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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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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宁静,月光朦胧,寥寥无几的星子闪烁着迷离的光芒,微凉的夜风拂过脸颊,送来阵阵清淡的花香。
    陆予骞回府时言语还未用晚饭,她说是因为不饿,他知道她其实是想等他一起。如今这样的生活令他满足幸福,外出时心里有所牵挂,知道家里有人等着他回去。回到家第一时间便能见到她,即使两人什么都不说,彼此相视一笑,笑容里也是满满的喜乐。
    他命人把晚饭摆于他院中的石桌上,他们相对而坐。一起用过晚饭后,他托盏品茗,她静食水果。
    石桌不远处便有一个灯座,跳动的红色烛光,透过薄如蝉翼的细纱照亮他的半个侧脸,一张俊逸精致的脸庞在半明半暗间更加立体深邃。
    他姿态闲适的端坐在石凳上,低垂着双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一下下轻点那青花茶盏。官窑瓷器胎子薄,上面描绘着精美的图案,烛光下有莹洁的浮光。虽然他的手掌厚茧丛生十分粗糙,但他的手指很美,手背皮肤光洁,与那茶盏相得益彰。乍看之下,就像一幅耐人久久品味的画卷。
    只是今晚的他,较平日里两人私下相处时沉默不少,也严肃不少,收敛起他的蔫坏不正经,又变成了那个兵权万里气盛凌人的丞王殿下。
    她单手托腮若有所思,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瞧。他察觉到她不知羞的目光,抬起眼眸去看她,朝她微微一笑,笑容如和煦的春风令百花齐放万物复苏。
    “怎么了,一个劲的盯着我瞧什么?”说罢,他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到他身边。
    她眯起眼睛笑笑,听话的站起身绕到他身边。他拉着她坐到自己的腿上,双臂圈上她的腰,脸颊埋进她颈窝里蹭了蹭,复又抬头问她,“有话要跟我说?”
    她抚抚他眉心间的褶皱,柔声问:“你怎么了?是遇着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也没什么事。”他玩乐一般鼻尖轻蹭她的鼻尖,“没什么大事,只是博川发生叛乱,父皇派我去平乱,十五过后就得走。这回不能带你去,你乖乖在家等我。下第一场雪之前,我一定回来陪你看雪,好不好?”
    第73章 幸福
    以她对他的了解,如果只是因为要外出平乱一段时间,他从宫中回来的第一时间肯定是冲着她一通撒娇,诉说离别相思苦。而不是一直沉默,等她发问才说起。不过既然他不多说,肯定是不想对她说,她也没有多问。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留在这里多长时间,也许能等到第一场雪前他回来,也许就等不到了……她一下一下轻抚他的后背,声音格外轻柔,“你自己在外小心,我会想你的。”
    她没有回应说要等他回来之类的话,他也没有发觉她的话有什么问题。他说:“我会的,你放心。平乱是小事,主要是路途遥远,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赶路上。”
    她说:“别急着赶路,多注意身体。”
    他从她怀里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委屈撒娇,“宝儿,我不想离开,一刻都不想与你分开。如果可以,我哪都不要去,咱们就这样,一直一直在一起。”
    她被他的傻模样逗笑,笑的满眼泪花,她说:“我记得以前有人说,就算皇子,也得养家糊口啊!怎么,现在沉浸温柔乡,就不想着养家糊口了?”
    他没好气地横她一眼,怅怅地叹道:“我倒是想永远沉溺温柔乡,可家里不是还有个宝贝,等着我拿金饭碗供养么。”
    她被他不着调的情话逗笑,故作忿忿,鼓着腮帮子质问:“怎么,你现在觉得累赘了?”
    他两个手指一怼,戳破她鼓鼓的腮帮子,伏在她耳边甜言蜜语道:“我的大累赘,等我回来,我们就生几个小累赘,好不好?”
