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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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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长林那点小心思早就被张敏看在了眼里,她想着是不是该找个机会跟这个侄子好好谈谈了。他是不是他们夫妻俩亲生的,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早就是一家人了,他们怎么可能丢下他呢?
    徐长卿就在想着,这会儿总算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了吧?别的不说,她的女红手艺是锻炼了十来年的,做件衣服都不在话下。她就给从没见过面的外公他们绣点手绢做点千层底鞋什么的作为礼物,想来他们会喜欢的吧?
    第十五章
    腊月初六这一天,临河村徐家祠堂就飘出了阵阵香烛味。为了徐定睿考上大学的事情,再加上已经进入腊月快过年了,徐胜利特意通知大家今日祭祖。老族长带领着全族上下不管成年还是未成年的男子进了祠堂,还特意让徐定睿走在他身后,等祭祖的时候,一个劲的念念有词:祖宗保佑,咱们老徐家终于出了个读书人。徐氏定睿考上了北京的大学,开年就要去北京上学了。请祖宗保佑咱们老徐家以后再多出些大学生。
    在满是香烛味的屋子里听着老族长的碎碎念,小子们哪能呆的住啊,老是东张西望的,恨不得立马结束多呼吸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可惜徐长卿是看不到这样的情景的。不管什么时候,说到底还是重男轻女,祠堂这种地方还是不许他们女子进入。她此时正和临河村其他的村民一大早就在晒谷场忙碌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大大的笑容。一有外村的乡亲们过来询问,就有人与有荣焉的把他们村里徐定睿夫妻俩考上大学的事情大肆宣扬。特别是生产队长徐胜利,出面把附近几个村的村长都请了过来,那份得意洋洋的劲,惹得那几个村长酸溜溜的直嘟囔,“不就是出了个大学生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徐定睿一家本不想这么张扬和高调,但队里很是看重这次摆流水席,他们只好听之任之了。不过既然是为了他们家办事,徐定睿自然不会小气,从上次卖药材的钱里拿出不少买了很多就算是镇上人办酒都不会轻易置办的奶糖什么的,使得吃过席之后,一个个外村的乡亲都是又羡又妒,当然还有不少人夸临河村办事大气。
    办流水席是热闹,不过徐长卿的心早就不在这上面了,她一直在想着到北京的事情。前世她算是小家碧玉,基本上除了没事的时候在村子里转悠,基本就没出过远门;这辈子投生在这完全不一样的时代,完全有各种机会出去玩,她就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听说北京是首都,听说北京有很多高校,听说北京很大还有很多的外邦人,这一切一切的听说都使得她很想去看看北京。
    徐长林也是,男孩子总有种要去外面闯荡的愿望,小伙伴们听说他要去北京了,那是真心羡慕嫉妒恨啊。当然还有那小心眼的,秉着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心理,酸溜溜的说些什么他不是人徐大夫的亲生儿子,怎么好意思跟着张会计回娘家。他刚开始或多或少有些介意,但没多久就想开了,什么亲生不亲生的,从他懂事,叔叔婶婶就将他的身世告诉他了,这么多年叔叔婶婶一直把他当做一家人,要是真分的那么清,搞得那么生分,岂不会寒了叔叔婶婶的心?这样的酸话听得多了,也就是那么回事,渐渐的,他就一笑置之了。
    全村人热热闹闹了一天,听了太多的夸赞,徐定睿夫妻俩早就笑的脸都僵了。没办法啊,人家来吃流水席,或多或少都随了礼,总不能冷着脸对人吧?这一天笑下来,也是个甜蜜的负担。
    好不容易把吃席的乡亲们都送走,和村里的婶子嫂子们把晒谷场打扫干净,累了一天的徐家人总算能回家休息了。
    徐长卿往椅子上一摊,满足的喟叹了一句,“真好,终于能坐下来了。”今天一整天她都跟着张敏忙这忙那,连午饭都是草草对付一口,早就累到不行了。
    见徐长卿这副懒散的样子,张敏皱了皱眉头,想着女儿只是难得的没有什么规矩,就瞥了徐长卿一眼,徐长卿就乖乖的赶紧坐好。她讨好的看了看张敏,见没有反应,松了口气。她暗地里吐了吐舌头,话说妈妈没必要这么严格吧?她还算是小孩子吧?
