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翎笑起来。
    她知道裴仙珏是在吐槽自己的审美。
    这种漂亮当然和眼皮双不双没关系，她只是觉得在锁骨的这个位置，长出一枚眼睛，有一种奇异的形式美感，像脖子上戴了一条项链，而眼睛恰好是落在此处的项链坠子，就很美。
    她们俩说话时，眼睛的颜色更加灰败，而且隐隐有脱落的趋势。
    风翎伸手轻轻一抠，就把整只眼睛抠了下来。
    眼睛在她手心处快速脱水死去，失去所有生命活性。
    裴仙珏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说：“好恶心……”
    风翎用手指轻轻捏住眼睛，翻来覆去的观察。
    眼睛此时已经变得又干又扁，灰不溜秋，脱去水份之后连重量也变得微不足道，那种手感就像在河边捡起一只被太阳晒干的蛤蜊。
    “这应该是一种卡牌能力……”风翎一边观察手里的眼睛，一边思索着，“将眼睛寄存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可以看见对方所看见的，听见对方所听见的，也许连思想意识也能连接在一起，真有意思……”
    她抬头问裴仙珏，“这东西能给我吗？”
    裴仙珏面露嫌恶，“你干嘛要这种恶心的东西……”
    风翎笑笑，拿起那枚眼睛举到阳光下，眯着眼欣赏，“你不觉得它很像一枚徽章吗？”
    “不觉得。”裴仙珏忍不住说，“小翎，我觉得你应该用消毒液洗洗手。”
    风翎瞥她一眼，“裴副队长，你要是对异种有洁癖，以后作战时难道要随身携带酒精喷壶吗？”
    “我可以用火焰对自己进行高温消毒。”裴仙珏回道。
    风翎失笑，将干燥的眼睛片儿高高抛起，然后伸手接住，揣进裤兜里，“行吧，算你有本事。”
    她转身朝商务车走去，打算让皇甫妙妙也看看这枚眼睛，兴许能有什么线索。
    裴仙珏跟在她后面叹气，“今天真是虚惊一场……没想到异种居然会做到这种程度，我一直以为它们只会无脑杀人。”
    “大概着急了吧。”风翎笑着说，“连续失去两座迷宫，相当于损失了两座粮仓，所以想把我们这些碍事的人除掉。”
    裴仙珏烦恼地说：“我得赶紧确定保镖人选，不然下次异种出现，身边没人可用就麻烦了……可恶，光是磨合期就得至少一个月。”
    “慢慢来吧~”风翎安抚她。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车里。
    风翎拿出干燥成片状的灰色眼睛，给皇甫妙妙看了看。
    皇甫妙妙第一次见这种东西，认不出是什么，风翎又把异种大喊“星光”的事告诉她，但她依旧是一脸迷茫。
    风翎见她迷迷糊糊的模样，觉得这事还是得找李青。
    也不知道他现在已经逃到哪里了，有没有听她的话回三清山？
    大巴车载着面试者们离开林场，风翎和裴仙珏留在原地，等着玉泉分局派出的特攻队和清道夫抵达现场。
    一小时后——
    事发地点被圈了起来，尸体被收进裹尸袋运送上车，清道夫开始消杀工作。
    四周的气味变得不那么好闻了。
    风翎让猫蛛和猫鹰回到卡车上，它们明显没有玩够，憋屈的空间让它们很不舒服，冲风翎不断叫着以示抗议。
    风翎抬手往它们的脑门捶了两下。
    老实了。
    “我能怎么办？家里什么条件你们俩不知道？”风翎哐当一声把卡车的车厢门关上了。
    心情也是很复杂。
    刚孵化出来的时候，她嫌这两只太小，当时她还自我检讨：第一次当“妈”没经验，下次应该选择体型大的生物来作为孵化用的血肉基底。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这世上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体型大了，食量和活动空间也更大，养起来真的很麻烦啊！
    风翎叹气，回到车里对裴仙珏说：“你把卡车司机借我用一下，我带那两只傻子去别的地方再遛遛。”
    “行啊，”裴仙珏扭头问皇甫妙妙，“妙妙，你呢？回监察局吗？”
    皇甫妙妙摇头，坚定地要和风翎在一起。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裴仙珏叹了口气，“本来还想请你们吃晚饭的。”
    风翎揶揄她：“你不会把我后面几天的行程全安排好了吧？”
    “对啊，”裴仙珏说，“明天上午去射击场，下午和设计师见面，晚上去听音乐会，你要是不爱听，也可以看话剧和电影，玉泉市最有名的小吃街你还没去过呢。”
    风翎笑笑，“下次再约吧。”
    比起青江市，玉泉市还是要热闹一些，晚上也有娱乐活动，而青江市的小吃街一到晚上就变成没人去的鬼街。
    风翎和皇甫妙妙坐上卡车，让司机往三清山景区开。
    她在车里闭目养神，沿着标记产生的丝带状雾气追踪李青的位置——
    另一边，返回市区的大巴车上，此时宛如炸了锅，每个人都无比兴奋地讨论起刚才那场战斗。
    都是年轻人，本就容易热血，和异种打了一场，哪怕刚才还有些害怕，此刻也只剩下英雄主义冲刷后的激情。
    方野俨然成为他们之中的焦点。
    “方野！你刚才真猛啊，那家伙撒鳞粉的时候，只有你敢冲上去！”
    方野谦虚地笑道：“我的能力是鱼人，身上有一层鱼鳞，只要保护好口鼻就不用担心吸收鳞粉。”
    另一个人说：“其实还是你比较强的缘故！当时大家都慌了神，就比如我吧，我的能力是人熊，按理说皮毛也可以阻挡鳞粉吸收，可我当时就没反应过来，只顾着躲了。”
    “是啊，这次面试估计只有方野能够通过。”
    “我看也只有方野能通过，有过战斗经验果然还是不一样啊，方野还参加过地下洞穴的行动，那个洞穴在被人发现之前几乎无人生还，进去的不管是人还是异种，都死了！”
    “方野，以后你可得罩着我们啊，哈哈！”
    方野沉浸在一片称赞声中，心里热乎乎的，也有些飘飘然，觉得自己距离英雄梦又近了一步。
    距离她也近了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