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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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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都听好了,从犯投降一律免罪或从轻发落!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瑞王叛乱,定云侯奉旨平叛!”
    ……
    众人激动万分,杨鲁哆哆嗦嗦地道:“定云侯……是元熹吗?他没有死?”
    赵倬正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就说嘛,那小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死了,北周围城都没把他弄死,要是这么轻易就被人弄死了,那就太没用了。”
    “珞儿……昀儿真的没事……太好了……”大长公主的脸都激动得通红,颤巍巍地拉着宁珞的手喃喃地念叨着。
    宁珞的脸仰了起来,满眼都是骄傲的光彩:“景大哥一定会没事的,我知道,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哐”的一声,殿门被一脚踢开了,众人一齐看了过去,悚然一惊,只见杨彦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身后跟着十来个黑甲侍卫,个个都手持利剑,神情森冷。
    赵倬正挡在了众人面前,厉声道:“杨彦,你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此时悬崖勒马,放下凶器在陛下面前忏悔认错还来得及,要不然的话,就算死了也要永坠阿鼻地狱,被世人唾弃痛骂!”
    杨彦盯着他看了半晌,骤然狂笑了起来:“时也,命也,既然天要绝我,那不如大家都一起去那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
    他一挥手,身后的侍卫一拥而上,持剑将众人逼到了两旁,唯有赵倬正,好汉不减当年勇,抄起一把椅子,和三四个侍卫斗在一起,几乎打了个平手。
    然而到底是老了,又双拳难敌四手,没过一会儿,他手臂被刺了一剑,不支倒地,被人反扭了胳膊,押在了一旁。
    杨彦森冷地笑了笑,一步步地朝着宁珞走了过去,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用力地往上一抬:“珞妹妹,我到底是小看了你,居然能杀了于安,毁了我的西郊别院。”
    下颌上一阵疼痛袭来,然而,到了这最后关头,宁珞狂跳的心却神奇地平静了下来,冷冷地道:“机关算尽一场空,杨彦,你又是何苦?”
    一抹痛苦之色从杨彦的眼中一闪而过,他一抬手,手中剑横在了宁珞脖颈,声音嘶哑:“宁珞,你就真的如此冷心绝情,对我连半分情意都没有吗?”
    宁珞定定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之色:“杨彦,该说的我早就说过了,就算我对你冷心绝情,那也是你咎由自取。”
    杨彦恍惚了片刻,数不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四哥哥,你看,这梨花插在我的发髻上,漂亮吗?”
    “四哥哥,我也喜欢你……”
    “殿下,从今往后,你我夫妻一体,还望殿下怜惜。”
    ……
    那娇美脱俗的容颜含羞带怯,眼中一片柔情脉脉。
    就在刹那之间,那似水的情谊冰冻,化作了一道道寒意逼人的利剑。
    “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既然如此,殿下便多去侧妃那里吧,珞儿愚钝,只怕讨不了殿下欢心。”
    “杨彦!你为何要害我兄长?”
    “你给我滚!我恨你!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
    ……
    不,不是这样的。
    他的脑中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
    “锃”的一声,有利刃破空而起的声音,手中剑凝滞了那么一瞬,他整个人被一股大力带起,朝后倒去。
    他闷哼一声,半撑起了身子,肩膀上血如泉涌。
    “殿下!”身旁的侍卫们惊呼道。
    “瑞王杨彦逼宫谋反已经伏法,尔等速速弃剑投降!”严厉冷肃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身影从窗棂中飞身而入,右手执剑,剑尖刺在杨彦的咽喉,数名云甲军呈扇形护在身后,正是定云侯景昀。
    “你……真的没死……”杨彦剧烈地喘息着,忽然大笑了起来,眼神略略涣散,他的侍卫神色紧张,却忌惮于他的要害被景昀制住,不敢动弹。
    “放开殿下,不然大家都同归于尽,这些人都要没命!”其中一个为首的色厉内荏地道。
    景昀暗暗心焦,除了赵倬正,那几个大臣和大长公主都手无缚鸡之力,要全部不伤分毫地救下实在是难上加难。而身后的宁珞声息皆无,也不知道伤得如何,更是让他心神难安,他勉力集中思绪,厉声劝道:“杨彦,你大势已去,不要再负隅顽抗、再铸大错了,让你的手下缴械投降,在陛下面前诚心悔过,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杨彦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他的身后,口中骤然喷出一口血来,手中剑“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的神色惨然,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身后的侍卫摆了摆手,那些死士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是何意。
    “撒手!”他一边大笑着一边喝道,“浮生如梦,不知前世今生何处。都散了吧,散了吧!”
