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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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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过是个配角,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似乎就已经上天注定。
    詹温蓝不知道萧然和陈昊到底受到什么打击,但从没有想过,这么坚强刚毅的人竟然会露出这么落魄悲凉的气息。
    颓废、绝望,就像是两条毒蛇,缠住了他们全身。
    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当初只要动动手指,便能将整个商界玩转于手中的“帝王”,现在不过是个求而不得的痴人。而陈昊,那禁欲感分明的脸上除了自嘲,已别无其他。
    他忽然很想问问,怀里的女人到底做了什么,竟然会让这两个人物露出这样的表情。可,怀里人的温度那么冰凉,他早已无心去管其他。
    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她整个人仔仔细细的裹住,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道:“我带你走。”
    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人,忽然抬头,眉眼清透,直直地看着他,答了一个字,却让他刹那间,归于平静。
    她说:“好。”
    仿佛为她黯然神伤的那两人不过是路边小丑,仿佛全世界,她仅仅只听得进他一人的话。
    在她那满是苍凉孤寂的世界里,她只允许他一人进入。
    再也不再迟疑,他搂着她一路开车,风那么清凉,吹在身上竟有几分刺骨,可他眉目间满是情动与芬芳。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一处河边,夜越加深,平时来玩的游人早已散去,漆黑的晚上,除了偶尔月光透过那层密布的乌云洒下,竟再也没有其他。
    他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将她的头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肩上,仰头看向天空,什么也不说,给足她安静,让她有足够的自由空间。
    似乎是贪婪于这一刻的甜蜜与寂静,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呼吸声竟有种晦涩而暧昧的交叠,鼻息间都是对方的味道。
    足有十分钟,云溪一动不动地靠在他肩上,那红润的唇渐渐地从刚刚医院里那平静得可怕的样子恢复成往昔。
    她忽然起身,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仔细地拍去落在上面的草屑,温柔而轻巧地递给他。
    “怎么了?”他看着她那双空灵至极的眼睛印着这乌云满布的夜,竟透出几许连绵的情绪,忍不住开口询问,生怕她还在为家里的事情陷入绝望。
    那双空灵的眼就这样直直地望进他眼眸里最深的地方,变得极亮极亮,就像是天际最璀璨的那颗启明星,便是被乌云盖日依旧能绽放出绝艳光芒。
    那一刻,在静谧的漆黑夜色中,在那温情脉脉、眼波流荡中,他看着她眼中那丝笑意,一圈一圈地酝酿开,犹如陈年老酒,悠扬芳香,那笑仿佛已经刻入眼底,让人灵魂都为之一颤。
    她说:“温蓝,戏也做够了。我认识你之后,有三次都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你也该收收手,和我真正说次实话了吧。”
    她的语气那么柔,那么暖,那笑意似乎甜蜜得犹如糖浆,他却浑身发冷,只觉得这夜,太过阴冷,让他只想把她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用钢铁建筑出来的。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三次?”可大脑再怎么愤怒,他还没有失去理智。即便是把那天和他一起回去再超市被人跟踪的事情算到他头上,也不过只有一次,难道这其中,还有其他的事情?
    “是啊。”云溪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从遇见你开始,一共是三次。”
    从窗外射出的子弹只一枚,用得是灭音手枪,包间内的音乐几乎掩盖住一切痕迹。
    王纲和保镖都在外面,一点反应也没有,想来是根本就没有听到枪响。
    云溪苦笑,怎么就忘了,昨天在街头还看到这人被人持枪跟踪。
    果然,一碰上他就没有好事。
    狠狠地攥了攥手心,她朝四周打量一圈,可以移动的除了两张躺椅,别无他物,只可惜,重量太重,别说是移动躺椅,就算是要靠过去,以她目前的位置,走过去,还不知道要被喂上几颗子弹。
    回头看向陈昊,却见他正从衣角处抚摸,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找枪吗?
    在纽约公众场合随意开枪,可不是闹着好玩的,没看到对方有备而来,用得是灭音枪支吗?