    她的左耳被他的呵气弄的痒痒的,她笑着去推他,他不依不饶,两人嘻嘻哈哈闹做一团。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陆予骞和言语还沉浸在甜梦中,门板被人轻轻叩响。嘟嘟嘟连敲几声后,陆予骞往言语怀里靠了靠,然后继续装耳聋没反应蒙头大睡。又连敲几声后,房外任震小声说:“王爷,汪海洋有要事禀报。”
    陆予骞眉头紧紧蹙起,语气不善的对门外人说:“让他滚,现在天塌下来都不管本王的事。”
    “是,老奴这就让他回去。只是,殿下,昨日戌正秦远航死在牢房,唐家二爷今日寅初被发现死在唐家花园里。”任震低声说。
    陆予骞闻言顿时睁开眼,一个机灵坐了起来,沉默半响后,他对任震说:“我知道了。你跟他说回家待着,这两日哪也别去,十五过后随我去平乱。”
    任震领命,无声告退。室内又恢复到先前的静谧,陆予骞久久的保持一个动作,端坐如雕像。
    她缓缓的坐起来从背后抱住他,将脸贴在他后背上,轻声问:“你还好吗?秦家的事真的不会给你造成什么影响吗?”
    陆予骞转身向她拥入怀中,两人躺下后,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淡淡地说:“我没事。只是突然听说远航的死讯,有些惋惜难过。”
    “那秦家的事?”她追问。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亲亲她的额头,紧拥着她沉默许久后,方才缓缓开口说:“韩国公是我舅父,要说我和他做的那些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傻子都不信。可有时候事情的对错,不由事情本身决定。□□者说你错了,你就是没错,也会给你找出诸多错事。说你没错,你就是错了,也不会有犯错的证据。这次平乱,说白了就是父皇想在事前把我支走,远离暴风中心,也是对我的考验。所以我没事,只是得暂时和你分离一段日子。”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只要你没事就好。”为了缓和气氛,她恶作剧似得揉揉他的脸颊,笑着说:“父亲偏爱,母亲宠爱,我们小骞骞果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他瞪着无辜的小眼神,朝她眨巴眨巴眼睛,脸颊贴上她的脸颊轻蹭,喃喃低语,“可我最想被你爱。”他的声音甜的发腻。
    她鼻头一酸,眼睛里也酸酸的,笑笑说:“这么讨人喜欢的孩子,大家都爱你。”
    他笑笑,又是一阵沉默,许久后,他说:“并不是我多讨人喜欢,而是……还困么,我给你讲个故事?”
    她摇摇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进他怀里,兴致勃勃地说:“我最喜欢听故事了,你说,你说……”
    他脸色略微有些沉重,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用力把她往怀里搂了搂。静默许久后,方才缓缓地道:“大昱南方有个叫捺多的小国,地域虽小,却十分富饶。
    二十几年前,大昱五皇子领兵途径捺多,国王设宴款待,他与捺多公主一见钟情。
    后来,捺多助五皇子登上帝位,公主不嫌五皇子已子妻众多,最终两人有情人终成眷属。皇帝是真的爱公主,他置整个后宫于不顾,与公主两人过着琴瑟和鸣的幸福生活。
    婚后第三年,公主有了身孕,皇帝大为高兴,大赦天下。公主是捺多国王的掌上明珠,公主生产前期,国王和王后收到公主的亲笔信,希望双亲来大昱看望思念他们的女儿。国王和王后收到信后,如期而至。
    后来公主生了一个漂亮的小皇子,皇子有一双和公主一眼好看的眼睛,已有八个儿子的皇帝像是迎接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一样兴奋。
    公主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在她最幸福的时候,却得知了一个足以令她毁灭的消息。她深爱的丈夫,为了实现他拓阔疆域版图的野心,在她父母离开大昱回捺多的路上将二人软禁,妄图以公主双亲做要挟,不费一兵一卒将捺多收入囊中。后来,公主双亲不被其所迫,自缢而亡,捺多和大昱开战,公主抑郁成疾,儿子未满百天便撒手人寰。”
    说到这里时,他停顿了许久,她也不急着追问,凑上去亲亲他,给他一个温暖的笑脸。
    他目光动容地看着她,缓和片刻,又继续说:“最终皇帝赔了夫人又折兵,捺多没被攻下,心爱的女人却因此而亡。此事成了皇帝光辉人生中的一耻,也成了宫中秘闻。公主过世后,皇帝为他们的儿子寻了一位家世显赫的养母,也许是因为对公主的愧疚与爱,皇帝对这个儿子或多或少总是有些不同。”
    如此一个故事,言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陆予骞很是善解人意的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反过来安慰她,“你放心,我现在很好。十五岁那年得知这件事,对父皇怨恨过,后来便也释然了。身为皇帝,丈夫和父亲,他有他的逼不得已。过去的错事已铸成,怨恨亦不能让我生母死而复生。况且这么多年,父皇对我……我想他大概将对我生母所有的愧疚和爱都投入到我身上了罢。就拿秦家的事来说,如果他追究下来,我大概难逃责罚。
    秦贵妃没有生育过,对我视如己出宠爱有加,我从小并不缺少母爱。跟你说这些事,是想让你更了解我这个人。父皇偏爱是因为我生母,我自己也会有自知之明,不做恃宠而骄的事。帝位与我无缘,因为我身上流着一半捺多血,而捺多仍旧强壮并视大昱为仇国。所以你不用担心有朝一日我去夺皇位,做出为了巩固皇权,充盈后宫的事。我不要权利,我只要你。可是,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出息?”
