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文学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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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是。”
    韩老师已经在客厅等着了,门是开着的,时夏和周政烁所刚刚到门口,她便起身迎了出来, 面上带着一点儿拘谨的笑意,“你们来了?我准备了午饭,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胃口。”
    是个中年女人,很瘦,不是普遍意义上的瘦,带着一点儿憔悴和苍白。
    时夏忙欠了欠身,“麻烦您了。”
    “跟阿姨客气什么呀!不用换鞋,快进来吧!”韩老师很热情。
    周政烁帮时夏把围巾取下来,挂在了门后的衣帽架上,时夏把外套也脱掉了,挂衣服的时候,余光看见了墙上的照片——玄关处被装饰成照片墙,时夏在上面看到了自己。
    韩阿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脸上露出一点儿恍惚的神色,“这是你初中那一年,我们两家人一起去北京游玩的时候拍的。”
    往事还清晰着,人却各自散了。
    时夏点了点头,“我记得,我们国庆时候去的,北京人山人海,避开了八达岭,去慕田峪爬长城,依旧是很多人。”
    她和爸妈一起出去游玩的时候不多,因为爸妈工作很忙,即便是节假日也不见得有空,所以即便人山人海,她还是觉得很开心。
    照片里,她比了个v字手,笑得很明媚。
    时夏蓦然觉得心口钝疼,她忍不住按了一下胸口。
    “怎么了?”周政烁从身后虚虚按住她的肩,“不舒服?”
    时夏勉强笑了下,“没事。”
    韩阿姨忙招呼,“别在这边儿站着了,快进来呀!”然后带着时夏和周政烁往客厅去,沏了茶水,“我觉得,都好多年没见小雪了,一转眼,长这么大了。”从一个小姑娘,一下子变成了大姑娘。
    成熟了,也沉郁了,看起来稳重很多,没以前爱笑了。
    学校的家属楼是好多年前的了,显得有些老而旧,时夏盯着窗户上有些年代感的雕花防护栏发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周政烁已经接了话,“有六七年了。”
    “是吗?”韩阿姨略微显得吃惊,“过得真快。”
    三个人聊些客套话,韩阿姨一直显得很拘谨,语言动作里总透着点儿小心翼翼。
    时夏不知道为什么,也无意去揣摩,她这会儿觉得胸口发闷,头又开始疼起来,最近头疼好像变得频繁了,这让她觉得有点儿恐慌。
    “哎呀,光顾着说话了,都中午了,你们一定饿了。”
    饭早就准备好了,她一一端出来。
    饭吃得有些沉默,时夏注意到很多细节,玄关处的衣帽架上只有一件女士外套,玄关处鞋架上也只有女士皮鞋和拖鞋,放在最易拿到的位置,饭厅里只有一张椅子,其余的收在隔间里,时夏和周政烁坐的椅子是现搬出来的。
    客厅里很干净,但显得有些空,角落的酒柜好像久置不用,上面堆满了杂物。
    给人一种……
    一个人生活的感觉。
    “冒昧问一句,韩叔叔……”吃完饭的时候,时夏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韩阿姨笑了笑,“我们离婚有三四年了,孩子也跟了他。”
    时夏“哦”了声,说了声“抱歉”,没敢再追问。
    告辞离开的时候,韩阿姨把他们送出门口。
    她突然抓住了时夏的手,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最终从口袋拿出一个存折,塞到她手里,“阿姨的一点儿心意,你一定要收下。这些年,本该阿姨照顾你,可我自己也是一团糟,还好阿政一直在你身边。”她的愧疚在这一刻爆发,眼里泛着泪光,“阿姨对不起你,这么些年,阿姨没有一天不在自责,那时候要不是为了我……”
    周政烁把时夏拉开一点距离,沉声制止了韩女士,“韩老师,您别这样,小雪她记不起那件事了,你说这些,她也不能理解,平白让她担心。而且,不是您的责任,不需要自责。这些年,也辛苦你了。”
    韩女士终于流下泪来,很多情绪堆积在一起,最终却并不能表达出什么,“没事,没事,我就是看见小雪,有点儿激动。你们慢走,以后常来玩儿,我就不送了。”她背过身去,轻轻擦着眼泪。
    “您保重。”
    周政烁和时夏出来的时候,外面阴沉的天气酝酿出了雪来。
    这是今年的初雪,被风卷着,漫天飞舞。
    “那件事之后,韩老师得了抑郁症,他丈夫陪了她三年,后来她病好了,他们就离婚了。”周政烁跟她解释了一句。
    时夏点点头,没有追问,只说,“我有点儿冷。”
    周政烁攥住她的手,放进自己口袋,“带你来,是想让你试着和过去接触,想不想得起来都没关系,只是不想再把你藏起来,我们都不能停滞不前,试着往前走几步,好不好?”
