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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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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夫人所到之地,风紧霜寒,所在之处,人心凛凛,想想那些机械般听指挥的仆人,再想想您那战战兢兢的儿媳,夫人还在道之初,距离“争席”,远矣。
    小严氏是个极聪明的人,从那表面的奉承话中听出些别的味道来,当下便不讲话了。
    书衡笑了笑,敛袖而立,略施一礼:“小儿无知,口出妄言,夫人莫怪。”
    “不敢不敢。”小严氏伸手复请书衡坐下。
    “我们这些小辈,都把夫人当成典范和楷模,恨不得一举一动,一丝嘴角的弧度都测量的准准确确才好。以人为镜而知得失,夫人就像那一面镜子呢。”书衡眼神诚恳,口吻乖巧:“我们会不自觉的把夫人当成一个严厉的老师,一刻也不敢松懈。”
    “我在家的时候喜欢歪着看书,但我在爹爹面前都敢这样做,在夫人面前莫说如此,便是放松了脊背也是不敢的。”书衡瞧瞧打量小严夫人,腰背的线条,颈项的弧度,下颌的高度,行走时脚步间距---教科书般的优雅和贵气。仿佛生产流水线上合中合度分毫不差的模板,而是还是出自德国工人的手笔。
    书衡敢肯定辅国公府的人都不轻松。因为这宅邸实在是安静了,不论她是什么时候造放,戏谑声,玩闹声,谈笑声都听不到,比人丁稀少的定国公府还要安静。虽说严夫人偏爱宁静,但一个住满了年轻人还有小孩子的府邸,这么静实在是不正常的。偏偏严夫人习焉不察,并没有感觉到不适。
    与聪明人的交流是很省力的一件事。书衡实在不忍心敏感多思的申藏香活在莫名的压力里,便状若无意而又开诚布公的与严夫人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流。
    自带高冷属性的小严夫人其实不大懂得儿媳的心结。尊重他人是一回事,但理解就是另一种奢求了。但她毕竟无意刁难自己的儿媳,略一思量,发现儿媳妇到了自己面前好像话少了,笑容少了,连茶饭都好像少了之后,便轻松而又洒脱的微微做了些改变。
    某月某日,申藏香照例请安,布菜,伺候婆婆用饭。袖子的高度挽到哪里,小拇指应该怎么翘,手帕应该放在哪里,一丝一毫都格外注意,小心翼翼的服侍完一顿饭,她猛一抬头,忽然婆婆对自己笑了笑。
    这个笑让申藏香震惊之下回味良久,作为一个积极博取婆婆好感而不是只懂逃避的儿媳,她重新鼓起了精神。终于,在公公过寿的时候,一桌铃兰宴获得了婆婆的口头嘉奖,这还是嫁入辅国公府的第一次----申藏香白如霜雪的脸蛋当场就笼上了血色。
    这对婆媳的关系更准确的形容一下,有些类似于刚入职场的小菜鸟遇上了一个极为精明干练的上司。
    当家主母的高标准严要求是人所公知的,更重要的是你为了解决一个事情,冥思苦想了一个晚上才得出的好方法,却被人家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挥挥手轻松搞定了,那能力上的差距简直让人活不下去。能得到她的表扬简直是福分,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婆婆。一时间连三个妯娌看申藏香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申藏香愈发勤勉愈发努力,而且终于敢开口偷偷的跟相公----这个虽然睡了很久但似乎心的距离一点都没靠近的男人询问一些事情,夫妻情感似乎也拉近了许多。
    女孩子,尤其这种性格柔弱内向的女孩子是不能太严格的,不然她会越来越怕越来越差,对她们来讲鼓励和肯定非常重要。申藏香在强迫自己适应辅国公府冷傲式高贵的生活模式之后,终于找到了点乐子和成就感。人也愈发精神了。这种情况,书衡自然喜闻乐见。
    等到次年六月她终于给严夫人生出了嫡长孙后,不仅申藏香自己,连带着申府从阁老到丫鬟都全部松了一口气。
    “一篮子红鸡蛋,八对一十六个。”书衡兴冲冲的数了一遍又一遍:“开门见喜,申姐姐好兴致,这鸡蛋还是她亲自动手染的,倒是舍得下手,只怕搭上了她好几盒胭脂。”
    蜜桔也笑了:“这叫沾喜气,“红鸡蛋,满脸串,今年吃你的喜馍馍,明年吃你的红鸡蛋”。小姐还是多收点这红蛋为好。咱们夫人当初为了添哥儿喝了多少苦药汁?您多攒点福气。我刚才包了尺头和金锞子过去。状元及第的,牡丹如意的,三星聚气的,五福报喜的都有,不简薄吧?”