    景昀长出了一口气,一使眼色,身后的云甲军悄无声息地包抄了上去,顷刻之间便掌握了场内的主动。
    杨彦踉跄着朝前走去,步履歪斜,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景昀的身后,眼角隐隐有盈光闪过。
    景昀抬腿一绊,杨彦扑倒在地,他困难地仰起脸来,朝着眼前的女子伸出手去,喃喃地道:“珞妹……错了……我错了……全都错了……”
    然而,此时已经没有人再关注他了。
    宁珞的双眸中,只有一个身影,那个高大的、英挺的、冷肃的定云侯,她此生的丈夫,她心中最信任的挚爱。
    “景大哥……”她终于可以出声叫出这个名字,“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景昀的胸口狂跳了起来,虽然分别只有短短几天,却好像离别数年之久,那隐藏在心底的忧虑和恐惧烙得他日夜寝食难安,每走一步,都要思虑万千,因为这一次,他赌上的是景、宁两家的全副身家性命,更是他和宁珞以后安宁幸福的生活。
    他的喉中干燥,下意识地舔了舔几近皲裂的嘴唇,喃喃地道:“珞儿,我也知道,你一定会等我的……”
    宁珞张了张嘴,一阵晕眩袭来,撑了这么多时候的身子终于禁不住狂喜和松懈的双重冲击,一头栽倒,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那双宽厚有力的手抱住了她。
    -
    梦中的场景光怪陆离,她游离在尘世之外,看着人间的百态炎凉。
    西郊别院中,有人在呼唤着她的名字,悲恸而热切,她好奇地飘了下去瞧了两眼。
    一个个都是熟悉的面庞,绿松和玉髓,景昀和杨彦,居然还有卫泗。
    他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北周继续他的复仇大业,怎么也跑到了这里?
    地上躺着于安的尸体,而杨彦正好一脚踹在了赵黛云的身上,对着她目眦尽裂:“恶妇!你居然如此颠倒黑白、欺上瞒下,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
    宁珞揉了揉眼睛,虽然她心中纳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想要击掌叫好,赵黛云这两辈子的所作所为,的确当得起“恶妇”这个称号。
    她还待细看,却觉得身子越来越重,骤然之间急坠了下来。
    “珞儿……珞儿……你觉得怎么样?”有人在耳边焦灼地呼唤着。
    她睁开眼一看,景昀的脸映入眼帘,他的胡子拉渣,眼中布满血丝,双手急切地在她脸上轻拍着。
    “我没事……”宁珞握住了他的手,嘴角露出一丝虚弱的笑意,“这是在哪里……”
    景昀长出了一口气,歉疚地道:“宫中还乱着,陛下也还没醒,暂时还不能出宫,我便让田公公在旁边找了一间屋子暂时对付歇息片刻。”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宁珞握着他的手一紧,心中一阵后怕,“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景昀在她脸上亲吻了一下,低声道:“我知道他这一次要置我于死地,特意等着他露出狐狸尾巴来,果不其然,昨晚他安排了人劫狱,打算在狱中顺道杀了我,再实打实地给我安上通敌叛国之罪让我死了也翻不了身,幸好我在宫中和大理寺都安排了人手,更让人调集了云甲军待命,这才顺藤摸瓜,让他原形毕露。”
    景昀说得云淡风轻,然而宁珞明白,里面隐藏了多少心血和算计,这一步接着一步,不能有半分差错,尤其最后这一晚,更是步步惊心,一不留神变成了杨彦剑下的厉鬼。
    “他……最后也算是悔悟了吧?”宁珞轻叹一声,杨彦最后看她的眼神和从前有些不一样,满含着痛悔和悲伤,是不是也想起了前世的事情?
