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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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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来还想着将李果冒犯,李果恐怕都不会再来看她。
    “绿珠,手帕还你。”
    李果将手帕递给绿珠,这手帕不只洗得干净,还折叠整齐。
    “果子,送你。”
    绿珠没有接过,她说时脸上微微染红。
    “我洗得很干净,一点血气味都没有。”
    李果以为绿珠嫌脏。
    绿珠杏眼怒瞪李果,又低语:“呆头鹅。”
    李果到此时多少有点明白绿珠的意思,他笑笑说:“我走啦,你好好养病。”
    抬脚还没迈出门槛,就听绿珠喊他。
    “果子不许走,我问你句话。”
    李果想她是在病中,多宽容她几分,又返回去。
    “你说。”
    李果看向绿珠,却见绿珠吞吞吐吐,又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毅然问:“我要不是这妓馆里的人,你会喜欢吗”
    “喜欢。”
    李果回得坦诚,不加思索。
    绿珠听着眼泪眼看就要落下来。
    “都喜欢。”
    李果拿起桌上的手帕递给绿珠。
    “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外头的绿珠,我都喜欢。”
    绿珠破涕而笑,抽走李果手中的手帕,用力揩去眼角泪水。
    “你是当我妹妹般喜欢吧。”
    绿珠对李果扮张鬼脸,到此时,她心里反倒释怀了。
    “果子,我病要好啦,你说带我去茶坊,还算数吗?”
    绿珠问着,她烦恼扫去,显然又恢复往昔的活力。
    “还算数。”李果笑道。
    他不是随口说说,答应人的事,自然会去做。看着绿珠欢喜雀跃的笑容,李果觉得简直像答应了果妹,要买什么好吃的给她,果妹在冲他笑着。
    到此时李果也明白,他对绿珠不是男女之情。
    夜里归家,李果将挣的碎银、铜板清点,存放进木箱中。
    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光,还有楼下静谧的街巷民屋,李果睁着眼,睡不着。
    从去拜访赵启谟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天。
    赵启谟不会亲自来找他,但有可能会派阿鲤过来。自己已搬家,还是要告诉启谟新住处。
    明日夜晚,如果去拜访赵谟会不会太冒失?启谟并没有再次邀请自己,可当时赵启谟也说了:“常往来”,可是频繁前去,真的像对他有所乞求那般。
    想得头疼,李果拉被子把头蒙上,在黑漆中仍懊恼想着:说是常往来,我去找他,他却不来找我。
    第二日,李果照常去珠铺,忙碌一个早上。午时,在仓库和阿棋挑拣有瑕疵的珍珠,从日头正炎,待至斜阳夕照。李果甩甩酸疼的肩膀,走到铺中,他刚迈进铺,就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很别致的香味,令人遐想,牵动情愫。李果心情激动,两步做一步,赶到柜台处,只是看上一眼,适才的欣喜顿时荡然无存,归于虚无。
    柜台前,李掌柜在接待一位商人,正是身上有龙涎香气息的那位富商。
    “李果,将乙二柜的四分珠取来,算足三十五颗。”
    见李果过来,李掌柜正好缺个手脚麻利的人手。
    李果应声,过来从李掌柜这边取把钥匙,他去搬木梯。爬上梯子,打开乙二柜,从里边取出一屉珍珠。推开盖子确认无误是四分珠,李果爬下木梯。
    捧着木屉到柜台,李掌柜瞅上一眼,确认没拿错。
    李果端来银盘,他伸手进木屉里取珍珠,动作流利,行云流水般,三十五颗光润的珍珠落入银盘中。
    “请留承务过目。”
    李果双手捧起银盘,恭谨地将珍珠呈到留贾面前。
    留贾点点头,接过装珍珠的银盘,他弯下身,将盘子拿给一位七八岁的小女孩看,宠溺说着:“玉儿,买这个好不好?”
    因为被柜台和体型庞大的留贾遮挡,李果先前没留意到这位小女孩,此时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禁咋舌。
    圆润无瑕的四分珠,单是一颗,就极其贵重,何况是三十五颗,足以抵上一栋大宅的价钱。这样的昂贵物品,看来是要这一位小女孩佩戴。
    仔细端详小女孩,李果发现她眉如墨画,高鼻眉,密睫毛下,是双黑亮的大眼睛。
    “有劳掌柜,过些时日,送来宅里。”
    留贾拱手,准备离去。
    “留承务慢走。”
    李掌柜亲自将人送出铺外,相当殷勤。
    李果跟出到铺外,待人走远,才问李掌柜:“那女孩,可是留承务的女儿?”
    “你也瞧出,长得不像我们这的人。等项链制好,你随我送去留宅。”
    李掌柜不说人闲语,只谈正事。
    “好。”
    李果想近来掌柜,不管是去这个府那个宅,都喜欢将自己带上,显然是因为自己长得端正,讨人喜欢,心里沾沾自喜。
    第50章 驿街髹商
    对街分茶店的伙计张合兴致勃勃跑来, 凑到李掌柜跟前大声说:“驿街出人命了!”
