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形势逆转的攻防（5k）
    鲁铎象征询问之时，北原已经从最开始的惊讶里回过了神。
    诚然，以目白阿尔丹出道战的表现来看，若是她能够在起跑之后顺利抢入内道，整场比赛一定可以节省更多体力、终段也能进行更长距离的冲刺。
    但没能抢到内道也不意味着一切结束了。
    “按照我们赛前的分析来看，没有。”
    目光在鲁铎象征、丸善斯基身上略一流转，最后停留在了八重无敌的担当训练员狄野义兴身上，北原冷静道：
    “八重无敌是很优秀的赛马娘，2月份1700米泥地赛道出道战7马身大胜，随后的泥地瑞香赏上更是有着12马身领先的惊人胜利，如今看来，她不仅是泥地赛道有着强大的实力，草地同样如此。”
    “并且从眼下这次起跑来看，她的盯防极为完美精巧，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听北原对自家赛马娘的情况如数家珍，狄野义兴雪白的胡须动了动，紧盯着显示屏的目光侧移了片刻，略微颔首。
    “北原首席过奖了。”随后便再度凝神看向了屏幕上的比赛。
    见状，北原也是看向比赛，像是回答鲁铎象征的的问题，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开口了。
    “这种情况下，阿尔丹恐怕只能全程被八重无敌卡在外道，她的耐力和爆发力都不是永世最出色的，想要凭借这个取胜，实在没有什么希望可言。”
    随后，他在心里默默补充。
    只是，上一场出道战能够取胜，她可不是凭借耐力和爆发力啊。
    靠着对一切信息的精准掌握、名为“赛场圆舞曲”的战术……
    既然没能抢到内道，那么，就顺势而为好了，阿尔丹，你应该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吧。
    就在北原思绪飞转时，在跑道上疾驰的目白阿尔丹正在用余光打量着右前方。
    独特的战术安排及相应的身体条件，使得她能在任何状态的赛事下保持足够的冷静，无论是以往训练到最疲惫的时刻，还是起跑之后最混乱的时刻，她都能留足心神，关注自身和周围的一切情况。
    刚才起跑之后，她看的很清楚，在自己往跑道内侧切入的一瞬间，右前方的位置，极为快捷地瞥过来一道漠然的目光，随后，最适合切向内道的路径便被堵上了。
    那是八重无敌的目光。
    在那个瞬间，阿尔丹便清楚了，这名对手不打算让自己进入内道，尤其是这会儿即将通过第一道弯和第二道之间的弧线，对方仍旧死死地占据着她预测过的最佳位置，她就更加确定了这一判断。
    ……是分析过我上一场出道战的战术吗？
    控制着体力、挥臂幅度、步伐，让整个身躯尽可能轻盈起来、减少着外侧过弯多余消耗体力带来的影响，目白阿尔丹继续斜视着八重无敌的背影，冷静思索。
    应该是这样没错了。
    出道战时，从表面上看，我一直紧贴内道节省体力、等待时间，直到第三道弯后才抓住机会冲出、最后又进行毫无保留的冲刺……
    那么她或者超越团队应该认为，我这样的战术，是结合了小海湾“圆弧艺术家”和小栗、稻荷那样的末脚冲刺形成的变种战术吧。
    但是……
    目光从八重无敌身上移开，短促地呼吸了一口气，目白阿尔丹调动着全部感官，更为细致地“观察”起了赛场全况。
    我的“赛场圆舞曲”，可不是什么东拼西凑出来的战术啊……
    在小栗帽等永世团队的其他赛马娘之后，目白阿尔丹也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蒙眼训练”。虽说持续时间相较于前者要短，但她本身就是擅长头脑战术的赛马娘，相等的信息收集能力下，她可以发挥出同等情报更多的价值。相应的，即使信息收集能力还没有同伴那么熟练，但此时此刻，她觉得完全够用了。
    她很快明确过来，眼下这场比赛的12名对手里，没有选择逃跑战术的赛马娘，最前方的5名统统是先行战术。
    八重无敌的位置是第6，她并没有紧贴内道，而是距离跑道最内侧的栏杆有着4、5个马身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下，她前进的同时一直调整着位置，死死防着位于第7的自己往内道切入。
    这是极为出色的战术，这种情况下，自己要么提前加速、要么减速，这样才能绕过对方取得最优秀的位置。但加速的情况下，对方也可以加速，依旧能卡着自己；减速的话，毫无疑问会陷入后方6名居中、后追战术赛马娘的包围。
    ……真是难缠的对手，如果不是备战时特意进行过“踩水”训练，脚力有所提升，这种情况还真的不好对付。
    脑中对战局、对手掌握清楚后，目白阿尔丹越发冷静了。
    只是，你确定要一直这样卡着吗？
    或者，你确定伱能一直这样卡着吗？
    八重无敌……
    ……很好，看来奈濑首席和师父他们赛前的分析没错，目白阿尔丹所接受的战术训练，一定是结合了永世团队其他成员的优势、战术。
    左后方传来的若有若无视线，八重无敌完全能感受到。
