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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医救不了大汉(基建) 第2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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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段时间内,能够拿来做事的白日太珍贵,需要尽力找人布置好任务,所以商议复盘哪里做的还不够的任务被尽量放在了夜里,韩盈代县令之职,大量的事情等着她做决定,旁人还能多睡些,她不行,只能挤时间休息。
    面对这样的情况,韩盈非常庆幸过往七八年她极其注重锻炼身体,虽然武力值方面没有达到她想的力能搏豹,但精力还是足够旺盛的,断断续续的小憩放在旁人身上或许起不了作用,她却能达到睡上十分钟,精神三小时的效果。
    这让韩盈在决策方面没有因为精神不振而出错,只是时间久了,该困的还是困,她打了个哈欠,直接侧躺在了只铺了席子的木地板上:
    “席兴,看着刻漏,一刻钟后叫我!”
    “是。”
    清理房间的仆人答应了下来,他时不时的抬头看着刻漏,极为准时的在一刻钟后晃醒了韩盈。
    这次的休息并没有以前那么好用,韩盈起身洗了把脸,才打起精神,把等候多时的传令吏们叫过来。
    “乡下受灾的情况如何?”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张吏先站出来说道:“县周围,目前情况都还可以,田也还好,就是房子漏水和粮仓进水是个大问题,不过您家那边,也就是东河村已经开始将漏雨的粮食搬出来放到土炕上烤了,我去的时候,已经有三家的粮食全重新烤干了呢!”
    喔?
    韩盈不由得眼前一亮,自家不用继续操心真是个好消息,还有这个土炕烤粮,也是个能用的办法啊!
    矮胖吏目伸手挠了挠头,道:“我这边就没多少好消息了,茵乡地势偏低,不少田地都被淹了,好在现在有水渠,大多数都能泄出去,可没有的那些就……”
    韩盈的神色未变,询问道:“这部分田地多吗?”
    “大约能有个七八百亩吧。”
    那就是不足上百户人家,还好,在承受范围内。
    将这个数字记下,韩盈将目光头向了程金。
    “我去的地方和他差不多,不过受再情况可能会更严重一些,只是我赶得急,没有看到田地如何。”
    程金皱着眉,努力想要想起些许有用的信息:“倒是回来的时候,看到过不少之前传达政令的村里在起争执,比如先挖谁家的排水沟,住哪家房子,修的茅草谁出之类的。”这……还真不让人意外呢。
    时至今日,韩盈已经充分认识到了管理人群究竟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一个村子听着小,可再小,里面也有上百个人,放后世都是一个中小型公司,能将一个村子管理的极好,村民信服听从,生活蒸蒸日上的女医或者村长,只要机会,当功曹,县令,甚至郡守也不是没有可能。
    显然,大部分女医和村长其实是没有这个能力的,她/他们其实更依靠来自于上层的力量,以及已经形成的秩序,一旦村民们在利益的趋势不再遵守过往的秩序,上层又无法提供力量支持时,她/他们便开始显露出自己无法重新稳定秩序的无能。
    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过……
