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文学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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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颔首:“照顾好欢欢。”
    “儿子知道。”
    颜清神情肃然,颜欢欢瞅着,还以为自己要上战场了。
    国公府的徐老太太做寿,是喜事,也是交际场上的好机会,无一不使劲将还未及笄的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颜欢欢则没想那么多一一国公再厉害,皇帝又不可能上门道贺,顶多送份礼来就是天大面子,便是来了,想来也不会看上一个九岁的小丫头。便真当去透透气了,整天憋在府里,有下人使唤也觉无聊。
    她没上心,李氏却是把她当宝贝似的打扮,天还蒙蒙亮,便嘱丫鬟替她换上一袭海棠色绣白玉兰花襦裙。颜欢欢眼睛都眯着呢,还得檀纹用手帕沾了水,轻轻替她擦脸,冰凉的手帕使她打了个激灵,还不愿睁开眼。李氏不舍得叫醒女儿,就让她坐在梳妆台前,闭着眼让秋芸梳头。
    梳好花苞髻,像两个鼓鼓的包子,轻轻簪进一枝海棠珠花簪,正好衬了今天的衣裳。
    女子长发像需要细心打理的矜贵织物,秋芸十指飞快地编着辫,动作虽快,却很轻柔,丝毫没有扯疼颜欢欢。像她这种要伺候主子梳妆的丫鬟都是练过的,不可能记不住,一次失误,饿一天都是轻的,大小姐哭一声,李氏就能让人抽她一顿。
    辫末系上一对小金铃,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铃声,喜庆可爱。
    颜欢欢这时才睁开眼,挽起辫子,生出的第一个念头一一这副打扮不太适合作奸犯科啊。
    秋芸浑然不知自己的精心作品在主子眼中已被划为华而不实系列,垂首立於在旁:“小姐,秋芸梳好了。”
    “嗯。”
    颜欢欢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心想同样都是古代萝莉,自己咋打扮得跟个福娃似的?
    除去她的主观批评,颜欢欢这一身配上她的小脸蛋,其实尚算讨喜,尤其是一双剪水秋眸,沉静半垂着眼帘,彷佛宝光流转,藏着万般心思……待会国公府寿宴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颇有深度的心思。
    *****
    国公府上。
    不愧是徐老太太的大寿,贺礼一车车的将整条街堵得水泄不通,一车又一车地往府里搬,放眼所到之处,全是衣着光鲜的贵人,就连带来的奴仆随从马夫,衣衫都洗得干干净净,仪态都不是一般富商的家仆能够比拟的。
    因是女儿身,颜欢欢一路上只能像做贼似的除帘子挑起一角,只露出一双眼睛偷看街景。
    颜清还说过她,让她将帘子放下来。
    可威严的模样还没绷超过三秒,颜欢欢回过头来,委屈万分的看住他,叫了一声哥,他便败下阵来。
    “……就看一会。”
    结果到了国公府,颜欢欢才放下帘子,与颜清同行。
    国公府是真的大,庭园设计高明,彷佛身在园林之中,和它比起来,学士府顿时沦为小区花园,毫不奇怪每个朝代人们都执着往上爬,更好的生活,更好的家。颜清被父亲带去与人结交,便将李氏和颜欢欢交给了同僚的女眷之中,想着有个伴儿能陪着。
    在外人面前,颜欢欢将以往学来的礼仪表现得一丝不苟,与两个模样看着不过八岁的女童互相问了好,交换了姓名,像模像样的谈起天来。
    到底只是小姑娘,聊的内容没有营养,她便借了吃点心的名头,从李氏身边脱开身来。
    颜欢欢也不敢走得太远,各有各的圈子,她往人烟稀少处兜了一圈,树下乘凉。
    照理说,在宅斗小说之中,这种行为是很作死的。
    因为人影少,就代表方便作案。
    但颜欢这个身体地位不高不低,除了家里的罗姨娘之外没有任何仇人,想来也不会有人会在国公府,徐老太太的寿宴上搞事情。一个贪玩的孩子走得略远,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她伫立在树下,有感而发:“抱歉,我想孤独一点。”
    当的一声。
    【恭喜宿主触发《白衣校花与大长腿》表情包之‘抱歉,我想孤独一点’!】
    ……
    “你下次搞事情给个预告行不行?”
