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1章 相认
第1761章 相认
慈仁宫走水的真正的原因和叶夏这个太后中毒一事,在康熙帝的命令下,并未在后宫和前朝传开,但先前在慈仁宫伺候的宫人被关进慎行司受审,
以及今日被叶夏传至宁寿宫问话,康熙帝亲自坐镇这事儿,还是在后宫引起不少谣言,而后宫有什么动静,前朝自是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知道,
尤其是不知哪个传出辛者库的小太监秦栓,曾没少受孝昭仁皇后身边的总管太监秦福照顾,如此一来,秦栓犯的事儿,很轻易就被按在已故孝昭仁皇后头上,
当然,没人敢在明面上传闲话,但背地里却有不少人这么猜测着。再就是承乾宫贵妃佟佳氏身边的锦慧被侍卫押走,整个后宫暗地里瞬间像是掀起惊涛骇浪。
难道慈仁宫走水,太后昏迷两日一夜,与贵妃佟佳氏其实也脱不开干系?
总之,宫里宫外暗中传什么的都有。而康熙帝虽把慈仁宫那晚发生在叶夏身上的事儿压下,虽考虑到朝堂政局平衡,不打算因后宫妃嫔犯事严惩其母族,却也在翌日早朝上,对钮祜禄和佟佳一系的官员,进行好一番敲打。
尤其是对内大臣佟国维和钮祜禄一族在朝堂上的领头人,直接找了个由头,又是罚俸又是勒令闭门思过俩月。
罚俸半年,哪怕一年,于佟国维和钮祜禄这脉有着不俗家底的朝臣来说,都不是事儿,但这闭门思过,可就不是件简单的事儿了。
缘由?
很简单。
朝堂风云变幻,别说两个月远离朝堂,就是一个月,甚至仅半月不在朝堂走动,回头再出现在朝堂上,朝中势力还不知怎么洗过牌呢!
然,这是皇帝的旨意,作为臣子,心里即便感到不适,却谁都不敢去质问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何况后宫传出的风声,佟国维和钮祜禄一派的领头人又岂会没听说?
因此,他们更不敢在这节骨眼上触怒圣颜。
毕竟这世上之事,只要你敢做就没有不透风的强,他们可不认为由后宫悄然传至前朝这些事儿,纯属空穴来风。可是佟国维和钮祜禄一族在朝堂上的领头人就想不明白了,
到底是怎样的过节,会让他们的娘娘和太后过不去,竟然想到去谋害皇后?而宫里宫外谁人不知,皇上是孝子,他们的娘娘难道患了失心疯不成?
后宫妃嫔争皇宠,和她们存在利益冲突,用些手段除掉对方,这倒是让人能理解,也是前朝后宫都知道却不说破的秘事,但这把向来不管后宫诸事,
向来只在慈仁宫安稳度日的太后扯出来,且一门心思要将太后烧个尸骨无存,就很令人费解,心生恼怒了!
散朝没多久,后宫这边,康熙帝的口谕传至承乾宫,贵妃佟佳氏再心慌意乱,还是不得不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儿,恭敬无比地听梁九功宣读皇帝的口谕。
什么?
禁足?!
皇上禁足她半年,由头是她没照顾好小阿哥,与此同时,她掌管后宫的权利,暂且被惠、荣、德、宜四嫔接管,还有……还有她的小阿哥,要被送往宁寿宫太后那边抚养,贵妃佟佳氏听完这一道道口谕,一瞬间像是失去所有精气神。
眼睁睁看着乳母抱着她的小阿哥,跟在梁九功身后走出乾清宫,她却无能为力,无法把孩子抢回来……佟佳氏站在正殿门口,直至看不到乳母的身影,她转身凄惶地步入殿中。
宫人被她打发到殿外,她瘫坐在暖榻上,无声地落泪:“表哥,我是不是得感谢你没有降我的位分,没有把我打入冷宫啊?可你今日这几道口谕,和把玉晴打入冷宫有何区别?”
