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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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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确实很为父母亲担心……这两天晚上一闭眼,就梦到父母亲和陈凤章在大牢里受折磨摧残,我却帮不上半分忙,还每天在周家过着这么安逸的日子……一想到这些,我就连觉都睡不安稳。”
    周寒听她说完,慢慢的一口一口喝着姜汤,等全部喝完放下碗,手揉着仍疼痛的左膝,已经做好了决定:
    “今晚先在这里歇一晚。明日回扬州跟家里说一声,收拾行李,我陪你去京城吧。”
    ☆、第14章 整装待入京
    暴雨下了一宿,快天亮时候停了下来。
    天蒙蒙亮,客栈外瓦檐还在滴答滴答滴着水,一辆马车已经驶进来。小莫从马车上跳下来,回头扶了柳大夫下车的功夫,小海已经迎出来:
    “柳大夫来了,真是辛苦您老跑这么远。”
    跟柳大夫客气完又回头,压低声音问小莫:
    “这么说老宅里上下都知道二少奶奶偷跑的事了?”
    “我是那么不会办事的人吗?”小莫翻个白眼,“回去我就找着周二管家和大少爷,偷偷回了一声。没想到我急的那样,大少爷听完了这事,嗨,却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差点就拍桌子大笑了。我看咱们大少爷就是个看杀人他给递刀,看放火他给浇油的主儿——大少爷说让我弄辆马车,带着柳大夫先给二少爷看看腿,剩下的就听二少爷吩咐。”
    “这大少爷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小海叹口气,“当初我私下问他,他老人家还哄我,说他挑的这个二少奶奶啊,保证二少爷喜欢的不得了,还让我好好巴结着二少奶奶些。谁知道娶回来,两人却闹的这么鸡飞狗跳的。你说他安得是个什么心啊?”
    “安得什么心啊,安得看热闹的心呗。大少爷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
    两人一边嘀咕着,一边跟着柳大夫进了门。
    周寒歇在方青梅隔壁,因为受了凉,后半夜腿一直断断续续的疼,睡得不安稳,这会已经起来,见了柳大夫,勉强笑一笑:
    “劳动您跑过来。”
    柳大夫并没有多问什么,先替他诊治了大腿的外伤,将旧伤处重新清洗包扎了,又仔细问了问左腿旧伤的情况,便写了方子叫小海去拿药:
    “往日的药方子还是照着服用,这个方子是用来熏蒸的。二少爷腿现在肯定疼的厉害,我先为你下几针,缓缓这疼势。”
    几针下去,果然舒服了很多。周寒抚着左膝道谢:
    “柳大夫医术高明,这会果然好多了。”
    “我这医术不敢称高明,”柳大夫擦拭着额头的汗,笑道,“关键是二少爷自己要有心,好好保养着才是。二少爷要记着,适当的活动活动是好的,只是不能太过,更不能再受寒了。”
    “我记着了。”周寒点头,“今天真是麻烦您老了。”
    方青梅也因为满怀心事,早早便起了床。几个人在客栈简单吃了些早饭,便又乘上马车回扬州城。周寒因为腿伤,已是不能再骑马了,小海牵他的马出来,被方青梅看到,顿时眼前一亮,小跑着迎了上去:
    “真是匹好马!看着倒像是大宛马?”
    周寒站在她身后,微微一笑:
    “你倒是识货。”
    “小时候常见,我爹也有过一匹白色的大宛马,”方青梅抚着通红的马背爱不释手,“到了京城就没怎么再见过了。自从边关战事一起,这样的西域良马在关内就不多见了。”
    “是,”周寒也走上前,轻轻抚着马背,“这匹马还是五六年前的时候,大哥从西域带回来送我的。”
    “没有名字?”
