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离，又是个什么情况？”
    杏界，水晶宫，第二真身没有放李富贵离开，来都来了，索性榨干吧。
    “这个人，受爷您得多注意一下。”
    李富贵对待月宫离，跟对待念，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无比凝重道：
    “首先，受爷应该知道，五大圣帝世家有在五域行走的‘行道者’，饶妖妖、道璇玑等，都是如此。”
    “这类人，又被称作是‘圣帝传人’，但其实这只对了一半，就跟常人对半圣和圣帝，在不知该称呼什么时统称为‘圣人’一样。”
    “真正的圣帝传人，在五大圣帝世家内部，每一代永远只有一个！”
    “那道璇玑、饶妖妖……”第二真身为之侧目。
    “她们算半个，尚在考核期，没有确定成为‘唯一’。”李富贵道。
    “唯一？”
    “对，当确定‘唯一’之后，代表这个人绝对忠诚，绝对归心，绝对可以接过大旗，能力不说青出于蓝，至少能稳住此前家业，于是圣帝世家所有资源会全部向其倾斜，助其成长，乃至上一代的圣帝位格，随时都可以让出来，只要时机成熟。”李富贵一言，石破天惊。
    第二真身面色微凛，一下联想到了什么，“北、华？”
    李富贵郑重点头：
    “北！华！”
    所以，北槐和华长灯，便是渡过了考核期，被各自圣帝世家的上层全面认可了，成为唯一后拿到了圣帝位格？
    不对！
    第二真身敏锐察觉到了异常：“那姓北的，绝对忠诚？”
    开玩笑呢吧！
    虽然对北槐知之不深，但那家伙的性格，怕是为了研究，圣帝世家都可以不要。
    他忠诚？
    太阳打西边出来他就可以忠诚！
    李富贵脸色显得有些犹豫：“接下来的情报，富贵无法保证其可信度，只能说七成为真……”
    “讲。”
    “华剑仙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拿下的圣帝位格无疑，至于姓北的那位……”李富贵顿了一下，“好像是，压不住，被反噬了。”
    第二真身脑瓜子一嗡。
    什么意思？
    上一代的北氏圣帝，被北槐嘎了？
    圣帝位格只有一颗，只能代代相传……那只可能是半圣的北槐，宰了圣帝的他的老家主？
    风中醉挖了风听尘的脑子，自立为王？
    第二真身脑补了一出大戏，感觉有些恐怖了，但一想到较之于华长灯，北槐还是十尊座之一……
    不是说七剑仙就弱于十尊座。
    而是在徐小受的理解中，十尊座里有九成都是脑子有问题的怪物，这种思想自然也就映射到了第二真身这里来。
    华长灯一点都没问题！
    该被打“？”的，确实就应该是北槐，这人确实有大病！
    不论是对红衣，对贪神，还是对他的家主，以及他自己……
    “所以，这正是圣帝北氏被其余四大家共同抵制的原因？”第二真身有些知晓那会儿北槐只能出来个意念化身的原因了。
    “对。”
    李富贵重重点头，也想到了一块去，“其实我至今还想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能出来，他不应该被放出来的才对……”
    这个我知道！
    第二真身想到这，已经快开哭了。
    四象秘境那会，北槐登场后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给他亮了道穹苍请他的画面。
    要不是狼狈为奸……
    要不是里外勾结……
    有四大圣帝世家看门，北槐怎么可能被放出来？
    “狗日的道穹苍……”
    第二真身低骂到一半，恍然大悟，乐呵道：“所以，道穹苍不忠诚，他不是唯一，圣帝道氏试图新培养一个？”
    “嗯。”
    李富贵笑了。
    第二真身也笑了。
    培养了一坨！
    “月北华饶道，本身就是一个圣帝世家的实力排行。”李富贵道，“道氏能出一个道殿主，已是掏空了气运，甚至掏过多有点自损了，想再多一个同样能力的妹妹出来……不，一半，也难如登天。”
    第二真身则低下头，拈起了手指头：“所以饶妖妖死后，圣帝饶氏还处于考核期的‘唯一’没了，短时间内又连一个‘道璇玑’都无，以至于青黄不接，我才能听得见那位妄则圣帝的真名？”
