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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5章 江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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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85章 江老实
    但叶夏保证不了,小孩儿醒过来会出现怎样的后遗症。譬如自闭,失去语言功能,甚至厌世等症状,都极有可能。
    “建民,你要抱着那赔钱货去哪?”
    就在叶夏提步要离开江建民家院落之际,刘槐尖利刻薄的嗓音蓦地响起,循声而望,叶夏便看到刘槐抱着孙子堵在江建民面前,不让江建民抱三妞前往公社卫生院。
    眸中冷色一闪而过,叶夏转身走至刘槐身旁,上手就将其扯到一旁,对江建民说:“大队上的拖拉机如果不忙,让我爸或者支书给你开个条子,坐拖拉机去公社吧。”
    江建民“嗯”了声,不带任何迟疑,抱着怀中的小闺女,疾步走出院门。
    松开手,还刘槐自由,叶夏自动屏蔽对方嘴里骂骂咧咧之语,面部表情冷漠,淡淡启口:
    “五婶儿,按理说你是长辈,我不该对你说些过分的话,但你的言行举止真的很让人讨厌!听好了,就你今日阻止建民哥抱三妞去卫生院这事儿,
    说轻点,你冷血无情,不管孙女死活,说重点,你的行为就是在谋害一条小生命,一旦有人报给公安,你势必得被带上手铐抓走。”
    “你少吓唬我,那赔钱货死便死了,又不是我动手打的,公安同志即便来抓人,抓的也是李翠莲那干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够,心黑嘴巴毒的玩意儿!”
    刘槐大嗓门,丝毫看不出有被叶夏所言吓到。
    “是吗?你阻止建民哥抱三妞去卫生院救治,延误三妞最佳治疗时间,致使三妞有个好歹,你们婆媳无视法律,犯下的罪是等同的,公安真上门抓人,你们婆媳俩一个都逃不过。”
    刘槐这下终于被吓到,她脸色时青时白,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听叶夏又说:
    “卖闺女也是犯罪,你给大妮姐、二妮姐找的婆家,男方要么是有好几个闺女的老鳏夫,要么是老大不小还需要人照顾的痴儿,这为的是什么?
    无非是为男方家给出的高额彩礼,后面你给三妮姐和四妮姐早的婆家,虽说比大妮姐和二妮姐当初找的要好点,但只要稍加打听,无人不知三妮姐嫁的男人是个爱喝酒的,
    且一喝醉就动拳头打三妮姐,而四妮姐要嫁的那个,没听说有什么大毛病,但那男方一家住在深山里一只有十来户的野生村落里,五婶儿,你说说你图的什么,不就是人家出的彩礼多么?这和卖闺女有何区别?”
    “说我卖闺女,你爸妈呢?你们家难道没收你婆家七八百上千块彩礼?这比起我,你爸妈是不是更会卖闺女?”
    刘槐怼叶夏。
    “给多少彩礼,是我程家愿意的,我甚至可以直接入赘大梨树,婶子有意见?”
    陆向北清冷淡漠的嗓音陡然间自院门口传来,他走至叶夏身旁,接过媳妇儿手上的急救箱,冷眼看着刘槐:“不要把人都想的和您一样,
    如果您能给家里闺女找到像我这样的女婿,且愿意把家底拿出来的夫家,我相信您的闺女会一辈子感激您的,就是乡亲们,也会夸赞您是一个好母亲。可是,您能吗?”
    闻言,刘槐面红脖子粗,想反驳,却不知该如何接话。
    眼前的少年是她这辈子见过长得最俊的男娃娃,又是京市来的,家中长辈一看就知是大干部,这样的女婿,这样的婆家,她哪里能高攀得起?
    哪里能找到?
    何况少年和大队长家的闺女一样,都是天才,大队上不少人议论过,说这少年同样代表国家出国参加过那啥数学比赛,并在去年的高考中,
    少年是京市状元,高考分数和大队长家的闺女仅差三分,如此能耐的孩子,别说给她做女婿,就是与人家里稍微有点牵扯,都没有一丁点可能,哪轮得到她痴心妄想?
