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惊变
夏铭清醒了,久久无语,了望此地,那片戈壁,原本就很古老破烂,经历这么一番大战更是支离破碎,然而,隐约之间,那些砖瓦石片,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这就是自己被扯去神魂,进入的梦境之地的现实了,那些古老的骷髅,也许正是在梦境之中见到的那些人吧。
望了好久,夏铭细细体会着那些任然残留在脑海之中的记忆碎片,理出头绪,渐渐知晓了当年所发生的事,他感叹道。
“已经变成这样了吗,那座恢弘壮阔的古城。”
“什么变成这样了。”慕容瑶跟在夏铭身后两步,她问道。
“不,没什么,被那家伙拖入梦境,见到了许多东西,许多人。”夏铭回道。
夏铭走向夜梦小妖,手持风切,不急不缓。
夜梦小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身周绯红火焰再次烧起来,炎光猎猎,然而比起之前弱了太多太多,只是须有其表,它的伤势太重了,这个时候,哪怕是琴心小仙独自都能战败它了。
“夜梦小妖,诞生于无尽梦境之中的生灵。”夏铭目光幽幽。 “嘤嘤!!”
发出尖啸,夜梦小妖声音震动四野,另剩余的几个学员都捂住耳朵头痛,然而夏铭却一丝不曾受到影响,他此刻完全收敛了精神,若恒古磐石那般坚固,有了准备,也就没了破绽。
琴心小仙退回到慕容瑶身边,她知道已经没了她的事了,变回原来的大小尺寸坐在慕容瑶肩头,看向这边。
夜梦小妖脸色骤变,咬牙切齿,手爪燃起火光,绯红火流缭绕,它向夏铭杀去。
继续向前,夏铭持刀挥舞,手腕一转,风切横劈了出去。
铿!清脆的震鸣,绯红火焰被劈散了,夜梦小妖倒飞出去,撞塌一片破败的墙。
“你留手了。”慕容瑶眉头轻皱,即使夏铭想要收服它,也不能如此轻手,彻底击晕打到半死不活才是最好的收服机会。
夏铭默默摇头,没有回答慕容瑶,仅是持刀走了过去。
“是她,也不是她。”夏铭说道,夜梦小妖一震,发出尖锐的长啸,像是在与夏铭对话,责备他,狂怒不满。
“你终究不是沈一一,若是那个女孩,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不会夺人魂魄,不会吞人灵魂。” “当年的真实的情况,直到城破之时,难民们都没能逃离,沈一一的哥哥也未曾找到她,最终被屠杀在此。”
“然而,即使到死,她也未曾有过怨恨,未曾对命运的不公而愤怒,只是,对生命将尽没能再见到自己的哥哥,深深的期望与眷恋。”
夏铭说着,望向前方,一直被夜梦小妖无意识保护着的那具暗红骷髅,即使岁月流淌,也没有风化分毫。
“那份眷恋,期盼与希望,再加上血月星光玉的影响,令她即使死去,魂飞魄散,那些记忆依旧残留,做着恒古的梦,不断轮回,在那里,等待着她的哥哥。”
夏铭叹息,慕容瑶神色微动,即使夏铭没有详细说明,只是这样支离破碎的感叹,以她的智慧,结合周围这片的废墟以及那具暗红小骷髅,已经将大概猜出来了,八九不离十。
陈龙神色复杂奇异,不可思议,夏铭竟然能与夜梦小妖这样对话,甚至没有怎么防备,这令他有点担心,望向慕容瑶,用眼神表达意思,希望慕容瑶出手。