    【这个表情包的作用为,在三十分钟之内,无关人等会自动避开宿主,在合理的情况之内,改变天道运行,让宿主拥有一个完美杀│人抛尸放火烧山的作案环境。】
    ……
    这技能听上去真危险。
    颜欢欢往里走了十步之遥,便瞥见一个池塘,塘边站着一位青衣少年,远远瞧去,似是与自己身高相约。她看了五分钟,他亦站了五分钟,一分不动。她暗生好奇,走过去,虽然已经屏息静气,少年却依旧闻声回头。
    很难想象这样的年纪,会有这么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像被谁用刀子剖开来,藏进一口清冷的井,井水极寒,喝一口,足教人冷彻全身。
    颜欢欢虚心问道:“公子,你这是想投塘吗?”
    ☆、006
    少年淡淡地扫她一眼。
    走近了,才发现他也不过和大哥差不多大,这年纪的男孩发育比女生晚,身高便看着相差不远。颜欢欢敢上前搭讪,一方面是大胆作死,另一方面则是小心推测少年的身份不会高到哪去一一真正的贵人,在这种场合,哪里会落单。
    她猜中了一半。
    “不是。”
    他轻启薄唇,声音也冷冷的。
    都说薄唇的人都薄情,十个小说男主九个薄唇配刀削般的轮廓,少年的模样还未长开,皮子雪白,眼睛黑黝黝的,瞧得人平生一股阴冷感,一看就不讨人喜欢,可也确是俊。
    这时,少年扯了扯唇角,笑出了一丝神爱世人的温柔:“我看上去,像要投塘自尽的人?”
    未等颜欢欢说下去,他自顾自的接话:“都说孩童的眼睛最雪亮,看来我确是不该苟活於世。”
    ……有你这么好套话的吗?
    少年每句话都透着灰暗的色彩,说话之间也不摆架子,颜欢欢便猜测他是谁家不受宠的孩子,当下胆子便更大了:“何以见得?”
    她这人无聊劲上来,话便特别多。
    以前在微博上,有高中生私信了一句想自杀,正好在片场等得人都呆滞的颜欢欢便大段大段地对着那想寻死的高中生猛灌心灵鸡汤,灌到最后人也不想死了,成了她的后援团群主,以及惟一的一个群成员。
    少年瞥她一眼。
    颜欢欢猜得不错,他长得阴郁,看着不讨长辈喜欢,也的确是个的心思重的一一可是城府又没深到饰演出开朗向阳的一面,才不上不下的,尴尬之极。二人互相猜度身份,少年却是一眼看出她地位不会高。
    虽然自己鲜少出现在人前,但越显贵的人家圈子越窄,有资格出入皇宫的,为了避免冲撞贵人,哪怕只是在大宴上远远地瞅上一眼,都将每张见过的脸孔记得死死的,。深居哪能连安也不请便妄撞地问他是不是想要投塘?
    ……若是他真在国公府投塘了,恐怕父皇只会疑心他想打击太子一系的势力罢了。
    少年憋久了,又瞧颜欢欢不过九岁孩童,又是女子,跟她说了,她应当也听不明白。
    但小心为上,他最后倾诉出来的,就像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故事。
    “在我家中,大家都很喜欢吃荔枝,”
    他斟酌了一下:“荔枝难得,不耐久藏,难以保鲜,送到京城来,所费不菲,是以只有家中最得父亲喜爱的人才能独占所有荔枝,大快朵颐。我垂涎它的好滋味,可惜无心争抢,便自称更爱梨子,久而久之,自己都要相信了,可旁人还是不信,万般猜疑我有心抢他快要得手的荔枝。”
    换了寻常女娃,这时恐怕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或是好奇起荔枝这种稀奇水果是什么味道了。
    但颜欢欢上辈子吃荔枝吃得嘴角生泡,早就吃腻了,以她成年人的智商,又怎会听不出少年话中的隐喻,暗忖自己果然机智万分,这不就是一个不得宠庶子的故事吗?
