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聚会现场
    地面在蠕动，那些散落在营地各处的尸体像是陷入沼泽一般没入了地底。
    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响起，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大口地品尝刚死者的最后一丝价值。
    营地外围那灰白色的沙海像海浪一样涌了过来，整片大地仿佛苏醒。
    那些本我教的信徒站在原地竭力抓住附近所有能抓住的东西，但是剧烈的震动依旧让他们一个个跌落在地面。
    有靠近外围的几个信徒摔倒下来，他们刚刚试图站起身子，泥土突然传来莫大的吸力，他们挣扎着、惨叫着被吞入了地底。
    本我教为首的三只手大吼道：“不要站在地面！去半空！”
    “审判长，天上、天上！啊——！”
    一个信徒的话还没说完就变成了惨叫，有几個看到地面起伏的人利用各种手段漂浮至半空之中，他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靠天空越近，离那只巨大的黑色鸽子就越近，黑色线虫似乎已经不满足于精神上的寄生和掌控，新鲜的血肉出现在面前，它们疯狂地扑了上去。
    一时之间，天上去不得，地上站不住，那些本我教的信徒们一下子陷入了生死之间的两难。
    耶和华更是癫狂到了极点，他愉快而放肆地大笑着：“没错！没错！”
    “我的试验、我的想法，全部都是正确的！”
    他似乎要亲吻大地，又似乎要拥抱那些疯狂的黑色线虫。
    “果然！果然！母亲的血肉才是最好的祭品，贪婪的邪神们最渴望的便是这些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耶和华癫狂地笑着，“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你们这群贪婪可悲却又如此美妙的邪神们，将你们最重要的那些东西洒落到这个世界，让我嗅到那些疯狂的味道！”
    他疯地令人胆寒，那些本我教的人已经露出了难以置信而惊恐绝望的神情。
    唯独半空中一直隐藏着自己以太体的肖恩表情古怪。
    他的目光放在了灰白色的沙海之上，那里的地面像是生命体一样在蠕动、在吞噬。
    而这幅景象肖恩再熟悉不过了。
    灰海之下有一片纳米集群，这群纳米生物有部分被渔夫伯纳德所用，化作了他锁链山的鲸鱼——而这，则是因为伯纳德早就沾染了纳米生命体主人的气息。
    潜诱者高訽。
    那个没有降临但一直渴求来到现世的邪神……
    不巧的是，拦住祂降临的正好就是肖恩。
    那个本该将潜诱者高訽召唤过来的仪式，最后莫名其妙地将肖恩给召唤了过来。
    这也导致，他被渔夫伯纳德误认为了高訽，不仅如此，部分本源的力量似乎也将肖恩误认成了高訽。
    代表高訽力量的怀表，有半截指针自动融入到了肖恩的体内，其余的部分则被扔进了纳米集群之中，被那只伯纳德掌控的纳米鲸鱼带去了远方。
    这也是肖恩突然震惊的原因。
    自己体内的半截怀表还在，那就代表着高訽无法复苏。
    但是，自己现在感知的那股气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熟悉地不能再熟悉了。
    潜诱者高訽……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地面，照理来说，高訽应该还没复苏过来才对啊……
    肖恩的那些仪式，还有他常用的诱潜攻击，全都脱胎自潜诱者高訽，论熟悉程度，他堪比邪神麾下的第一。
    准确来说，肖恩一直都在干一些高訽才能干的事情……
    因为，他的确拥有部分邪神的特质，而这些特质和高訽高度相近。
    这也是为什么，耶和华那个仪式最后可以指向肖恩。
    现在的问题是，不仅指向了肖恩，还指向了黑鸽子和真正的高訽——而这俩大哥好像全都响应呼唤了。
    我现在这个位置，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
    场内，耶和华被蠕动的地面包裹，而那些黑色线虫也将他缠绕住，明明皮肤都在被侵蚀、骨头都在被折断，但耶和华依旧露出了病态疯狂的笑容。
    “吞噬我，让我了解你们……”
    那些本我教的教徒已经不在关注范围内了，天空和地点两方的夹击，原本的一大批人只剩下了最后几个靠拢在一起苦苦支撑。
