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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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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寒顿时松一口气。
    听慧远又说道:
    “杜尚书已经对此事留了意。师傅让我告诉您,杜尚书说这两天定个时候,请您到寺中见一面。”
    “好!”周寒点头,“我明白了。”
    商议定了此事,刚请人送了慧远回山上,又有福王府的谢管家求见。
    周寒请进来人,谢管家面色却不那么好看。
    周寒见了,心中顿时一沉。
    果然,谢管家行礼之后落座,便道:
    “表少爷,王爷让我来回一声……他今晚早早便去了韩大将军府上,与韩大将军提了亲事。可是韩大将军……婉言谢绝了。”
    ☆、第36章
    送走了谢管家,周寒回到偏厅,陈方也跟了回来。周寒久不作声,陈方最后叹一声:
    “罢了,这都是命。姑爷,咱们再尽力,也奈何不了命。”
    周寒起身踱步到门前,看着面前霜雪一样白净的月光,又站了许久,自言自语道:
    “难道真的要去求宫里那位了。”
    陈方在后头听得不真切,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宫里那位?姑爷说的是宫里的哪位?”
    周寒疲惫的摇摇头:
    “陈大哥,你容我再细想想……今天我实在累了。明天再细说吧。”
    周寒做了一夜稀里糊涂的梦。
    梦里一会是他和方青梅在香积寺高高兴兴的吃斋饭,一会又是陈禀被判了秋后问斩押进了死牢。他似乎是把这消息瞒住了方青梅,独自去看陈禀行刑。谁知行刑完毕,他上前为陈禀收尸,竟发现地上滚的,竟是方青梅的头!
    他被惊得一身大汗醒过来,便再也无法入睡,索性起身,点起灯来,坐在案上读书。
    天已蒙蒙亮,小海在隔壁听到动静,悄没声的端茶进了屋:
    “少爷怎么起这么早。喝口水吧。”
    周寒“恩”一声,放下手中的书,接过茶碗,起了身踱步到窗下。一边抿着茶,一边出神的看着窗外,慢慢问道:
    “小海,你可还记得那年我送了夜明珠给他的那位小吴公公?”
    “记得啊。”小海摸着脑门笑道“公子当时还说那位小公公将来一定是个人物。果然这不过是两三年功夫,就成了娘娘跟前的红人了。”
    周寒眯着眼,无声的长出一口气,又道:
    “你看着那位吴公公,是什么样的人呢?”
    小海看看周寒,迟疑了一下:
    “少爷,我说实话啊……这宫里的太监,我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这宫里怎么就这种规矩呢,好好的人非得……非得弄成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反正我是看着怪别扭的。”
    周寒轻笑一声:
    “说的好,人不人鬼不鬼的。”
    他转过身坐下,往塌上一靠,细长的眸子直盯着眼前头昏昏暗暗的的屋顶,轻声道:
    “从明天开始,咱们就得和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打交道了。”
    天色未明,周寒就打发了人去城外打听运粮船只的消息。果然天刚亮时分,便来了消息说十来艘船只今日天没亮的时候便已经靠岸。
    周寒心中稍定,吃过早饭装束整齐。
    不多会便又有陌生人持帖子上门,说请周二公子香积寺一叙。周寒心中早有准备,上了马车便直奔香山而去。
    时辰尚早,香积寺尚无往来香客的人影,刚进了后院却已听到人声。周寒请了守门的小弟子通报,稍后便被请了进去。
    禅房里已经点起了熏香,方丈正与五十来岁身着便服的户部尚书杜钧下棋,见周寒进了屋,稍点点头:
    “周公子,这么早就劳你上山跑一趟,辛苦了。”
    周寒行个礼,又向旁边杜钧也行礼:
    “杜尚书召见,晚辈不敢怠慢。”
    杜钧早已放下手中棋子,上下打量着周寒,然后笑着点头道:
    “眉眼间是有你父亲的影子。不过倒也不十分像。”
    “晚辈相貌随母亲的多。”
    “言谈之间,倒有你祖父的风格。”杜钧一边打量,一边笑着,“你父亲一向不大往京城里来,我同你父亲打交道不多,从前倒是见过你祖父次数不少。那时候他三次上门求娶福王爷胞姐的事,可是在京城传为美谈啊。周老妇人身体一向可还康健?”
    周寒跟着笑笑:
    “祖母身体一直不错。也时常提起京城中的情景,只是上了年纪,不太方便出远门了,许多事只好晚辈代劳。”
    “周老夫人心慈向佛,子孙也都很孝敬。”杜钧笑着,“这次你为她向西北的灾民捐出这么多粮食,乃是大善事一桩,佛祖一定保佑她长命百岁。”
    周寒又笑着行礼:
    “杜尚书为民尽瘁,周家别的帮不上忙,能为大人分忧为朝廷出力,乃是分内之事。”
    杜钧对周寒一番对答显然十分满意:
    “周公子一表人才,看你年纪不大,不知是否已娶妻?”
    “晚辈不才,家中开春定下的亲事,五月刚刚成亲。”
    “不知娶的是哪家的小姐?”
    “乃是工部陈侍郎之女。”
    杜尚书听到这里,眉梢一挑:
    “陈禀?难道你娶的是方上青大将军之女?”
