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拜伦和凯瑟琳的核心领地大泰曼岛出海，继续向西行驶六百公里，也就是【金鹿号】一天一夜的航程。
    就可以到达一座月牙形状的巨大岛屿——尤卡坦岛。
    这座岛屿的面积足足有两百三十万平方公里，是大泰曼岛的一万多倍，也是班塔安群岛西部最大的岛屿。
    当年第一批卡斯蒂利亚殖民者到达这里的时候，差一点以为自己发现了一片全新的大陆。
    这里是一座充满财富的巨大宝库。
    遍布香料林、金银矿，还有大自然慷慨赠予人类的海量玉米、豆类、可可
    自然也养育了充沛的人口。
    班塔安群岛棕色皮肤的泰诺人建立起了两个土著帝国：塔雅帝国、阿兹克帝国分踞南北互相对峙。
    如果从泰曼群岛画一条东西向的线，就会恰好经过两大帝国的边境线。
    它也是距离两大帝国最近的岛屿之一。
    只不过，博物学家和历史学家们数遍了已探明世界的所有国家。
    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发现任何一个，真正意义上完成了中央集权的大一统帝国。
    无论是阿兹克帝国还是塔雅帝国，都跟旧大陆的神圣白银帝国一样，全都名不副实。
    本质上都只是一个文化、语言相对统一的大号散装联邦罢了。
    三個帝国之间的区别，只是最高统治者所属城邦的实力强弱有别，对各城邦的远程掌控力全都一言难尽。
    这一天。
    两国边境线以南，塔雅帝国规模最大的奇琴伊察城，意为：“在伊察的水井口”中央。
    在柱厅殿堂、球场、市场、勇士庙、天文观象台等等恢弘建筑的环抱中，伫立着一座庞大的九层方锥形金字塔。
    只比塔雅文明中曾经供奉十三颗水晶骷髅，最高级别的十三层天梯金字塔低一级。
    塔身上面雕刻的精美羽蛇纹，说明这座金字塔供奉的“神明”，正是塔雅文明信仰的主神之一：羽蛇神库库尔坎。
    唳——！
    随着一声声穿金裂石的高亢鹰啼响起，从整座城市各处贵族府邸腾起了一只只翼展超过三米的雄鹰。
    各自绕着金字塔飞行三圈之后，接连落到金字塔顶端的方形神庙门口。
    抖擞着浑身的羽毛，竟然纷纷变成了一个个身形矫健的土著男女。
    他们正是一群对应【荣耀阶梯】，至少在二阶职业级的【鹰灵武士】。
    有的鹰灵武士背上还背着几个年轻人，似乎是家族中的优秀后辈。
    他们身披土著的特色织物，头上插着色彩艳丽的猛禽羽毛，还戴着各种用绿松石制成的鼻饰、耳饰。
    少数人则穿着明显是用旧大陆亚麻布缝制而成的衣服，挂着精美的钢铁刀剑甚至是燧发短火枪。
    显然这并不是一群与世隔绝的原始人。
    众人无声无息地走进羽蛇神的神庙，在一座方形的石质大厅中分别落座。
    大多都脸色阴沉，心事重重。
    咚！
    一位头戴华丽羽冠，身上披着彩色羽衣的老年萨满巫师，将手中雕刻着羽蛇神，还镶嵌着一颗水晶头骨的蛇杖在地上狠狠一杵。
    鹰一样锐利的明黄色眼睛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同族，恨声道：
    “大家应该都听到我们的克亚特丽公主，还有南部另外两位塔雅城邦公主十天前出嫁阿兹克帝国的遭遇了。
    一位三阶的【鹰灵武士】拼死逃脱阿兹克王城回来报信，却只为我们带来了这样的一个噩耗。
    你们说，我们奇琴伊察城该怎么办？”
    话音刚落，大厅中便顿时一片群情激愤：
    “阿兹克人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分明就是不想再要和平。
    他们已经赤裸裸地告诉我们，无论我们是否跪地求饶，他们都要将荣冠战争进行到底。
    早晚都会将我们所有人全都送上血腥的祭台，剥皮挖心。”
    “复仇！为了公主和国王陛下，我们奇琴伊察城一定要向阿兹克人复仇！”
    “”
    很快这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声音，那就是：
    “复仇！”
    尤其是一群特许参会的年轻人，想到自家公主的遭遇，眼睛里更是几乎要冒出火来。
    这里的一群雄鹰中，其实并非没有主张平和的鸽派，可他们实在是已经被阿兹克帝国的所作所为给彻底逼进了死角。
    再也没有了与敌人媾和妥协的任何可能。
    而谁也不会想到，就在短短十天之前，包括已经死去的国王在内，他们所有人的态度其实还是另外一种样子。
    一群阿兹克帝国的【猛虎武士】带着皇帝的礼物突然上门，请求城邦的国王卡尔胡阿将女儿克亚特丽公主嫁给他们的皇帝。
    除了城邦中大多数的年轻男子之外，在座众位贵族、萨满以及国王卡尔胡阿全都欣然应允。
    虽说奇琴伊察的公主是远近闻名的美人，但他们的塔雅帝国早就分崩离析，乃至互相攻伐。