她嘴角噏动,喃喃自语:“半年,禁足半年,亲人不得探视,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小阿哥被送往太后宫中,表哥,我是真得好好谢谢你啊,谢谢你没有把小阿哥送回乌雅氏那个贱人身边,谢谢你没有无情到直接打我的脸。”
要是小阿哥被送回德嫔身边,送到永和宫抚养,那她无疑成为后宫嫔妃口中的笑柄。
费尽心思抢了人家的儿子,结果白白给人养了仨月,又回到人孩子生母怀里,这要真成为现实,她保准就是后宫中最大的笑话。
所以,她应该感谢皇帝,感谢那一国之君只是把她的小阿哥放到宁寿宫暂养半年,呵呵……皇恩浩荡啊!
佟佳·玉晴,你看到了吧,你听到了吧?
皇恩浩荡啊!
稀罕吗?
你稀罕这皇恩吗?
真傻啊……放着宫外的嫡福晋不做,偏要钟晴一位帝王,偏要削减脑袋钻进这满是千娇百媚的后宫之中,偏要做这帝王妾……
佟佳·玉晴,你得到了什么?
入宫这几年,你都得到了什么?由不争不抢,变得学会算计,学会争宠,好可悲啊,佟佳·玉晴!自即日起,承乾宫宫门落锁,半年,这半年别想踏出承乾宫一步,紧跟着,佟佳一族,你的好阿玛就会送你的庶妹进宫,哭吧……
这就是你的命,是你芳心错付酿出来的苦果,自个品吧,好好品品,争取多长点记性,日后可别再犯傻……
宁寿宫。
当梁九功带着康熙帝的口谕到宁寿宫,说是将七阿哥胤禛放在宁寿宫养段时日,叶夏怔愣半晌,方对梁九功点点头,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吩咐身边的宫人安置好团子胤禛和他的乳母,而梁九功在宣读完口谕后,便返回乾清宫复命。
说起来,康熙帝没有把团子胤禛交由德嫔乌雅氏照顾,确实是存着给贵妃佟佳氏几分脸面,因为说到底团子胤禛被他抱到承乾宫,
交给佟佳氏抚养,这是前朝后宫都知道的事儿,现在若是把团子胤禛抱回生母身边,往深点说,不单单是打佟佳氏的脸,更是在打他这个九五之尊自己的脸。
金口玉言,岂能儿戏?基于这点考虑,康熙帝觉得把团子胤禛暂安置在宁寿宫,是再好不过。至于慈宁宫,康熙帝有想过,
可想到太皇太后年岁大了受不得孩子吵闹,又因为叶夏这个太后着实招团子们喜欢,加之团子们都喜欢往宁寿宫跑,将胤禛小团子暂养在太后身边,也好打小和他的兄弟们增加感情。
康熙帝最是喜欢兄友弟恭,他和裕亲王福全、恭亲王常宁关系自幼就交好,自然希望他的皇儿们能向他和福全、常宁一样,
彼此交好,免得哪日兄弟阋墙。想法很美好,然事实上,再过个十来年,这位未来的千古一帝,最担心的却是他的皇子们抱团。
不过,这在目前来说是后话。
“皇玛嬷,七弟长得真可爱,保成喜欢七弟。”
年满六岁的阿哥得去尚书房读书,团子保清虚七岁,已经进尚书房念书一年,在这一年里,他来叶夏宫里的次数虽说没有减少,但每次待的时间却比弟弟们要短很多,且被康熙帝勒令只能住在阿哥所,不可再耍赖皮留宿叶夏宫中。
至于长华、保成(胤礽)、长生、万黼这四只团子,过了年,前面两只就得进尚书房,同时需搬到阿哥所居住,等专门给太子居住的毓庆宫建好,
团子保成再搬去毓庆宫单独住着;后两只则再过两年,和上面的兄长们一样,进尚书房,住阿哥所。
康熙帝没明着对团子们说这些,但这是宫中的规矩,团子们心里都清楚着呢。
何况按爱新觉罗家老祖宗的规矩,皇子生下来就得住阿哥所,就得和生母隔离,身边由乳母、太监、宫女伺候,以免皇子和生母感情过深,成年后多生事端。
