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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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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平觉得她当真也蠢,时时刻刻想着要把马兰娟也拖离这样陈旧的牢笼,因此而把自己的包袱变重。
    但是谁让她是“妈妈”呢?
    她不疾不徐:“受不了就不受,我又没求着他受。我是个人,会行差踏错,他要是只揪着这一点,看不见其他的,那就分开就好了。这事,钱我也没让你掏,疼也是我自己受的,怎么就十恶不赦了?”
    马兰娟被她气得不轻:“我想看着你好好找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我没享受的,你得享受。你跟我结什么仇。”
    安平立在院子里:“好了,休战。随缘好吧。”
    今天被裴江南这么一搅和,她又想起这些,真正头疼。
    “别说了,走吧!”安平问,“孩子你这会带走,还是等钱同元来接?”
    裴江南拿起她放在凳子上的包包,起身:“我带走,孩子我也舍不得。”
    安平没搭言,朝王培清那边去。彤彤玩累了在休息,王培清蹲她边上看着。安平的影子落在他脚边的时候,他回眸看了眼,两人视线对上。
    “聊完了。”
    安平点头:“走吧!”
    裴江南也过来了,安平把彤彤抱起来,蹭蹭她的小脸:“你妈妈接你回家,你要记得想我啊。”
    “想你。”彤彤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
    安平不舍:“你也跟这个叔叔说声谢谢吧!”
    彤彤乖乖地说完,然后被裴江南拎走了。
    安平目送彤彤离开,闷头就往外走。王培清在她左边,看她一脸不开心的样子,问:“受气了?”
    安平摇摇头:“没,有点难过而已。”
    两人一层一层下了扶梯,商场里面真亮堂,到处都是灯光,灯光下面还有聚光灯,照得人眩晕,幸福真就那么像浮沫吗?
    王培清觉得难捱,在长白山登顶那一刻他看着安平背影涌入人潮后的空洞再次侵袭他的四肢百骸,她就站在他身侧,但是她又不是会窝在他怀里装羞的人了,他甚至都觉得他要抓不住她了。
    他想就这样抱住她吧,安平却快他一步,下了扶梯。
    她走了两步,转头看他:“你公司是做医疗器械吧?”
    “嗯。”
    “具体做什么?”安平问。
    王培清到她身边:“技术开发和产品都做,主要是二类的。”
    安平边往出走边问:“哪方面的产品?”
    王培清简单说:“主做呼吸机,其他的一些血氧仪呀,雾化也带。”
    安平无端笑了下:“真巧,对上了。”
    王培清疑惑:“什么?”
    安平没解释,只说:“我去年接过一个客户,就是做器械销售的,和女朋友买婚房,两百多万的首付,干脆利落就交了。你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的。”
    王培清开心又不开心,说不上,奇奇怪怪,不过至少一切都在按照他的想法走,也不急于一时了。
    他点头:“那你把我微信加回去,我推人事的微信给你,你跟他聊聊。”
    那会他两都出了商场,外面太阳落山了,远处的道观被最后一点余晖映红,夹在建筑的缝隙里,是暌违已久的畅快。
    安平转头看他,他好像总出现在她茫然无措的时候,像个金融风暴时的投机客,专做掏空人底盘的事。
    “好啊。”安平问他,“你怎么走?”
    王培清指了指元富大厦:“我回公司,你呢?要不要过去考察一下?”
    还真是顺路。
    安平拒绝:“我再想想。”她问,“你们公司在元富楼上?”
    安平想起了之前他嘲笑她的事。
    王培清一点也没觉着囧:“你想什么呢?元富后面那个老写字楼。”
    “哦。”
    邵纪刚从外面回来屁股还没坐到办公室的椅子上就看见王培清从外面进来了,他两办公室挨着。他索性不坐了,转头进了隔壁。
    “你早上去见老张,不是来电话说没谈妥吗?下午怎么不见人影,让我一个人到厂子。”邵纪一屁股坐王培清办公室的沙发上。
    王培清把外套脱了,坐下,无声地笑:“那下次换你去北京,换你见投资人。”
    邵纪拒绝:“还是别了,我比较适合走群众路线。”
    他也不好糊弄:“你下午到底干嘛去了?”
    “见了个朋友。”王培清说。
    邵纪把两人都认识的几个人挨个过了遍:“谁啊,我不认识?”
    王培清觉得他跟那小区棋桌前的老大爷似的,八卦得很。“上次在淮扬菜见过的那个?”
    邵纪无语:“你就干脆说你去追姑娘就得了呗,费劲不。”
    他要抽烟,王培清不让:“到你自己地盘抽去。”
    “不抽,不抽,”邵纪问,“你真有那么喜欢那姑娘,这么些年了还想着呢?”
    王培清开了电脑,处理剩下的工作:“你走不走?不走明天的会你开。”
    邵纪不接受这种威胁:“你嘴捂这么严实能哄着姑娘才怪。”
    王培清觉得他当真无聊:“我把你微信推给她了,她有可能会来公司上班,你按正常流程走就是。”
    邵纪腾一下坐起来:“你牛,你为了谈恋爱把人都挖公司来了。”
    王培清觉得有必要跟邵纪说一下:“不全是,至于岗位她应该会做销售岗,到时候你再跟她沟通,我就不出面说了。”
    “销售多累呀?你的人,你舍得?”