    她抬起身子去看陆予骞的眼睛。他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眼珠黑白比例恰到好处,眼黑多,眼白亮,看起来非常有神而清亮。
    她翻身趴在他身上,下巴抵着他的胸膛,抬手抚抚他俊秀的眉眼,轻声说:“看看你就知道,你母亲一定是个美人儿,基因真好。你不知道,我是个眼皮子极浅的人,什么金钱权利地位,都不及你这个美人。我们小骞骞长得这么好看,现在已是万人迷,如果再权势滔天,那还了得,我会没安全感的。依我看,现如今这样就是顶好顶好,再好不过的。”
    他拥在她腰间的手猛地一用力,天翻地覆间两人位置调换。他和她唇齿相依,低低呢喃,“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由心至身都是你的,等日后大局安稳,你想去哪儿,我就随你去哪儿,你看可好?”
    她隔着朦朦水雾气看他,抬手描绘他俊逸的眉眼,低语道:“多好的男人啊,好看又深情,最重要的是现在是我的。哎呦,不行了,我幸福的要晕过去了。”
    他嗤笑一声,冲着她鼻尖轻咬了一口,笑话她傻样,“这才哪到哪啊,等我回来,咱们的幸福日子在后头。”
    她红着眼眶拼命点头,勾下他的脖颈热情的亲吻他,喃喃低语,“你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自己,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永远都好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这章的言语最幸福,可好像又带点淡淡的伤感。宝宝们觉得呢?
    第74章 深情
    八月十五当晚云遮月,月色朦胧,嘉正帝在宫里设宴,这个节骨眼上陆予骞一招一步都不能走错,他神情自若的入宫赴宴。
    临出门前,他拥着言语,很是抱歉地说:“真想现在就娶你进门,咱们成亲后不管走到哪,我都要把你带在身边。”
    她笑着打趣他小黏糊,“没听过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么,明日咱们一同赏圆月。”
    今年这个中秋节,注定是个不安份的团圆节,事情的爆发比陆予骞预想的要来的早。当晚嘉正帝宴请王公大臣,此时因韩国公之事朝中动荡不安,皇帝恩威并施好一通暗中敲打,一场晚宴众人过的战战兢兢。
    陆予骞要去平叛乱的事大家都已知道,嘉正帝半罚半偏袒的态度大家也已明了。瑾王忿忿,却又无可奈何,他本想趁秦家出事之际,一起把陆予骞这个眼中钉拔除。奈何这小子做事手脚太干净,他费力探找许久,手里的证据却根本不足以伤他筋骨。况且他们父皇的圣裁,没有他可置喙的任何余地,他又何必去做那个不念手足亲情,趁机踩兄弟一脚的恶兄长。
    兄友弟恭的团圆时刻结束,众位王爷回府的途中便收到消息。收监中的韩国公,对自己所有的罪行供认不讳,包括之前唐二爷的死,也是他的手笔。
    自此曾权极多年的秦家彻底倒台,由于韩国公擅权,早已引起朝中众大臣的方案,秦家这么一倒,众多相关联的案件一一被揭发出来。那些曾依附秦家势力的众人难逃一劫,嘉正帝做事雷厉风行,最短的时间内把秦家在朝中的残余势力全部清扫干净。
    汪海洋对韩国公谋逆之事不解,他问陆予骞,“韩国公那封信明明什么都未说,怎么就成了谋逆?”
