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汁的气味苦涩而格外酸，像是生啃的柠檬之后还要吃掉辣青葵，他差点直接吐出来。
    奶油拍拍格林的后背，这是一个有点过分亲近的姿态，就像是把格林圈在怀里，但格林神志不清，没注意到这件事，奶油也不提醒。
    他看着格林想，要是我有妻子，而且怀孕之后，或许会是这个模样吧。
    但我一辈子不会结婚，与其说大人现在像我的妻子，不如说大人像一个小孩。
    像曾经死在我怀里的那个小孩。
    那个小孩的年纪还没有我大，我已经记不清那个人的脸了，但我总觉得那个人有点冷漠，就像大人有时候对我的态度。
    他对我什么态度，其实无所谓，反正他都死了。
    可大人还活着，大人是不一样的。
    这么一想，大人和那个小孩儿就不像了。
    天底下的小孩，没有一个比大人更好看。
    大人这样待在我的怀里，就像我的孩子，可我很确定，即使我有孩子，也觉得不可能像大人这样，聪明又美丽，全天底下最好。
    世上有哪一个孩子可以和大人相提并论的？
    完全没有。
    大人真是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难以想象大人小时候的模样是如何粉雕玉琢，大人现在也很好看，像天空，像草原，像绿洲。
    美丽得如同无法形容的恐怖事件。
    今天的大人比昨天更加美丽了。
    如果大人是一朵有毒的花，那他心甘情愿被这样的毒杀死，因为即使是因此而死亡的过程也格外令人心情愉悦。
    至少他会因此感到快乐，比他从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快乐，就像他从前根本没有活过一样。
    他收紧了手臂。
    而格林恰好有些头晕。
    格林在他怀里躺了一会儿，在格林完全清醒之前，他就松开了手，站在了旁边，低眉顺眼，就像一个来此侍奉的仆人。
    但不论是他还是格林都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其他的仆人并不敢这样做，这里也没人比他们两个更漂亮。
    格林甚至因为他刚才的帮助而对他表示了感谢。
    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就像是见了阳光的向日葵，连忙说，只是小事。
    快要走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说：“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我很乐意为大人效劳。”
    格林点了点头。
    奶油直勾勾盯着他，看了两秒，就像是被施了定身魔法，又像是相机即将开启曝光灯的前一瞬间，之后才转身走了。
    格林昏昏沉沉睡着了，这有一部分是因为药物的作用，另外一部分他真的被奶油吓到了，总觉得奶油之后会捅刀子给他。
    他做了一个噩梦，从梦中惊醒，却不记得自己究竟梦见了什么，只有满头大汗。
    他掀开被子打算下床去洗漱，如果可以换一身衣服，那就更好。
    不过，在他准备脱衣服的时候，察觉背后来了一个人，却发现来侍奉他洗漱的人居然是奶油，震惊了一下。
    他重新把衣服穿好，转头看向奶油问：“你不是说要去学习吗？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说完他觉得有点不对，这话像是生气的老父亲在质问他不听话而逃课的孩子。
    他觉得奶油会因为这话而生气，因为像奶油那个年纪的人都不太喜欢被人管束过分，尤其是他平时并没怎么关心奶油的生活和喜好。
    他有点紧张。
    “我听说大人需要人，就自告奋勇过来了。
    大人放心，侍奉大人的事情，我已经学习过了，只是之前没有机会实践，如今有一个机会摆在我眼前，就请大人把这机会赐给我吧。”
    奶油微笑着回答。
    他并没生气，甚至显得有些热情，就像是在太阳底下突然起了火的金刚石。
    “那好吧。”
    格林看着他的脸，一时不知如何拒绝，只好答应了他，心想，不过是侍奉，也不算折辱了他，更何况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不能怪我。
    侍奉的时候，奶油还想开口，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要夸赞，格林打了个哆嗦，让他闭嘴。
    奶油就微笑着点了点头，做出一副我已经是个哑巴了的样子，果然没有再开口，在这方面他还算听话，格林稍微放下心来。
    洗漱之后奶油侍奉格林穿衣。
    格林头一次觉得穿衣服的过程真是太漫长了。
    等衣服终于穿好之后，他想，以后再也不要别人给我穿衣服了。
    我可以自己穿，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稍微麻烦一些，要花多一点时间罢了。
    最多是有客人登门请他们稍微等一会，他们要是不愿意等就回家就好了，他们要是愿意等，也不会叫他们等一整天，总有见面的时候。
    想来不算过分。
    “最近我新学了一支舞，不知道大人有没有时间看我跳。”
    奶油问。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跳舞了？原来的东西你还学吗？”
    格林听见他说跳舞有一种错觉，好像他是突然逃课去打电动的那种孩子。
    “大人不用担心，原来的东西我都还在学。老师说，我可以同时学这两种东西，以后还可以学更多，这样不会给大人丢脸。”
    奶油知道格林在担心什么，笑眯眯回答。
    “就算你什么都不会，我也不会觉得丢脸的，因为只要你还有这张脸，往众人面前一站，他们也会惊叹连连，不觉得我眼光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