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又引出一个迷团。阿图瓦部族实力如此之强，怎么文明和智慧却这么低？任何物种，只要实力突破某个界线，智慧就会有质的提升。比如任何一头虚空巨兽，智慧都远在四大黑暗种族和人族之上。只不过文明乃是无数个体经过多年积累而成，虚空巨兽每每数量稀少，又各自分隔，也就不成文明。
    但阿图瓦十三部落加在一起，人数也能有个近十万，文明的基本数量已经足够了。怎么说都不致如此。
    不过这些深层次的问题，苏石想来也回答不出，以后有机会慢慢观察，自能得出答案。
    千夜将疑问暂时放到一边，在洞中坐定，伸指划开虚空，开始吸纳虚空原力，进行修炼。进入里世界后哪怕是顺手猎杀，也让他积累了海量精血，永夜一侧的供应转眼又是满溢。
    虽然有黑之书在，无论晨曦启明还是暗金血气都要转化为威力明显更强的混沌原力，不过千夜还是习惯性的两极平衡。
    在里世界黎明原力极为稀薄，好在这里依旧能划破虚空，汲纳虚空原力。太玄兵伐诀也是无比霸道，吸取虚空原力一样可以转化成黎明原力，黎明一侧的供应也不是问题了。
    这一修炼就是一整夜，直至黎明原力也满溢，千夜才感觉好了些。接下来就是在黑之书中慢慢转化，或者有时间的话，以玄曜二篇先行炼化，以加速混沌原力的生成。
    修炼已罢，千夜就思索自已来到里世界的任务。
    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阻止黑暗种族接触到黑暗本源，这是来自于安文的消息，可靠性或许还有一些。
    可是黑暗本源是什么，黑暗种族打算做什么，千夜还是一头雾水。安文又为何会有如此好心，告诉自己？
    千夜将安文的动机放到一边，准备再潜回魔裔修建高塔的地方，看看有什么机会。哪怕是梅斯菲尔德之主，被千夜以龙葬偷袭的话，恐怕也要受创。梅斯菲尔德之主帕洛奇亚可是受过伤的，应该还没好利索，若是伤上加伤，再有帝国天王在暗中伺机而动，就是陨落在里世界都有可能。
    越是细想，千夜越觉得有可行之处。哪怕一枪偷袭不中，帕洛奇亚主也会如惊弓之鸟，至少有可能拖慢他修建高塔的节奏。
    决心行动后，千夜又花了一天时间做准备。准备很简单，就是灌注了三颗大威力的原力弹，其中两颗是混沌原力，一颗是晨曦启明。
    现在能够承受千夜原力的材料也不多了，进入里世界之前，千夜翻遍全部家当，也只凑出两颗半的材料，第三发实体弹勉强能承载混沌原力，却经不住原初之翼的增幅，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以晨曦启明代替。
    好在晨曦启明至阳至烈，对黑暗种族有极强的克制作用，威力并不比混沌原力小多少。
    三发原力弹已成，千夜再检查了一下装备，就离开山洞，向着魔裔高塔方向奔去。
    他走得并不算快，一路还在仔细搜索黑暗种族的痕迹，看看有没有什么落单的小队在附近出没。可以的话，千夜并不介意顺手剪除几个魔裔羽翼。
    过来的时候，千夜是追着阿图瓦战士而来，几乎尽了全力，可谓瞬息千里。回去的时候就放慢脚步，以谨慎搜索的速度，怕是要走上数日。
    就这样过了一日，千夜忽然看到一株倒下的大树。
    里世界的树木质坚硬如钢，想要把一株大树弄倒，必是极且实力的强横个体。千夜瞳孔微缩，向周围扫视一周，先是观察动静，然后方才来到大树倒下之处，检视痕迹。
    巨树折断处分成两段，一段光滑，另一段则是粗糙撕裂。看这痕迹，应该是被人一刀斩中，树身被斩开大半，然后又受巨力撞击，导致断折。
    千夜的手抚过断口，拿回来时，指尖上已沾了一点黑暗原力。这点黑暗原力可不是里世界有活性的原力，而是属于永夜强者的黑暗原力。它质地纯粹，哪怕被里世界的活性原力不断侵蚀，也顽强地残留了一点。
    残留的黑暗原力只剩本源，无从分辨属于魔裔、蛛魔还是狼人。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必然是永夜的强者。
    永夜强者已经搜索到这里了？
    千夜起身，再度检视周围，很快就发现处处战斗过的痕迹。在活性原力侵蚀下，这些痕迹都还能残存，足以说明当时战斗之激烈。
    战斗痕迹一路向林间深入，很快千夜眼中就看到了血迹。他一抬头，视野中就出现了一具阿图瓦战士的尸体。这个战士被一柄木矛穿破了头，钉死在树上。
    木矛看式样原本是阿图瓦自己的武器，反而被对手用作屠杀的工具。
    再继续往前，就是一片几乎被夷成平地的树林。百米范围内，所有古树都呈放射状，向周围倒伏，似是被飓风碾过。
    在树干间，还有几具阿图瓦战士的尸体，都是和树干同样的倒伏方向。异树被摧倒，他们的尸体也一样扭曲变形。
    千夜走向风暴的圆心，只在最中心处，还有一丛低矮灌木顽强地立着。千夜走过去，伸手抚过灌木，枝叶随手而动。