    景昀沉默了片刻道:“算是吧,最后他能有玉石俱焚的机会,他放弃了。”
    “我做了一个梦,有你……有杨彦……还有很多人……”宁珞喃喃地说着,忽然便抬手抱紧了景昀,把整个人都缩进了他的怀里,“景大哥,我能和你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景昀轻揉着她的太阳穴,一路替她按摩着,最后手指停留在了她的小腹上,嘴角露出了一丝促狭的笑意。
    “挺好的啊,刚才太激动了才晕了,”宁珞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这么问?”
    “傻瓜,”景昀难以掩饰心头的激动,“你有孕了,刚才金大夫替你搭脉才知道。”
    宁珞整个人都傻了:“不对……我月事还没来……怎么可能……”
    景昀轻哼了一声,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不懂装懂,金大夫说了,离你生产已经有□□个月了,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有孕。”
    宁珞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肚子,神情有些恍惚,这里又有一个小生命了吗?她这几天过得如此惊险,意外频出,这肚子里的孩子……“金大夫说她怎么样?不会有事吧?”
    景昀也有些后怕,责备道:“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跟着景勒躲起来?还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要是有个万一,你让我和姝儿怎么办?”
    宁珞瞪了他一眼生气了:“我还没同你算这笔账呢,你还敢说!你当我是个瓷娃娃,一碰便破,只能让你护在手心吗?不是说好同生共死,怎么又要让我一个人苟且偷生吗?”
    景昀心虚地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垂首道:“是我错了,不过,此事我有八成把握,所以只是权宜之计而已,过几日就能把你接回来的。”
    宁珞气得背过了身去:“我不想理你了,你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景大哥就是老一套,,虚心认错,坚决不改,╭(╯^╰)╮感谢土豪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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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4章
    身后很久没有动静,宁珞有些纳闷。
    其实,刚刚知道景昀骗她出城要把她送走时候的那一肚子气,在这几日的忧虑和思谋中早已烟消云散了,现在的她,满心都是劫后重逢的甜蜜,恨不得和景昀腻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
    难道这样骂他两句就生气了?这不像是那个疼她到骨子里的景大哥啊。
    宁珞心中狐疑,却赌气不肯转身,这次要是再不给景昀点颜色看看,以后他肯定还是我行我素,出了事第一个念头就是先把她送走。
    “珞儿,”身后一暖,她的身子被抱住了,“对不住,是我的错,可我不后悔这么做。”
    景昀自然不是生气了,他把这件事情在脑中仔细重新走了一遍,得出了一个结论:“珞儿,身为男儿,自然要以妻儿的安危为第一要务,这些事情都是我惹出来的,只有安顿好了你们,我才能全心对付杨彦的阴谋,就算重来一百遍,我也还是会这么做的。”
    宁珞气得转过身来,小拳头在他的胸膛上一阵乱捶:“景大哥你真是太坏了,知道错了还不改,我看你以后怎么教你的孩子。”
    景昀任凭她捶了一通发泄,这才握住了她的拳头,赔笑着道:“好了珞儿,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你可不能太生气太久,金大夫说了,这些日子你要安心静养。”
    宁珞气喘吁吁地倒在了他怀里,也懒得再计较了,最大的敌人已经清除,以后总该风平浪静了,也不会再有这样两难的抉择了。
    两个人相拥在一起,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一刻,景昀自然而然地轻抚着宁珞的发梢,细密的吻断断续续地落在了她的脸上、脖颈上,最后在她的颈窝停住了。
    那块玉牌好像又变了模样,底下莲座的血色又多了一道,看上去越发红了。
    “珞儿,谁碰过这块玉牌了吗?”景昀用手抚摸着,若有所思地问。
    宁珞低头一看,也有些困惑:“难道……是我在刺他的时候血溅上去了?”
    景昀的眸色一深,忽然抬起手来,用匕首在指尖轻轻一划,血滴落下来,瞬息之间渗入了玉牌的莲座之中,那莲座整个都红了,在那麒麟之下,显得分外昳丽夺目。
    “你这是干什么?”宁珞慌忙夺过他的指尖,放在嘴里吸吮了两下,这才用力按住了。
    景昀哼了一声:“我夫人的挂饰,自然是要由我的血来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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