    书衡连连点头:“自然,好像比当初书月姐的还多些?”
    “自然要多,辅国公府少夫人毕竟是不一样,不过咱们夫人当初铁定又偷偷塞了红包的,这个小姐倒是不用担心,自家人就是自家人。”
    书衡又让蜜桃开柜子,先拿出一对金猪又拿出一对金鱼,想了想又添上一个福禄寿如意牌并一块黄玉砚一筒松鹤斋的笔,一起搁在了桂枝香草蓝里,又亲手剪缎带扎了朵绒花上去:“给四叔公那里送去吧,陛下这次为着庆贺大夏北戎十年太平无战事加开恩科,杉哥儿秋闱成绩很不错,也是举人了呢,我原本打算春闱有了结果郑重的恭贺一番,谁知他竟没有参加。不论什么原因,表态还是要有的。”
    “这也太多了些吧?”蜜糖不乐意的堵着嘴,她还记恨着莲二嫂子的事情。
    书衡道:“以后书杉交往的都是些能文善书之人,行家眼里不能丢丑,上档次的文房四宝是必须的。”
    蜜桃轻轻拧蜜糖:“咱们小姐都不介意,你操的哪门子心?她老人家只管拿着东西大方,又不怕赔的说不出来,你就别念叨了。”
    书衡乐了:“好丫头,连我也打趣上了。”
    蜜桃举手投降:“不敢不敢,您要散财也有金山搬过来,我白说一句,您就当我小气惯了,抠门病发作。”
    一句话说的屋里人都笑了。书衡好不容易喝了口茶安抚了笑抽搐的肠胃:“王浩宇的春闱战绩可是相当不错,虽然还比不上他那惊才绝艳的舅哥儿,不过也已很是不易,足以让大部分皓首穷经的书生羡慕嫉妒恨了,你说我送什么好?来部《金刚经》羞羞他?”
    “您这不是讨打吗?小心董大小姐又跑上门来捏您的脸。”蜜桃毫不客气的又捧出一方黄河澄泥砚一琔桂香松烟墨包起来,还另外加了一把玉骨司马非相题诗扇,看的书衡直挑眉。“这礼才算合适。”
    书衡转过身悻悻的喝茶。
    得,您这又舍不得了。
    ☆、第101章 笑离别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曼妙动听而又带着点悲怆凄迷的歌声在窗外飘起的时候,书衡正靠在茜纱窗下的大理石心黄花梨连年有余小条桌边,耐着性子强迫自己刺绣。她摇了摇头,不为所动。一边放音乐一边做事对她也是常例,完全不会被影响。
    “平针,挑针,扭针----”书衡搓着指头无语望天,一脸生无可恋:“这技艺委实过于博大精深了啊。”
    蜜桃探过头看了一眼:“小姐,您进步多了。这是蜜桃吧?已经能看出来样子了。小姐预备送给我的吗?我就不客气了,先说谢谢。”
    “----是荷花。荷花苞,菡萏。我原本打算绣‘小荷才露尖尖角’”。书衡表情僵硬。
    “啊!没事!我可以把它当成一朵试图冒充蜜桃的菡萏。瞧,它成功了。”
    书衡眨眨眼,一脸感动:“好丫头,小姐我只怕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了。”
    蜜枣在一边听到嗤的笑了:“小姐快别留她,只怕她心里慌的很,恨不得早日飞到那常玉小哥哥身边了。您要带了她去姑爷那里,她可要发狂的。”
    蜜桃回身撕她的嘴,“小姐面前就敢说这些不三不四的,不晓得是谁心里总惦记着自己表弟呢,识了几个字就鸿雁传书起来。”
    书衡微微笑了一下,捧起盖茶却又放下:“咱们府里丫鬟的出路向来都不错,尤其是你们这些有头有脸的,前年荣华堂绿衣出嫁,夫人不仅归还了她的卖身契,不要赎身银子,还送了头面尺头陪嫁银子,加在一起足有二百两。”