    这株灌木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因为恰好处在风暴中心，才得以幸免于难。但是在一片叶子上，千夜发现了一滴凝固的血渍。这不是阿图瓦战士那些透着淡淡莹光的绿血，而是永夜强者的血。
    千夜感知到，这滴血，属于一位魔裔。
    千夜蹲下，闻了闻血渍，然后抬头，在他视野中，不远处一株树干上，又有数滴同样的血。
    刹那间，千夜已经出现在血迹前，检视之后，就确定了那魔裔强者离开的方向，纵身而起，飞掠过去。
    没有多远，千夜就看到了另一处战场，或者说，屠场。
    数十名阿图瓦战士倒了一地，许多连肢体都有些不全。但是吸引千夜目光的，是一个倒伏在地的巨人。
    巨人一手深深没入地面，依然保持着最后一刻战斗的姿态，连脸上的愤怒与痛苦都刻画得异常清晰。
    千夜如幽灵般绕着巨人尸体走了一圈。
    巨人生前显然经过异常激烈的战斗，可谓遍体鳞伤，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足有数百处。许多圆形爆炸的伤口明显是原力弹轰击所致。而巨人一条左腿关节处，更是密集中了十余枪，几乎一条腿都快被炸断。
    这个时候，阿图瓦人关节可以自由活动的弊端就出现了，那就是强度会不够。
    巨人战斗虽然英勇，可是明显被黑暗种族的强者围攻，最终死于原力枪不断的轰击之下。
    其实千夜虽然和最初遇到的巨人打得难解难分，但那只是因为千夜只用力量和对手肉搏的缘故，连战技都没怎么用，就是硬碰硬的正面对决。
    若是千夜手段全出，原初之翼配合龙葬，再加上混沌原力的原力弹，一枪就能要了巨人老命。可别忘了，千夜手中还有一把曼殊沙华。
    所以真若生死相搏，几个巨人联手都不够千夜杀的。这些巨人论肉体实力堪比大公，可是文明程度实在是太低，以致根本没什么装备，真实战力也就是同级对手的一半，说不定还不到一点。
    真实战力差了这么多，真要战时，一位永夜大公应可轻松拿下两三个巨人。
    从这个巨人战死时的痕迹看，生前还被数名实力不弱的永夜强者围攻，陨落得一点不冤。
    巨人陨落处是主战场，千夜又发现了一处惨烈战场。一名蛛魔荣耀侯爵单膝跪在战场中心，狠厉的面庞之上，双目圆睁，只是瞳孔中早已失去了神采。
    他的致命伤处在后脑上插着的半截断矛。除此之外，身上还插了长短不一的十余根战矛，各处伤势更是有数十处之多。
    蛛魔侯爵左手持着一面重盾，盾下弹出一根尖锥，深深扎进地面。重盾上钉着不下数十枝掷矛，可见他生前受到何等猛烈的围攻。
    然而掷矛中威力最大的一根也不过是勉强穿透，露出一点矛尖。其它大多只是将将钉在盾面上而已。蛛魔侯爵身前，还散落着数量众多的掷矛，矛尖扭曲破碎，显然是连盾面都钉不上去的。
    侯爵身上的伤痕也同样如此，别看身中数十枪矛，但大多穿透战甲后，只是些皮肉伤，连矛锋都大半露在外面，入肉不过数分。以蛛魔身躯之强悍，这几公分深的伤口就只是皮肉微伤。
    千夜随手捡起一根掷矛看了看，又放在地上。
    阿图瓦战士的掷矛十分粗糙，金属加工仅仅是在最初级的层次，连人族未完全觉醒前的冶金工艺都不如。
    蛛魔侯爵实力并不比阿图瓦战士强太多，比之苏石这样的一级战士不过强出一级。但是装备上跨时代的巨大差距却让双方的伤亡不成比较。
    在蛛魔侯爵周围，是近百具阿图瓦精锐战士的尸体。
    第二五二章 约定完成
    看到这时，千夜已经对战局心中有数。
    永夜一方应是公爵带队，整支队伍大约在十人左右，是正常三支小分队的实力。而阿图瓦则是出动了数百战士，并以一位巨人押阵。双方不知为何起了冲突，血战一场。
    从纸面实力来看，阿图瓦战士无疑占尽优势，他们普通成年战士就有伯爵水准，一级战士普遍接近或是达到侯爵级。如苏石这样的精锐一级战士，实力能够逼近实力侯爵。
    但纸面实力只是纸面实力，和真正战斗力不能划等号。
    从这一战的结果看，双方在装备上的代差已经大到了决定战局的程度，永夜一方的强者以伤数位，陨落一位荣耀侯爵为代价，击杀了过百实力伯爵以上的阿图瓦战士，以及一位堪比大公的巨人。
    阿图瓦人所用的木矛投枪，几乎无法攻破永夜强者的重盾，突破战甲也相当吃力，刺在甲上，留下的基本都是轻伤。但另一方面，永夜强者的原力弹几乎一枪就是一个血洞，佩剑斩斧也能轻易剖开阿图瓦战士那不算强横的身体。
    即使是巨人，也经不过原力枪的反复轰击。
    战斗起始在半日之前，阿图瓦损失惨重，应是不得不撤退。而永夜一队强者则是继续未竟的路线。
    千夜收敛气息，一路追了下去。永夜强者都算是他的老熟人了，阿图瓦战士解决不了的事，他可是很拿手的。