    女儿这么明显的孩子气的动作张敏怎么可能没看到,她心里觉得好笑,不过还是决定不理,省的女儿以后还继续散漫。她装作不知,转身跟一旁正在喝水的徐定睿说话,“孩子他爸,咱们这次去北京要带些什么?”这次是十几年来她第一次回娘家,怎么说也要带些礼物。至于买礼物什么的,就没必要了。倒不是舍不得钱,而是她觉得北京是大都市,什么东西没的卖啊,谁还在他们这种小地方买啊。
    不愧是夫妻,徐定睿的想法跟张敏一样。“就带些土特产吧。过几天我去隔壁盛家村去问问,看看有没有野味,还有皮子什么的。”
    张敏点点头,谁都知道盛家村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猎户村,村里十之七八都是猎户,种田的倒不是很多。要买皮毛、野味,去找他们就对了。
    张敏想了想,又加了句,“那我这些天抓紧机会做些千层底吧。”精致的衣服她不是不能做,只是现在时间紧,张家人又多,根本就来不及。做些千层底的布鞋反倒轻松些。反正礼轻情意重,多少是个心意。她是家中幼女,上面有两个哥哥,这些年虽然没回家,但联系一直没断,两个哥哥早就娶亲生子,巧的很,每个都是两男一女三个孩子,再加上张父张成儒夫妇,老张家有十二口人呢。虽然不知道侄子侄女脚的大小,可以稍微做大一点,等到北京了再调整大小就行了。
    徐长卿赶紧发言,“我给妈妈帮忙,还可以编些吊坠什么的送给表姐们。”
    “你还有这手艺?我怎么不知道?别给婶婶帮倒忙哦。”徐长林表示很怀疑。
    徐长卿被他这话气的鼻子都快歪了,朝他冷哼一声,“不信就算,要你信干嘛。”,想了想还是气不过,走到徐长林面前,小粉拳直飞,徐长林就,哼唧哼唧的直叫,徐长卿一个女孩子能有什么力道啊,一看就是假装的。
    徐定睿夫妻俩乐呵呵的看着兄妹俩打闹,一天的劳累仿佛就这么散去了。
    “徐大夫在家吗?”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怯怯的唤声,要不是这声音响起了好几次,说不定就被忽略了。徐长卿靠门口最近,率先走出去一看,原来是一对陌生的中年夫妇带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小子,不知为什么,三人都面露苦色,而且眼眶都有些红红的。
    徐长卿还以为他们是来求医的,赶紧问,“请问你们找我爸有什么事吗?”
    话音刚落,就听见徐定睿那熟悉的嗓音响起,“林哥,你怎么来了?”
    徐定睿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正是隔壁盛家村的林强一家人。他之所以认识林强,是因为前些年去盛家村给人看病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还是林强背着把他送回了家,有感于林强的救命之恩,他去盛家村的时候就会顺路去看看林强一家。不过这还是林强一家三口第一次来临河村找他。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林强家人是不是生病来求医的。
    这林强是盛家村为数不多的种田好手,妻子叫庄慧,家里有一儿一女还有个已经年届70的老母亲。因为老人身子不好要经常吃药,就算林强很能干,加上家里其他人挣得工分,日子过得还是紧巴巴的。最明显的就是他的儿子林旻,已经十多岁了,看起来比徐长卿还小。
    林强一家子进屋找了地方坐了下来,沉默了半天不说话,庄慧还时不时的抹抹眼泪,弄的徐家一家人一头雾水,忍不住面面相觑。
    好半晌,林强才略带苦涩的开口,“徐大夫听说你们过几天要去北京,这不特意来请你们顺便带这个孩子去北京找他的亲生父亲。”
