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什么鬼招式？
    徐小受骇然视向天人五衰，心生惊恐。
    遥遥一拜，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无，竟将远在千里之外的天机神使，给拜成了一堆烂渣？
    “这是你衰败之体的能力？”徐小受面目惊疑，“不，不是体质的问题，这是什么灵技！”
    “不该问的，别问。”天人五衰身子一晃，险些软倒，但依旧凭力支撑在了半空没有坠落。
    显然，方才一击对他的消耗无比巨大。
    徐小受忙腾闪而去，想要扶住这大腿。
    天人五衰却急忙一却身，喝声中带着虚弱，道：
    “离我远点。”
    “再靠近些，指不定你也像他一样，直接溃烂而亡。”
    徐小受当即刹住了脚步，便查全身，发现自己已不知何时染了上天人五衰之相，连印堂都开始发黑。
    信息栏不断跳动着“受到影响”之类的信息。
    这其中，有天人五衰的，也有天人五衰的血世珠造成的。
    “他之前控制得很好啊，没有怎么影响到我……”
    “是这一式太强，连他自个儿都没能完美掌控，衰败之力逸散出来，波及到了我？”
    “不！归根结底，是这家伙封圣不稳，并不能完美控制好他的全部力量。”
    “那确实不能靠近，更不能将他当成大腿了。”
    “衰败之体加血世珠，他就是个不知何时爆炸的人型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自己也发疯了呢！”
    思绪至此，徐小受立马抹除了心头不经意间生成的，天人五衰已经是自己“绝对盟友”的想法。
    或许天人五衰也是将自己当成了真正的盟友，所以一直在互帮互助。
    但他的能力，太诡异了！
    要是他能力失控，彼此却没察觉，各自多客气了两下，互相也点个头、握个手、鞠个躬什么的……
    “嘶！”
    徐小受身子一颤，背生凉意。
    他已能想象到跟天人五衰客气致礼的自己，也同贰号一般“融化”了的某些画面。
    “你没多大碍吧？需要圣药吗？我就不过去了，最多给你一颗草……”徐小受保持着安全距离，遥遥说道。
    “不必了。”
    天人五衰一摆手，眸底突兀一红。
    半圣位格“血世珠”从他头顶陡然跳出，给罪一殿炫了一波猩红的光，又被强势压入体内。
    衣袍下的衰败之气化作扭曲的触手，四下疯狂拍打着虚空，如同怪物。
    圣力翻涌、力量失控……
    各种异象持续了好一会，天人五衰才控制好了自己，重归抬起眸来，目中多了点理智。
    “再退远一些吧，我力量，还无法完美掌控，就不该出来的。”
    “好！”
    徐小受二话不说闪到了极远方去，如避瘟神，表面平静，心神却无比警惕。
    不会贰号死了，自己下一个要打的人，是失控了的疯子半圣天人五衰吧？
    这家伙有理智的时候都这么可怕，要是完全失智了，那简直就是人型自走七断禁！
    “宇灵滴……”
    天人五衰一边调整自己，一边虚弱提醒道：
    “天机神使，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死亡。”
    “你上次割下了他一片肉，我的诅咒可以涉及到他的本体，无论他本体身在何处。”
    “但最多，也只是断他一臂膀，天机神使绝对留有后手！我们抓紧时间，赶快撤。”
    天人五衰说着瞥向青铜鼎，语气一重，再道：“宇灵滴收了，他人可以给你，但次面之门必须给我。”
    “好！”
    徐小受甚至都不敢反驳。
    他拿次面之门也没用，毕竟八尊谙都不曾下过类似的命令。
    这是只是出来搞事可能会有的收获之一，不曾想将贰号给搞出来了，差点无法收场。
    天人五衰为自己付出这么多，拿次面之门也可以理解。
    能得宇灵滴一个无头之身，之后用来交易桑老，已经很好了。
    就是不知道……
    “你想用次面之门做什么？”以防万一，徐小受闪到了青铜鼎前，单手将鼎拎起，边问道。
    宇灵滴的无头之身还立在鼎内，没有丝毫变化，这是最好的结果。
    贰号的控制力很高。
    他一脚抽爆了宇灵滴的头颅，愣是没有波及到其身体，这给徐小受留下来一个完美的交易工具。
    宇灵滴敢号称世间一滴水存在就能复活。
    之后跟贰号一样，给他喂点圣血，嗯，或许都不需要圣血，只要喂点药汁，这头肯定能长出来！
    “我得尽快找到半圣位格……”天人五衰眸中红光一闪，失神般说道。