    里世界十分奇异，千夜奔行追踪半日，周围的景物就没怎么变过，还是那些遮天蔽日的巨树，那些遍布在森林中草木圆石，以及那些充满危险的小兽。如果不是千夜目力和记忆力都极为惊人，都要错认为自己一直在原地兜圈子。
    在这样一成不变的环境里呆久了，正常点的人恐怕都会变成疯子。时间稍久，就会失去对方向和距离的判断。
    不过千夜已是追踪大师，自然能够克服这些意识上的问题。到后来他索性双眼微闭，更多凭借感知去判断方位距离。
    就这样追下去，千夜终于看到了一抹不一样的痕迹。
    在一株巨树上，留有一条浅浅刻痕，刻痕虽十分微浅，但就像是被尖锐的尖爪划到，并且还残余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永夜黑暗原力。千夜一看，就知道是蛛魔强者节足留下来的。只是痕迹已经变得很浅，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失不见。里世界的一切都有很强的自愈能力，在活性原力环境中，外来原力留下的任何痕迹都会被渐渐消磨。
    看到这道痕迹，千夜就知道自己没有追错方向，骤然加速，身影消逝在远方。
    远方林海中，一名魔裔强者望着似乎永远不会变化的景致，突然变得暴躁，猛地拔剑，一剑斩下侧方伸出来的异树巨叶。
    长剑斩到半途，忽然被另一把长剑架住。原本在队伍前方的魔裔老人忽然出现，挥剑拦下了这名强者的佩剑。
    “不要留下无谓的痕迹。”老人缓道。
    那魔裔强者看着老人深沉双眼，额头见汗，解释道：“我，我只是……”
    “不用解释。不过，你要记住，我们的敌人并不仅仅是那些土著，这些异树、灌木、野兽飞虫，甚至整个里世界都是我们的敌人。”
    魔裔强者吃了一惊，“里世界是我们的敌人？”
    老公爵点头，道：“没错。”
    “但它们又动不了……难道那些没有生命的石头也是？”
    “在世界意志的加持下，任何东西都会有意识，有智慧，甚至有自己的灵魂。”
    魔裔强者将信将疑，但是不知怎么，此刻再看周围的一切，都觉得这些草木树石，似乎都长了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他这才发觉，为何自己会变得易怒，其实真正原因还是来自于隐隐的不安，来自那种不知危险从何而来的恐惧。
    “走吧，不要让自己的一时失控暴露了踪迹。”老公爵收了剑，回到队伍前方，继续前进。
    一名蛛魔荣耀侯爵来到魔裔强者身边，放低了声音，问：“佩德大人，我们要去寻找什么？”
    佩德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次一切行动都是由里嘉大人主掌。”
    蛛魔侯爵道：“刚刚里嘉大人的话我也听到了。这见鬼的地方确实诡异，不过我们已经有了防备，那就不算什么了。危险？是指那群还未开化的土著吗？我们在里世界的军队，能够轻松扫平那群土著吧。”
    佩德神色稍稍放松了些，微笑道：“确实，那些家伙刚上来的时候还是挺吓人的。不过他们就只会嚎叫和冲锋，实在是和送死没有分别。只是可惜了洛瑞。”
    蛛魔侯爵道：“他运气不好。”
    “走吧，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去。这见鬼的森林，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也对。”
    佩德和蛛魔侯爵加快脚步，跟上了前面的队伍。从一株大树树下走过时，佩德忽然停步，抬头，仿似感知到了什么，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你怎么了？”蛛魔侯爵问。一位堂堂的魔裔荣耀侯爵竟然会显出恐惧，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那，那有片叶子。”
    蛛魔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一片长达数米的巨大树叶，叶片宽厚，颜色墨绿，上面还有细细的绒毛，在光线之下清晰可见。不过森林中到处都是这样的异树，放眼望去，视野内同样的叶片没有一千，也有几百。这片树叶有何不同？
    佩德却死盯着那片树叶，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道了声“没什么”，就和蛛魔一起向已经走远的队伍追走。才走出几步，佩德突然闪电般回头，又盯住了那片树叶。
    巨大的树叶静静地悬挂着，就如先前一般。森林中没有风，所以它没有丝毫的动作。不止是它，所有的树叶都一样，以各种姿态伸展在空中，都凝如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