就清史上记载,康熙帝的大阿哥胤褆和三阿哥胤祉,幼时在宫外大臣府上寄养过数年,为的是阿哥们能从幼儿期健康长大,
毕竟康熙帝早年夭折过好几个儿女,他担心大阿哥保清难长成,便寄养宫外臣子府上,自个亲手抚养太子保成,随后的三阿哥也被抱去宫外臣子府上寄养,
然,叶夏现在身处的大清,有她这么个意外在,简直是给康熙帝带来了“福音”,为康熙帝保住一个又一个本该夭折的粉嫩团子。
有这茬在,再加上叶夏随口一句孩子幼时需要母亲照顾,于是,康熙帝一道口谕,团子们生下来虽依然由乳母、太监、宫女照顾,却没有一出母腹就被抱去阿哥所,而是在生母居住的宫中单独居住,起码让母子每日有见面的机会。
当然,位分低的嫔妃,是没资格照顾皇子公主的,这条规矩是一成不变。
“胤禛是生得可爱,不过,在玛嬷眼里,你们一个个都生得可爱,都是聪明的好宝宝。”
团子胤禛身上裹着柔软的襁褓躺在暖榻上,一双黑葡萄似的黑亮眼睛时而看看围在他身边的皇兄们,时而又看看围在他另一边的几个皇姐,但他的目光望向最多的是坐在他近旁的皇玛嬷。
容貌秀美,看起来好年轻,这哪里像皇玛嬷,说是额娘都一点不过分,而且,这位他名义上的皇玛嬷笑起来的样儿和他前世的娘几乎一模一样,眸光柔和,暖意融融,她……
或许真得是娘,因为不单单对方的笑容令他感到极为熟悉,就是对方浑身流露出的气韵,和他娘几乎无二样,还有靠近对方时,那种骨子里的熟悉感实在真实,他无法欺骗自己,说这不是娘,说着只是他在做梦。
好想唤声娘,好想得多确认,奈何场合不对,他哪怕能发出声音,却不能莽撞行事。被哥哥姐姐们在旁逗个不停,团子胤禛,嗯,也就是顾墨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矜持的笑容。
他其实不怎么爱笑,以前最多在娘面前流露出笑容,在外,他向来都是面无表情。
用他娘和兄姐们的话来说,他就是他爹的翻版,不仅容貌像是翻版,性子都像是复制黏贴来的。
其实他们几兄弟都和爹像极,但像他和爹简直像成一个人似的,却唯独他一个。
前世,他在医学界创造的成就和名望,不亚于他娘,可在他心里,娘的成就和名望和爹一手打造的商业帝国,以及爹在商界积累的声望,无一不是他仰望的存在。
他不如爹娘,在各自灵越皆取得卓越成就的兄姐,亦这么认为,觉得自身永远难以企及爹娘所达到的那个高度。
相守近百年,爹娘间的感情始终如新婚,浓情蜜意,看得他们几个儿女没少吃双亲的狗粮,并同时被爹娘间的感情影响,
一生忠于婚姻,一生忠于自己的另一半,到他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都是如此,以爹娘的婚姻为楷模,夫妻恩爱,家庭和睦,从不以门第决定子女的婚姻,只要人品没问题,只要儿女们中意对方,做父母的,都会尊重孩子们的意愿。
若果太后真得是娘,那爹在哪?
是否也像娘和他一样,穿到这大清朝?
叶夏眸光微闪,觉得眼前躺在襁褓中的糯米团子,在看向她时的目光一点都不像小宝宝该有的,他在隐忍……这隐忍中有激动,有思念……总之,那眼神不是襁褓中的孩子该有的。
心中有疑,但叶夏并未做声,面上也不见有丝毫异样,她坐在暖榻上,眸色宠溺,看着团子保成和团子长华等奶声奶气和襁褓中的小团子说话。
“皇玛嬷,你快看,七弟笑了!”