    很快他眼神一凝，清醒了过来，对着徐小受厉声喝道：“说了，不该问的别问，这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至于么？
    徐小受心头咕哝。
    伪封圣，之后需要换个真正的半圣位格，这也很好理解啊……
    等等！
    天人五衰的语气，明显不是在说这事。
    “血世珠？”徐小受眼神一紧。
    天人五衰呵了一声，语气竟多了几分语重心长，道：
    “祸世之根源，死亡之指引，我的半圣位格，是十大异能武器之一的血世珠。”
    “你想跟我聊天，我却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话是我想说的，而不是血世珠想借我之口，告知于你的。”
    “但你记住，血世珠能指引人前行的方向只有一个，便是‘死亡’。”
    “所以，忘记方才的话，当做什么都没听到过。”
    徐小受闻声冷颤。
    这十大异能武器，个个具备的能力也太“异能”了，就没有个正常点的。
    “我再也不问了！”
    收掉满心好奇，徐小受反手搬起了青铜鼎，想要将宇灵滴的无头之身从中拔出来。
    这家伙也有今天，呵！
    多次复活，多次被干爆，这种际遇，简直是倒霉透顶了！
    嗯，倒霉……
    想到倒霉，徐小受脸色一僵，又联想到了很多。
    夜枭遭遇天人五衰，周转了诸多方位，最后被各方拦截，憾然惨死。
    姜布衣此前强势进场，本该轰杀所有人，却因为不知他徐小受实力有了突破，还蠢到去觊觎有四剑，所以很快也跟着死去。
    宇灵滴现下多番复苏，又多次惨死的经历，不也正类似于此？
    同上面两位有着根本不同的是，这家伙因为水系奥义的存在而命更硬，但也因此遭到了更多次的痛苦。
    “或许，这就不是巧合，而是命运的安排。”
    “所有跟天人五衰作对的人，从一开始就在积累霉运，之后个个都跟天人五衰的多番戏言一样，死于非命……”
    “敢情，这就不是戏言！”
    徐小受忽觉惊悚，给这一路遭遇的所有怪异，找到了正确的答桉。
    “但偏偏，天人五衰不主动出手，且外人不去细想，将这些都联系到一块的话。”
    “这些人的结局，好像就都跟天人五衰没多大关系……”
    这一刻，徐小受忽然懂了李富贵曾经说过的，因为收容了天人五衰，术金门意外灭门的情况。
    当时只觉诡异中多少带着点好笑，现今想来，那个术金门有点强啊！
    得是积攒了多少年气运，才能在天人五衰的诅咒之下，顽强坚挺了十三年之久？
    那么……
    问题来了！
    徐小受十分理智的联想到了自身。
    术金门没有跟天人五衰作对，这或许是他们能坚挺那么久的原因之一。
    自己也没有跟天人五衰作对，但自身气运，必然比不过那南域大派的气运……
    “算起来，我跟天人五衰处多久了？”
    “天人五衰之相只是外象，我的内在，比如气运、精神什么的，总该也受到了点影响吧？”
    徐小受手握在了无头宇灵滴的肩膀上，想到了或许贰号的到来不是巧合，就是自己霉运当头的表现。
    但他又觉得，这未免有点过于轻巧。
    毕竟贰号，已经被天人五衰这厄运根源给亲身拜灭了。
    此时，更连渣都不剩，全化作衰败之气，被天人五衰回收。
    自己的厄运，仅仅如此？
    “我必然还受到了其他不好的影响……”
    徐小受突然紧张，感觉思绪混乱，有些难以凝神去思考这个应该是至关重要的问题。
    “受到影响，被动值，+1。”
    “受到污染，被动值，+1。”
    “……”
    信息栏依旧在噔噔弹框，徐小受都习以为常了。
    毕竟站在天人五衰的身边，总得受到天人五衰之力和血世珠的“照拂”。
    但此刻，他精神觉醒再次触发，于恍忽间终于凝神，能聚焦到自身方意识到的，最致命的问题之上了。
    头……徐小受手还抓着宇灵滴的肩膀，目光却盯着宇灵滴无头的脖颈，眼神发直。
    “天人五衰！”
    “嗯？”
    “你方才被贰号大卸八块的时候，记不记得，好像他有抽空，给了宇灵滴一滴圣血？”
    “你是傻了吧！我方才被打，如何还能去关注……”
    天人五衰驳口而叱，话至一半，戛然而止。
    他藏在面具下的脸色，也在眼帘中映入宇灵滴那具无头之身时，骤然变得惊恐。
    这么久了，怎么头还没修复好？
    “徐小受，闪开！”
    天人五衰背后黑色鬼兽之翼倏然展开，脚下爆出炸团的衰败雾气，身形转瞬融入死亡大道，顷刻出现在了徐小受的身边。