    这情况，连肖恩也没办法轻举妄动，他隐藏在幻术之中，试图观察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片刻后他发现，天上和地底的这俩，似乎都在忌惮对方。
    蠕动的地面时不时跃起，带起一大片灰白色的沙子，那些沙子和黑色线虫缠在一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就会有一大堆东西掉落下来。
    大概是沙子和线虫的尸体。
    另外，肖恩还注意到，这二者对耶和华的吞噬并不是针对他的本体——这二者都是冲着耶和华手中的两样东西而去。
    赝品的羽毛和怀表。
    肖恩微微皱起眉头，刚刚耶和华发疯的时候说过，“母亲的血肉才是最好的祭品，贪婪的邪神们最渴望的便是这些东西。”
    耶和华显然利用了某种仪式，而附近那些尸体明显是不够召唤这两尊大佬的……
    是那两个仿制品？
    那两个仿制品模仿了二者本源力量的形态，但光光形态是没有用的……材质？
    肖恩眯起双眼，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两个仿制品之上。
    这么看过去，似乎是木头的制品……
    母亲的血肉？
    肖恩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在帝国的传说中，在那些树人的传说中，一直出现的一个角色就是被称为母亲的大树。
    那本隐藏在伯爵书房中的资料中曾经提到过，帝国的前身在树下成长，但最后砍伐了大树。
    根据这个来看的话，那颗被砍伐的树似乎就是所谓的母亲树。
    那母亲的血肉……好像的确可以是木头啊？
    肖恩看向耶和华，难道说，这家伙弄到了很久之前那棵树的一些部分？
    等等，那我之前吸收的树心是怎么来的？
    那树心出现地很奇怪，似乎在黑鸽子监狱飞起之后，树心就自动出现了。
    那树心又代表着什么……
    就在肖恩思考的时候，蠕动的地面和黑鸽子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黑鸽子的鸟喙上，一个看不清的人影出现，他伸出那只肖恩曾经看到过的干枯的手。
    那只手似乎在通过黑色线虫延长，一下子跨越了空间来到了耶和华的身前。
    而蠕动的地面扬起一大片灰白色的沙子，它们聚合在一起，最终，一只手腕上缠绕着铁链的大手伸出了地面。两只手齐齐扑向了耶和华，而耶和华只是露出了癫狂的笑容。
    他敞开手心，将漆黑羽毛和怀表的仿制品露出。
    两只各自扑来的手纷纷抓住了一只，就在那两只手都要缩回去的时候，耶和华竟然挣脱出来，不要命地各自抓住了对方。
    “奖赏，我的奖赏呢？”耶和华满脸的癫狂。
    回答他的是铺天盖地的灰白色沙子和黑色的线虫。
    他终于发出了非人的惨叫，而他的体内竟然冒出了诡异的光芒。
    “我说了，奖赏，必须要给我奖赏！”他大叫着。
    那些光芒竟然在疯狂地和灰白色沙子和黑色线虫纠缠，二者就像是烤焦的飞虫一样不断地落下来。
    但是，这仅仅只是一点点罢了。
    蠕动的地面和黑鸽子没有任何表示，二者仍由耶和华那近乎自爆的手段继续下去，毫不心疼死去的沙子和线虫。
    难听的咀嚼声之中，耶和华最后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再无声息。
    蠕动的地面和黑鸽子也终于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就在两只手直接缩回去的时候，突然，一阵光点突兀地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巧合的是，那些光点正好出现在了隐藏在旁边观察的肖恩身边。
    “等会，这玩意是……树心？”
    肖恩才刚刚反应过来，手便本能地要伸出去抓住那一大片的树心，贪婪的本性暴露无遗。
    不过，这次不等肖恩伸手抓住，那些树心就疯了似的分别冲向地底和天空。
    没有缠斗，蠕动的地面和黑鸽子一个往上，一个往下，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开。
    可树心怎么会放过他们，那些光点再度提速，耀眼的激光径直射向二者。
    那二者却根本不反抗，只是疯狂地逃窜，一瞬间就逃离了原地。