    他细细回想一下，确实五大圣帝世家老一代的圣帝尊名，除了饶妄则，全无印象——好一个指引、遗忘之力！
    “是的。”
    李富贵笑着点头。
    也就受爷能说这些话了。
    对比起他，对比起十尊座来，饶妖妖、道璇玑等，确实显得青黄不接。
    其实作为天才，他们已经很称职、很尽力了……
    “说这么多，所以月宫离？”
    第二真身抬起头来，知晓李富贵最擅长比较论——他总能以自己目前所认知的，衬出未知者大概的定位和高度。
    李富贵当即神情一凛，危言正色道：
    “月宫离，在月宫奴被废弃后，成为‘唯一’，成为真正的‘圣帝传人’。”
    “这圣帝金诏的正式发布，早在二十三年前，代表着圣帝月氏的同龄人和下几代，可以彻底断了念想了。”
    “他距离接过上一代的‘圣帝位格’，回到寒宫帝境执掌一切，只剩一句……我愿意。”
    仅第一句，第二真身便感受到了沉甸甸的重量，越是听完，越感吃惊。
    好家伙！
    那个蓝头发的狐狸眼……
    第二真身脑海里闪过了对方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由也生出了一个惊疑：“不是，他凭什么啊？”
    不是，谁都可以问出这句话，就受爷你不可以好吗！
    李富贵略显无语道：“受爷，人不可貌相……”
    “说。”第二真身好奇了。
    李富贵整理了下印象中的资料，道：“首先，月宫离很富有，他绝对比道殿主还富裕，不止百倍！”
    “比如？”
    “比如阴灵柩，以及九髓尸王！”
    第二真身登时皱眉，有点印象，好像哪里见过、听过的样子？
    李富贵接着道：“我虽然不太清楚它们的具体能力，但单单十大异能武器，月宫离明面上的就有俩，由此可见一斑。”
    第二真身豁然醒悟。
    九髓尸王！
    髓吸之心！
    本尊曾在孤音崖下的深海，遭遇过一个金牌猎令杀手，代号“金足”。
    从她手上，得到了一颗“髓吸之心”。
    在金足的记忆里，那颗吸不过呼吸之法的黑色心脏，是十大异能武器之一“九髓尸王”的一部分。
    好像是，九髓尸王有九个心脏？
    第二真身不是很敢信任金足的记忆和情报了，彼时于他而言，这是个高手。
    现在再看，基于弱者的片面认知，很可能导致自己在未来的大战中受伤。
    “阴灵柩，是什么？”
    “不清楚，只知道是装九髓尸王的棺材，总之受爷小心。”
    还是配套的？
    第二真身怔了下，复问道：“除了富，还有吗？”
    “实力！”李富贵急忙道：
    “受爷可不要因为富贵第一个说了富就轻重倒置了。”
    “他的炼灵境界固然只有半圣……”
    我在说什么啊……李富贵麻了一下，接着道：“但这只是表面上的，他真正的实力鲜少展露，然能被圣帝世家认可，能碾压整个月氏一族的天才，他绝对有过人之处。”
    “比如？”第二真身不想听废话。
    “比如……”李富贵绞尽脑汁搜刮不出来更多的情报，要有他早说了，只能说推测：
    “他跟爱苍生研究过邪神之力！”
    “他喜欢四处游玩，他去过各种地方，南域、北域、虚空岛他也去过……”
    “他掌握的东西很杂……”
    第二真身很少见到李富贵的表达这么模棱两可，但勉强能听懂他的意思。
    什么都会？
    有可能也会邪神之力，跟我一样，兼容两大祖源之力？
    “他的炼灵感悟，也不容小觑……”
    “奥义？”
    “不知道，没见过他有奥义阵图，但这个人跟受爷一样，也很会藏，我想……”
    “你不用想了，他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呃，呃……对了，他的话一句都不能信，能经过圣帝世家的认可……”
    “绝对忠诚？”
    “对！”
    “还有呢？”
    “呃，让富贵想想……”
    “没时间了，他有什么弱点吗？”
    “呃，弱点，弱点……他嘴也很碎，人也很浪！”
    “也？”
    “对，就是很爱玩的意思，经常浪出事……呃，富贵不是这个意思，没有‘也’……”
    “罢了，还有什么弱点？说点正常的弱点！”