    “回吧。”没再理会刘槐,陆向北牵着媳妇儿的小手,两人走向院门口。
    作为大队干部,江安和王支书被李家请到家里,在了结今日发生的整件事情经过后,李家一致要求大队上做主,让江建民家还李家一个公道,
    不然,他们不介意上隔壁打砸一通,另外,出多少钱必须出多少,倘若少一分,江建民一家打今儿起别想过安生日子。
    而就在陆向北走进江建民家院子里那刻,江安和王支书正好从李家出来,到江建民家院门外,把刘槐冲着叶夏说的话一字不漏听在耳里,看到闺女和毛脚女婿向自己走过来,江安凝向刘槐的冷眸瞬间染上暖色。
    “爸,饭都做好了,咱回家。”
    叶夏眸光清澈明亮,望向她爸甜声说。
    “你和隽朗先回,爸这儿还有点事要处理。”
    江安温声回闺女一句,继而迈开长腿,步入江建民家院子里,他面色沉冷,也不管院门外围聚不少看热闹的社员,张嘴便给刘槐这个已出五服的堂嫂没脸:
    “卖闺女?刘槐,我闺女和隽朗的亲事,是隽朗家的长辈主动求上门的,给多少彩礼,也是隽朗家的长辈主动放到桌上的,这事儿咱大队上就没人不知道的,何况隽朗家给的彩礼,我和夏夏她妈也没收下,怎么就在你嘴里成了卖闺女?”
    刘槐嘴角噏动,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五哥是个老实的,家里家外全由你拿捏,就为了收高彩礼,你给大妮她们姐妹找的婆家是个什么情况,整个大队的社员哪个不知?哪个不认为你是在卖闺女?拿捏五哥,拿捏建民,作践闺女,作践孙女,刘槐,你这么能咋不上天呢?”
    江安言语讽刺,听得刘槐心里气恼,却又不敢顶嘴,只能把气朝自家男人身上发:“江石柱!你是死人吗?没看到你婆娘被人欺负?我咋就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噼里啪啦对着自家男人发通火,没换来江老实一句回应,气得刘槐又瞪向小闺女和儿媳李翠莲还有大妞、二妞姐俩,
    指桑骂槐一通来泄愤。
    王支书这时轻拍拍江安的肩膀,示意江安不要和刘槐这个泼妇多做计较,办正事要紧。江安死死地凝视刘槐好一会,方朝王支书点滴头,由王支书和刘槐两口子谈对李家的赔偿。
    “啥?赔偿?凭啥啊?又不是我儿媳叫她往跟前凑,是她自个多管闲事,然后不小心摔倒在地,咋就赖到我家头上来了?”
    一听完王支书转述完李家要求赔偿这样那样的费用,刘槐当即像是迟了木仓药一般,把孙子往自家男人手上一塞,就跳着脚,对着隔壁李家院墙谩骂:
    “想钱想疯了吧?竟讹到老娘家门上,美的你!我呸!明知道自己挺着个大肚子,做啥要往出跑?现在老娘倒是知道了,这是想钱想的,可你也不瞧瞧老娘是谁,能让你们随随便便讹到头上?
    再说,出人命了吗?大的小的不是好好的么,哪来的脸要老娘给你们掏误工费、医药费、营养费……我呸!你们就死心吧,要钱老娘家里没有,要命老娘有一条,尽管过来取呀!”
    喘口气儿,刘槐刻薄刺耳的声音再度扬起:“老娘的儿子被你们打的鼻青眼肿,这还没叫你们赔钱呢,竟然不要脸地先讹到老娘家门上,脸皮咋就比锅底还要厚哩……”
    “刘槐,你在骂谁呢?”
    不顾家人阻拦,李卫东凶神恶煞地冲进江建民家院里,上前就扯住刘槐的前衣领,双目圆瞪,宛若喷火,咬牙切齿问刘槐:“说啊,你特么的在骂谁呢?再诅咒谁呢?”
    刘槐被李卫东身上散发的煞气吓得双腿直哆嗦,她想挣脱开李卫东的钳制,奈何力气不够,而李卫东另一只手握着拳头在刘槐眼前晃:“继续骂啊,继续诅咒啊!”
    “姐夫,对这种人动拳头脏手。”
    任清晏是追着李卫东过来的,生怕李卫东冲动之下,不知轻重,真把刘槐打出个好歹,上前抓住李卫东的拳头,急声劝说:“有大队上给我姐和小外甥做主呢,该他们家承担的责任跑不了,如果他们不认账,咱们就告到公社去!”