    韩盈的目光透过这两人看向了门外,雨还在下,不过比较前两天已经小了很多,天也没那么昏沉,似乎,雨快要停了。
    她思索了片刻,接纳了这样的现状。
    起争执也是将目标放在互救上,顶多是因为带有私心而暂时无法达成协议,危机逼迫下,大部分农人最终还是会合作,顶多有人多吃些亏,这总比农人认为自家完了,为了生存作恶,又或者情绪上头发泄好的多。
    “人住的地方解决了,田地能挖排水开水也就那些,剩下的基本上救不回来,水浸过的粮食七八天就会发芽,就当是五天的时间吧,雨下的太久,地面都被泡透,就算是现在立马停雨,搬出来的粮食也没地方晒,怎么也得等个两三天,时间不够,地也不够,土炕烤粮倒是个能补充的办法,这样,我签个令,允许农人进林伐木。”
    汉武帝收回汉景帝允许百姓进林打猎砍伐树木的恩典,到现在差不多能有个六七年的时间,宛安县的树林长得是越发的茂密,只要控制好伐木的要求,砍这么一回也不算多严重,韩盈边思索边写下条文,而后又道:
    “农家土炕有限,肯定烤不完整个村的粮食,让女医计算每户粮产和还能用土炕的数量,以五日为期,若是土炕不是太少,那就组织村里愿意参加的人抽签排队烤粮,剩余轮不上的几户,以一斤二两的湿粮换一斤的干粮,若是土炕不够,那就在全村按人头烤固定保命粮和自家顾自己上二选一,而那些遭灾严重,田仓两失的,伐木背柴和村里人换粮吧。”
    程金张吏等人应下,各拿了分写好的签文再次出发,短时间内无人打扰韩盈,她忍不住躺下休息,决定睡上一个小时,多恢复恢复精力,她睡的太沉,压根不知道尚傅拄着拐杖过来,制止了想要到时间叫醒她的席兴,而是拿过来软枕和被子,让她好好的睡到了下午,身体休息够了自然醒过来。
    睁开眼睛,韩盈只觉着身体极为舒适,精神也极为充沛,她来不及询问尚傅什么时候过来,目光像是被磁铁吸引似的看向门外——
    淅淅沥沥,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止的雨终于停了,而太阳也冒了出来,还有一道彩虹挂在它的旁边。
    第245章 潜藏危机
    或许是否极泰来,接下来的几天,宛安县不仅丝毫没有下雨的迹象,太阳还展现出了超越初夏的威力,让人恍惚是不是突然已经到了三伏天。
    当然,这不过是错觉,更多是前几日降雨使得气温大幅度下降,所以从体感上觉着差异这么大,韩盈在无人处拿出来温度计看现在的日温时,便确定哪怕是最热的未时(下午两点),最高温度也不过是三十二度,远没有达到三伏天冲上三十八,三十九度的恐怖程度。
    不过哪怕温度没有达到三伏天,仅仅是雨水一停,那些有排水沟的稻田就迅速将田里的水降到了安全的位置,再加上太阳给力,那些地理位置合适,不处于洼地的农户人家,只用了两日的时间,家里的地面就已经干透,能够将湿透的粮食铺在上面暴晒。
    只是晒粮需要将粮食薄薄的铺开,以保证太阳能够快速晒去水分,这需要的范围极大,别说一个小小的院子,就算是加上外面的道路也不太够,更糟糕的是,几乎每家都需要晒粮食,需求撞到一起,别说整个村里,把粮食晒到村外的路上都不够用。
    这样的情况,引发了不少的矛盾,好在,韩盈的政令及时传达了下去。
    冬日难熬,农人家中或许没钱盖土房,但火炕是肯定要盖上的,家家户户都有两三个或者更多。
    其实过往也不是没有人用火炕烤过东西,也有人想到了这样的补充方法,只是不在自家田里长出来的东西,少捡一点不会有人查,拿多,就要被缉拿罚金,算算账,烤的粮食价值还没有罚的多,实在是太亏,就没有人这么做。
    如今韩盈放开了禁令,人们便顾不得其它,村长或者女医有本事的,那就按村集体安排工作,呼啦啦三四十个青壮男女一起占据好林子,拿着各家各户凑起来的镰刀斧头劈砍树枝。
    那些组织能力不强的村,在这样村子的压力下,也不得不以邻里关系抱团,由什长带着,过来砍伐次一等的树枝灌木。