    “呃，是了，他怕针鞭，他还怕疼，八尊谙大人说过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八还跟他打过交道？”第二真身一时都懵了，他指的不是这种弱点，“还有呢？”
    李富贵像是找到了思路，兴奋地举起手来，大声道：
    “他怕姐姐！”
    ……
    轰！
    神之遗迹，龙融界内。
    所有人尽数失控起飞之时，徐小受一步踏碎空间，无袖·赤焦手摘向的，不是尚且不明身份的念，而是幕后的始作俑者，月宫离！
    擒贼先擒王。
    到最后完全是在胡言乱语的李富贵，好说歹说提供了一条看似不是很靠谱，实际上也勉强能用的月宫离的“弱点”情报……
    怕疼！
    不是无懈可击就好。
    怕疼……不管是什么意义上的疼，打了再说，打了就知道了！
    “别搞哇！”
    月宫离抓着他的红衣，在空间波纹之时，堪堪一侧，极为勉力的将脑袋从无袖·赤焦手旁边侧过。
    感受着那火辣辣的焦灼感，他脸色都白了，瞪大了眼惊呼道：
    “我靠脸吃饭的！”
    “打人不打脸你知道吧？”
    “本座堂堂红衣执道主宰，本圣贵为圣帝月氏传人，你给我一个面……”
    刷！
    无袖·赤焦手改摘为削，从月宫离脖颈处划过，就要将他的废话削断。
    “阴息门！”
    月宫离嘴都龇开了，仓皇中勉强决出一印，勾动成型，唤出了一道阴寒之门护在身前。
    周遭之地，本已被龙融界蒸得龟裂，温度蒸得甚高。
    随此门一出，万千冻寒，如堕九幽地府。
    龙融界的温度，竟也能降下来一些。
    “咔……”
    “嗤！”
    阴息门连半息都坚持不到。
    徐小受的手直接削断了月宫离的脖子，这具无头尸体轰然倒地。
    ——没有化作星光！
    “君子动口不动手啊！”身后遥远之地，传来剧烈的喘息声，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悸怕感：
    “徐小受，我承认你很强，但我们能不能好好坐下来谈一谈？”
    “诚然我有错在先，既想要图谋你朋友的神之命星，还指使人用还念匕伤了你，但抛开事实不谈，你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你在外面这么虐我们圣神殿……卧！”
    这家伙，嘴这么碎？
    徐小受隔空拔出了有四剑，一剑时空跃迁直接突脸。
    他感觉方才不是巧合。
    闪过自己一次攻击就算了，他能闪过两次，战斗意识绝对很高。
    但又表现得很勉强的样子……
    这人好贱！
    时空跃迁可不讲理。
    月宫离话还没完，有四剑直接捅进了他的喉咙里，直接捅穿！
    这一次，徐小受分明能瞧清这家伙脸上那抹不可置信之情，以及眸底涌出的淡淡骇然之色。
    ——他避不开了！
    “嗤！”
    月宫离的残影消碎。
    一丈之距，他往后方拉开了一道阴寒冰痕，有四剑好死不死就差着毫厘，堪堪停在他的喉咙之前。
    月宫离垂下眼珠子，用着一副后怕的惊悸口吻：“高手！这是个高手！瞄准的是我脑后的位置，我就说剑就该这么出，才不会被人避过去……”
    预判了我的预判？
    巧合？
    巧合个屁！
    徐小受再蠢，也能意识到这是个搞子，是个骚人了！
    骚包老道骚在算计，算在布局，骚在诠释了那种不可言喻的骚的感觉。
    月宫离纯纯就是骚本身，有四剑都捅到他脸上了，他那嘴还没停下。
    他不仅能反应得过来，他还能演戏，他甚至表现出了这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等等！
    好熟悉！
    在哪里见过这种人来着？
    徐小受本想着既然李富贵说了这家伙嘴碎还浪，那索性换个打法，二话不说直接拔剑，打他个措手不及……
    等等！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跟他打？
    我先解决了念不好吗？
    徐小受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好像自己忘记了什么，又想不大起来……