    在里头整理床铺的蜜桔也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这些丫头毕竟是大了,也开始顾念自己的终身,她们开着玩笑在自己身边互相打趣未尝没有探口风的意思。为了不影响员工工作积极性,书衡乐意做个好人。
    “去年红袖姐嫁人,到这里来跟我磕头,你们也都看到了。恩银和体面就不说了,后来的一整套嫁衣都是夫人预备的,从绣罗襦到石榴裙从头上那支金灿灿红莹莹的坠宝大钗到手腕上那三四只龙凤金镯,没有一样不是夫人没过眼的。就为她忠心耿耿先服侍了我又服侍了小公子。”
    “体面恩宠都是自己挣的,说起红袖只怕你们没有一个人敢不服,细心妥帖灵巧忠心,每一个都排在前面。大家也不用担心,我决计不会虚留或者平白的耽误你们,有了想法尽管给我讲,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一时间四个丫头都不说话,蜜糖有些懵懵懂懂的看着书衡,半晌忽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姐也要嫁人吗?那没有了小姐我服侍哪个呢?”
    书衡嗤的笑了:“服侍你家汉子去。大家相处了这么久,我自然也是舍不得,可真到分别的时候,谁都不许哭。先说好了啊。”
    蜜桃揉揉眼睛:“小姐,我原本就是被爹娘卖了的,而且不是迫不得已卖的,是为着我哥哥娶嫂子。如今瞧我混出了点模样,又想接我回去,我才不干。说实话,我跟小姐,比爹娘亲。又不是白芍她们那样,逃荒,为了给彼此一条活路,逼不得已卖儿卖女,我们家明明有地有粮食,但我娘想着要养孙子,要供哥做生意,硬是把我卖给了人牙子。我是运气好,才辗转到了公府,又有幸落在了小姐手里,小姐仁善,从不给我们脸色,更别提责罚。您别听蜜枣那妮子乱讲,我倒是宁愿一直陪着小姐呢。”
    重男轻女是普遍现象,到了21世纪也是一样,书衡微微低了低视线,对此不做评价。
    “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讲虚辞”蜜枣严肃的脸绷紧了更显严肃,害的书衡恨不得伸出手来揉搓两把,让她的面部肌肉恢复正常:“小姐,您知道的,我家里人口多,一堆弟弟妹妹,我只能留在国公府,好有个照应,没办法与您陪嫁。小姐有心全我的意,我再推辞反而矫情,到时候您真有了姑爷,我只在菩萨那里祝福你了。”
    书衡笑了:“我喜欢这样的爽快。蜜桔蜜糖想好了也告诉我,不用羞涩。分别是注定的,所以珍惜当下。今晚我们开席,请厨房端个小火盆过来,配上铁丝网子,略微准备些菜蔬肉片。咱们吃烧烤。可惜不能露天。此外,允许你们挑个人喜欢的点心下单子,厨房格外做了攒盘,走我的私账。”
    蜜桃悄悄回过身拿手帕擦了擦眼睛,又转身笑道:“小姐这话说的,总让您请客,被您豢养了这么久,让我们也大方一回,今晚上咱们分账。”
    其他三个蜜都点头附和。书衡嘻嘻一笑,往后一靠,双手一摆,模样惫赖:“少花我的钱,我自然乐意。小姐我就大慈大悲的允许你们孝敬一回。”
    等到昏省已过,书衡陪着夫人说了会话,再把您不老不老很年轻,魅力不可抵挡的话说上一遍,又把书衍这个小胖子逗得咯咯笑,回头对上刚被自家爹爹考问功课完毕,每一汗毛孔都透着愉悦气息的书御,书衡一如既往给个大大的拥抱表示鼓励:“加油小哥儿,姐姐看我你哟!”