    她兴致上来,清清喉咙,甚至想给自己加个buff(增益状态)。
    后退,我要开始装逼了!
    【恭喜宿主激活杂系表情包,只要宿主持续说出能成功装逼的话,将会自动增加其三成说服力,若被打脸,则此状态自动消失。】
    颜欢欢心里冷笑一声,只要脸皮够厚,谁能在她胡说八道时打她的脸?
    开玩笑!
    当下神色一敛,抬首,定定地看住少年。
    “做人呢,最重要是开心,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说出来会被嘲笑的愿景,才有追求的价值,即使最后求而不得,也不会为自己的不战而败感到后悔。”
    他微惊,对上颜欢欢笃定明亮的目光,扬眸:“说得容易,若去争抢,失败了不是一句玩笑可以糊弄过去的,怕是要性命不保。”
    “生而无欢,死又何惧?”
    由於小时候的经济条件,颜欢欢书念得不多,这三个月在白鹿堂进学,已经是她学术巅峰。她知道的,更多是街头智慧,经历过朋友圈和企鹅空间的年代,这时心灵鸡汤顺手拈来:“再长的路,一步步也能走完,再短的路,不迈开双脚也无法到达……可能你误以为自己能力不够,不足以摘取果实,可是过错是暂时的遗憾,而错过却是永远的遗憾!”
    这种句子,以往颜欢欢的朋友圈里一刷大把大把的,往往伴随着微商的小广告。
    能流行多时,自然它经久不衰的道理,现代看烂了,但初次听说却依旧洗脑励志,每天反复背诵,能达到自欺欺的神奇作用。
    少年沉默,须臾,他弯了弯唇角,那坚冰似的将自己藏起来的外壳,彷佛裂了一丝,流露出深黑而苦涩的汁液来:“你又怎知道我不欢喜?说不定,我是真的喜欢梨子,不去强求与我无缘的荔枝。”
    这会面对质疑,是该说一句苍白的‘我看出你笑容底下的悲伤’还是台言里多出现的温暖微笑感动天地?
    不!
    颜欢欢忽悠人起来,脑子运转的速度,快得连她自己都怕。
    她目光坚定不移,小脸稚嫩,声音还带着女童特有的娇软,可却有一种无法名状的说服力,撼动了少年不算坚定的心灵。
    “虚伪的眼泪,会伤害别人。虚伪的笑容,会伤害自己。 ”
    同期插播《叛逆的鲁鲁修》经典语录。
    少年习过无数圣贤书籍。
    他天资聪慧,可惜嫡长子早早被立了太子,名正言顺,母妃又更爱他只小一岁的弟弟,只让他好好助三弟争抢,未曾想过他是否……是否也有那青云之志。只是听过那么多圣贤之说,君臣道,为人的道,都没有眼前这个女孩说的话来得戳肺管子。
    戳得他又疼又胀,胸囗处彷有什么别样的情绪,想要破茧而出。
    少年垂下眼帘。
    沉默像一道护城,横亘在二人之间,河的这面,是她不知疾苦的欢天喜地一片善意,用着自觉再寻常不过的俏皮话,折成一片蜜饯,递给伫立在河另一面的他。而他生於高墙中,尝过万般苦涩,尝到一片甜,如阴雾漏进一线光,惊醒了少年心底被压抑着的凶兽。
    他不是做不到,只是不敢去做。
    为了避免兄弟阋墙,定立了太子人选之后,皇帝一直有意打压其馀的皇子,这样等太子继位,才好展示仁慈,提拔一番。都说深宫里没有童年,可十来岁的孩子,刻意教养之下,即使有别样心思,也被拘实了,更无人敢对他说出这样浅白而不负责任的鼓励话语。
    “你的父亲兄长是谁?”
    他原想问她名字,可又觉得始终是姑娘家,怕把她吓跑了,这样婉转一问,妥当得多。
    颜欢欢却吓了一跳,这不是哪句说得不中听,让他恼了要告状吧?
    她转念一想,一个庶子能把她怎么样?她又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我爹爹是颜学士,我大哥……我大哥的名字不好告诉你,不过我叫颜欢,你以后想找我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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