    王支书在旁也劝:“卫东啊,既然我和大队长应允帮你媳妇孩子做主,就不会由着建民家赖账,你现在放开刘槐,让她进屋给你拿钱去。”
    然,刘槐却当即哭嚎:“老天爷啊!这时抢钱呐,我家哪来的二百块钱啊……”
    “刘槐,卫东媳妇出事,错在你家,如果不是夏夏正好放假回家,这会子你家已经背上两条人命。眼下,卫东媳妇和孩子虽说保住了命,但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身体都虚弱得很……”
    王支书和刘槐讲道理,顺便把李卫东揪着刘槐前衣领的手掰开,可刘槐压根就不听他说的,朝地上盘腿一坐,拍着大腿又是哭穷又是骂骂咧咧。
    见状,王支书脸黑如锅底,这时,江安看向抱着孙子蹲在屋檐下一直没有说话的江老实:“五哥,卫东家没多要,两百块钱你们家得给人拿出来。”
    江老实抬眼迎上江安的视线:“家里没那么多钱。”
    说着,江老实把目光挪向李卫东:“是三妞她妈不对,差点害得你媳妇和娃娃没了,但我家真拿不出两百块。”
    李卫东咬紧牙关,盯着江老实不语。
    “你看一百块行不行?行的话,我去屋里找找,有多少我给你多少,不够的,我给你打欠条,最迟年底想法子把钱给你补齐。”
    原先十个工九分钱,自去年冬起,大队上因有了养猪场和饲料厂,收入一下子提高不少,进而他们社员的工分跟着提高,
    从原来的十个工分九分钱到现在十个工分一毛八,直接翻了倍,到年底,他们家领到的钱肯定要比去年多点,要是还不够,
    就向亲戚朋友借点,总之,配一百块钱,他无论如何都在年底给人赔上,但要是两百块,这压力太大,就他家的情况,很难拿出来。
    “江五,卫东媳妇今个的情况,要不是有大队长家的小夏在,真得会出人命的。”
    王支书语气沉重,对江老实说:“你们一家该庆幸小夏那娃儿昨个回到村里,该庆幸小夏脑子好,以京市医大特招生身份,
    用一年时间读完专业课程,并被医大附属医院特聘为医生,还要庆幸小夏这次放假回来带着一些医疗用具和药物,打算免费给咱村社员检查身体,否则,即便小夏医术再好,手上没工具,也救不了卫东媳妇和肚子里的娃娃。”
    见江老实神色呆怔,王支书暗叹口气,又说:“你也可以这样想想,要是小夏那娃儿昨个没回来,就卫东媳妇今个大出息、难产这种情况,
    即便用大队上的拖拉机快速送往公社卫生院,谁又能保证卫生院的医生就能做剖腹产手术?好吧,即便卫生院的大夫可以做,费用需要多少,你想过没有?”
    “两百块拿不出来。”
    江老实嘴里念叨,憨厚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表情。
    “江石柱,你个软蛋,咱家哪里有钱?”
    刘槐自江老实说赔李家一百块的震惊中回过神,“嗷”了一嗓子,爬起身,就朝江老实脸上给了一爪子。
    血淋淋的指甲印立时出现在江老实黑黝黝起着不少褶子的脸上,他没有对刘槐还手,只是定定地看着李卫东:“一百块,赔一百块,我做主给你。”
    到卫生院剖腹产需要多钱,江老实不知,却清楚肯定不少,再加上那啥营养费、误工费,给人赔一百块,是应该的。
    李翠莲在旁一直抽抽噎噎地哭着,她很后悔,后悔不该啥都没问小闺女,就拿藤条把娃儿抽打了一顿,后悔不该不听人劝,随手把李家的小儿媳甩到地上,可是后悔有用吗?
    没有,家里得给李家赔钱,她家三妞现在也不知道是个啥情况,公公又被婆婆把脸抓,事情全是她惹出来的,这往后她在家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越想,李翠莲心里越是害怕,她慢慢抬起泪眼,看向李卫东,断断续续哽声说:
    “我……我真不是有意的,更没有……更没有想到大妞她四婶会摔倒在地,你……你能不能看在咱两家是邻居的份上,原谅我这次,我……我会向大妞她四婶道歉的……”
    “滚!”
    李卫东看都没看李翠莲,直接让对方滚蛋。
    “娘……”
    李翠莲看出来了,不给李家赔钱事情难善了,她顶着猪头脸,抽泣着来到刘槐面前:“娘,我会好好上工挣工分的,钱……钱咱们还是赔给李家吧,当时大妮她四婶倒在地上流了好多血……”
    刘槐正在气头上,岂料该死的惹祸精儿戏跑到她眼前找存在感,立时,就上手撕扯、打骂李翠莲。
    院子里鸡飞狗跳,李翠莲瘦骨伶仃,根本撑不住刘槐一身蛮力压过来,况且她是儿媳,自不敢对婆婆动手,只能由着刘槐扯着头发拖到地上,又挠又抓,不大工夫,脸上脖子上皆挂彩。
    看着院里混乱不堪的场面,王支书和江安,以及院门外看热闹的社员,谁都没有上前劝架。
    江老实是憨,但憨并不代表傻,不代表不要脸面,望向和儿媳滚在地上厮打的婆娘,这位老实人皱了皱眉,把孙子放到屋檐下靠墙坐好,而后,转身进堂屋。
    他不知婆娘把钱藏在哪,不过,屋里就那么大地方,仔细翻找,总能找出来。
    约莫过去十多分钟,江老实攥着一块就帕子返回院里,他将帕子递向江安:“这是我找出来的钱,不知道有多少,你叔叔,给卫东。”
    刘槐撕挠李翠莲的动作一滞,转头朝江安这边看过来,发现自己包钱的帕子被当家的找出来不说,且拿到院里给江安这个大队长,
    等清点多少钱后,赔给李家,几乎是一瞬间,刘槐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只见其狠狠地甩了李翠莲一巴掌,从地上麻溜起身,就扑向江安,欲抢回她包钱的帕子。
    不料,江老实见婆娘扑过来,一把就扯住刘槐的胳膊:“错在咱家,钱得赔!”