    陈昊自然也没傻到专门找着官司的程度,很快,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门外果然传来一阵窸窣,王纲开门,看到卧倒在地冷云溪和陈昊,正要说话,一种古怪的感觉迎面而来,他下意识地偏了偏身,下一秒,一道弹夹从他面前擦过,“嘭”地一声脆响,射入了后面来人的胸口。
    一身漆黑的壮汉倒地,轰然引起众人惊叫。
    站在门外的另一个保镖,反应迅速地拉开同伴的身体,滚地,睡到,避开窗户外的射击点。
    同时,手心朝下,探向中枪同事的动脉。
    阴沉的眉间渐渐多了几分难看。
    云溪脸色一冷,到底还是死了。
    这下子,店里只要是张了眼睛的人,都知道有人开枪,顿时,一片惊骇。
    打电话报警的声音络绎不绝,可是更赶不上所有人逃跑的速度。
    只见,刚刚还人来人往的咖啡厅,顿时人去楼空。
    ☆、第一百二十八章 逆转(二)下
    “你说什么?虐杀!”风卷残云,炙炎的幽光在詹温蓝的眼底掀起饕餮巨浪,他死死地盯着冷云溪,眸里宛若凭空生出两把淬火的刀刃,望向虚空,眼尾微微一扫,却能将那虚幻的某一处凭空撕裂一般。
    虐杀!究竟是谁敢动这样的手!
    她看着他冰火冷凝的脸,忽然想起一件事。
    “哦,是了,当时你正好去了哈佛。”云溪徐徐看着他那捏紧的双手,眼睛忽而一转,似笑非笑。
    那还是他第一次不打招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彼时,她并不关心他的任何消息,只是听司徒白和鎏金提起的时候微有些诧异,随即,身边却是立即爆发了她被某人“甩”了漫天传闻,几乎是个熟人都道她成了“弃妇”。
    所以他并不知道那个美院的同学?
    嘴角稍稍勾起,那似笑非笑忽然成了一朵娉婷的笑靥如花:“那个被误杀的人,经过解剖,法医断定是用五刀捅出肝脏,同时,凶手从她身后勒住了喉咙,从头到尾,她被人活剐致死,连一声声响都没有发出。”
    她说这话时,几乎语调都有一丝起伏,和她脸上那暖意融融的表情完全不同,就像是一团冰窟里的冷水,波澜不起。
    她站在咫尺间,看着他瞳孔骤然紧缩成针尖般大小,淡而悠长地在心头长长叹息一声。
    这个男人在意她。其他或许可以作假,可,下意识的反应从来是最真实的答案。
    她看着这个从来气质如兰,温玉尔雅的男人,眼眸一圈一圈的变深。
    谁都不知道,她参加那个受害女子追悼会时的心情。那个女孩的尸体都被人扣着,她父亲千里迢迢赶来,没说讨一句公道,竟然连再见自己女儿一面都不容易。
    送终,送终。却最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连尸首都讨不回来,只能牢牢望着遗像,女儿的音频容颜似乎就在眼前。
    只是一个大大的白色条幅——“一路走好”。
    漆黑的大字像是铁笔沁透了一般,触目惊心。
    从来没觉得,光是一个布条就能让人感觉到满目的悲凉。
    在那淡淡的烛光下,所有人都没有哭泣,只是轻轻地呼吸,冷凝的压迫让人全身僵硬。
    有人转身,不敢去看,有人泪水盈眶,一下子跑到旁边,更多的人,却是放声,凄厉的哭声盘旋在四周,就是一曲最撕心裂肺的挽歌。
    她终是看到那个一直呆滞的“母亲”,如发疯的癫狂患者,挣脱了丈夫的搀扶,豁然冲到了那副遗像前,死死地保住相框,再不肯撒手。
    那时,那张遗像如一朵盛开争艳的鲜花,恰对这她露出芳华一笑。
    她对着那张照片,倏地一愣。
    老金忍不住遗憾地在她耳边低叹:“这姑娘真是个美人。”
    气韵一流,丽而脱俗。
    像是一股清凉的小溪,在山河里恣意的徜徉。
    当grantham查明真相,告诉她的时候,她忽而笑了,那一刻,她有一种翻腾的窒息感,却又有种狂怒的愤意。
    有人失了手,将准备在她身上完整上演一遍的酷刑用到了一个无辜同学的身上。
    那处图书馆后面的草丛是她常常流连的地方,美院离那里很远,当初所有人都在遗憾那位死者的运气,难得去图书馆查阅资料竟然就碰上这种杀人狂,她却事后无数次惊心,就是什么样的眼睛一直跟着她,连她平时的作息喜好都摸得一清二楚。
    “捅出肝脏?活剐致死?冷云溪,你是不是没有心,你认为我会对你做这样的事!”怒到极致,已如万里冰封,他忽然抬头,狂烈地捉着她的手压在他的胸膛上,“要不,你挖出来看看,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做过这事!”