    陆予骞说:“信上说了什么,重要吗?只借机从国公府搜出的兵器、武士、金银财宝便足以要韩国公命赴黄泉。只不过加上那封所谓谋逆信,更足以令圣上大刀阔斧的彻底整顿而已。”
    十六日一早,陆予骞进宫见嘉正帝,父子俩默契十足的并未多说什么。嘉正帝只是告诉他,秦贵妃不会被秦家事所牵连,如果她自觉,往后该她的荣华富贵一样不少。可是谁都清楚,秦家倒了,自此秦贵妃便也失去了往日的风光。
    秦贵妃入宫二十年无所出,并不是她真的不能生,而是嘉正帝不允许他生。这是一个男人对妻子的残忍,也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
    因为母族的势力对皇子本身来说,也是一个可依靠的防护障,家世显赫的母族更能令他在众兄弟中,行走时不容他人小觑。嘉正帝担心秦贵妃有了自己的儿子,陆予骞便受到冷落遭受排挤,因此暗中伤了秦贵妃的身体。多年来,秦贵妃也果真如嘉正帝所愿,她无所出,把所有的宠爱都投入到陆予骞一人身上。
    如果不是近几年韩国公独断专行,权利欲越发膨胀的无法无天,嘉正帝不会对秦家下重手。不过如今折了秦家也好,儿子已长大成人,有能力保护自己,无需再依仗他人。况且树大招风,现如今皇子之间明争暗斗不断,以陆予骞的身份有秦家这个大靠山,非但无任何益处,反而更令他招敌无数。
    身为父亲,不管儿子做过什么,只要不伤及国本,舐犊情深,陆东黎都不会让儿子有分毫伤害。因为儿子是他心爱的女人留给他的唯一骨血,是他们爱的见证,血脉的延续。当年她死不瞑目,只因儿子尚在襁褓之中,而宫中人心险恶。如今儿子已平安长大成人,他希望百年后到地下去找她时,她能看在儿子的面上原谅他,看在他把儿子养的那么好的份上,再给他一次机会。
    父亲心里如何想的,做儿子的并不能全看透,何况是像嘉正帝这样一个精于权谋诡计的父亲。总之,随着秦家的倒台,从前种种全部翻篇。
    见过嘉正帝,得到他的允许后,陆予骞又去见了秦贵妃。短短一夜时间,秦贵妃憔悴苍老不下五岁。母子俩甫一见面,秦贵妃抱着陆予骞失声痛哭。帝王家虽亲情单薄,秦贵妃清楚陆予骞的身份,对他的宠爱或许含有其他目的,但陆予骞不知道真相前,确实过了幸福无忧的十五年。
    母子俩絮絮叨叨聊了很多,大多是陆予骞小时候的趣事。他委婉的传达了嘉正帝的意思,秦贵妃闻言并未说只言片语,沉默许久也只是长长的哀叹一声。
    中午,陆予骞陪秦贵妃用完午膳后出宫,接着又赶赴与睿王事前约好的见面地。
    直到日落西山,他才风尘仆仆的回到府里,而第二日一早他便得率兵前去平叛乱,留给他和言语独处叙话的时间已寥寥。
    他有个习惯,在外面奔波一日,回去后必定换了干净衣裳再去见她。她亦知道他这个臭毛病,因此每次他外出,她都会在他的院子里等他,这样两人便可在他回府的第一时间见面。
    这次也不例外,他回去时,她正站在院子里发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悄悄从背后抱住她时,她竟吓的浑身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他问。
    她回头去看他,微微一笑,眼波潋滟,笑容温暖,足以暖化人心。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回答他的问题,他已先嘟起嘴巴,摇晃着她撒娇,“还没亲亲,我要亲亲。”
    她笑得宠爱,转身与他面对面,踮起脚凑上去吻他。他抱着她缱绻纠缠,炙热的亲吻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化解心中那丝离别的愁绪。
    今日下半晌与睿王在一处时,他千叮咛万嘱咐,请求睿王在他离京这段日子,务必帮他照看着他的言语。睿王嘲笑他色迷心窍了,他直认不讳,且理直气壮地说,“色迷心窍怎么了,她是我爱的人,我甘愿被她勾去魂魄。”
    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如此儿女情长的一日,此去最多不过三月,他这心里却有一千一万个舍不得,千千万万种担心。
    感情太过浓烈,他吻疼了她。她嘤咛一声,笑着去推他,与他耳鬓厮磨。
    “刚在想什么呢?”他柔声问。
    她的唇被他吻的鲜红欲滴,两个脸颊红扑扑的,煞是可爱娇柔。听到他的问话,她微怔一下,而后指指南墙根的拐角处,“那个位置空荡荡的影响院子格局,我觉得栽种一颗树,可能会给院子增添几分颜色。”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开口道:“原本是有颗杏树的,后来被冻死了。”
    她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然后听到他问:“你觉得栽种颗什么树合适?来年春天咱们一同栽植。”
    方才不过是为了打发他的问话,随口一说,眼下看到如此一本正经,她也不禁真的认真思考起来。她微蹙眉头凝神思考,嘴里念念有词道:“左不栽榆,右不栽桃。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子中间不栽鬼拍手,庭中不栽掉花头。榕树适合景观,可榕树不容人。”说罢,她抬起眼睛去看他,纯净的眸子里跳跃着细碎的光芒,她与他商量道:“枇杷?杏树?海棠?石榴?”