    老实人面无表情,一字一句说着,不容置喙。
    “你个软蛋,我打死你,我打死你!那钱是我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要用来给咱大孙子买奶粉,你个杀千刀的,咋就把钱找出来了啊?!”
    大闺女和二闺女出嫁早,她就算是卖闺女换彩礼,可也不过一个丫头收了男方家一百块钱,多的她相要,男方家里拿不出,
    而且一百块在七八年前,在他们农家绝对不是小数目,哪怕放在当下,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家里得开销,儿子要买自行车,那两百块彩礼,一分钱都没攒下,拿到手没多久便的一干二净。
    后面三闺女说婆家,她向男方家要两百,人家一口价,只给一百,找不到能出更多钱的,到最后,三闺女的婚事以一百块钱和她死缠烂打另外要来的五斤白面和二十斤玉米面定下。
    到手的一百块,在兜里没暖两天,她娘家兄弟跑过来,说她老娘病重,说需要送到县医院动手术,掌嘴就要一百,不给,直接把老娘送到她门上来。
    没得法子,娘家兄弟不仅从她这拿走那一百块钱,且还拎走了那五斤白面和二十斤玉米面,等于说,她三闺女的彩礼,尽数落在娘家兄弟手中,而她,一分钱都没拿到。
    四闺女长得普通,加上人木讷黑瘦,找婆家的时候,在附近十里八村是真不好找,不,是找能出大价钱的不好找,直至今年初,她娘家村里有个熟人找上门,
    说是给她家四闺女说个婆家,说男方家里愿意出六十块钱,再加上三只腊鸡、两只腊兔成就两家好事。连一百块都拿不出,谈啥谈,她没有多考虑,直接回绝。后来,男方家愿意加二十块,要是还不成,那婚事便算了。
    她不想答应,想继续拿乔,看男方家会不会把彩礼加到一百块,结果,对方没了音儿。
    生怕折了这门亲事,找不到更好的,她咬了咬牙,着媒人递话给男方,应下亲事。毕竟这年月在农家娶个大闺女很常见,如若不是男方有毛病,谁家愿意娶好几个大闺女的钱,给儿子定下一个样样不出众的小媳妇?
    心里清楚四个闺女到男方家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但为了儿子,为了他们这个家,闺女的日子过成啥样,她没心思去管,也不会去管。
    养她们,她就是为了换钱,就是为了贴补家用,这一点,她心里清清楚楚,却不会在人前说。
    考虑再三,怕错过这个村再没这个店儿,她咬了咬牙,应下了男方家提亲。八十块,比一百少了二十,让她肉疼好一阵子,可钱拿到手,心里还是忍不住高兴。
    大孙子出生,杀千刀的儿戏奶水不足,那八十块和她之前零碎攒的四十来块钱加在一起,一百二十多快,除过近几个月陆续给大孙子买奶粉,设法跑黑市用粮食、用钱换奶粉票,到现在,家里顶多有一百一十块钱。
    担心钱放在一起不保险,她把一百一十块分成两份,一份是十来块零钱留着家里平时开销,一份是九张大团结,被她用旧帕子包裹的严严实实,压在炕箱下面。
    之所以压在炕箱下面,源于炕箱自她嫁进江家门三十来年从不曾挪动过,想着不会有人猜到她把钱藏在那,她安心得很。
    熟料,此时此刻,江石柱那木头竟然把她压在炕箱下面的钱找到了,没找到那十来块,偏偏找到她藏的九张大团结,这是不打算继续和她刘槐过日子不成?
    “五哥,这是整整九十。”
    江安打开帕子,点过钱,对江老实说两句。
    “给卫东。”
    江老实朝江安点了下头,把目光挪向李卫东。
    然,李卫东不接:“看在支书和大队长的面子上,你们家至少得赔我我媳妇和孩子一百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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