    那一双从来如海洋般暖意阳阳的眸子,此刻已经被云溪的话蛰得天崩地裂。他的胸膛暖而坚实,她的手心冰凉如许,触上去的那一刻,她几乎听到一种“嘶嘶”的蒸腾声。
    空气中,弥漫出压抑、破碎、绝望的味道。她在他那浓烈悲怆的眼睛里,极其平静,极其淡然地抽回手心,满满道:“我知道。”
    詹温蓝忽而死死地闭紧双眼,像是因为她的这一句话一下子又活了过来,只是,她的下一句话,却立刻将他打入地狱:“我知道,不是你做得,是乔老安排的。你也知道,不是吗?”
    他宛若一个突然从火炉中取出的模子,任那铁锤千锤万打,脸色终不受控制的一点一点变形。
    “乔老?”他愣愣地看着她,下意识地重复她的话。
    “是啊,乔老。我爷爷这辈子,怕只有碰上他,才会忍气吞声到这样的地步。”古玉轩老人死的时候,想要见他爷爷最后一面,也算是为自己那棵老树留下最后一道保障。她记忆鲜明,当时,她去接爷爷的时候,在冷宅里坐着的那位老人,爷爷让她叫一声“乔爷爷”的人,拥有何等沉稳和冷漠,高高在上,瞬息万变,
    她爷爷眼底流露出来的惭愧与悲伤却是一点也掩饰不住,她依稀听到他说:“老乔,我一直想要登门道歉,可这么多年,你旅居国外,我不敢轻易上门。”
    她下意识地转头去看那人,只一眼,便明白什么叫“煞气天成”。
    乔老的眼神锋利如刀,凌迟般地落在她身上,若有所思地笑着,没多留一分钟,来去匆匆的走了。
    她想至此,忽然用一种天然纯真的眼神看向詹温蓝:“你不是早就查不出来了吗?前些天晚上跟踪我们的人就是他派来的,要不然,张先生那里也不会有你的调查报告。温蓝,你说,你不是啊?”
    她又一次叫他名字,以前在外国留学时,明明朝夕相处,她却从来只叫他“詹温蓝”,如今,她这般亲近而自然地唤出“温蓝”两个字,他却觉得心都在颤栗。
    “我给过你机会。见张先生的时候,我特地和你一起去见他。去的路上我还在想,如果你肯早点把‘乔老’的事情说出来,我只当什么都没发现。”红唇艳艳,她如水波的眼底漾出一片冰晶,映着这月色只觉得更加静谧清幽,如魂灵般让人移不开眼。
    “可惜,你到底选了另一条路。”隔天出现在张先生的家里,将那叠资料扔在他面前。他知道乔老的身份,chrsitina的身份,以及,她冷家和乔老的那一系列“故事”,他不是不保护她,只是换了一个方法,变相地,灵动地,想要让她对真相毫无所知。
    她看着他眼底的伤痛,慢条斯理地继续道:“你以为我爷爷那样铁血坦荡的人对一个人那么愧疚,满心想要弥补,我会毫不在意?二十五年前的旧事,就算别人藏得再严,想要查,还是能查得到的。”
    二十五年前,乔老和她爷爷一起掉入某区,负责指挥某项保密工作。
    当年消息封锁,很多人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对外只宣传是维和工作,其实内里的人都才知道某区出现了多起凶杀案,涉及跨国集团。
    用了整整一年,她爷爷设了一个天大的网,才把那批凶手给一网打尽。
    只是,让两个首长都如遭电击的,那集团首脑竟然其中一个赫然是乔老的儿子。
    乔老早年从军,生活苦寒,一共生得四子,前面三个却个个早夭,只有这么一个幺子活到最后。
    老人家只有这么一根香火,从来溺爱到不行,早早就送去国外渐长世面,谁知,再次相见竟然是这样的情景。
    他儿子哭诉的场景只出现了一次,便再也没有了下文。
    不是那人铁骨铮铮,而是他被云溪的爷爷按程序移交到北京某处,一夜间,两个从同一战壕出来的战友翻脸拔枪,只差血洗全场。
    云溪回忆着李叔说的那些事情,神情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那之后,乔老的独子自然是上了该去的地方。
    虽完全是依法办事,法不容情却是乔老和她爷爷翻脸的唯一原因。
    她爷爷断送了乔老的唯一儿子,于是,他便想着法的,也来给他来上这么一记狠击。
    从美国的咖啡馆,到北京的大学校园,他找了两批人,开出两次天价,都阴差阳错的被人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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