    “叫千里。”
    这马在周寒手下颇为温顺。
    当年还是周冰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做生意,特意为周寒带回这匹马做生日礼物,他也极为喜爱。
    方青梅仔细的看看马腹,又小心摸摸马腿,满脸艳羡:
    “千里,千里马,真是名副其实。这匹马日行千里恐怕不在话下。”
    旁边小海笑嘻嘻插一句:
    “可不是,这马跑的着实快。昨天那么大的雨少爷还骑得飞快,我和小莫在后头跟都跟不上!”
    一句无心之语,却说得周寒神色略带尴尬,把话岔开去,向方青梅道:
    “你要喜欢,可以骑骑试试。”
    方青梅立刻喜形于色拉住马缰:
    “真的?我可以骑吗?那我不坐马车了,骑着回去可以吗?”
    满脸期待的神色,看在周寒眼里简直像只向人讨好的小狗小猫。这会他也有心哄她高兴,便点了头:
    “不过得小心些,这马有些认生。”
    一行人出发,小海骑马跟在周寒的马车后头,方青梅骑着马撒开欢跑一段,再勒马停住等马车一会,心情明显雀跃了许多。说来也怪,千里也像有意讨好主人一样,这一路跑的颇温顺。
    就这样走走停停,中午时分已经进了扬州城,直奔周家老宅。
    先去拜见了周老妇人和周夫人,周寒只说二人牵挂周小宝的病,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回老宅来看看,也不免被念叨了几句。方青梅小时候是出过痘的,不怕过了病气,便被周寒打发着去探望周小宝,周寒自去跟父亲商议进京的事。
    自从上次周毅在青楼对周寒动了手,父子二人尚未单独说过话。周毅后来固然暗自后悔自己下手太重了,但他不是低头服软的性格,心里也知道小儿子不是服软的性子,父子便一直冷淡着。如今周寒主动找到周毅说话,倒让做父亲的有几分受宠若惊。
    他知道次子自从伤了腿,一直心中怏怏不快不能舒展,这半年多来几乎没怎么出过门。这次听到他主动说要陪方青梅进京,虽然有几分不放心,却还是觉得这是好事一桩:
    “你愿意出门走这一趟,倒是好事,总在家闷着终归不好。只是——”
    “我左腿的伤已经不妨事了。如今只要不走的久了,也不会觉得怎样,父亲不用牵挂。”周寒抚着左膝,慢慢道,“再说,大哥从前说得对,就算是跛了,也不能总躲着人一辈子不出门。该做的事总是要做的,腿废了,人不能废。”
    周毅听了这一番话,心里顿时感到十分安慰,点点头:
    “那就好。去了京城该怎么做,你向来心中有数,我就不多说了。”
    父子一时无言。
    周寒起身行礼告退,走到门口却站住,回过头,往地上轻轻一跪:
    “这阵子叫父亲操心了,是儿子不孝,还请父亲见谅。”
    周毅往前两步,还不待扶,他便垂着眼起身:
    “儿子先告退了。”
    留下周毅站住书房门口,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再说方青梅去东院探望周小宝。周冰去送大夫没在房里,只有林氏守着小宝。周小宝痘子已经出了个七七八八,这会躺在床上还发着热,没什么精神头,看到方青梅来了,倒有了几分精神,又拉着方青梅给他说故事。
    方青梅给他说了一段三国里诸葛亮火烧连营的故事,把他哄得睡着了,才回头跟林氏说话:
    “嫂嫂,大夫说小宝这会怎么样了?”