小星月忽然惊喜地说了句。
“皇玛嬷,七弟要在宁寿宫住很长时间吗?”
团子万黼糯声问。叶夏微笑回应:“差不多半年时间。”
“那万黼可不可以也住半年时间啊?”
团子万黼在叶夏宫里留宿的次数不多,其实就是其他几个团子,也不是日日住在叶夏宫中。没等叶夏做声回应,团子保成绷着精致的脸儿说:
“五弟,皇玛嬷前面受惊,最近正需好好休养,你要是常住宁寿宫,皇玛嬷就得费心照顾你,这样不利于皇玛嬷休养。”
万黼鼓起腮帮子:“可是七弟都能住,还有二哥四哥,他们日日都住在皇玛嬷这。”
团子保成皱眉想了想,一字一句很是严肃说:
“贵额娘身体不适,皇玛嬷才命七弟的乳母抱七弟来宁寿宫暂住,至于二哥和四弟,荣额娘要照顾六弟,没多余的时间照顾二哥四弟,方把他们送到皇玛嬷这儿住着。”
微顿须臾,团子保成轻拍拍万黼团子的肩膀:“五弟最乖了,肯定不想皇玛嬷累倒,既然这样,五弟还是住在钟粹宫里好些。”
钟粹宫是惠嫔纳喇氏的寝宫。
叶夏以前看清史,对于康熙帝的皇子们印象最深的,一个是太子胤礽,一个是四阿哥胤禛,在他看来,太子胤礽其实是一个光风霁月的男儿,
如若不是索额图教唆,不是康熙帝多疑,担心皇子们逼宫夺位,想着法子把皇子们当猴子耍,就不会出现后来的九龙夺嫡,迫使太子胤礽最终不得不行差踏错,被废黜,禁锢于咸安宫。
回想保成团子一生,叶夏禁不住心生怜惜,多好的一个糯米团子,聪明好学,且友爱兄弟,就是这么好的一个奶娃娃,
日后要面对一废、二立、二废的局面,好叭,这是她所知的清史上太子胤礽的人生,而眼下这个大清,长华、长生、万黼三个团子没出事,
或许并不会出现九龙夺嫡,况且有她看着,只要太子胤礽不长歪,与索额图别走得太紧,或许到最后能顺利登顶。
眸光落到团子胤禛的襁褓上,叶夏暗忖:雍正帝是位勤政的好皇帝,但选的继承人乾隆,那就是个败家子,再往后,一代不如一代,导致泱泱大国被辱被欺……
思绪越飘越远,叶夏忽然间回过神,禁不住在心里自嘲一笑,她想那么多做什么?
走着看着吧,在这大清,她只是个太后,有些事并不是她想怎样就能怎样,只希望有她在幼年时的教导,团子们日后成年,即便为争庙堂上那把椅子,也能心存些许善念,心存些许兄弟情,勿用太过阴险手段,残害兄弟。
皇家无父子,皇家无亲情,兄弟阋墙,这是古往今来都在传的,可她还是希望在这重重宫墙内,能有那么点真情在,否则,这重重宫墙包裹的除过权势,就是阴暗、血腥、冰冷,再无其他。
“好啦,等你们都进了尚书房念书,遇到节假日,都可以住到皇玛嬷的宁寿宫来,到时,皇玛嬷给你们做好吃的。”
看到团子万黼听完团子保成所言,无比失落地垂下脑袋,就是其他几个团子,包括保成在内,都有些可怜巴巴的,叶夏禁不住一笑,眸光宠溺,温声给团子们一个承诺。
“真得吗?皇玛嬷,你说得是真得吗?”
保成第一个露出笑脸,望向叶夏糯声确认。
“皇玛嬷有骗过保成吗?”
叶夏笑眯眯地问,闻言,团子保成正要摇头,却蓦地收起笑容,点头:“之前皇玛嬷有答应太皇太后,有答应咱们,说是去灾区医治百姓,最多七日就能回来,结果皇玛嬷没有按说好的日子回来。”
轻揉揉小团子的头,叶夏很是抱歉说:“是皇玛嬷言而无信,在这,皇玛嬷向你们说句对不起,你们能原谅皇玛嬷吗?”