    原来这林旻并不是林强的亲生儿子,而是养子。林旻的生父是林强的战友林志,他们一起参加过某对外战争。临上战场前他们曾交换过彼此的家庭住址,并相互承诺如果哪位不幸遇难,剩下的那个有时间就去探望其家属,并将牺牲的消息带回去。十二年前林志在战场上失踪,找了很久都不见踪影,后来林强幸运的从战场上生存下来,他就以为林志已经牺牲了,从部队复员了,就立马去了林志的老家。听说了林志牺牲的消息,林志的老婆孙红就受不了了,第二天就丢下了满月没多久的儿子林旻,带着自己的衣服就离家出走了。林志的父母早些年就不在了,如今林志已经牺牲,她实在不想一个人养活儿子。
    看着嗷嗷待哺的林旻,林强想都没想就决定收养他。
    庄慧也是老实人,碰巧那会儿生了刚生了个女儿,见到丈夫抱回来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听说了事情的由来之后,就同意收养林旻了,一家人统一口径对外宣称庄慧生了对龙凤胎,盛家村人虽然有点疑惑,但林强一家子什么都不肯说,照旧过自己的小日子,时间久了,他们就没有心思去追问了。
    谁知林志当时在战场上根本就没有牺牲,只是受了重伤,战后被当地人无意间救起送去了部队医院,养了好几个月的伤,请探亲假回家,就见到了落满灰尘的空屋。村里的邻居告诉他妻子跑了,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被战友抱走,就想找回儿子,可当时林强来去匆匆,根本就没跟林志老家的人有多少接触,谁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林志也没办法,他的战友太多,只能慢慢排查。无奈探亲假本就短,林志见假期快结束了就匆匆回了部队。这十来年他一直在部队发展,也一直在找儿子。这不最近他好不容易辗转得到了林强的消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发了个电报来问林强。听到林志还健在,林强自然很激动,不等林志问起,就一五一十的将林旻的消息告诉林志了。
    找了十来年,终于得到儿子的消息,林志很是激动,就想动身来接林旻,可是才打算出发就有任务,他就只好寄了不少钱给林强,并且委托林强将林旻送到北京。
    家有瘫痪的老母要照顾,地里还有不少活计,林强也离不开身,只是一向厚道的他面对老战友的请托,实在开不了口拒绝。他和庄慧正纠结着呢,就听说了临河村的徐定睿夫妻俩考上了北京的大学,而且这几天还要去北京探亲的消息。他们都认识徐定睿,知道他是难得的厚道人,就想着是不是可以让徐定睿夫妻俩带着林旻去北京见亲生父亲。
    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马上就要还给人家,林强夫妻俩说不伤心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他们也要为儿子考虑。林旻从小读书就好,要是好好培养,肯定能上的了大学。可家里有个瘫痪在床的老母亲,常年吃药,连吃穿都成问题,更别说培养儿子成才了。他们是爱这孩子,才不想成为他的拖累。
    林强夫妻俩从没告诉过林旻这件事,乍一下子听说要送他去北京找亲生父亲,实在很难接受,他根本就不想去北京找什么生父,在他眼里,林强夫妻就是他的生身父母。可是在他听说生父这十几年都在找他,在听说找到了他之后嚎啕大哭,他就沉默了。
    “徐大夫,这孩子是个好的,自小就聪明懂事,这十来年我们养在身边早就不在意他是不是我们亲生的了。可是他爸爸找这孩子找了十来年,我们也不落忍,只能把他送回去。”庄慧这一番话说的张敏和徐长卿忍不住眼圈发红。
    徐长卿颇为同情的看了林旻一眼,这孩子的身世坎坷,偏偏还遇上了自古以来的老难题:生恩与养恩,孰轻孰重?