    王培清往后靠了靠:“她一个喜欢德胜爷爷的人,你觉得要我养吗?我尽我所能给她带带路就好了。”
    邵纪感慨:“大情种,真的,你厉害,金庸要是活着再动笔,你得当男主。”
    “行了。”王培清不想听他调侃,“我手上一堆活,麻烦你出去带上门。”
    邵纪摇摇头:“得,又没人性了。我再多问一句啊,按照我的推理来看,你肯定是高中或者大学的时候跟那姑娘谈的恋爱,至少在我两熟起来之前。这么长时间了,这白月光的杀伤力真就这么大?”
    王培清身后的窗户对着旧大路的街道,风在摇曳黄昏,枝叶摩擦的沙沙声在他心头游荡,他抬眸看邵纪,目光是清透的:“我哪能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什么,稀里糊涂就分了。算了,你如果能遇上那么个人,你就知道了。”
    邵纪起身,无奈笑笑。他觉得王培清在谈感情的时候迂腐得很,口味单一的可怕,一点平常做事的风格都没有。
    “走了,我下班了。”
    第44章 chapter44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王培清从大楼里出来的时候已经近十一点半,老式办公楼的电梯有点闷,他扯了扯毛衣的衣领。这样忙碌又疲倦的夜晚他太熟悉了,几乎是过去几年的每天。
    但是深秋的闷躁,从没这么强烈过。
    从大楼出来是商业街后面的小巷,这栋楼建的早没有地下停车场,他之前一直把车停在路边,后来被贴了条子,才挪到了巷子里面那个地上停车场。
    风刮在脸上刚才的烦闷散了点,他下了台阶往巷子里走。
    往里是居民区,有些房龄很老的已经少有本地土著住了,全租给在商业街上班的姑娘们和一些外来在附近工作的青年们。
    走了没两步,前面一男一女在吵架,都年轻气盛。
    他要直直穿过去,但又鬼使神差拐到边上,正好那个位置有个装变压器的电杆,围栏边的爬山虎全都黄了,路灯不亮,他呼了口热气立在那等那两人吵完。
    女生先发制人:“你还回来干嘛?别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行吗?”
    男生闷头不说话,女生更气了:“你哑巴了,之前哑巴,现在哑巴,你长嘴干嘛,捐出去啊。”
    男生叹气,上前要把女生往怀里带,但那女孩火气更大了,手臂挣开男生的手,先是将他推开,然后巴掌连着在他脸上,脖子上两三下。
    王培清莫名觉得自己脸和脖子都疼,他伸手在脖颈处摸了摸。
    女生声音哭哑了:“你一开始就是为了睡我吧,谈个女朋友,管她是谁,漂亮可爱就好了。是不是?你根本就没有那么爱我,现在装什么深情。我求你留在这儿的时候你一心只想着你的 offer,现在发现也不过如此,还是没有遇到比我更好的,所以又回来找我了是吗?”
    男生终于为自己辩解:“我没想跟你分开,是你不想异地恋。那换你你怎么选?”
    女生蹲地上,掩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想法嘛,看我贴上来,就谈呗。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一点都不知道。你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你就是自私,想要事业了,就觉得我可有可无。需要爱了,寂寞了就想起我了,那你滚啊,这世上女人那么多,反正对你来说是女的就行,你干嘛要缠着我?”
    王培清不知道那男孩低头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但他仿佛又被人扇了两巴掌,火辣辣的疼。
    良久,男生蹲下,用手给女生抹眼泪:“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跟你讲清楚,你非要给人安各种各样的名堂,我不是说了嘛,后面能调任的话就回来。”
    女孩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
    王培清仰头,看见一轮弯弯的,笑得很冷的月亮。
    他知道邵纪错了,他不痴情。
    爱情对那个阶段的他就是欲望和勋章,一边是生理的,一边是心理的。
    他就是把安平放在很多事情后面了,当时两人说了狠话,她又用一副市侩的姿态,他心里恶狠狠地想分了就分了,她攀着他学习,攀着他恋爱,又忍不了一点不快,世上好事哪能都让她占尽了。
    缓了一天,他反应过来,再去找她,失联。其实是他已经放弃了,只不过还有点不甘心而已。
    同校的几个校友要早点回学校,他也就一起回了。
    飞机往南飞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哦,对了,想的是怎么忘了她。
    当时跟他坐一排的师哥还给他开导:“别郁闷了,回去开个几局,熬几个夜什么都烟消云散了。把心思放在学习和项目上,以后谈恋爱记得找好对付的女生。”
    他确实觉得安平是逆反的,拧着他的神经,让他疼又没有方法。
    后来,越来越忙,偶尔也想起她,但是他不打算回北方。又觉着这样分开了也好,身边有异地,甚至异国恋的朋友,两天一小吵,一礼拜一大吵都是常态,他应该受不了。只是王老师总是耳提命面的责任和专一让他多少有点愧疚。
    这是他唯一从他身上学来的一点儒法,他讨厌那套伪君子的理论,他骨子里其他的都是投机的术,偏这文化的浸润比他看见的还要深。
    再后来,她又出现在梦里,像病毒感冒后反复的高烧,时常出来在生理和心理上折磨他一番。他回来过几趟,北京也常跑。
    但她跟别人搅和在一起了,他当时心里想的是什么:果然,你跟他是绝配。
    是刚毕业那年的冬天,在天鹅湖广场,她、那个男的,喝过他一盒维他奶的男的,还有她的另外两个朋友,一起在玩轮滑,她笑得多灿烂,没稳住屁股要往后摔的时候,那男的将她抱住,她露出同样的也对他做过的一张笑脸。
    他盛气地将自己和他们划开了一条分界线,就像隔在两座学校中间的那条禄家巷,他那天也没越过天鹅湖广场中心的隔离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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