    而这样的团体中,那些田地粮仓都出问题不用管的人家,反而成了最受欢迎的对象。
    周家便是其中之一。
    他们家只有三口人,由户主周季,妻子吴月,以及妻子的母亲吴母组成,两家合并到一起,也只有二十一亩田地,还都是只能种麦的中下等旱田。
    由于自身的本钱太少,这些年惠及百姓的工程和政务推行时,周家能够享受到的实惠其实并不算多。
    就像是水渠的修建,主干道修好了,支干得各村自己来挖,周家的旱田离得远不说,还和不和距离水的好田靠着,如果他们也想挖泄水的水渠,那就得自己在多挖接近二十多米长的水沟。
    尴尬的是,周家那点儿田地产出的粮食,根本没有多出来的余粮支撑他们去挖这么长的排水沟,更不要提后续需要的维护,毕竟排水沟不时长去清理杂草和滚落的土块碎石头,用不了一两年它就淤积的不能用了。
    排水沟如此,其它情况也差不多,粮食不多,所以粮仓也不必修的那么大,那么厚,房屋更是没办法时常补修……而这儿差一点,那差一点的结果,便是在这样的雨灾中,损失惨重。
    地里的麦苗被毁了大半,秋季一亩地能有个一石半的收成就得谢天谢地,粮仓上层在水流不断冲刷下,直接垮塌了个窟窿,顶层的粮食顺着这个窟窿就往外流,周家人和听到动静的左邻右舍都拿着筐跑过来帮忙接,可最后也只抢回来了十三、四石的粮食。
    这点口粮,勒紧裤腰带,还是够吃到秋收的,但秋收的粮食,顶多够让人省着吃到来年开春,剩下的三四个月,就很难熬了。
    如果没有韩盈的政令,那周家能做的选择很少,顶多是用极低的价格卖掉田地里还未收获的粮食,苟延残喘,最后在卖掉某个家庭成员,又或者卖田之间二选一。
    其实这两个选择,最后都通向了家庭破产,成为田佣,再沦为奴隶的结果。
    对于普通农人来说,大部分人是极为不想沦为奴隶的,因为那些让人羡慕,比她/他们不知道好多少倍,能够穿丝绸,吃大鱼大肉,豪族的宠奴命运,不会降临到她/他们身上的。
    毕竟,她/他们又没有绝美的容貌,没有珍惜技能,只会种地,而本地也没有这样的豪族,大多数情况下,不过是被有个百十来亩地的富人买去,对于这样的富人来说,奴隶就是就是干活的牲口,甚至比牛马还要低等,而且可能更加‘桀骜不驯’,要时常鞭打令其听话,至于吃的嘛……随便给点让她/他们活着就是了。
    这只能说是活着而已。
    谁都不想落到这样的地步,只是麻绳专挑细处断,谁让细的地方撑不住力呢?周家和与他们相似的人家,就和即将在细处断了的麻绳一样,就差一点点,便要沦落到那样的境地了。
    ‘砰——砰!’
    周季抡着斧头,拼尽全力的砍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的焦虑和怒火。
    随着太阳一日比一日晒下来,人们都觉着不会再有暴雨出现,当危机消失,大部分人将精力放在挽救自身的损失上,还有一小部分心思险恶的人,将目标放在了那些受灾严重的人身上。
    周季就是他们的目标。
    这两天,村内家里条件还不错,还未曾娶妻的王石头偷偷给吴月送吃的,村外的李跛子问周季能不能将妻子卖给他三年,而除了不少人瞄准他的妻子,还有人过来想买他家的地。
    古代大多数情况下,适龄女性都是要少于适龄男性,而且这个比例还不会太小,本地哪怕没有大规模的主动溺死女婴,在五倍人头税的压力下,很多女孩十二三岁就已经嫁人,过早的生育带来的便是高死亡率,女性人数减少,而村内男性有机会娶妻的年龄范围却能从十五岁跨到二十五,竞争自然激烈。
    稀缺的‘资源’,自然会吸引旁人的觊觎,周季一想起来此事心中便怒火横生,这群趁着他落难抢人抢田的狗东西,大雨怎么没把他们家的田地粮仓也给冲散啊!