    第十六章
    似是感觉到了徐长卿的暗地里的眼神,林旻瞥了徐长卿一眼,他有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人同情了?他见母亲庄慧一直在流泪,心疼的很,想好好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一直握着庄慧的手不放,眼圈也渐渐的红了。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和养父母要将他送去北京的事情,他说了无数次不想去,想留下来,都被执拗的养父母拒绝了。次数一多,他就不想再说同样的话了。他想着这次去北京看看生父,就去跟生父好好谈谈,告诉他自己根本就不想去北京,想留在养父母身边。
    张敏看的心酸的很,明明一家人根本就不想分开,非要林旻去生父身边,实在是没必要。可林旻的生父也不容易,人家找儿子找了十来年了。无论怎么选,都是两难。这种事情就算是外人看了都会觉得头疼,更何况是人家当事人。
    徐大夫,这次孩子去北京,就麻烦你们了。你们准备哪天去呢?我好买车票,顺便给我那战友拍个电报。”林强搓着手,沉声问道。
    张敏摆摆手拒绝,“我们定了腊月二十出发。车票我们来给林旻买吧。”她很是喜欢这家人的宽厚,不然也不会主动开口揽事。
    “这哪好意思啊。”林强性子倔强,不肯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不然也不会复员之后直接回家种地而没有考虑战友的推荐去工厂做工了。而且还老喜欢帮助别人,只要朋友一开口,不管家里什么情况,都要想方设法帮衬。
    张敏笑笑,“这又没什么。林旻还是个孩子,说不定不要车票呢。”林旻说起来十二岁了,但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个子都不一定有1米。用不用买票还两说呢。
    这么一说,林强也想起来貌似乘车确实有这个规定,就不再坚持。想着等孩子走的时候多给他一些钱,到时候上车如果要买票,就让他自己付钱补张票吧。
    见今天的来意已经达到了,林强一家就准备告辞离开了。徐定睿突然想起他们一家来之前说的话题,林强不就是盛家村的吗?原本还打算过两天去盛家村去问问看谁家有野味的。现在直接问他就行了。“对了,林哥,你不是盛家村的吗?你知道谁家这几天有猎到野味吗?还有谁家有硝好的皮子?”
    不用问就知道徐定睿要这些是为了在北京的岳家准备的,林强想了想就答道:“皮子的话我们家还有几张,是前些年我上山猎到的。至于野味,现在入冬已经封山了,很难打到新鲜的野味。只有腊味了。我兄弟家好像还有几只野鸡野兔。”
    “腊味也成。有就行。”
    “那你要多少?我回去给你问问。”
    “三四只就够了。
    林强点点头表示将此事记在心里,并没有夸口说什么,徐长卿还以为他会忘了呢,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林强父子俩就挑着扁担上门了,那时徐定睿一家刚起床没多久,正在家里忙活着。
    林强沉甸甸的竹筐里面放满了东西。他将扁担放下把竹筐里的东西拿出来摆了好大一个地方,徐定睿一家一看,原来是野鸡、野兔制成的腊味各两只、几张硝好的皮子还有一些山货。
    尽管是冬天,林强苍老的脸上还是散满了汗水,“徐大夫,你们不是想要山货吗?这是我家存的,应该够了吧?”
    徐定睿略略扫一眼,就知道这些都是十足的好东西,看样子是给自家准备的,并不打算拿出去卖钱,“够了够了。这些多少钱啊?”
    林强连连摆手,头直摇,“要什么钱啊。过些天林旻要跟你们去北京,劳你们关照,这些是我送你们的。”
    看着本就瘦弱的林旻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汗水的样子,徐长卿赶紧倒杯水递给父子俩。谁知林旻并不接水,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就不肯理她。徐长卿那个莫名其妙啊,话说她有什么地方惹到他了?
    林旻生徐长卿的气在他看来是应该的,这些野味是养父秋天去山上猎到一直舍不得吃,特意制成了腊味准备过年加餐顺便招待客人的,而皮子是准备给奶奶和妹妹做些御寒的衣服的。就因为徐大夫开口,养父就巴巴的送来了,过年一家人就只能继续吃咸菜就窝窝头了。就因为要将他托付给徐大夫一家让他们带他去北京找生父,就要欠徐大夫一个人情,他也有些迁怒生父林志了。
    不过徐长卿哪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呢。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多少跟同龄人相处的经验,见林旻别扭的样子,还以为他不舒服,就不理他了。
    林旻的小心思掩饰的很好,谁都不知道他的想法,不过徐定睿和张敏两个大人就算不说,也不会白占林强的便宜。张敏从屋里拿出一叠大团结塞到林强手里,“林哥,这些山货我们不能白拿你的,钱也没多少,你一定要收下。这些东西想来是你们一家老小准备过年的吧?给了我们你们一家怎么办呢?你倒是无所谓了,家里的老少呢?这些钱你就拿着让嫂子准备些过年的东西,咱们好好过个年。”
    徐定睿又从屋里拿出好几副药,放进空了的竹筐里,“林哥,大娘的病没什么根治的方法,暂时只能养着。这些药是我给大娘准备的对症的药,你拿出回去让嫂子熬给大娘喝了,好好调理一下大娘的身子,让你们一家过个好年。”这些年他时不时的会去盛家村给林强的老母亲看病,对老人的病情了如指掌,开些补药给老人多少是个心意。
    林强哪肯要啊,把药包从竹筐里取出,将钱扔给张敏就想走,却被张敏唤住了,“林哥,站住,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好面子,敬重你是个汉子,为人厚道不肯轻易折腰。可这些钱并不是我们可怜你而给你的,而是咱们买你的东西你该得的。别说这些山货是你送我们的,你不收钱那你就带回去吧。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些钱你不要不就是为了你自己的面子吗?可你为你老母亲和妻子儿女考虑了吗?他们真不需要钱?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看嫂子跟了你以后过过好日子吗?孩子们呢?”
