,担心回来挨骂才故意说少了工钱的,要知道,裴征和沈聪可是比别人先回来好些天呢。
    裴勇不接话,良久,周菊站在门口说饭做好了,他才看着裴老头道,“爹,三弟和咱们离了心,不能连着最后的情分都没了。”
    “他敢?”宋氏紧紧咬着牙,裴征要不认她,她告到官府要他好看。
    看两人不以为然,裴勇不再说什么,站起身,出门寻韩梅去了,韩梅人勤奋,正一个一个捡院子里晒着的玉米棒子,裴勇突然就明白裴征的心情了,这个家,自己的媳妇自己疼,旁人哪会管她们的死活,蹲下身,挨着韩梅,“明日你在家休息两日,我和二弟他们去地里掰玉米棒子。”
    豆大的汗珠缓缓淌过韩梅脸颊,顺着下巴流下,回头看了眼堂屋,小声道,“三弟手里的工钱拿出来了?”
    韩梅五弟回来了,架不住韩梅软磨硬泡,韩冬才说了实话,走的时候一人分到二两多银子,经过城里,眼花缭乱经不住迷惑花了个七七八八,回来才说工钱少。
    裴勇摇头,“我劝娘别问三弟要了,没分家就算了,分了家,不依不饶的,说出去,对咱家名声不好。”
    韩梅身形一僵,盯着他良久,裴勇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胡乱地摸了摸,“怎么了?”
    “你知道三弟手里有多少钱吗?你傻啊你。”为何她不进屋在院子里收玉米棒子,不就希望裴老头和宋氏看她识大体,为着三个孩子从裴征手里将钱拿过手?有了拿笔钱,家里能起屋子不说,小木去学堂的束修也凑齐了,没想着,裴勇竟说出这种话来。
    裴勇一怔,韩梅知道说他也无济于事,如果不是五弟要她发誓不能告诉别人,她还能怂恿刘花儿两句,如此一来,什么用都没了,望着紧闭着的两扇门,韩梅暗暗嘀咕,“三弟妹运气真好。”
    裴征和沈芸诺吃了饭,休息一刻钟左右就出门了,担心夜里有小偷,沈芸诺和裴征从裴家院子里出的门,另一侧锁了起来,小洛坐在裴征的肩后的背篓里,第一次太阳下山出门,精神头十足。
    山地在另一侧半山腰,他们到的时候,其他地里还有身影晃动,地挨得近,大家边做事边大声说话,柔和的月光轻轻笼罩着山野,你一言我一语,整个山野一晚上都回荡着笑声。
    ☆、第025章 亲情凉薄
    沈芸诺没做过农活,速度慢,裴征边掰边教她,一时之间惹来不少人调侃,沈芸诺脸色发烫,掰了一排,裴征两排都完了,她咬咬牙,继续跟上。
    小洛坐在小径上,手里拿着甜的玉米杆,裴征挑着担子回家,他就守在玉米堆旁边,和沈芸诺说话,一点不觉得害怕。
    后半夜,月光躲回云层,山野一片黑暗,众人收好玉米棒子准备回了,后半夜湿气重,受凉生病得不偿失,剩下一担子半背篓玉米棒子,裴征挑着,欲背背篓,被沈芸诺拉住,“我背吧,你在前边引路,趁天黑透了到家才成。”
    小洛昏昏欲睡地靠着沈芸诺,裴征坚持地抢过背篓,“你身子弱,路不好走,你牵着小洛慢些。”他干惯了农活,这点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旁边地里有媳妇听着两人对话,羡慕不已地训自己汉子,“瞧瞧阿征兄弟多疼媳妇,就你们家把我当牲口使……”
    沈芸诺脸色一红,裴征已经背上背篓挑着担子往前走了,经过那片地,不忘回话,“嫂子也是有福气的,李三哥可是咱村里出了名的老好人。”
    一句话引来周围人附和,“是啊是啊,李三兄弟可是知道疼人的……”
    欢声笑语中,众人缓缓家去。
    趁着天彻底黑透前,沈芸诺和裴征总算到裴家门口了,沈芸诺怀里的小诺趴在她肩头已沉沉睡去,她越过裴征,腾出一只手轻轻推开门,然而门纹丝不动,她稍微用点力,面色吃惊,蹙眉道,“门从里落了门闩。”
    庄户人家夜里睡觉都会关上院子门,而裴家人如此做,总觉得别有心思,她和裴征还未归家裴家人是知晓的,离上一趟裴征回来不到半个时辰,裴家人明显存了心思不让他们进院,夜色转黑,她看不清裴征脸上的神色,眉宇已恢复了平静,“几步路,我们从小院子回去吧。”掰回来的玉米堆在灶房外的竹木台阶上,挡不住路,不怕磕着绊倒了。
    “你牵着我,慢些,别摔着了。”
    裴征的声音在夜里听来有几分寂寥,沈芸诺心口一痛,这样的家人,他的日子很难吧,都说有女人的地方才像有个家,沈芸诺突然想到,如果她想法子穿越回去了,原主又死了,他和小洛一起怎么办?
