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陆安蹭地一下站起来,“妈,你要给我们买零嘴?”
江乔往椅子上一坐,跟念顺口溜似的数道,“五芳斋的蝴蝶酥,夫子庙的桂花糕,老福记的豆沙饼……”
陆安和陆康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我这就帮你洗碗。”
说完,把碗筷一抄,生怕江乔反悔了。
就剩下陆珊一个,她吃饱了就犯困,一点都不想动。
江乔抬了抬眼皮,“等发工资了,我还想给老三做一条漂亮的小裙子,粉色的,绣小花。”
陆珊蹭地站起来,从陆康怀里抢过碗,抡圆了小腿往外跑,边跑边喊,“放着我来!”
江乔看着三个小孩争先恐后往外跑的身影,嘴角噙了一丝冷凝。
一个月前,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跟以前一样,对大儿子陆安,二儿子陆康,还有小女儿陆珊十分宠溺,陆安和陆康是能传宗接代的男孩,陆珊又是她难产多时才生下的,自然十分宝贝,几乎是含在手心都怕化了。
陆安和陆康喜欢吃零嘴,买,一发工资就买。
陆珊喜欢漂亮的新裙子,买,家里只要攒一点布料都给她做新裙子。
可这样掏心掏肺对待的三个孩子,却硬生生地长成了三个地痞流氓。
老大陆安,打架斗殴,吃喝嫖赌,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小混混。
老二陆康,沉迷游戏,一个月都不出一次家门,三十岁了每天都要她把饭菜做好放他房门口。
老三陆珊,爱攀比又臭美,小小年纪就烫头蹦迪,泡在歌舞厅跟社会人士瞎混。
这样的三个孩子,怎能不让她心寒?
一开始她还一点都不相信那个梦,甚至觉得梦都是相反的,毕竟是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三个孩子,怎么会这么对她。
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梦里的一件件事得到了印证,她不得不相信,也许这不是一个梦,而是未来将要发生的事实。
她犹记得,梦的最后一幕,她患了重病躺在病床上,陆安一脚踹开房门,找她要钱去赌,陆康连问都不问一句,陆珊更是没影,一心只在她新交的男朋友身上。
“妈?”陆安伸手在江乔眼前晃了晃,唤回了她的思绪。
江乔看了一眼陆安稚嫩白胖的小脸,心硬如铁,面上却扯出一个笑,“怎么了?”
陆安还没回话,从屋外走进来一个身穿蓝色褂子,高颧骨,大概五十岁的中年女人,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国字脸,身形微胖,穿着工装的年轻男人,和一个扎着麻花辫,长脸高鼻梁的年轻女人,两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大圆脸,小眼睛的小胖墩。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可把安安他们三饿得不轻。”白雅芬皱眉道。
她刚回到院子,就听院里的人说,江乔到现在才回来。
千万别是食堂出什么事了,她可看重江乔身上这份工作的很。
江乔没接话,而是道,“妈,你们刚才去哪了?”
白雅芬眼睛左右转了转,支吾道,“没、没去哪啊。”
话音刚落,小胖墩,江家大孙子江大宝脆声道,“三姑姑,奶奶带我去国营饭店吃大鸡腿了。”
白雅芬嗔怪地看了江大宝一眼,这傻孩子,怎么说漏嘴了。
“大鸡腿?!”陆安陆康陆珊三兄妹齐齐惊讶出声,陆安更是吸了吸口水。
在这物质匮乏,生活艰苦的年头,鸡腿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过年才能吃上的好东西。
江乔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原来妈跟大哥大嫂是去国营饭店吃饭了啊,怎么不把安安他们一起带上?”
白雅芬讪笑两声,“没有的事,你别听大宝乱说。”
江乔看向王晓红,“大嫂,大宝嘴角的油花没抹干净。”
王晓红拉过江大宝,替他抹干净嘴上的油花,才慢悠悠地解释道,“三妹,我们是想着,你要从厂食堂给安安康康他们带饭,所以就没带他们出去吃。”
江乔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转身从厨房里拿出一个大西瓜,用刀切成几瓣,自己拿了最大的一块,西瓜用冷水镇过,口感冰凉,每一口都充满了水分和甜味。
陆安他们三不用人喊,自顾自地就拿起一块西瓜,开始吃了起来。
她们吃的起劲,白雅芬却心疼得不行,这可是她留给大孙子的,“……三丫。”
江乔抬起头,表情冷淡,“什么事?”
看她这副模样,白雅芬只得把话往肚子里咽,毕竟国营饭店的事是他们理亏,咬牙道,“没事。”
他们四个因为刚从国营饭店吃饭回来,肚子填得饱饱的,现在一口东西也吃不下,只能看着江乔和陆安陆康陆珊吃西瓜,心里膈应得不行。
江乔慢条斯理地吃完西瓜,绿色的瓜皮往垃圾桶一扔,就打算回屋休息了,下午四点还得去上工。
见她回房间了,陆安他们三也紧随其后。
江家这套纺织厂家属大院的房子是厂里分给已逝的江父的,三室两厅,白雅芬住一间,江东和王晓红领着江大宝住一间,江乔和陆安他们三住最小的一间。
小房间里除了一张简陋的梳妆台和一只樟木打的柜子外,就只有一张大木床,平日里都是江乔带着三兄妹一起睡。
陆安陆康和陆珊刚刚吃饱,就犯起了困,三兄妹爬上床,一人占着一头,天气热,连凉被都不想盖,就这样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不一会就打起了均匀的小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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