    一切事情轮上一遍,才回到清风小院,下钥锁门。小屋里,红烛高烧,银杯酒满。各色茶点菜肴都已准备完毕。
    书衡做为主子,先被四个丫头轮番敬酒一轮,她经不起酒热,颊上飞红,再过一巡,索性脱下了外衫,露出里面藕粉色暗印小梅花的中衣,一抬脚盘膝而坐,趁着三分兴致,筷子一敲:“蜜桃,来,给大家唱个歌。”
    蜜桃先还不好意思开腔,被蜜糖蜜枣拿出灌了一杯之后,也顾不得臊了,当场挽起袖子,清清嗓子,微微一酝酿,手势一摆,调调就来了:“我只会小戏,我给大家来段《孟姜女哭长城》。”
    “正月里来是新春,家家守岁喜迎门,家家团聚人欢笑,孟姜女空房守孤灯。
    三月里来是清明,细雨纷纷草青青,家家坟上飘白纸,累累白骨筑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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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衡微微一怔,也轻轻开了口:“七月里来是七夕,牛郎织女会佳期,千里银河挡不住,夫妻同心不分离。”
    蜜桃微微一惊:“小姐,你也会这小戏?”
    “额,啊,是在乡下的时候听宋婆婆唱的,我大约记得这一句。”书衡假装酒劲上脸,起身拿帕子沾水来掩饰,擦掉眼角不为人知的的一滴泪。书恒的妈妈是个黄梅戏发烧友,能不看戏词唱完一整套的《天仙配》《窦娥冤》,《孟姜女》这样的名篇自然也不会例外。可笑她当初只会笑母亲老土,硬是把她的mp3乐曲换成流行歌曲。
    平复了情绪再次回到席上,三个蜜都开始“五魁首”“七星彩”的划拳吆喝,唯有蜜桔还在吃糯米糖油饼,书衡笑着推她:“玩玩去,大晚上吃这个,压在肚子里不消化,明天会难受。”
    蜜桔刚要称谢,书衡竖指于唇,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蜜桔就看到自家小姐猫一样踮这脚凑到了三个蜜身后,假意观战,捉住蜜枣和蜜糖腰上勒着朱红汗巾子轻快而迅速的系在了一起。
    这边蜜桃刚赢了个头彩,一回身捉住了她的手:“小姐,来玩呀,去了那么久,我还当你偷睡去了。”
    书衡用力挣脱,笑道:“我到了亥时铁定睡,熬夜会长不高的。这会儿再看着你们斗一会儿,小姐我若是上场了,只怕让你们输掉自己一个月的分例。”
    蜜桔当即劝道:“小姐快别,夫人最近狠查吃酒赌钱的事情呢,前几天王婆子上夜聚众赌骰子被查出来,夫人当众给了三十大板,认真打,几辈子老脸都没有了,最后赶出去了事,连那些敢求情的都被训斥了,最终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砸碎了骰子樗蒲签子。咱们已经是违例了,小姐别闹,咱别给夫人多事啊。”
    书衡从来都不会忤逆袁夫人,她的四个蜜知道的清清楚楚。
    蜜桃一甩手歪在椅子上:“我的个好姐姐,真是够小心,这连夫人都搬出来了,那我们还能不依?罢了罢了,咱们不耍钱,但总要有个彩头才好,我们谁输了谁就唱歌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
    “哎呀,可是我五音不全-----”蜜桔还没说完,就被蜜桃拿一块鹅油卷子堵住了嘴。
    “好好好!”蜜糖蜜枣都鼓掌笑,要过来揉搓蜜桔,却不料两个人刚一动就互相牵绊了个东倒西歪,撞到了酒壶,酒水洒了一地,碰到了烛台,被书衡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看着两人步子迈太大保持不了平衡,歪歪扭扭滚成一团,捂着肚子咯咯笑:“瞧瞧瞧,这就叫连理枝上双花好,啊哈哈。”
    蜜桃蜜桔也笑了,蜜桃眼泪都流出来了,就蜜桔还强撑着来扶两人,“这可现在我眼里,谁总夸自己反应机敏警惕性高来着?被人做了捆绑都不知道。”
    蜜枣匆匆解开被绑在一起的汗巾子笑道:“自从管着白芍那几个小丫头,我就机灵多了,你根本说不准她们什么时候来个恶作剧,没想到今日还丢了颜面,小姐我补偿我!”