    这一刻,她心底涌上一股难言的情绪,缓缓伸出手,用力握住他的手,黑夜中,两人携手共进。
    裴征侧着身子,担子不时擦到她的腿,沈芸诺忍不住为裴家解释起来,“院子里养着鸡,爹娘也怕有小偷才闩了门的,下次咱先打声招呼就好了。”
    裴征沉默无言,不远的路,两人走了许久,回到院子,裴征搁下担子和背篓,提醒沈芸诺,“你抱着小洛别动,我回屋掌了灯你再进屋。”屋子里有桌子凳子,裴征怕绊着她,匆匆忙去灶房寻火折子点燃油灯,提出来交给沈芸诺,“我抱他进屋。”
    沈芸诺松开手,提着油灯照明,跟在他身后进了屋,靠着竹木墙,有一张竹篾的躺椅,沈芸诺让裴征放小洛上去,解释道,“玉米堆里有须,黏在身上难受,先给小洛洗了身子搁到床上去。”
    “行,你休息一会儿,我生火。”说着裴征往外边走,沈芸诺拦着他,“走之前,锅里我加了水,该还热着,你先去洗澡,之后再给小洛洗。”茅厕边留了位子冲凉,小洛在院子里洗澡就成,裴征洗完换她,不用等,两人能早点上床睡觉,省时。
    裴征身子强壮,常常洗冷水,因沈芸诺不肯他去河边,才开始洗热水的,闻言,明白过来沈芸诺的用意,“成,我快些,很快就洗好了。”
    两人洗漱完躺在床上,第一回,小洛谁在最里侧,沈芸诺躺在中间,裴征睡在最外侧,她发丝还湿着,周身疲倦却无半分睡意,侧身和裴征说话,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又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裴征打破了一室沉默,“睡不着?”
    沈芸诺嗯了声,反应过来,反诘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耳边传来笑意,沈芸诺脸色一红,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笑出声。
    “你看着我,我感觉得到。”她一双眼长得好看,盯着你像是会说话似的,裴征最喜欢冬日两人相拥而眠,她仰头和他说话的情形,不过,他不会告诉沈芸诺,伸手摸向她头顶,“睡不着就坐起身,我再给你擦擦头发。”
    沈芸诺摇头,“不用,后脑勺的发丝干了,不碍事,睡吧,明日去地里将剩下的掰回来,记着做我说的木板。”即使他看不见,沈芸诺也害怕和他对视,翻身朝着里侧,提醒他睡觉了。
    后半夜凉,很快她就睡了,没留意到裴征盯着她,许久没有闭眼。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床畔空空如也,她撑起身子,院子里传来裴征和小洛的说话声,她两只胳膊酸疼得厉害,拇指和食指也疼,撕玉米棒子费力,她手指力量不够,针扎似的疼,走出门,看桌子上搁着馒头,院子里,裴征蹲在地上,认真洗着坛子,沈芸诺眼前一亮,“你去镇上了?”难怪桌上会有包子。
    “你不是想泡酸菜吗?昨日我忘记了,今早醒得早去了趟镇上。”昨日遇着裴勇,他若买两个坛子,闹到裴老头和宋氏跟前,又要惹一身麻烦,天不亮他就醒了,想着宅子上那户人家要蔬菜,他先去山里挖了野菜,卖菜的钱拿来买坛子了,坛子洗得差不多了,倒了坛子里的水,朝沈芸诺道,“今日不去地里,我待会去砍竹子编凉席晒玉米。”
    院子是泥地,下雨玉米就脏了,家家户户收回来的庄稼都是晒在凉席上的,他一时竟然忘记了,将坛子坦口朝下,拍手,找出从大生家借的刀,“今早我摘了些野菜去镇上,玉翠让我告诉你,以后不用送菜去了,于老爷买了地,地里还有蔬菜。”裴征昨日送的两只野鸡也是卖进于宅了,今早去,玉翠和他说了,蔬菜不需要了,如果有新鲜的野鸡野猪可以卖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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