她眸中笑意盈盈,望着围坐在团子胤禛周围的团子们,见这一个个都怔怔地看着她,竟无一人做声,不由露出委屈的表情:“怎么?你们都不想原谅皇玛嬷?”
团子们齐摇头。
“皇玛嬷,你在向孙儿们道歉?”
团子保成扬起奶音儿问。其他团子虽未做声,但眼里写得明明白白,不太相信自个听到的。
皇玛嬷竟然向他们说对不起?
皇玛嬷竟然请求他们原谅?他们该不会听错了吧?
“对呀,皇玛嬷为之前去灾区医治受伤百姓,没能按咱们约定的时间回来,向你们诚恳道歉,现在,你们告诉皇玛嬷,原谅皇玛嬷吗?”
叶夏歪头,温暖含笑的目光从团子们身上一一划过。
“皇玛嬷其实不用说对不起哒,”
团子保成这时开口:“没能按时回来,源于皇玛嬷在灾区想多医治些受伤百姓,这是灾区百姓之福,是朝廷之幸,孙儿们又岂能真得因为皇玛嬷晚回宫几天,就对皇玛嬷生怨?”
说到这,团子保成精致白皙的脸儿微微涨红,满脸羞愧续说:“皇玛嬷,该说对不起的是保成,保成刚才不该任性,说那样的话伤皇玛嬷,在这,孙儿向皇玛嬷道歉,”
从暖榻上下来,团子保成有模有样地向叶夏行礼:“皇玛嬷,对不起,孙儿错了!”
叶夏爱极团子保成的懂事样儿,深觉康熙帝将这个小太子教养得不错,听听刚刚那一番话,既明理又贴心,且心怀百姓,就这样的乖宝宝,她必须得护着,得多宠两分。
起身,叶夏抱起团子,“吧唧”一声,就在小保成白皙精致的脸儿亲了口:“保成没错,不用向皇玛嬷道歉,先前没按时回来,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都是皇玛嬷没守信用,说话不算话,该皇玛嬷向你们说抱歉,说对不起。”
其他团子这一刻可羡慕团子保成了,又是被皇玛嬷抱抱,又是被皇玛嬷亲亲,他们今个可都没享受到这待遇。
这就是娘,听听这说话的语气,肯定是娘没错,顾墨尘黑亮的大眼睛湿漉漉的,他困极了,好想闭上眼睛睡觉,但却又想尽快和娘相认,就只能努力地睁大眼,候着皇兄皇姐们离开,好方便他和娘说说话。
奶娃娃本就睡眠多,顾墨尘小哈欠打个不停,却硬是不让自个阖上眼入睡,看得叶夏暗觉好笑。她相信这个小团子如果真有古怪,肯定从她眼里看出些什么,等会她就和小团子沟通沟通。
“皇玛嬷,七弟累了,你也需要好好休息,孙儿们就不在这叨扰您啦。”
团子保成从叶夏怀中下来,招呼其他团子下暖榻:“咱们都走吧,回头再过来陪皇玛嬷说话解闷儿。”
闻言,团子们点点小脑袋,乖觉地跟着团子保成这个太子,朝叶夏行礼告退。
“你们都去殿外候着吧,哀家在这哄七阿哥入睡。”
打发宫人去了殿外,叶夏抱起团子胤禛进了内殿。
就在她准备开口时,不料她怀中的团子睁着黑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就流出了泪水,且小嘴儿动了动,发出略显含糊的声音:“……狼……”
这声音一出,顾墨尘眼里的泪水不出意外地止住,脸上流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他明明喊的是“娘”,嘴里发出的怎就是“狼”,是婴儿声带尚未发育好吗?那他都能发出“狼”这个自的音,又怎会叫不出“娘”这个字?