    愤恨归愤恨,现实还要面对,若周季是妻子吴月,也做不到陪着他一起把自己饿死,周季不想没了老婆,更不想一起饿死,那他只能拼命的砍柴,用来换取别人家的粮食。
    而周季的妻子吴月同样是极为卖力。
    虽说如今女人不愁嫁,但嫁的是人是鬼,过什么日子,那可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吴月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身为寡妇的母亲没有兄弟,也没有父母,只有五亩田地和两间茅草屋,这点地种出的粮食,连一个成人都养活不了,更不要说带着个小孩。
    母亲除了改嫁,压根无路可走,只是带着个拖油瓶,又没有别多余的本事,能找到的人家境都不怎么样,人品更是烂不行,那个娶母亲的男人,生了两个孩子,待最小的养大到了五岁,都立住之后,就把母亲连同她赶出了家门。
    从此以后,吴月将男人的人品放在了第一位。周季是家穷了点,比不上王石头,可他人品行啊,周季愿意养她的母亲不说,当年女医说她才十二岁,不能同房生育,周季说等她五年,两个人真分房睡到了现在。
    至于那王石头,对方家里其实没比周季家好到哪里去,他有母亲,可不一定愿意将自己带着阿母过去一起住,甚至就算是接过去了,也要看对方的脸色讨生活,若是再遇上这样的危机,谁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吴月宁愿和周季继续苦熬,也不愿意再换一个男人。
    只是生活在生存面前,着实算不了什么,吴月明白,自己现在还好,等到明年开春饿到发疯的时候,她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好在如今有了能够避免可能,吴月自然是拼尽全力伐木,他们家粮食不多,院子就里够晒了,甚至都不需要烧火炕,请邻居时常看着别被人偷了去就行,如此一来,吴母也拿着工具过来伐木,三个成年人全力,砍出来的木柴。比别家需要顾粮食,顾田地的人多出来两三倍有余,甚至还能给邻居们背到家里去,自然饱受大家伙的喜爱。
    知道周季家日子不好过,家里还有不少湿粮,无论晒、烤都是处理不完的,再过个几天就要烂掉,邻居们索性多给了周家些粮食。
    两大筐的湿粮,若都能晒干,能有一石半,省着点吃,够吴月或者吴母吃一个月了。
    看着粮食,三个人满是汗水的脸上都浮现出来了笑意。
    这几天多砍柴换粮,等村里用不着木柴,天气又干的时候,他们再田里里补种些萝卜,放到冬日里吃,剩下的时间,周季去找些活干,她在和母亲多织些布,实在不行,再向邻居借点粮,三个人又没有孩子拖累,等熬到明年粮食收获,这家就不会散,谁都能过得好好的……
    如周家这样,本就抗风险能力极差,好不容易爬到温饱线边缘,又被暴雨一脚踹回生存线的人家,借着给邻居送柴的机会,争得了一丝喘息的空间,而那些本就在生存线边缘的人家,即便是有送柴,也不够他们爬起来的。
    好在这样的人家人数不算多,整个县也就一百二十三号人,合计四十七户,韩盈给他们立了档案,用极低的利息给他们贷款放粮。
    只是当韩盈准备派人给他们通知,让他们过来开县仓取粮食的时候,梁奉表情有些欲言欲止,好一会儿,他提醒道:
    “韩代令,这样做的话,或许有人会不满的。”
    “嗯?”
    韩盈皱眉,她抬头看向了梁奉,微微眯了眯眼。
    受灾后救济灾民就是县令该做的事情,只是过往受灾范围太大救不过来,再加上县令尸位素餐,所以才没有这样的行为,但从国家层面上来说,她这么做完全没有问题。
    不过国家和地方治理是两回事儿,有人不满也很正常,只是……不满的人,是反对动粮仓呢,还是她救人呢?
    “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梁奉顿了顿,他左右摇头看没有人在,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今年水灾,大家都亏了不少钱,功曹们可能不在意,可底下的人就不好说了。”
    韩盈明悟了过来。
    自古灾荒年间就是土地兼并的好时候,甚至于只要自家粮食足够,养得起多少人,就能往家里领多少奴隶,更不要说能够几乎以不要钱的价格换回来无数田地,如此发财的好机会,全被她给拦下了啊!
    “我知道了,嗯……梁奉,此事你没有参与吧?”
    韩盈声音平静,可梁奉却觉着背后一凉,他看着韩盈的脸色,不知道为何,竟隐约有几分杀意,他连忙说道:
    “没,我家里也不缺田地钱财,这点损失算不上什么,只要县里恢复过来,明后年总能赚到钱。”
    韩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好,诺,把这份名单送去给周户曹吧。”
    乱世用重典,真当她没有准备不成?早一个月挑选好良家子随时能充作兵丁,她倒要看看,有多少人敢发国难财,这种和畜生没什么两样人,都该杀!
    韩盈磨刀霍霍准备杀人,另一边,从下雨开始就没回家的韩粟跟着娄行去了水渠边,由韩粟拿着长长的竹竿每日在水渠边测量水位,娄行拿着笏板记数。
    “今天的刻度下降了多少?”
    韩粟看着湍急的河流,眉头皱的仿佛能夹死苍蝇:“只下降了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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