    并不需要回头，她完全能确定，会如此注意自己的，必然是这场比赛中自己最需要重视的目白阿尔丹。
    但她并不担心接下来的比赛，因为，从起跑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在团队此前的分析之中。
    ……按奈濑首席的说法，目白阿尔丹的优势和劣势都很明显，从她的出道战来看，她很擅长抓住时机，是个头脑冷静的对手，最后冲刺时的爆发力也很优秀，有一定的末脚能力。
    只不过从完赛数据和三浪水平来看，她的耐力和爆发力不如她同队的小海湾、小栗帽她们优秀，那么利用卡位战术消耗她的体能，等到比拼末脚的时候……
    眼神一凝，禁不住用余光往左后方瞥了一眼，八重无敌抿紧嘴唇。
    ……反而是我的优势！
    两名赛马娘各怀心思之间，比赛已经过了第二道弯，以中山赛道的情况，再有几百米就是高低差悬殊的坡道。
    解说也在此刻激动起来。
    “选手们通过了第二个弯道，进入了另一侧的赛道！”
    “确认一下目前的形势！”
    “领先的是白色激动！随后依次是雨林雷电、山间微风、水鸟白雪、青草理惠！本次比赛没有赛马娘选择大逃，先行的赛马娘们组成了先头军团！”
    “随后是本场比赛最受关注的一幕一对一！”
    “从出闸开始，人气分别为第一第二的目白阿尔丹和八重无敌便陷入了焦灼的竞争中，目白阿尔丹多次试图往内侧突围都被八重无敌挡了下来，看来双方在比赛前事先分析过彼此的战术，进行了很明确的针对！”
    “那么这种比拼要持续到赛程最后吗？让我们拭目以待！”
    “再往后是……啊！先头部队发生了变化！自第二道弯之后、山间微风首先发难，她在此刻选择加速了！”
    “她一口气超越了雨林雷电、白色激动，冲到了前头！”
    “应该是为了应对接下来的陡坡！中山赛道的陡坡位于赛程中段，这种位置的坡道极为考验赛马娘的判断能力！”
    “如果没有使出足够的力量，将会在这个坡道跟其他赛马娘拉开很多距离，之后难以反超！但如果力量太多则会消耗更多体力，导致接下来的距离中出现提前失速的可能！”
    “那么山间微风是否要一口气冲上坡道、利用抢先的距离提前喘口气、应对后续的赛程呢？！”
    “其他选手、尤其是依旧在针锋相对的目白阿尔丹和八重无敌、她们都会选择以怎样的方式应对这个坡道呢？！”
    激动人心的解说在偌大的赛场上空回荡，观众席也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坡道争锋而激动万分起来，然而在最后方的贵宾席内，却是如同另外一个次元那样，显得很是平静。
    “中山的坡道啊，的确对所有赛马娘来说是个极为艰难的挑战。”略带点回忆的口吻，鲁铎象征盯着室内的大屏幕，眼睛微微眯起。
    “从800米的位置算起，直到1450米的最高位，高低差超过了4米。900米到1100米的这一段坡度更是少见的陡峭。在这样的坡道上奔跑，每一步都是对体力的极大消耗。”
    凭借久经赛场的经验，她声音低沉地叙说着中山赛场坡道的难处，眉头渐渐皱起，“无法精准分配体力、坡道之后直接失速的赛马娘屡见不鲜，不过……”
    她看了眼身旁的丸善斯基，又扫过屋内其他人。
    “我听丸善和千明说，两位团队的首席都应该带各自的赛马娘进行过坡道特训，这个坡道本身应该不是问题。”
    最后，她的目光开始在北原和狄野义兴身上徘徊。
    “那么就还是那个问题，目白阿尔丹如果一直处于八重无敌的位置钳制下，她这场比赛的胜算，恐怕如北原首席之前判断的那样，是零。”
    ……确实，如果一直处于位置钳制的情况，那么阿尔丹的确没有什么希望。
    没有立即回答，北原默默地注视着屏幕上那道天蓝色长发的身影，而在摄像机偶尔切入近景的情况下，他能够清晰看到，整个比赛队伍即将接近坡道了。
    但是，如同鲁铎象征所说的那样，这个坡道会消耗更多体力，那么在这个坡道上、过了这个坡道后，想要继续保持高速都是要竭尽全力的事情，继续发挥头脑分析能力、冷静判断局势的话，似乎就更难了……
    偏偏阿尔丹就是这样一名赛马娘，她就是可以在极为疲惫的情况下，少数能保持冷静的赛马娘之一啊……
    所以这场比赛里，除了目白阿尔丹，还有其他赛马娘能做到吗……
    比如说，八重无敌……？
    沉默至此，北原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狄野义兴，很想询问一下八重无敌的具体情况。
    毕竟虽说关注对手、各种能查到的情况资料也都尽可能地查过，但涉及赛马娘们更为深入的特性，不是长时间的接触、训练也无法得知，他只能通过此前看到的信息里判断，以目白阿尔丹擅长的跑法、战术，想要摆脱八重无敌的位置钳制，最好的机会，正是利用中山的坡道来消耗对手。
    但即便是想问，这种事情也涉及到私密，眼下的场合也不合适，北原一时犹豫，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更重要的是，屏幕和赛场外共鸣起的惊呼，让这间屋子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屏幕上。