    同一时间，徐小受也像才知道了什么，心声嘶吼：“消……”
    嗤！
    轻声响起。
    一切变数，尽被打断。
    天人五衰的速度已经够快，想要去救人了，然而，还是迟了。
    宇灵滴胸口处的金色圣血根本不曾被吸收力量，里头裂开了一个微不可察的缺口，从中射出一道细微的黑色光束。
    寂绝黑束！
    这滴血，不是贰号用来复活宇灵滴所用的，是他留下的又一手！
    “彭。”
    徐小受胸口被黑色的丝线刺破，下一秒，那黑线暴涨变粗，足足用碗口粗细。
    而在天人五衰眼中接近有着无敌防御的徐小受，肉身在此刻脆弱如纸。
    寂绝黑束穿胸而过膨胀后，他的胸膛，也跟着多了一个血淋淋的豁口。
    “噗！”
    徐小受张口喷出了鲜血，却觉口中血花飞洒而出的速度，在眼前、在“感知”中，都慢得如同被摁下了暂停键。
    “消……”
    “狂……”
    “不……”
    这一刻，徐小受脑内同时闪过各大被动技的名字，可无一能被激发。
    就如彼时进了古今忘忧楼，思绪想做的，肉身反应出来的，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堕……”
    天人五衰弯身便想跪下。
    他本施展不出堕道三礼的最后一礼。
    但这一刻，他还是想要以死亡为代价，当空叩碎那一滴金色的圣血。
    他要将徐小受，从寂绝黑束中救出来！
    可便同徐小受一般，天人五衰脑中只闪过这般念想，身子却缓慢无比，接近是停滞在半空。
    连低头的动作都难以完成，遑论完成叩首礼呢？
    真煌殿方圆数万里地，烟尘停止了沉浮，空间暂缓了修复。
    一切时空间，都在此刻停止了流动，陷入静止。
    但也是与此同时，九天之上，降下了一道又一道响亮、清脆、悠扬的圣音，毫无感情。
    “我，于混沌中苏醒……”
    “我，于破败中诞生……”
    “我，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天机……”
    “我，是当灭绝一切罪恶的神使……”
    这是，贰号的声音！
    伴随这些缥缈圣音的出现，青铜鼎上那一滴金色圣血漂浮而起，绽放出了无尽圣洁的炽白之光。
    天机神使贰号的虚幻身影，在上方勾勒形成。
    然却非是实体，而是一具撕开了人皮包裹，露出了其本质能量形态的虚幻结构之身。
    虚幻的贰号高扬起了双手，天穹崩裂，道则显形，漫天圣力翻涌。
    他一张口，浑身便有无数远古文字在流动，卷来了无数能量，化归己用。
    “秩序，成就了我……”
    “道则，选择了我……”
    “元素，是新的生命……”
    “守护，永恒的宗旨……”
    轰隆巨响间，天道规则化作狂暴锁链，从四面八方攒射而来，扎入了虚幻贰号的身体之中。
    咕噜！咕噜！
    天地间的一切能量形态回归混沌，连衰败雾气都无法幸免，全部化作了元素，大口大口被贰号吞噬。
    贰号，凝聚出了全新实体。
    却不再是人类之躯，而是一具披着圣洁白色铠甲的人型造物。
    他足有三丈高，浑身散发圣辉，背上多了六对澹金色的光翼。
    可其头顶，却是一个悬浮着的、暗澹的黑色光环，和一身的圣洁格格不入。
    “嗡！”
    澹金与炽白之间，贰号双目中亮起了猩红颜色。
    这一刻，他的神智似乎才完全回归，伸手于虚空一抓，便借由天道之力，抓出了一把巨大的圣裁之剑。
    贰号的声音一重，多了情绪，像是体内赋予的既定程序在走，平添凛冽杀机。
    “反抗者，应当镇压！”
    “忤逆者，理该灭亡！”
    “如有‘战斗模式’下尚不能拔除之罪恶，亦或是遭遇大奸大恶必杀必灭之徒。”
    “我！”
    重重一字落定。
    九天道则崩毁，能量尽纳。
    虚空气流翻飞，圣彩飞扬。
    贰号双手持剑，举于胸前，藏尽眼中猩红，庄严宣誓：
    “我！当不再自晦，应如名剑天解，肃清一切罪恶！”
    “吞噬之体，触发守护第二规则，天机神使，申请解除禁制……”
    卡！
    话音方落，头顶黑色光环裂开。
    污秽洗褪之际，光环变成了炽白与澹金交织的颜色，神圣非凡。
    贰号手中圣裁之剑一斜，背后十二光翼一绽。
    万里之地，土崩瓦解。
    “申请成功！”
    “解放态·天机神使，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