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昀启动车子开出酒店，直接上了高速公路，目光锐利地盯着车前这条黝黑的道路，寻找着那一盏车灯。
    “冷静下来了吗？告诉我你在哪里？”
    “我怕也不知道我在哪里……路好黑，根本看不清楚……我好想开错车道了……”
    “笨蛋！”顾之昀咒骂一声，却忽然软下语调来，“可你知道喜欢你那一点吗？”
    浅缘握着方向盘，缓缓放慢车速。
    “就是喜欢你笨。”顾之昀无奈道，“小时候像个小笨蛋一样只会跟在我身后喊我哥哥，长大后还是和小笨蛋一样缠着我和你玩，再后来还还是和笨蛋一样给我生孩子，养大孩子，甚至还和笨蛋一样，不恨我不怪我，你那么笨，笨到让人讨厌不起来。”
    浅缘沉默了好久，才沙哑这声音说：“都什么时候了还骂我！”
    “你想想三年前的你好吗？三年前有一次，是你父亲的生日，明明自己都快被冻死了，却还和个笨蛋一样在雪地里画蛋糕，唱生日歌，祈祷……你总是傻傻地在自己的世界存活着，无论自己多吃亏多吃苦，只要还活着你就觉得满足！可是现在的你呢？遇到一点小困难就哭着喊着一副活不下去的样子，你当初的坚强和倔强到哪里去了？”
    浅缘轻声抽泣着。
    顾之昀见她的情绪稳定许多，在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轻声问：“你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那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物。”
    浅缘连忙四处张望，看到路边的一个路牌，连忙说道：“这里有个牌子写着前方一百米处有个加油站。”
    顾之昀连忙看自己的导航仪，误打误撞居然还走对了方向，真是谢天谢地“你把车开到加油站，然后停下，等我来，听到没有！”
    “哦……”浅缘咬着下唇，低声应了一句。
    “孩子的妈妈，就算是看在千的份上，这次听我的，不要再开车了，再开下去，你一定会出事的，到时候千怎么办？那些关心你的人怎么办法？”他轻声地劝导着。
    浅缘默默流着眼泪。
    “现在我把电话挂了，因为我怕你的手机没电，你乖乖等我，不准关机，保持联系。”顾之昀说，“等我来。”
    浅缘擦干眼泪点点头，那边的顾之昀已经直接把电话挂断。
    顾之昀看着导航仪上的图像，立即加速开过去。
    在重重叠叠的烟雾中，顾之昀扫了一眼导航仪，想要看一看自己距离她还有多远，再抬起头时，忽然前面有强烈的车灯光，他瞪大眼睛，急忙打方向盘要避开。
    然而那车已经直冲过来。
    “吱”刺耳的刹车声在空旷的道路上显得尤为刺耳。
    浅缘把车子开到加油站前停下，加油站的工作人员因为天气寒冷和风雨大雾，都躲在小超市里喝茶打牌话唠，她的车子开进来也只是看一眼就不理会。
    浅缘从车内翻找出雨伞，撑着下车，眼泪已经擦干，只是脸上还有泪痕，她看着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想着顾之昀真的要来找她吗？
    看了一样手机，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了，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安，再加上空气寒冷，她将衣服拢紧，这才发现自己只是穿着睡衣外套买，难怪会那么冷。
    蹲在地上好一会儿，但四周都是静悄悄的，也没有其他车辆经过。
    浅缘再看手机，时间又过去半个小时了。
    她等得有些着急，但又想起顾之昀说的那句‘等我’，心便安了一些。
    虽然顾之昀这个人挺可恶的，但还不至于不讲信用，他都说了他会来，就一定会来。
    再等等。
    再等等。
    落雨声滴答滴滴，浅缘在雨伞下冻得脸色发白，时间已经快凌晨四点。
    “小姑娘，你在等人吗？”加油站的工作人员走过去问。
    浅缘颤抖地点点头，那人又说：“要不然你进来等吧？这外面太冷了。”
    浅缘轻轻摇摇头，不愿意多说话，那人也不勉强，自己走回去了。
    她咬了咬唇，颤巍巍地站起来，忽然看到前方有灯光，看车头方向的确是拐进来的，心里也不由得松了口气，连忙迎了上去。
    开进来的是一辆小货车，但却是浅缘陌生的车，车子在小房子前停下，房子内的几个工作人员就立即出来，车上下来的人并不是顾之昀，而是一个中年男人，听那些工作人员喊他，应该是这个小超市的送货员。
    “今天怎么这么早？天还没亮就敢来？”工作人员笑着说，“外面可是大雾啊，你就不怕出点什么意外？”