慕容瑶摇头不语,素手抚琴,天地间响起一曲轻音,温柔,充满无尽眷恋之意。
“你诞生于这恒古的梦,吸收了那些记忆碎片,让你认为,你就是她,接受了沈一一的那份期望眷恋,无尽的岁月,一直在此沉眠,等待那无法到来的人。”
“然而,你终究不是沈一一,你是一只夜梦小妖,一只魔灵,一只诞生于梦境以生灵魂魄为食的妖邪异兽。你本能的会去吞噬那些靠近这里的生灵魂魄,无论是妖兽还是人类,遇上与沈一一哥哥相似之人,便会触动她遗留下来的记忆,让记忆的轮回再启,你便会将那相似之人带入那个恒古梦境之中,直到那人彻底**,迷失自我,最终被你同化。”
夏铭说着,此刻无论是慕容瑶,亦或是比较迟钝的陈龙,都已经明白了,脸色复杂的望向这里,望向那具暗红的小骷髅,这是怎样的眷恋,怎样的期盼,怎样的希望,才能死后,还继续在梦境之中等待。
想不明白,陈龙并不是那样感情细腻之人,然而,此刻却也说不出话了,有种本能的抗拒,让他对夜梦小妖动不了手,说不出去重伤它的话,即使夏铭已经得出结论,夜梦小妖不是那个暗红小骷髅的灵魂本身,也依旧。
夜梦小妖,诞生于那暗红小骷髅的恒古之梦,换句话说,亦是那个女孩。
陈龙有些明白,夏铭为何被伤害到如此,依旧没有对夜梦小妖出手重创了,对这样一个女孩,除非已经泯灭的感情,否则任何一个人都下不去手。
夜梦小妖身子颤抖起来,一双红宝石似得眼眸燃起狂怒,它至始至终一直就认为自己就是沈一一,刚刚等来期盼了无尽岁月之人,此刻却是被否定了存在,它如何能不愤怒,然而又同时极度的恐惧着,因为那些记忆的碎片,正如夏铭所说的,与它的本能,吞噬生灵魂魄的本能,格格不入。
夜梦小妖浑身打颤,愤怒尖啸,不顾伤势向夏铭发起攻击,杀向致命之处,手爪尖锐锋利,往夏铭的脖子刺去,要将他的头切下来。
“唉……”
夏铭轻叹,他再也下不去手了,他让依依出手。
此刻,大概也就依依还满脑子怒火吧,差点被夺去了最重要的人,依依怎么也无法原谅夜梦小妖,娇声大喝,无数琉璃刀叶浮现出来,往夜梦小妖那边爆射。
虚空彩链道道,梭梭横空。
轰轰轰……
夜梦小妖的伤太重了,更何况此刻已经被夏铭扰乱了心神,内心充斥了被否定了存在的恐惧,即使劈掉了好多琉璃刀叶,也有一部分落到夜梦小妖身上,在它身上炸开。
身子模糊了许多,绯红的雾霭从夜梦小妖身上飘散,它已经几近死亡了。
大地震动,无数藤蔓破土将夜梦小妖锁死,拖入地面,牢牢的禁锢。
依依虽然愤怒不贫,然而夏铭的思绪她却是能清晰的感受到,夏铭不想杀夜梦小妖,感觉到这个,即使在怎么不愿,依依也留了手,只是将它禁锢。
“做得不错。”
夏铭表扬依依,温柔的摸了摸她脑袋,从神府拿出好大一个红苹果奖励依依,让依依眉开眼笑,之前的担心愤怒完全不见了踪影,幸福满脸,坐在夏铭肩头,荡漾着小脚丫。
夜梦小妖看到,神色复杂,死死咬牙,想要起来杀掉夏铭,那样就没人否定自己了。不过,它的伤势实在太重了,此刻连化雾离形的能力都没了,完全挣扎不开依依的束缚。
“愿意和我离开这里吗?”
夏铭来到夜梦小妖跟前,对它说道。
知晓了一切,夜梦小妖诞生的相关,亦是明白它有吞噬生灵魂魄为食邪恶本性,然而,夜梦小妖实在太珍贵了,就算夏铭也不得不动心,吞噬生灵魂魄,只要是仇敌对手,极恶之人就没有问题了,修行之路漫漫,那样的人必然不少。
“嘤嘤!!!”