    “时不时还是发热,”林氏说着眼眶便红了,“这孩子可受了罪了。不过大夫说已经熬过去七八分了。等二三天的痘子全都出来了,热度退下去了,就没什么大碍了。”
    “看小宝这样应是没什么事的,”方青梅宽慰她道,“我当年出痘的时候也跟小宝这么大,烧的人事不省,小宝还有精神说话,可见身子底子好,一定没什么妨碍。”
    “借你吉言,”林氏强笑着,“只是本来小宝他爹今日想去京城的,这下又得拖两天了。”
    “小宝还病着,让大哥这时候走开,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方青梅压低了声音,怕吵着小宝,“不满嫂子说,我昨儿还想着自己进京去,被二少爷给拦住了。”
    她没好意思说自己是被周寒追回来的,只说自己是被拦下的:
    “大哥就安心守着小宝,二少爷跟我商量好了,他跟父亲禀明,就陪我进京去。”
    这次倒轮到林氏吃惊:
    “二弟是这么说的?只是他的腿——”
    “他说不妨事,”方青梅笑道,“嫂嫂放心,我会留心好好照顾他的。”
    正巧周冰此时进来,方青梅知道周冰知道她偷跑的事,有些尴尬:
    “这阵子为了我父母的事,让大家都跟着操心了,谢谢嫂嫂和大哥。”
    “这是哪里的话,”林氏拉起她的手,语气诚恳,“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就太见外了。别耽误了正事就好,要不是小宝突然出痘了,你大哥这会早该在路上了。这趟就要辛苦二弟和你了,你们出远门,路上一定小心照顾身体。”
    周冰也意味深长道:
    “操心谈不上,都是应该的。说起来,周家上上下下都要感谢弟妹才是。”
    方青梅楞了一下,听出周冰这话有弦外之意,只是还没反应过来,周冰便笑着转身往外:
    “先不说这个。走吧,我跟你一起过去西院。你们走之前,有些事我还得嘱咐阿寒几句。”
    二人出了东院,周冰的走在前头,脚步却慢了下来,回头微笑道:
    “进京的这一路上,阿寒的身体就靠弟妹多费心了。”
    方青梅觉察周冰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也放慢了脚步。
    果然,就听周冰缓缓开口:
    “当日我托福王府的表嫂去向陈家提亲时,表嫂曾有疑惑,觉得二弟在周家不是长子,不能承继家业,配一位官家大小姐身份似乎不足。不知道弟妹是不是也曾这么想过?”
    方青梅摇头,还未开口,就听周冰又道:
    “其实不然。我和阿寒虽然是亲兄弟,性格却有所不同。我的性格与父亲相似,直来直往,在家坐不住,也不怎么爱读书。阿寒却性格沉静,更像我们祖父——也正因此,祖母才这么偏爱他。他自幼聪明缜密,读书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因此,父亲让我接过了周家生意,却从小延请名师,教阿寒读书。”
    方青梅静静听着。
    “祖母与父亲的本意,是教阿寒走读书做官这条路,从此周家子弟也多个靠山和出路。”周冰叹口气,“谁知他去年却出了那么一件意外,摔坏了腿。大夫虽然说好好医治,仍有康复可能,希望却也渺茫了。若是腿残了,想入朝廷做官,也就没可能了。”
    方青梅听着,忍不住道:
    “做官有什么好呢?自古人言‘伴君如伴虎’。我爹我父亲都是在朝中做官,却一个因此丢了性命,一个落得被抄家的下场。”
    “方姑娘说的是。”周冰微笑,“但阿寒却从小背负父亲与祖母的希望,有志于此。谁知却在二十岁年纪上,像刚展翅的大鹏,一下折了翅膀。”
    说着他叹道:
    “现在还是好多了。刚出事头几个月,他意志消沉,不肯开口说话也不肯出门,母亲担忧的心疾复发,却还天天去寺庙烧香祈福,几天功夫头发便白了一半。”
    方青梅这才明白,周寒为何一定要将和离的消息瞒着自己母亲。
    “阿寒出事的时候,骑得是我送他的那匹大宛马。他一向深爱那匹马,可是从去年出事到昨天,”周冰说着,意味深长的看方青梅一眼,“他却看也没有再看过它一眼,更别说骑马出门了。”
    方青梅诧异的抬头。
    二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西院门口。周冰站住脚,微笑道:
    “所以我刚刚才说,周家全家要感谢弟妹才是。”
    ☆、第15章 初抵达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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