    “好好好,来日多补你一份嫁妆银子。”
    蜜枣严肃的脸也被兴奋的气氛感染的生动起来,“小姐小看了我,我家里是紧巴,但也不看重几个钱,小姐唱个吧!”
    “唱,唱,来一个,来一个!”
    “哈哈哈,好好好,今日就让你们知道ktv小公举的魔力!”书衡当即开嗓,拿腔拿调,感情到位,慷慨激昂的来了一曲《letitgo》。
    一曲终了,笑看四个蜜四脸懵逼。
    ☆、第102章 太后
    清晨。薄雾。永安宫。
    最近雨水旺盛,为了值班早早来到正殿的宫女会注意到青条石盘龙刻凤的台阶上有着微微的露水,湿气浊重。太后年纪大了,她需要的睡眠越来越少,往往三个时辰不到便会苏醒,而那个时候天边的星辰还在闪亮。
    她会一个人悄悄的坐起,在贴身宫女的服饰下穿戴整齐,喝上一盏延年益寿的药茶,接下来再做的事情,便是一个人静静的发呆转动着手里的佛珠,或者盯着大莲花缸里那两条悠游自在的锦鲤-----广济寺的明修大师送过来的,据说供养在佛前,念诵了十日夜经文,解一切冤孽,度一切苦厄。
    年老的人都怕寂寞,期盼儿孙绕膝,但太后是个例外,她似乎很享受独处的滋味,以前还喜欢召唤李妃张妃等人过来说说话,最近却连这个兴致都没有了。二皇子殿下封为齐王单独开府后,也不大到这里来。因此偌大的宫室格外安静,连宫女的行动都蹑手蹑脚。偶尔传出敲击木鱼声或者文和县主的琴声,也只会显得这宫室愈发的辽阔。
    太后的脸上常年不带笑影,甚至微微带着些青气,猛一眼看过去会有些吓人,今天尤其严重些,这让永安宫伺候的手下呼吸都快了一个节拍。这种情况一直到明修大师顶着初升的太阳和明媚的朝霞一起出现才得到改善,太后的神情柔和下来,永安宫从姑姑到宫女都松口气,觉得明修真乃当世活佛。
    “请。”太后恭请高僧上座,一只虬龙盘云玉杯浮动着袅袅醇厚茶香被递了过去。
    明修双手合十行礼,微微一笑在旁边铺着金凤共牡丹乌金弹墨椅袱的太师椅上坐下,不拘泥,不倨傲,神态萧疏淡远,一系列动作潇洒出尘,那慈悲而又神圣的姿态几乎可以满足俗世对出家人的所有幻想。
    “好茶。”明修揭开杯盖,吹开浮叶,一嗅二品。
    太后笑了:“沏这茶用的是后山的甘霖,从石缝里滴出的白水,石之精华,被称为顽石之泪。”她捧起茶盏微微一抿,又笑着看向明修:“大师,顽石可有泪乎?”
    明修笑道:“达摩面壁十年,墙壁自显圣像,心若诚,顽石也会显灵。舌灿莲花,灵犀一点,便有顽石点头。”
    “哦,此话可当真?”
    “遗憾的是,人心不如石,否则不会有冥顽不灵一说。”
    太后那带着长长的绞丝白晶琥珀金护甲的手指微微翘起,轻轻的抚了抚早染霜色的鬓角。笑道:“依我看人心不该如石,石虽坚韧犹为水穿,石虽顽固犹为风碎。人的心,原该如那风一般,自生自息,捉摸不定,谁也不知道起从何处起落往何处落。”
    “呵呵呵,太后高见。”
    太后微微皱了皱眉,兜兜转转三杯茶之后终于切入了正题:“袁家那女儿出生时自带异象,大家都道那是一辈子的福运。她出生以来,十三岁有余,不曾经历丝毫苦楚悲辛,便是遇到了劫难,也有爆好的运气,逢凶化吉。怎么依着佛老上次的说法,这女子的命数还有些古怪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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