夜梦小妖尖啸,充斥怒火,眸子尽是狂暴。
夏铭轻叹,果然如此,说了那样的话,否定了它的存在,如何能被原谅,或许夜梦小妖一直把自己当一个人类吧,当成沈一一,它还得在这里等待那无法到来的人,如何会愿意离去。
“走吧。我们离开吧。”
将夜梦小妖丢在那里,夏铭转身离开,走到陈龙慕容瑶那边,说道。
“还剩多少时间,距离十四日的期限。”夏铭问道。
变异秘境之中天地昏暗,恒久无光,难以分辨昼夜,加上被拖入梦境之地,夏铭已经乱了时刻。
“已经过去三日有余,将近四日了。”陈龙回答,又向夜梦小妖那里眺望。
“夏铭,真的就这样放着吗?不愿意,强行带走就好了,到时候慢慢磨,总会愿意的不是。”
夏铭苦笑,慕容瑶同样皱眉,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宠灵的意义不同于其他宠师。
其他宠师将宠灵当成是工具,修炼所用除了不可替换的初始宠灵,其他的随时都能换掉,然而夏铭,亦或是慕容瑶来说,宠灵意味着最亲近的伙伴,家人,哪怕只是被当成消耗品的眷属,他们都不愿随意选择。
夜梦小妖不愿,那么夏铭也不会强求。
他们正要离去,就在这时,一连三股强大的气势出现,往这边迅速靠近。
白烟缭绕,雾霭飘摇,首先到来的是一白衣少女,肌肤似雪,长发披肩。她巧笑嫣然,十分俏皮。
“咦,慕容瑶,你竟然在这里,找你好久了!”
一面古铜之镜,青光闪烁,悬浮在少女身边,镜面漆黑,若深潭,一道波纹涟漪荡漾,从镜中走出一个黑衣器灵,人身蛇足,眼瞳尖锐。
魔镜妖,琴心小仙顿时紧张了起来。
“杜倩倩。”慕容瑶说道,叫出了那少女的名字。
对于杜倩倩来说,最为在意想要交锋的对手是慕容瑶,对于慕容瑶亦是如此,早在之前,进入秘境前夕,两人就已经互相关注了。
“哈哈,竟然是只夜梦小妖,你们不要,那我就收下了。”
红发少年跳跃在枝头横空而来,先是看到了夏铭等人,而后又见到了夜梦小妖,顿时激动起来。
“似乎还没到可以强行契约的极限,那就让我来收尾吧。”
那少年冲向夜梦小妖,一把血红战矛出现在手,其上鬼气浮屠,有恶鬼之影浮动。
“那是!?”
夏铭脸色惊变,那少年手中的血红战矛令他眼熟,胸口刺痛,是与曾经赵宇飞相同的战矛!
然而,更让夏铭震怒的是,他向夜梦小妖下了杀手,强行契约,唯有将妖兽打至濒死之地,濒死状态,若是妖兽反抗意识再浓烈那就是真正的死亡了。
即使夜梦小妖不是沈一一,但是依旧是诞生在沈一一梦境之中的魔灵,某种角度也正是那个可爱女孩,梦境之中喊自己哥哥的可爱女孩,会为自己加油,亲昵欢笑的女孩啊。
“赵虹,你给我住手!”
夏铭暴怒,大吼到。
他急速冲出,往赵虹那里杀去,手中风切替换,变作最为惯手的巨剑。
“夏铭?哈哈……我正要去寻你,你真是我的福星啊,若是没有你,我如何能获得这把鬼血矛,又如何能遇到这样的机会,能够捕获夜梦小妖。我不客气了!”
赵虹不管夏铭,一矛刺出,天地血影横过,一道巨大的矛影将夜梦小妖贯穿。
它的惨叫尖啸,身影更加飘渺了,身体燃起火焰,绯红之雾离散更多了,到了风吹就会消散的地补。
“你敢!!!”
眼睛红了,全是杀气,夏铭身子化作蝶影,残影重重,赶到那边。
双手握剑,用力斩落,剑风狂暴。
赵虹脸色一变,血色古矛双手握持,调转方向,直冲向夏铭。
铿!一声震响,金属炸鸣,火星不断飞落,夏铭与赵虹激战在一起。
鬼影浮屠,无数恶鬼从鬼血矛上飞出,依依飞舞当空,翅膀发光,洒落一片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