给自个鼓了鼓气儿,顾墨尘继续唤叶夏,奈何出口的依旧是“狼”不是“娘”。而叶夏这一刻已然眼眶泛红,心里更是难以平静,她声音微颤,抱着团子胤禛的手紧了紧,问:“你是……”
娘是知道什么了吗?亦或者看出他是哪个?顾墨尘眨巴了下眼睛,脑子里灵光一闪,他嘴里吐出奶音儿:“鸟……八……”
他想说小八的,却说出“鸟八”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小八,你是小八……”
叶夏这话一出,顾墨尘立马眨眼间,止住的泪水也再度涌出眼角:“狼……”
用额头蹭了蹭团子顾墨尘的白嫩漂亮的脸儿,叶夏柔声说:“是娘,小八,是娘,没想到,在这大清娘还能见到小八……”
叶夏把她的事儿简单与陆小八,也就是顾墨尘说了说,听得小团子一愣一愣的。他娘身上竟发生这般玄幻之事,重生一世又一世,
并在重生的世界又身穿、魂穿另一个世界,这简直太玄幻了,不过,他能在这平行世界的大清遇到娘,说明他们母子缘分不是一般的深,就是不知他历经这世,能不能去娘待的另一个世界。
“娘很想你的哥哥们和你还有你姐姐,也很想你爹,可娘不知道能不能在那个世界遇到你爹,不过,在这里遇到小八,娘已经很高兴。”
这是她儿子,是她最小的儿子,也是她和陆向北真正意义上生下的孩子,是他们爱的结晶。真好!能在这大清遇到她的小八,她真得感到很高兴!
见陆小八眼皮子已经在打架,叶夏笑了笑,温声说:“睡吧,娘这就着宫人把你的摇篮搬过来,打今儿起,娘来照顾你。”
……
宫外,佟佳府上。
佟国维散衙回府脸色极其不好,府中上上下下见状,一个个规规矩矩,走路不带声,就是赫舍里氏这个正福晋,伺候佟国维换下朝服,穿常服时也是小心翼翼,可饶是如此,她依旧没得到佟国维的好脸色。
“和秀晴的教养嬷嬷说一声,让她好好给秀晴教教宫里面的规矩,等时机合适,就把秀晴送进去。”
换上常服,又在赫舍里氏伺候下洗了把手,佟国维在椅上落座,端起婢女奉上的茶碗,轻啜一口,看都没看赫舍里氏说:“前面娘娘想要去母留子,因为自个做事不够谨慎,惹皇上动怒,被冷落了一段时日,那会我让你递牌子进宫,好好和娘娘聊聊,
顺便把秀晴留在娘娘身边,好让姐妹俩在宫里有个照顾,你前后进宫两次,秀晴没留下不说,娘娘那你也没劝出个好来,现在闹出大乱子,
害得老爷我被皇上当着百官的面申斥,并罚俸半年,闭门思过两月,你可有想过老爷我在朝堂上是何心情?”
没等赫舍里氏出声,佟国维“嘭”一声将茶碗放到身旁桌上,黑沉着脸说:“老爷我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皇帝如若不是气极,能在百官面前毫不留情地申斥他这个嫡亲舅父?
“老爷,是娘娘她做了什么吗?”
赫舍里氏这会儿云里雾里,她知道宫中出事,可这和她家娘娘有何关系?
皇上又为何因她家娘娘申斥老爷,又是罚俸又是闭门思过,由此可见,皇上必是动了大怒。
如是想着,赫舍里氏心里禁不住惶恐不安起来,闺女进宫,短短时日就能被皇上册封为贵妃,这一方面是看在年少时的情分上,
一方面是看在佟佳一族的面上,如果闺女一而再行差踏错,皇上即便再顾念情分,顾念佟佳一族是孝康章皇后的母族,怕是也会迟早把那点情分磨完,
从而冷落佟佳一族。若真出息这样的境况,等着佟佳一族的只会是逐渐没落,而这是谁招来的?