    “我天亮了还有事，就只能连夜送来了，这段路我每天都要走几遍，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路，所以不怕。”那男人大笑，又说，“不过还真的出事了，后面近千米的地方出看车祸，大货车撞上了小轿车，差点我也给撞上成连环车祸了。”
    “哎呀这种鬼天气怎么还都出车呢！”工作人员可惜道。
    “可不是吗？那大货车是运砂石的，小轿车还是辆豪车，玛莎拉蒂呢！至于出没出人命这我真不知道，不过那车前盖都彻底扭曲了，估计危险着呢。”
    他们的对话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浅缘在一边听到，身体猛地颤了颤。
    玛莎拉蒂顾之昀的车不就是玛莎拉蒂等我。
    等我顾之昀挂断电话之前的那句话还在耳边，但一转眼他却出事了，浅缘呆滞了好一会儿，忽然压抑不住地失声痛哭起来。
    一边跑一边冲了出去，在高速公路上奔跑着，想要去到那个车祸现场。
    顾之昀开着奔驰来到加油站前停下，然后打开车门跳下车，快步跑到那白色的轿车前，想要拉她的车门，却发现车内竟然是空荡荡的。
    他咬牙，跑到小超市内，询问工作人员：“那辆车车上的女孩呢？”
    “不知道啊，刚才一直站在那里等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
    顾之昀低低咒骂一声，立即跑出去，走出去几步继续大喊：“浅缘！浅缘！”
    “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的吗？你跑什么啊！”顾之昀大喊，“那么不听话！每次答应我的事情你都没有做到！”
    “……我在这……这里……”忽然有虚弱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顾之昀一愣，停下脚步，在原地缓缓转身。
    果然看到浅缘站在一边，颤抖着看着他，她很狼狈，浑身湿透，穿着睡衣和拖鞋，脚都被冻得发白。
    湿透的长发贴在脸上，苍白着一张脸，下巴还一直滴着水珠，眼睛湿漉漉的如同浸泡在露水中的黑曜石。
    顾之昀闭了闭眼睛，在心里松了口气，眼底掠过一点心疼。
    没有说话，只是大步上前把人拥抱住。
    “让你在加油站等我，你又乱跑什么？非要让我紧张才罢休吗？”
    浅缘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体温的热度让她有些迷恋，安安静静得靠着，只觉得好温暖好安全。
    顾之昀得不到她的回答也不说话了，也之只是把人抱得更紧，让自己超速跳动了一整夜的心稍微停下。
    浅缘在他的怀里找回了一点理智，也清醒了一些，却听到他的心跳好快，也不知道怎么了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脸红，想要挣开他，顾之昀却不肯，反而是把他抱得更紧，让他紧贴着他的胸膛，说道：“别动！你保证你不会再跑我再放开你！
    “……我又不会跑了……”
    顾之昀冷声道：“你说的话什么时候可靠过？你说你不会再给别人添麻烦，但最后不还是每次都麻烦我！”
    浅缘咬着唇，闷闷地反驳：“我又没让你来！”
    “是是是，是我自己找罪受，没是犯贱总是来干涉你这个天天打我脸的死丫头的事。”顾之昀没好气地回答，把人轻轻放开，手轻轻将她的发丝掠开，大概是因为寒冷，冻得鼻尖都通红了，只是他出来太着急，也只穿着衬衣，没外套可以脱给她，只能帮她把衣服拢紧，又忍不住骂道，“笨蛋，多穿一件都不会！”
    浅缘鼓着腮帮子低下头。
    顾之昀握着她冰凉的小手，往回走，说道：“走吧，回去了。”
    浅缘不由自主得低下头，看着他们现在是最亲密的手姿势十指紧扣，心里有些触动，说下意识要收回手，顾之昀却我的更紧，她不由得抬起头看他，那结实宽厚的背影带给她一种温暖和安全的感觉。
    “……刚才你是不是遇到车祸了？”浅缘问。
    顾之昀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点头说：“嗯，不过我躲得快，倒霉的是跟在我后面的玛莎拉蒂，不过也没没有生命危险，货车刹车很及时。”
    “哦。”浅缘看到顾之昀的那辆车的右车灯其实已经坏了，可想而知即便是他说躲得快，但其实也正面撞上了那货车。
    “我开你的车送你回去，刚才发现引擎有点问题，等天亮了我再让人过来开车。”顾之昀对她伸手，“车钥匙。”
    浅缘在自己身上摸了摸，但到处找不到，着急地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还在车内，我没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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