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渊一点一点地吻去慕乐的眼泪。
    慕乐在他面前一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就算后来在学业和事业上都有所发展, 成为惑星赫赫有名的优秀人类——在家里的时候, 也还是容易哭。
    顾明渊吻她眼角的动作非常熟练，和之前在电影院门口几乎笨拙的样子不太相同。
    慕乐又有点想笑了。
    她退开一点，然后捧着顾明渊的脸, 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嘴巴。
    顾明渊按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下去。
    慕乐在这个吻里面尝到一点咸咸的味道。
    是她的眼泪。
    她按着顾明渊的胸口把他推开一些, 舔了舔落在嘴角的泪水，用手背擦了下脸。
    顾明渊的手从她身侧伸过去——然后从她身后的桌面上，抽了张面纸。
    “谢谢。”慕乐接过那张纸, 默默擦掉自己的眼泪。
    他们俩的外形虽然没有变化, 但是记忆已经都回来了，相处方式也完全变回了之前的样子。
    顾明渊搂着慕乐的腰, 低头亲亲她的脸蛋：“不用谢。”
    慕乐把擦眼泪的只团成一团, 小声说：“那、那你要和我一起……看看我的相册吗？”
    “你愿意的话。”顾明渊说, “乐意之至。”
    他抿了下唇，习惯性地抱着慕乐, 另一只手去拿那个相册。
    ……结果从桌子边上走到床边的距离, 就变得无比漫长。
    顾明渊坐在床边, 不免感到有点真实。
    慕乐现在的体重应该是同体型的古代龙兽人的体重。
    兽人的尾巴和其他特征虽然可以收起来, 但收起来以后整体的体重是不会有所改变的。
    本来一米七几的小姑娘就不轻，再加上巨大的翅膀和龙尾龙角……
    要不是人类顾明渊的设定继承了顾明渊原本的日常锻炼, 各方面身体素质都很不错……刚刚抱慕乐的时候，就真有点尴尬了。
    慕乐并没有察觉顾明渊的吃力。
    她习惯了顾明渊把她当成小孩一样抱来抱去，坐在床上以后还把双腿都横放在顾明渊的腿上, 兴致勃勃地打开了自己的相册。
    相册第一页，就是她六七岁时候的模样。
    慕乐摸了摸鼻子，小声说：“我父母走得早，是在亲戚家里长大的……小学之前吃百家饭，也没什么人给我拍照片……”
    上了小学以后，就住在一个有孩子的亲戚家里。
    她和那个小孩在同一个学校，只不过年纪和班级都不同，平常也没什么接触的机会。
    只有学校搞活动的时候，亲戚来学校给孩子拍照片，会顺带给她拍几张。
    所以她的相册里，照片大多数都是有学校活动的时候。
    还有一些跟班里同学的合照。
    慕乐看到其中几张合照，不由笑了起来，食指摸了摸自己同学的脸：“我上小学的时候，地球的通讯还要更落后一点，大家毕业以后各奔东西……基本上就没什么联系了。”
    哪里像是在惑星上面。
    从学校毕业以后，一个电话打过来，随时都能看见对方的立体影像。
    如果大家都是死宅，足不出户，也能在全息设备里，和自己的朋友一起玩游戏。
    要想见到彼此也非常方便，自己开车或者打车都行，比在地球上坐飞机还快。
    “我还记得一点这个同学，当时跟她关系可好了。”慕乐说，“后来嘛，就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顾明渊原本是很难想象这种情况的。
    但他这次进来，为了能更好的融入这个世界，录入的是人类的身份。
    所以有了很多的，关于地球生活、常识方面的记忆。
    自然而然地也就理解了慕乐说的话。
    他搂着慕乐，有点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会难过吗？”
    “不啦。”慕乐偏过头，用力亲了一下他的手掌心，“我有你了呀。”
    顾明渊抿唇，亲了亲她的额头。
    慕乐又把相册往后面翻去。
    她在上初中的时候，一直没什么新衣服穿。
    收养她的亲戚其实会经常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有时候给自己孩子买衣服，也会顺便给她带一两件。
    但慕乐知道自己寄人篱下，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
    每次都会说自己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有。
    久而久之，亲戚也不再问她了。
    她初中以后个头就没怎么再长，衣服也都是穿的旧衣服。
    虽然慕乐自己很爱惜，看上去也没有显得很旧……但是在照片里，就非常直观。
    翻来翻去都是那几件衣服。
    到了后面上高中的时候。
    慕乐在照片里就变成了戴着眼镜，刘海厚重，有点弯腰驼背的样子……
    慕乐涨红了脸，恨不得用手捂住照片不给顾明渊看。
    顾明渊却用手指抚摸着照片上的姑娘，低声问她：“眼镜……你近视吗？”
