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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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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户部已上疏重启条鞭法,朱常溆和朱翊钧需要的人可太多了。现在朝堂之上党争之势渐消,却不是完全没有。他们需要构建起自己的新势力。
    不过眼下,却有一件比扯皮是否重启条鞭法更为要紧的事。
    万历三十二年六月,京师连降大雨,连续两月不曾停止。昌平的雨势之大,甚至浸坏了长、泰、康、昭四陵的石渠和陵墙。京城的正阳门、崇文门一带,城墙陷进积起的雨水之中七十丈有余。永平、保定、真定等诸州府,不知淹死了多少人。
    朱翊钧身为天子,当即下旨取用太仓库十万两银赈济灾民,并冒雨前往天坛祭祀,下罪己诏。
    所有人都盼望着这一场大雨可以停止。
    身在宫外的朱轩姝也没闲着,她和几家要好的女眷商量了,在京中各处设立了粥铺,甚至亲自前往各处善堂探望灾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还未补官的熊廷弼一直若远若近地在朱轩姝身边,只要闲下来一回头,总能看见他在不远处,和自己一样忙碌着。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手抽筋,痛死了qaq
    我们明儿见~么么哒
    第178章
    熊廷弼因幼年家贫, 看不起大夫, 有了病都是自己琢磨着治,还算略通些医术。现京师连遭骤雨,致使水患, 恐生瘟疫, 他见大夫不够, 就撩了衣摆撸起袖子替人诊治。
    一些简单的头疼脑热, 熊廷弼还算是能看,疑难杂症就得交给真正的大夫了。不过仅仅如此, 也给大夫们减轻了不少负担。
    因京师水灾之重, 引起天子重视,朝臣自衙门归家前, 都会先冒雨去各处看一看。便是做做表面文章, 搏个名声也好。
    这一看,就看出事儿来了。
    荆养智途径崇文门附近, 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忙碌的熊廷弼。他冷笑一声, 走上前去,“这不是熊督学吗?”他随意地朝熊廷弼拱拱手,“多年未见了。”
    熊廷弼不吭声,只顾着照料民众。
    荆养智眯了眼,不依不饶地道:“这些百姓竟还愿意让你亲近,想来是不知道当年熊督学的丰功伟绩吧?”
    不远处,朱轩姝刚把一个失了父母的孩子哄睡了,直起酸涩的腰板, 偷偷朝熊廷弼那儿去看,却见一位官员正同他说些什么。起先也并不当一回事,只作是昔日同僚寒暄,可后来见熊廷弼和那人的表情,就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熊廷弼和荆养智的事儿,还得牵扯到当年他杖责童生致死上头。荆养智在童生死后,不断上疏,与熊廷弼彼此攻讦,最终被气得辞官回乡。这回又在京中相见,想来对方大概在什么时候又重新起复了吧。
    熊廷弼很不愿搭理他,当年的事,且不说谁对谁错,现下再纠结也没有任何必要。眼下百姓受难,自己也无心回击,只当是耳旁风。
    荆养智见他不理人,越发说得起劲。“这回入京是为了补官缺而来的吧?啧啧,看看你而今的打扮,真真是辱没了斯文。”
    朱轩姝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后面“辱没斯文”四个字,当即大怒。她行至荆养智面前,扬了下巴用鼻子打量人。“看你身上的补子,七品官儿?”她冷哼,“都察院的监察御史吧?真真是一张利嘴,也不知素日里究竟为民请了多少命。”
    荆养智不傻,当即听出朱轩姝其中的讽刺之意来,不由跳脚。“尔为何人?!竟在此大放厥词。妇道人家不居后宅,反倒在人前大放厥词!真真是世风日下……”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从后头踢了膝盖,“扑通”跪在了水坑里。
    “见了殿下尚不知行礼,竟出言侮辱!该当何罪?”
    荆养智呸了几下不小心溅进嘴里的泥水,在锦衣卫的压制下,抬头去看高高在上的朱轩姝,狐疑道:“殿下?”
    朱轩姝弯了嘴角,“受父皇恩典,封号云和。”
    荆养智登时愣在当场,怎么也没想到金枝玉叶的公主会出现在这等遍是贫民的地方。就不怕自己给染疾了?!
    “大放厥词?辱没斯文?恐怕御史大人才是你口中所说之人吧?”朱轩姝垂首看着跪在水中的荆养智,“身穿官服巡视,见民众受难,不施以援手便罢,还出言侮辱相助之人。御史大人是不是平时弹劾人惯了?都不知道怎么好好说话了?”
    朱轩姝一吐胸中恶气,就不愿再继续搭理这人。她抬眼想和熊廷弼说话,却发现对方已经不见了人影。
    四处寻了一回,懵了的朱轩姝才想起来。自己方才将身份给透露了。
    熊廷弼匆匆回了家,外头大雨声响得将灯烛不断发出的“哔啵”给盖住了。她……竟然是公主?!
    要提起云和公主,京中就没有人不知道的。大明朝开国以来,头一位和离的公主,当今天子和中宫的掌上明珠,皇太子的亲姐姐。虽非嫡女,远胜嫡女。
    熊廷弼缓缓坐在凳子上,嘴中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她说自己和离,问自己是不是嫌弃,却偏偏打扮得不像寻常妇人。总是含糊着不愿告诉自己究竟家住何处,来京中走的又是哪家亲戚。
    又有哪家闺秀,能同她这般自有,总时时出门?
    明明多的是疑点,可自己却叫情爱给迷住了心眼,半点儿没看出来。
    熊廷弼苦笑着摇头,手扶着额头,闭上眼。
    原本,他打算等自己补了官之后,京中雨停,再备下厚礼,上门提亲。
    现在看来,却是不必了。
    熊廷弼咬着牙根,“咔咔”作响。他甚至想过许许多多,他们婚后会有的生活。
    她会随着自己一同赴任,虽然任中事务繁多,自己必以百姓为先。但休沐的时候,可以领着她去看遍周围的山水。女子禁锢于后宅之中,实是可怜,竟见不得这大明朝的锦绣山河。
    婚后不知多久,也许一年,也许三年,或者更久一些,他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也是自己第一个孩子。有她这样心存善念的好女子,又识文断字,必能和自己一起教好孩子,日后继承自己的衣钵,再考个双解元。
    就是个生个女子也无妨,顶好是长得像她。到时候十里八乡的媒人都会求娶他们的女儿,他一定要挑个最好的女婿。若是女婿有心入朝,他自当为其打点,若执意从武,就将自己的满身功夫都教与他。
    他们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会过得很幸福。自己一定会竭尽所能,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她的一切,都足以让自己奉上全副身心。
    为什么,偏偏是公主?
    泪水从熊廷弼的指缝间流出来。
    为什么?
    朱轩姝连日来辗转各个灾民的聚集所,却都没能见着熊廷弼。她知道,他在躲着自己。只因她是公主。
    明明他们是最不可能结成夫妻的。却偏偏看对了眼,成就了这一场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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