    “信息栏！”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徐小受了。
    第二真身一道心念传过来，多余的话都不用说，他就看向了信息栏：
    “受到指引，被动值，+1。”
    “受到遗忘，被动值，+1。”
    曾几何时，那润物细无声的圣帝指引、圣帝遗忘之力，当面、具体、清晰且实时地呈现出来了！
    徐小受抓着剑，再一次抬眸望向月宫离时，有些恍悟李富贵的叮嘱了。
    圣帝传人！
    距离成为这个世界的五大至高之一，只剩一句“我愿意”！
    这，代表他什么都会了。
    除了境界上不是圣帝，就该当成圣帝来看待？
    可是……
    “我跟你说！”
    “要不是看在八尊谙的面子上，他跟我姐姐好了，这剑刺过来，我真是要还手的。”
    “也就你叫徐小受，你做人做事还有性子很对我胃口，刚好我也不爽道璇玑好久了，你在外面踩她就踩了吧，我就嘴上替她打抱不平，这才了事。”
    “我们立场虽然不同，但我用还念匕刺你一下，我也好回去交代了，依我看我们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握手言和效那梅侑温八之交成为知心好朋友共浮一大白……”
    月宫离举起了酒葫芦，豪爽道：“我出一壶酒，你出个人和一张嘴，如何？”
    可是！
    望着这张脸，听着这些话，徐小受真是兴不起这是个高手的心思来啊！
    他忽而骇然，联想到了什么……
    是了！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异、饶妖妖、姜布衣乃至道璇玑等，为何总小觑于我了！
    难道就是这种感觉？
    就是这种明明已经知道，甚至当面看到了，还是有点不信的感觉？
    “不喝？”月宫离见对面青年怔在眼前，“噫”了一声后道：
    “你不是看不起我吧？”
    “八尊谙都跟我喝酒的！”
    “我这个酒葫芦拿出来，道穹苍都要给我几分薄面的，就算是……”
    “闭嘴！月狐狸！”徐小受忍不了了，怎么会有人这么吵？
    他感觉自己明明已经想起来了什么，又给整忘记了。
    “念！”
    第二真身真挺好用。
    还念匕还不到他身上。
    指引、遗忘之力，兴许是隔着个神之遗迹，兴许是月宫离功力不够，兴许是他徐小受真给整出高抗性来了，整不到第二真身上去。
    徐小受一身冷汗惊出，意识到自己又给月宫离带跑偏了。
    不能小觑他的话……
    将他当成道穹苍，乃至是当成我自己的话……
    徐小受猛地回头，望向了遥遥的龙融界外。
    从不打没理由的战！
    这般拖时间，不是为了自己，就是为了别人！
    果不其然……
    本在龙融界和空间放逐之下，哪怕是从道则中遁走，从空间放逐中抽离，都要染上白炎，惊动空间奥义。
    但徐小受发现，遥遥龙融界外，有一道朴实无华的男子身影，他身上的白炎气息已然全灭，甚至没从放逐空间中带出一丝一毫的痕迹……
    他的身上，却又有丁点残余的阴属性痕迹！
    毫无疑问……
    念跑出去了！
    染上白炎和惊动空间了，却给自己忘了！
    而这份标记，月宫离一边拖延时间，一边转移自己注意力，一边帮他消除的！
    “有点东西……”
    徐小受失笑一声。
    “呃。”
    月宫离的嘴炮不由停了下来，啧吧啧吧嘴，“没意思，给个面子嘛……”
    话还没完。
    他眼染阴寒，越度龙融界的视野和灵念隔绝，扫到了界外那道念的身影之上……
    “轰！”
    金光生成！
    狂暴巨人一脚踩下，像是碾碎蚂蚁一般，直接将念踹爆，轰成了齑粉。
    龙融界内，对面那黑衣青年的残影，这才淡淡散去。
    “好……残……暴……”
    月宫离张大了嘴，视线还没抽回来，忽有所感，猛一抬眸。
    金色的巨大脚掌，染着血渍和星光，在瞳孔中极限放大。
    “阿……欧……”
    月宫离甚至还没动。
    耳畔延迟传来一道声音。
    “时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