    周寒点头:
    “正是。”
    杜钧顿时若有所思看着他。
    周寒却不再做声,站在在方丈大师身边,眼观鼻鼻观心,似是在专心致志看着棋盘上的棋局。
    等得送走杜钧,周寒又与方丈大师细谈之后,才匆匆忙忙下山来,简单吃过了午饭,又将粮铺的夏老板招了来,与他商量如何托人带话给宫里的吴公公一事。
    “带个话进去好说。”夏老板乃是周老妇人一手提拔的老人,已在京城经营多年,“粮铺隔得不远的张锦记隔三差五便往宫里送些绣样子,我与那位张老板也是多年的老相识了,托他办这件事就*不离十。”
    迟疑了下,他又问道:
    “少爷,我有句话,您别怪我倚老卖老。这宫里的人和事,咱们轻易还是掺合不得啊,招着碰着那就是送命的事,咱们家固然不缺银子,可有些事还真不是银子能摆平的。”
    周寒听了,点点头:
    “夏掌柜说的是。这些我心里都有数。不过陈家的事,想必您也都听说了。”
    他捡着要紧的,把陈禀被刑部抄家软禁,他这阵子在京城奔走打点的事简单一说,然后道:
    “这也是无奈之举。若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挑宫里这条险路走了。”
    夏掌柜听了,沉吟许久,最后一声叹:
    “确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不过少爷,我还是得提醒您一句,这可是刀尖上走道,一着不慎,只怕……你看这事,是不是先跟老夫人和老爷商量商量?”
    周寒面不改色道:
    “我已经告知祖母和父亲了。他们也点了头,只是要我小心行事。”
    周家京城这边的事,头一个做主的是周老夫人,第二个是周寒。夏掌柜听了周寒这话不疑有他,随即便点头:
    “那便好。我这就去找张老板去问他一声,看这两天能不能往宫里捎个信。”
    周寒这边送走了夏掌柜,那边就看到方青梅站在他书房门口。
    他想不到方青梅回来找他,愣了愣才道:
    “你怎么过来了?”
    方青梅看着他,眼神凌厉:
    “周渐梅,你绝不能找那个公公帮忙。”
    她抿着唇,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话:
    “就是豁出去不救父亲,周家陈家也绝不能投靠黄齐!”
    周寒看着方青梅,久久没有做声。
    他自以为了解方青梅性格,一直觉得她心性跳脱像个孩子,容易意气用事,也知道她平日没有骄娇二气,还算懂事善良。但这却是他第一次了解到,方青梅性格中竟然也有如此杀伐决断的一面。
    ☆、第37章 婚事现转机
    “上次在气头上,我把话说得重了,你不必太在意这件事。”周寒背着手站在窗下一丛兰花前头,神色坦然的哄骗着方青梅,“去找吴公公帮忙,未必就是真的要投靠黄齐,全看怎么从中斡旋。宫里这些人一不图名二不求权,无非图一个‘利’字。周家不缺钱,只要用银子喂饱了他,也照样会为我们办事的。”
    怕只怕这些宫里出来的公公见惯了后宫倾轧逄高踩低,个个两面三刀毫无顾忌,不仅不图名,为了投靠主子争权夺利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周家虽有钱有势,财势却从不外露,在京城更是甚少出头露面,就是他前些年常在京城打理周家事务,也不过是以读书的名义,一起读书的同窗甚至鲜少有人知道他就是江南周家的二公子。如今若是被吴太监抓住了把柄,尚且不知他会怎么掐住这根老虎尾巴,去向三皇子讨好卖乖?就算他是厚道的,这事却终归还是要求到三皇子或者黄齐头上,他们又岂能善罢甘休?
    当年这位淑妃宫里的吴太监,因为失手不小小心磕坏了主子御赐的夜明珠,只好悄悄地出了宫托人求告,想再买一颗顶上,谁知偷偷打听了多少货色,成色大小都差了二三分,瞒不过明眼人。恰好当时周寒为了给祖母祝寿,从西域一位行商手里淘换到了一颗上好的珠子打算带回扬州。也算这位吴太监有手段,竟然千方百计的打听到了周寒头上,亲自上门来求告。周寒一则不忍为了这珠子就葬送了他这条命,二则也是顺水人情,便索性银子都没收便将珠子送给了他。两人后来并不曾再见面,但这吴太监确实是个周密的人,逢年过节都托人给周寒送些宫里的贡茶或者笔墨纸砚之类,不见得多值钱,不过因为是宫里出来的所以看个稀罕,表示自己记着周寒这份恩情。周寒却小心,每每都备一份更重一些的礼再回过去,直到一二年前他不常在京城,跟吴太监这才渐渐断了往来。
    只是当时三皇子还韬光养晦,并未显露出如今的野心勃勃。
    方青梅这次却没这么好骗,半信半疑看着周寒:
    “我不信,你又哄我吧?一个太监有多大本事,最后不是还要求到黄齐那里?再说,如果找他这么有用,一开始为什么不找他,你还要费尽周折让陈凤章去娶韩家小姐?”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难道我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答应了你会让陈侍郎平安出来,就一定会想法子办到——难道你不想救他们了?”眼看要包不住了,周寒便干脆把话往一边带,“你前日夜里喝的人事不省,这会还肿着两只眼皮,怎么不多歇会午觉去?不如等酒醒了脑子不糊涂了,再来跟我说这些正事。”
    方青梅被他一句话堵住,想反驳他又自知理亏——自己对外头这些事听得多见得少,到底该怎么办确实并无多少分寸;再有两人前晚因为陈凤章成亲的事大吵一顿,但既然这事没有说成,也就算揭过去了,再提更没意思。
    一时她站在原地不做声,百无聊赖掐着路边一丛石榴树的残花,半天吭哧吭哧冒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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