    如果能用一个公主向强大的阿兹克帝国换来和平，哪怕只是短期的和平也完全值得。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
    那个时候阿兹克人的皇帝已经升天，并且和阿兹克帝国众多供奉对象中，地位最高的守护灵【剥皮之主】希佩托特克融为了一体。
    公主嫁给他的方式就是作为祭品被剥皮献祭！！
    卡尔胡阿国王一开始还带着人兴高采烈地准备参加女儿的婚宴。
    可随后便在结婚仪式上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那一颗掌上明珠，最最心爱的女儿的皮肤，正被一个萨满巫师披在身上，随风起舞。
    塔雅帝国中，一同嫁给“上任皇帝”的另外两位公主，也是同样的待遇。
    三个像花一样美丽的人儿，以一种堪称惨烈的方式香消玉殒。
    要不是国王的随行人员中，有一位三阶的【鹰灵武士】，怕是连逃回来报信都根本不可能。
    主持会议的老萨满又顿了一下镶嵌水晶骷髅的羽蛇杖，对群情激愤的众人沉声道：
    “我们塔雅帝国的中心城邦早就因为内斗而毁灭，政治结构彻底解体。
    上百个说同一种语言，供奉同一批守护灵的城邦就此四分五裂。
    空有整整三百万人口，却只是一块谁都可以咬上一口的肥肉。
    可反观阿兹克人，从建国开始，历代国王都不断对外用兵，没有一刻不在开疆拓土。
    现在已经有接近1000万人口，371个加盟城邦。
    源源不断的贡品，供养了足足有25万人居住的特诺奇蒂特兰王城，那也是整个班塔安群岛最大的城市。
    单凭我们奇琴伊察该如何才能复仇？又凭什么可以复仇？”
    众人尽皆默然。
    在不受【白银律法】保护的海外，充斥着更加强烈的源质潮汐。
    到处都是生人勿入的禁忌区域。
    而他们的祖灵、守护灵、图腾柱、乃至是最高大的十三层金字塔，防护范围也依旧十分有限。
    根本形成不了大面积的广阔安全区。
    以一座城市为核心的城邦就是他们最优的选择，也是通常所说的“一城一国制”。
    在广袤的土地上，被更广袤的原始丛林、禁区分割成了一个个互不联通的点。
    塔雅文明大大小小100余个城市，及以此为基础构成的城邦国家，大多由一个中心城市，联合周围的部落和小城镇组成。
    最高统治者为世袭君主，下面依次为萨满巫师、贵族、武士、商人、工匠、农民、奴隶。
    除了奇琴伊察人，还有基切人、凯克奇人、皮科莫希人、波科曼人、乌斯潘特克人、卡克奇克尔人、楚图希尔人
    每一座城邦都有自己的利益，要是没有北方的阿兹克虎视眈眈，他们自己就会先一步打起来。
    阿兹克帝国虽然也不团结，至少比起他们却要强了太多太多。
    按照奇琴伊察城目前的地理位置，不要说是对阿兹克复仇，恐怕转眼之间就是一场大祸临头了。
    看着鸦雀无声的众人，知道他们也没有主意，大萨满这才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我倒是知道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阿兹特克帝国的历代皇帝都过于专制和残暴，荣冠战争索取的对象不止是我们，阿兹克版图之内的城邦也同样深受其害。
    尤其是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他们最近在王城举行的血祭仪式规模一场比场宏大，都是万人起步。
    已经引起了帝国内部许多城邦国王的仇恨。
    昨天一个反阿兹克联盟找上了我，据说他们雇佣了一批白皮肤的外来者，准备直捣特诺奇蒂特兰王城。
    而且还是外来者最强的卡斯蒂利亚王国的正规军。
    我觉得这或许就是我们复仇的最好时机。”
    同时，这也解释了在拜伦接到的消息中，卡斯蒂利亚王国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发动灭国之战。
    还没等其他人发表意见，大厅中忽然有一个年轻的声音急声道：
    “大萨满，我们不能跟卡斯蒂利亚王国合作。
    在旧大陆上，那可是一个开启了大航海时代，掌握着诸多强大【圣遗物】，被其他国家称为海洋霸主的超级强国。
    他们甚至比阿兹克帝国还要强啊！”
    正常情况下，年轻人没有在这里发言的资格，大厅中的所有人都不禁扭头向着发声的方向看过去。
    在一位身材魁梧，不怒自威的老者身后，一道人影揭开了自己身上罩着的亚麻布斗篷。
    露出一个土著青年的身影。
    只不过他一身与其他族人截然不同的旧大陆装束，腰间胸前的武装带上还插着长长短短的七八只燧发火枪。
    唯有脖子上戴着一枚似乎经过太多次摩挲，呈现出了半透明质地的鹰喙吊坠（64章）。
    “你是神庙卫队长杰罗尼莫的孙子怀恩多特？
    你不是被外来者的捕奴队抓走了吗，竟然成功逃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