    李掌柜正坐在柜台前算账, 头也没抬说:
    “别瞎说,我就住那边, 怎么没听说。”
    “真的真的, 刚发现, 尸体躺在怀远桥下,脖子这样被割开, 喝!就只连着层皮, 那头都要掉喽。”
    合三拿手掌比划割脖子,还把头一歪, 吐出条红舌头, 也是个有表演天赋的人才。
    李掌柜难受地皱皱眉头。
    “合三, 又胡说,你还亲眼看见不成?去去,饭都还没吃,少来恶心人。”
    赵首向来瞧不起在食店酒楼干活的小二, 同样是伙计, 和珠铺伙计级别可差远了, 一身油腻味,人又俗气地不行。
    “合三,你听谁说?”
    陶一舟也是店内老伙计,资历比赵首还深。
    “分茶店里的客人们都在讲咧,我还骗你们不成,还有位酒客刚从怀远桥过来, 亲自见到尸体。”
    张合瞪大眼睛,神情夸张。
    铺中的众人,露出或惊诧或惊喜的表情。一位正在购珠的顾客,说着“这太平世道,哎呀,可怕可怕。”
    话虽这么说,脸上明显露出兴奋的表情,珠子也顾不得买,拽着仆人朝驿街赶去。
    张合挨上李掌柜严厉一瞪,灰溜溜跑回分茶店。
    李果默默听着众人对话,他手里没停下干活,他用抹布擦拭木柜上的一道墨迹,也不知道是谁记数时,毛笔一挥,把墨水挥洒到上头。
    只要店里没客人,老伙计们不是喝茶,就是翘脚闲谈,整理店铺、收拾珠子、洒扫这类活,从来都是李果和阿棋在做。
    午后,李果见店里没什么生意,跟李掌柜请假,李掌柜问他是要干什么去。李果说和位友人有约,有件要事要做。
    李果来珠铺快一年,极少告假,李掌柜想他确实有要事,便颔首同意。
    李果走出铺子,还没走远,就听赵首奚落他:“真当自己了不得,他能有什么友人、要事?”
    李果听到,当没听着,近来赵首特别爱挑他的刺,然而李果平日并没有轻慢赵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将他这尊大佛得罪。
    此时的驿街,赵启谟跟随在苏司理身边,两人站在怀远桥下。
    “赵舍人,你怎么下桥来,味道可不好闻。”
    苏司理二十三四岁,长得眉清目秀,他用手帕捂住鼻,倒不是尸体发臭,尸体很新鲜,桥下的污水散发恶臭。
    “无妨,我听桥上人们说脖子被割断,可真是这样?”
    赵启谟站在草丛里,双脚已放在尸体头侧,他弯身去看,发现哪是脖子割断,死者吐的血流染红领子,远远看着像似脖子被割伤,再加油添醋去说,便是极恐怖的事情。
    “脖子未见有伤呀。”
    苏司理将捂鼻的手帕拿下,捏着手帕,又去扯死尸的领扣,血迹污浊,他还拿手帕往死者脖子抹擦,果然没见刀痕。
    “官人,死尸体外无伤,恐怕是内伤至死,我带回去剥去衣服再仔细检查。”
    “那好,抬回去吧。”
    仵作一身粗衣布,他的头巾绑歪,手指因为刚检查尸体沾染泥土血迹。不说现下,往日人们见他,也都是远远躲避,然而苏司理待他却有几分尊敬。
    三四差役过来,将尸体裹上竹席,翻上木架,沉默无声抬走,仵作紧随其后。
    苏司理任职司理院,虽说是位朝廷亲派的官,然而一旦有命案他得亲自察看。抵达岭南,住在城东官舍,赵启谟因着兄长的缘故,和苏司理相识,两人一起喝过酒谈过天,都是年轻有抱负的青年,便也就此交好。
    今日听闻驿街出命案,赵启谟心生好奇,便跟随苏司理过来看看。
    “这里,怎么有件坏掉的髹漆”
    苏司理弯身捡起一件红色剔漆,这是一个四方漆盒,雕刻的图案颇为精致,可惜漆器上有人明显毁坏的痕迹,看着像似用什么工具砸毁。
    “适才听围观的人说,死者是位髹漆商,这该不是他的物品?”
    赵启谟先前在桥上,不只是旁观,还仔细听人议论。驿街住着五湖四海的人,大多数人的话赵启谟听不懂,可也还能听懂一两句。
    “断裂的痕迹洁净,可见刚落在这草丛中,离死者也近,是死者的物品无疑。”
    苏司理收起剔漆,想着报案人称死者是位建州髹商,昨夜亥时外出未归,不想死在这桥下,该不是他携带的漆盒中有什么贵重物品?由此遭人劫杀?摇晃漆盒,里边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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