    慕乐点了点头：“有一点点。但是度数不深……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用眼过度……”
    她在惑星生活了很多年，也没有再近视。
    惑星上面甚至没有近视眼这种说法。
    也没有近视眼镜。
    顾明渊如果没有地球的记忆，可能都不知道她戴的是什么。
    他低头又亲了亲慕乐的脸，声音里满满的全都是心疼：“辛苦了。”
    “也还好啦。”慕乐说，“当时大家学习都很拼，你应该知道一点，人类高考时候的口号可是‘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这种类型的。”
    她看上去是想讲个轻松点的笑话，但是顾明渊有点笑不出来。
    慕乐轻轻笑了下，又继续说：“或者什么、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定长眠……”
    她说到这里，突然嘀咕道：“我们的教育还蛮奇怪的。平时忌讳说生死，这种时候倒是说个不停。”
    “不要说，”顾明渊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我也不喜欢听见你说。”
    慕乐笑道：“好好好。不说。”
    她又犯了两页，看见几张自己驼背明显一点的照片，更加不好意思。
    “这个照片是……”她小声说，“以前，很害羞，就会含胸。”
    顾明渊愣了下，没太反应过来。
    慕乐解释道：“我还在青春期的时候……那个时候发育好一点的女孩子会被嘲笑。就，平常不太敢挺着胸……”
    顾明渊皱眉：“嘲笑？”
    “会有一些不太好的说法。”慕乐道，“还有一些侮辱性的，像是奶牛……唉。”
    她有点说不下去，咬着嘴巴，可怜巴巴的样子。
    顾明渊搂着她的手臂收紧了点，看上去像是要发怒。
    ……可欺负她的那些人根本不在这里。
    他们在千万光年以外的遥远星球上，甚至可能都已经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孩子，生活幸福又快乐——
    而且，即便是他能飞往地球，把那些欺负她的人碎尸万段。
    那些她被欺负着不敢抬头，被恶劣的异性用侮辱性词汇嘲笑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那些难熬的岁月已经结束了，她是一个人走过来的。
    他没有在她的身边，也无法再回到过去保护她。
    顾明渊握紧了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实在是太生气了，不光是气那些欺负她的人，还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但他不想吓到慕乐，只能忍住自己的情绪。
    慕乐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下颚。
    他的牙关紧紧咬着，慕乐亲他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他脸侧的鼓起。
    她笑着伸手摸了摸顾明渊的脸，小声说：“哎呀，不气不气。我早就没事儿了，而且你看——”
    慕乐站起来，抬头挺胸地转了一圈。
    长长的头发掀起漂亮的弧度。
    “我现在发育得挺好的。”她笑嘻嘻地说，“在惑星上面也是，你把我照顾的很好。”
    “如果可以……”顾明渊搂住她的腰，“真想回到过去。”
    慕乐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呸。那个时候我才十几岁，喜欢的都是些白痴小男生。你要是过去了，我说不定只把你当成长辈……”
    顾明渊：“……我等你长大。”
    “不是的呀。”慕乐跟他解释，“人类和兽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我把你当成长辈的话，就不会产生恋爱感情了，到时候天天追着你喊你叔叔，还跟别的小男生谈恋爱……”
    顾明渊：“……”
    慕乐：“你要是对我再好一点儿，我说不定还会得寸进尺，跟别的男生谈恋爱的时候跑去跟你要钱……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花男朋友的钱。但是家长的钱可以花。”
    顾明渊：“……”
    他抱着慕乐，让她坐回自己的腿上，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巴：“不要胡说。”
    “我没胡说，这是非常认真的猜想。”慕乐掰着指头算，“当时我十六岁，要谈恋爱也是和学生谈，两个穷学生，都没什么钱，平常吃饭看电影就是很大的一笔开支……”
    她笑了下，悄声说：“学生应该不会有那方面的开支吧？不管是在惑星还是地球，做安全措施都好贵……”
    “乐乐。”顾明渊板着脸又亲了亲她的嘴巴。“我不生气了。”
    慕乐拽着他的领子嘿嘿笑起来：“为什么呀？我说我和别人谈恋爱，你不是应该更生气吗？你是不是不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