根本用不着多想。
前朝后宫,后宫前朝,两者间相辅相成。老爷在朝堂上行事向来有分寸,闺女若是在后宫拖后腿,那么老爷这肯定落不得好;
同理,老爷在前朝为皇上办差出差错,亦或是平日行事张狂、不知轻重,身在后宫的闺女,自是会受到牵累,总之,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做事说话都得小心谨慎,如此一来,才能一荣俱荣,否则,就是一损俱损!
“你还有脸问?”
佟国维一巴掌拍在桌上,怒喝:“慈仁宫走水,太后昏迷两天一夜,这事你知道吧?”
闻言,赫舍里氏先是一怔,旋即踉跄着后退两步,身形摇晃,一脸不可置信地说:“老爷的意思是……这事儿,这事儿和咱们娘娘有关?”
佟国维怒视:“那你觉得老爷我还会因何事被皇上当着百官的面申斥?”赫舍里氏脸色一白,跌坐在身后的椅上:“怎么会这样?娘娘她怎么能做出那种事?”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若有一句隐瞒,你知道后果。”
佟国维压低声音,咬着牙一字一句说了句。赫舍里氏闻言,脸色越发苍白,她嘴角噏动,迟疑半晌,方启口:“娘娘……娘娘她恨太后……可是,可是妾身有劝过娘娘,说太后并没有错,让娘娘莫要和太后过不去,谁知……”
佟国维脸色冷沉:“恨太后?娘娘为何恨太后?”
赫舍里氏抹着泪说:
“就是七阿哥出生那日的事儿,原本按照娘娘的安排,乌雅氏在产下阿哥后,就会……就会……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太后会及时赶到承乾宫,
不仅帮乌雅氏顺利产下阿哥,还帮乌雅氏捡回一条命,这事儿娘娘过不去心里的坎,就把太后恨上了,但臣妾真得有把娘娘劝下来……”
“这就是你养的好闺女,太后能后皇帝后宫里那些嫔妃一样吗?她是脑子缺根筋,还是怎么着,竟对太后用起了手段,
赫舍里氏,你知不知道,就娘娘这回做的事,足够皇上下旨诛佟佳九族,可皇上没有这么做,知道原因吗?皇上是看在已故孝康章皇后的面上,
看在佟佳列祖列组为大清做出的贡献,和世代积累的功勋上,才没有降罪我们,但经过这次的事情后,我佟佳一门若再敢有人犯事,你看皇上还会不会手下留情。”
说完这番话,佟国维仿若老了十岁,他神情沮丧,长叹口气,方续说:“不说现在的太后怎样,单就以前的太后,皇上那也是极为孝敬的,
而今时今日的太后,帮皇上接连保下三个皇子一个皇女,前时又在得知国库空虚,皇上赈灾遇到难处时,太后从私库拿出五万两捐给受灾百姓,
更是不顾安危,亲自到受灾县医治受伤百姓,你说说,这样的太后,皇上将会如何对待?赫舍里氏,皇上只会更孝敬太后,又岂会容忍后宫嫔妃去算计太后?“
叶夏出宫前往灾区医治受伤百姓,原本事儿做的极为隐秘,但因为返程遇刺,因为皇帝亲自出宫前去迎接,事儿当日就传了开,现如今,全国不少地方的百姓,都知太后不怕辛苦,不惧个人安危,代表皇上亲到受灾县,救治受伤百姓。
知道的百姓,无不对着京城方向喊“皇上万岁!太后千岁!”。
“那现在该怎么办?娘娘她……娘娘他会不会……”
赫舍里氏眼里的泪水止都止不住,太后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女,自然被太皇太后护着,现今,太后在民间又有着极高的声望,且有皇上这么个孝顺儿子,她家娘娘却犯糊涂,蓄意谋害太后,如此作恶,皇上能饶得了她家娘娘?
“老爷,您得想想法子啊,娘娘她肯定不是有意的,您得想想法子拉娘娘一把,否则,娘娘往后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啊!”
她倒不信皇上会把她闺女打入冷宫,亦或是赐死她闺女,她就怕皇上就此冷落贵妃娘娘,将她家娘娘当个闲人养在宫里,这样的话,贵妃娘娘还有什么盼头?