    树心同样追了上去，很快，两片战场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这时候，营地内只剩下了本我教的几个活人，他们伤痕累累，不少人大腿模糊一片，那是被沙子啃咬的痕迹，上半身更是爬满了黑色的痕迹，那是被黑色线虫侵蚀之后留下的。
    他们茫然地站在原地，周边同伴们的尸体要么被啃噬了大半，要么彻底消失。
    为首的三只手算是保存地相对完整的那一个，他擦去嘴角的鲜血，心有余悸地望了演地底和天空。
    走到营地正中间，那里有一具一边白一边黑的骨头架子，那是耶和华。
    三只手复杂地看了眼耶和华最后留下的痕迹，他蹲下身试图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片刻后，他失望地站起身来，看样子是毫无所获。
    “去通知圣教，耶和华那疯子，将最珍贵的【顶端】当成了召唤邪神的祭品……妈的，这个疯子！”他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声。
    一个相对还算完整的信徒走过来，他先是愤怒地踢倒了耶和华的骨架，然后又惊魂未定地问道：“审判长……那就是邪神吗？”
    审判长脸色难看，他望了一眼下属，最后摇了摇头：“不，那仅仅只是邪神的躯壳而已，如果是真的邪神降临，我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那伟大的主？”
    审判长的语气顿时严肃了起来：“那些邪神之所以没有真身降临，就是因为伟大的主在限制着他们！如果没有伟大的主，恐怕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上的我们，已经变成了各式各样扭曲的怪物了！”
    信徒顿时肃然起敬，他虔诚地低下头单手抚胸：“感谢伟大的主……”
    他又抬起头来：“审判长，那我们？”
    审判长叹了口气：“原以为是找到了高訽侍者的踪迹，没想到碰上了耶和华那个疯子……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教典中处于沉眠的高訽，已经开始了复苏。”
    “那我们，还要继续任务吗？”
    看了眼损失惨重的手下，审判长深深地摇摇头：“无法继续了……回去吧，我们要尽快把消息传递给圣教，好让他们做好准备。”
    他望向那两个邪神躯壳逃离的位置，目光凝重无比：“不仅是邪神们在复苏……”
    “恐怕……还有我们无法理解的东西，也在醒过来。”
    ……
    营地中已经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将依稀还能辨认出的同伴尸体收拢，剩余的几个本我教信徒快速地离开了现场。
    一阵风吹过，这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营地正中心那具倒在地上的骨头架子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而在他的身边，灰白色的沙子和黑色线虫的尸体散落一地，那是纳米生物和线虫的残骸。
    风吹过去的时候，那些残骸轻轻地抖动，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化作这片世界的一部分，也许是养料，也许是污染。
    天色渐渐地变晚了，此地愈发寂静。
    突然，有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营地的边缘。
    他小心而警惕地走进营地之中，观察完周围，确定已经没有任何问题后，他走到了骨架的面前，然后摘下了自己的兜帽。
    正是耶和华！
    嘴角露出一个嘲弄的笑，他不屑地踢翻了自己的骨架。
    “邪神又怎么样？母亲又怎么样？没有真正的意志存在，不过是依照本能行事的傀儡罢了……呵，和外面那群癫狂兽又有什么区别呢？”
    耶和华半跪下来，他竟然开始收集起了那些纳米沙子和黑色线虫的残骸。
    他小心翼翼的，似乎不想遗漏一点。
    收集完毕后，他这才打了个响指，一个入口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避难所的科技，真是棒极了。”耶和华冷笑一声，从那个洞中取出了一块半人高的木头。
    “现在，真正的试验才要开始呢……”
    他对着天空张开双臂，在空无一人的地界上抒发着自己的情绪。
    只有空气轻轻波动了一下，肖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