    一番话说的林强羞愧不已,僵直着身子站着半天,徐长卿分明能看到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转。好半晌,他才呐呐的开口,“是我错了吗?”说着,踉踉跄跄的往外走了,张敏把钱塞给林旻,摸摸他的头,“好孩子,快跟着你爸。他会想通的。”
    林旻朝张敏点点头,拿着竹筐扁担就追着林强走了。
    第十七章
    只留下徐家一家人面面相觑。
    徐长卿将自己窝进张敏的怀里,柔声嘟囔了一句,“妈妈,林旻真可伶,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
    话音刚落,徐长林就撇撇嘴,小声嘀咕,“这有什么,世上稀奇古怪的事多呢,他还算好的,最起码生父和养父都愿意要他,要是碰上那种两边推诿的,这孩子就惨了。”
    徐长卿一想也是,换个角度想想,人林旻还是挺幸福的,有两个爸爸疼爱他。这么一想,她就不再纠结了。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他们作为外人哪管的了这么多啊,自己的事情还没忙活完呢。家里这样那样的事情多着呢。
    徐家一家人也不过是唏嘘一场,张敏说的话对林强来说就是振聋发聩了。他一直以为自己不轻易求人而且总是尽全力帮助别人是一种义一种风骨,现在才知道,在别人看来是一种傻气,也是对家人的不负责任。他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只要在战友开口的时候答应一声,就可以给家人提供不说大富大贵最起码会过得比现在好的生活。可是他并没有,看着妻子儿女面黄肌瘦的模样,再想想老母亲瘫痪在床干瘪的身子,他难得的对家人感到愧疚。他想他是该做些改变了。
    林强的变化徐家人自然是无法得知的,他们这会儿正热火朝天的准备着去北京要带的礼物,还要准备过年的家伙什。山货野味有了,徐定睿还觉得不够,带着徐长林没事就在山上转悠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收获;张敏就在家里带着徐长卿忙着准备些咸菜、菜干什么的,闲下来就做鞋子做些女红,另外还要打扫卫生,将家里的床单被褥什么的洗洗晒晒,每天忙碌而充实。村里的邻居们知道他们要去北京了,还会带些自家收藏的山货来串串门,八卦八卦。
    到了腊月十六,天刚蒙蒙亮,徐家一家就起床了,他们略微洗漱之后,就准备坐着驴车去镇上赶车。每个人手上肩上都是大包小包的,就连徐长卿和林旻都没少得了。为了不耽误他们赶火车去北京,林强特意在前一天就将林旻送了过来。反正林旻还是小孩子,跟徐长林随便挤挤就能睡得下。当然,林旻身上带了不少钱,林志寄来的路费林强全给他带着了,钱就放在庄慧特意给他在衣服内衬缝了好几个小兜装钱。傻小子就一直用手抓紧棉衣,生怕里面的钱丢了。
    转了好几趟车,终于坐上火车了,徐定睿夫妻两总算能松口气。带着这么多东西,又带了好几个孩子,就怕有顾不上的时候,上了火车就能坐下来休息了。火车绿色显得很陈旧的车厢里,挂着几个破烂的风扇。如今是冬天,又是快要过年了,车厢里挤满了人,倒不显得冷,就是车厢里面的空气混浊不堪,气味不是很好闻。徐长卿一进去车厢,差点被熏晕了。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算是适应了混浊的空气。
    作为生产队长,徐胜利还是有些门路的,在快过年的时候,居然还能给徐家人搞到了三张卧铺票,两张上铺和一张下铺,正好面对面,而且还连在一起。这在连站票都不一定能买得到的时候,是相当不容易的。一共就3张卧铺车票,张敏就让徐长卿跟她挤一个床、徐长林带着林旻睡一张铺,剩下的那个就归了徐定睿了。为了方便,徐长卿就跟张敏睡在唯一的下铺。可能是因为他们上车早,对面的那个下铺还没有人。
    等火车快要发车了,对面下铺一对青年男女才姗姗来迟,大的有20来岁,小的女孩子看起来跟徐长卿差不多的年纪,他们刚把行李放下,火车就启动了,哐当哐当的动静引得头一次坐火车的徐长林、徐长卿惊奇不已,就连离开父母一路上都闷闷不乐板着个脸的林旻都好奇的东看西看。现在的他才像个小孩子。