而且,以她家娘娘的纤细性子,如何能受得了被皇帝冷落?这万一想不开,她家娘娘岂不是会走上绝路?
佟国维烦躁地皱了皱眉头:“你能不能别哭了?!”
哭得他心烦!
“老爷……”
赫舍里氏低声抽泣:“妾身担心娘娘想不开啊!”
“她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是她惹出来的,就得承受那事带来的后果。想法子?你让老爷我如何想法子?皇上现在在气头上,老爷我自个都被罚闭门思过,你觉得老爷我还能想出什么法子为她开罪?”
赫舍里氏流着泪恳求:“那咱们也不能坐等娘娘在宫里有个好歹啊!”
佟国维沉默半晌,启口:“皇上尚且顾念着佟佳一族的脸面,顾念着和娘娘之间的情分,应该不会严惩娘娘,但自此后,皇上怕是也不会多宠娘娘,但愿秀晴进宫后,能得皇上的宠,好叫我佟佳一族能继续延续荣耀。”
微顿须臾,他似是想到什么,对赫舍里氏又说:“对了,你过两日递牌子进宫一趟,记得带份厚礼好好向太后赔罪,要是太后娘娘做的事儿能放下,日后娘娘和秀晴在宫中也能好走动些。”
“老爷这是要妾身给秀晴那丫头在宫里铺路?!”
赫舍里氏既心酸又心痛,更是恨极庶女佟佳·秀晴的存在,闻言,佟国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老爷我这么安排,难道不是在太后,在皇上面前弥补娘娘的过错?”
蠢妇!
以皇上对太后的孝顺程度,只有太后把事儿彻底放下,皇上才会慢慢得重新接受贵妃娘娘,不然,皇上心里永远会有一根刺,又如何再跟贵妃重续旧情?
赫舍里氏眼里泪水打住,怔愣半晌,忙不迭应声:
“妾身知道了,老爷尽管放心,妾身一定备份厚礼给太后!”
皇上孝敬太后,娘娘却谋害太后,事儿虽没被皇上压着,没有在宫里宫外明明白白传开,但精于算计的人肯定会想到慈仁宫走水、和老爷今早被皇上在朝堂上敲打,多多少少与贵妃娘娘有关,既然事情已经这样,
作为娘娘的母族,自然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等她递牌子进宫,送份厚礼给太后,即便太后不想收,可有句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如此一来,太后只能让她把礼留下,那么贵妃娘娘所犯之事也就等于翻了篇。皇上要是知道,势必看得出他们佟佳府的苦心,继而没准就对她家娘娘减少些许恼意,时间再长点,还怕皇上不会重拾旧情,怜惜她家娘娘?
“你能明白就好。”
佟国维说着,从椅上起身:“我去书房坐会。”目送佟国维走出内室,赫舍里氏捏着帕子忍不住又是一阵低泣。庶女进宫看来是阻止不了的事,但愿她家娘娘不会因为一个庶女气到自个。
宫中。
康熙帝处理一中午政事,到午膳时间,来到慈宁宫,陪着孝庄用过后,祖孙俩坐在内殿暖榻上说起慈仁宫走水和叶夏中毒之事。
“皇祖母,孙儿觉得很对不起皇额娘,可孙儿得顾全大局,又不能不委屈皇额娘。”
康熙帝一脸愧然地说着,闻言,孝庄睨眼他,端着茶碗抿了口,问:
“你皇额娘责怪你了?”
康熙帝摇头:“没有,皇额娘不仅没有责怪孙儿,反倒还让孙儿按照自个的想的去做,说她只是寻求个真相,不想先前在慈仁宫伺候的人枉死,至于旁的,她不在意。”
“那你自责个什么劲?你是皇帝,前朝后宫多有牵扯,你皇额娘在宫里多年,还能不知道这一点?不知道你作为皇帝的难处?
她说由着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说不在意,那肯定是从心底说的,你要多想,让自个难受,就是你自个的事了。不过,你皇额娘这心软的性子可是一直都没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