    叨叨这么多,实际上废话一大通,说了等于没说。他最讨厌听取别人意见时,听到一堆没用的废话,如果是他的部下,早被他一脚踹出去了。
    一个凌厉的眼风投射过来,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变脸吓了一跳,有些招架不住,吓的缩了缩脖子,嗫喏道:“怎么了?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怪吓人的。”
    他一个没忍住,被她胆怯的小模样逗笑。温柔的揉揉她的脑袋,笑着打趣她,“幸好你不是我的兵,否则真有可能被我打死。我就是不知道栽种什么才空置着的,枇杷?杏树?海棠?石榴?那到底栽种什么?”
    她悻悻的皱皱鼻子,想了想道:“种枇杷吧,枇杷果营养丰富,还能润肺、止咳、止渴,枇杷叶也是一味中药,有清肺胃热、降气化痰的功效。”
    种棵观赏用的树,先不从美观喜好考虑,而是先想到利用价值,由此而知她是一个理智且现实的人。她这种人不是不懂爱没有感痛,但是性格使然,大多数时候她不会感情用事,因为她的头脑始终保持理智,强大的理智压倒性抑制住感性。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似含笑的眼神里混杂了诸多复杂的情绪。她歪着脑袋,表情困惑地望着他,笑笑说:“怎么了?你不喜欢枇杷?那咱们再想想。”
    他扬唇微笑,影影绰绰的笑意闪烁在他的眸光中。他把她拖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脑顶,语气缓慢而意味深长地说:“宝儿,不是做什么事都要权衡利弊,思虑良多的。偶尔不管不顾,遵从自己内心一回也不错。你有我,我对你死心塌地,为你挡风遮雨,往后你可以任性肆意的过日子。”
    她不懂他为什么突然没头没脑的说这些话,他的话令她感动,可他说的对,也不对。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没有不管不顾的资本。就拿买衣服来说,她首先要考虑的实用性,而不是美观,即使那件衣服她很喜欢,如果实用性不强,她也不会要。一路成长起来,做事前先权衡利弊从实用性出发,已是她的惯性思维。现在有了他,他是凤子龙孙,他对她深情宠爱,她的后半生确实可以肆意而为的活,可惜她是个没福气的,她无缘一辈子享受他的宠爱。
    他目光专注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落日的金色余晖照着她的侧脸,恬暖的眉眼更增添了几分暖色。她今日穿着一件丁香色绉纱衫,月白百褶裙,衣裳是今早他给她选的。她长得恬静温雅,穿暖色衣裳尤为好看动人,一颦一笑间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怎么了?又发呆!”他坏笑着轻点她的鼻头。
    她收回神思抬眼去看他,抿唇笑了笑,笑容像隔着淡云的月,朦朦胧胧,令人觉得不真切。她说:“没发呆,不是在想种什么树嘛。”
    “嗯……”他思忖片刻,忽地眼睛一亮,笑说:“石榴!咱们种棵石榴树。”他眼里的欢乐就像流动的活水一样,川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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