    “目白阿尔丹和八重无敌也行动了！她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选择在坡道上加速！”
    “赛前就有消息显示，本次比赛的赛马娘们都在一定程度上接受过坡道的特训，但很明显，两位人气最高的选手的特训效果更为出色！”
    “她们展现出了对坡道的强大适应性，在更快的速度之下，她们一外一内地同时绕开了前方的青草理惠、水鸟白雪、雨林雷电、白色激动和山间微风！”
    “中山的坡道很长、很陡，她们两个的选择很有一定的风险性，如果这次加速消耗了太多体力，接下来的赛程就有些危险了！”
    “因为坡道之后，正是终线前400米的决胜距离！”
    “已经快要到1400米左右的最高点了！”
    “越过1400米了，她们来到了短暂的平坦路段，眼下是目白阿尔丹略有些优势，她有着1马身左右的优势，看来她的坡道适应性比八重无敌更胜一筹！”
    “那么领先两人的体力如何？！还能保持对其他赛马娘的领先优势吗？！”
    “保持住了！似乎保持住了！她们两个都没有失速！”
    “那么接下来的决胜段将是接近200米的下坡和200多米的直道，只要还能保持速度，她们将一直保持领先！”
    “对决！又是对决局面！她们两个从比赛开始便针锋相对，简直奉献了一整场的一对一的精彩表现，那么最后的单挑之中，到底是谁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呢？！”
    ……糟、糟了……
    八重无敌并没有听到解说的声音，或者说她听到了，但是根本没办法理解到底解说了什么。
    长达数百米的坡道和其中200米左右的陡坡，虽说此前特训中经受过这种路程，也切身体会过陡坡之后双腿沉重、浑身疲惫、头昏脑涨的感觉，但她万万没想到，在正式的比赛中，这种负面状态竟造成如此严重的影响。
    她不仅没办法听清楚、理解过来响彻整场的解说声到底意味着什么，她甚至没办法看清楚，前方仅仅1、2米远的背影下一步究竟想要如何动向！
    这并非是说她已经筋疲力尽。
    她还有着足够的体力跑完比赛，甚至还有着用来爆发末脚的足够力量。
    但她明显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无法转动一般，只能机械的凭借长久以来的训练，挥臂、呼吸、迈步、前冲。
    她无法再展现出闸后那种精妙的卡位战术了！她没办法分出体力让大脑清晰地思考了！
    不仅没办法思考、卡位，她现在反而被卡住贴近内道的位置了！
    太阳穴的位置仿佛有一柄大锤在拼命敲着，八重无敌只能感到脑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砰砰作响，紧盯着前方似乎有些模糊了的身影，她在心底不甘地低吼着。
    可恶啊……她背后长了眼睛吗？！
    她还在判断着局势吗？！
    为什么……为什么坡道之后，她还能如此冷静地施展着战术啊？！！
    其实，八重无敌不知道的是，目白阿尔丹也在承受着跟她类似的疲惫和若有若无的疲惫感，只是这种疲惫并非来自于头脑，而是来自于身体。
    目白阿尔丹感觉自己此刻的状态很奇妙。
    她的大脑无比清晰，就像是清晨刚刚醒来、到草场上稍微跑两步、呼吸了每天最新鲜的那份空气一般清明无比。
    可她的身体极为疲惫，尤其是在清醒无比的大脑的加持下，她能极为细致地品味出那种疲惫到底是怎样的。
    她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骨骼活动间似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潜藏在肌肉与骨骼之间的神经像是发神经一般在抽搐，联系着诸多机体的血管也仿佛要罢工一样、拼命地哀嚎着。
    大脑能在极度疲惫的情况下保持冷静，代价便是体力相对无法全部发挥到身体上。
    但这既是劣势，也是优势。
    她清楚，赛道再长100米……不，哪怕再长50米、10米，她余下的体力就可能撑不住了、速度也会骤然降下来。
    草场好重，雨后的不良地面的泥泞吸力好大。
    终点好像真的还有额外100米那么远一样，完全看不到希望。
    胳膊快抬不起来了，腿也快迈不动了，肺好像要炸掉一般。
    但是，这一切不都在预料之中吗？
    她忽然勾起嘴角。
    你果然没办法一直卡着我啊，八重无敌……
    我承认，坡道之后，你其实有着比我更为充沛的体力进行加速，我能听出你的呼吸比我更好一些、脚步比我更有力一些……
    我也清楚，你多半要赌上剩下的全部施展末脚……
    只可惜，你没能判断正确……
    余下的距离，已经不足以让你完成超越了……
    “冲线！1/2马身的优势！让我们恭喜目白阿尔丹、赢下了出道战之后的连胜、获得皋月赏的优先出走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