    徐长林和林旻就爬到上铺直盯着车窗,看着外面的风景时不时的还惊叹两句。徐长卿就安静多了,靠在张敏怀里看着窗外,时不时的跟张敏嘀咕两句。
    “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看就是乡下来的。”那女的轻蔑的看了一眼穿着粗布衣裳、不时小声惊叹的徐长卿,故意大声说出来。
    徐长卿一顿,见对方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非常不想理她。对方见徐长卿不理她,还想继续说些刻薄的话,却被同行的男子厉声唤住了,“任倩,你的教养呢?”名叫任倩的女孩子才悻悻的罢休。
    “任倩,跟人家道歉。”任清厉声喝道。
    任倩却把脸往旁边一扭,“我才不道歉呢。”说着拿出本书看着。
    任清拿着个妹妹没办法,“不好意思,舍妹骄纵顽劣,冒犯了诸位了。我是她的哥哥任清,这就代她向诸位道歉了。”说着,自称任清的男子还向张敏他们拱了拱手。温文尔雅的样子颇有些古代世子的感觉,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好感。
    张敏不以为意,呵呵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任倩是吧?她还小呢。”
    徐长卿在心里嘀咕着,同样是姓任,怎么差距这么大呢?做妹妹的刁蛮任性没有礼貌,哥哥就这么君子如玉,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一路上做哥哥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徐家人说着话,做妹妹的就一直低着头自顾自的看书。
    从云省到北京的火车要开2天1夜,刚开始徐长林他们还有兴趣看看窗外的风景,等时间长了,就没那个耐心了。好在张敏考虑到了旅途寂寞,特意给几个孩子带了课本,没事的时候就让他们看看书,倒也好过些。几个孩子遇上不懂的问题,张敏就给他们讲解。见张敏他们这么好学,任倩少了不少轻视之心,在张敏讲解的时候,也会竖着耳朵听听,只是一直别扭的不肯开口跟徐长卿他们说话,徐长卿他们将她的表现看在眼里,暗自觉得好笑,谁都不说出来。
    第十八章
    经过两天一夜的相处,等火车开始报站要到达北京时,任清兄妹跟徐定睿一家已经相处的很熟了,张敏挺喜欢温文尔雅的任清,见他孤身一人带着妹妹坐火车,确实不容易,时不时的把他们先前就准备好的卤菜分给兄妹两吃一些,任清也会将自己带的糖果瓜子什么的分给徐长卿他们几个小的。整个车厢其乐融融,双方甚至还交换了联系方式。就连傲娇的小萝莉任倩听说要到站了,都一脸依依不舍,在本子里写下个地址,扔到徐长卿怀里,恶狠狠的说:“别忘了给我写信。”之后就转过脸不理徐长卿了,那语气让徐长卿相当无语,如果不是不小心看到人家小萝莉绯红的耳根,她还以为任倩是在干啥呢。
    任清兄妹两带的东西少,车站站台已经有人在等他们了,他们赶时间就没等徐家径自下车了。
    “叔叔婶婶,长林长卿、林旻,到了北京别忘了来我家找我们玩啊。”临下车,任清还依依不舍的跟徐家人道别。
    张敏他们自然是满口答应,不过心里想着这次肯定是没啥机会了,只有等以后来北京上学了再说了。这任家兄妹看衣着打扮、行为举止,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跟他们还是少些牵扯为好吧。两家明显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大哥、二哥,这边~”一直在窗外寻找着熟悉的面孔的张敏突然大声叫了起来,并且使劲朝着东南的方向挥手,试图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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