    时夏吸了吸鼻子,轻轻“嗯”了一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冷得揣手。今天更一小章。
    忘记把大佬摁墙上~
    第30章
    时夏以前特别喜欢泡在网上, 刷刷新闻, 刷刷剧, 一面是放松, 一面是工作缘故, 可以刺激一下灵感,摸摸当下流行趋势。
    不过最近她已经不大上网了, 没心情, 也没了兴致。
    一上去,铺天盖地都是周政烁的消息, 新剧的热度,绯闻的热度, 都居高不下着。
    年轻一辈里,他算是演技担当了,虽然比起顶级流量小生, 差了点儿人气, 但口碑一直是在的, 一些大导演, 有了合适的本子都会优先考虑他。
    《将军》和高则敏合作,俨然又创下了新高度。
    只是绯闻的事,多少让人觉得闹心了点儿, 几乎把他整个人撕成了两半,一半暴露在赞美和掌声里,一半淹没在质疑和诋毁中。
    这种事,该澄清时澄清, 该认错时认错,抑或是避重就轻,转移视线,但从出事到现在,他几乎没做过解释,他的工作室出来发声明,也只是一句简单的,“请多给他一些私人空间,也请粉丝相信他的人品。”
    非但没澄清,差不多也算承认了一半了。
    至于周政烁,从始至终,没发过一条动态,没解释过一句,至今也没在媒体面前露过面,这段时间,一些媒体绞尽脑汁想见他,不过是没找到他人在哪儿,他最近也没什么活动要参加,所以就越发显得扑朔迷离起来。
    娱乐圈就是这么个地方,一点儿小事都能发酵得无限大,明星需要关注度,但过度消费人气,显然不会是一件好事,周政烁这事儿,闹得有点儿过了。
    不少人吐槽,说周政烁的公关团队像是死了一样,趁早可以下岗了。
    其实不关公关的事,很多事情,都是要过问周政烁的意思的,他这些年虽然挂在老东家名下,但也只是挂个名,他有自己的工作室,有自己的团队,自己就是老板,没他发话,别人也不见得能左右他。
    这件事上,他是个什么意思,他在想什么,又打算怎么做,时夏是不清楚的,也从没问过他,总觉得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几乎不算什么事情,只要开口稍微澄清一下,圈内圈外,多得是人愿意支持他,他这些年积累的口碑和好名声,不会这么快消费完。
    只是,他好像无意这么做。
    他们回去的时候,是下午三点钟的光景,雪已经越见大了,簌簌落下来,很快就在地面起了一层薄白,秦成昊绕道过来接他们,于是时夏不用再做司机了。
    她一个人坐在后排,周政烁坐在副驾驶上,和秦成昊两个人在说话,谈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时夏无意去听,翻着后座上的几本杂志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还是那天他在医院吩咐保镖买的几本八卦杂志,大约是出院的时候被拿出来扔在了车上。
    花花绿绿的页面,谁和谁传了暧昧,谁和谁合作了新戏,哪位明星又曝了丑闻,大奖又落到了谁头上,捧的捧,踩的踩,看起来异常热闹。
    时夏素来不抗拒八卦新闻,大概八卦是女孩子天性,以前看周政烁的八卦都能看得津津有味,这会儿突然翻到他的页面,却突然愣了。
    上面说,他睡粉,说他私生活混乱,说他拍戏的时候敲女演员的房门,更有甚者,自称知情人士,说和时夏同校四年,亲眼目睹她的追星史,倒贴上去给人睡是绝对有可能的。言之凿凿称当初追星的时候,周政烁就对时夏跟对别的粉丝不一样。
    煞有其事讲了一些细节,加上一些莫须有的揣测,俨然一副盖棺定论的架势。
    唯一还算有些人性的是,上面给时夏打了码,相貌和姓名都没有给她曝出来。
    可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好奇。
    若是不知情的路人看了,多半都要信了。
    可时夏知道不是这样,所以看得十分生气。
    周政烁本想问她,下高速到江城,差不多就到晚饭时间了,想问她想去吃点儿什么,可刚扭过头就看到杂志翻开的页面上几个显眼的大字,“独家爆料”,“周政烁睡粉实锤”,“知情人士”……
    他收了她的杂志,“别看这些了,都是些胡说八道的消息。”
    时夏看他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由问了句,“你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
    “说你睡粉,和不知名女子酒店过夜,私生活混乱什么的。”
    “前两条也不算是诋毁,后一条,你信我就好,他们怎么说,我不在乎。”
    时夏愣了下,几乎一下子明白了些什么,当时曝出来的时候,如果他第一时间澄清是圈外女友的话,后续就没有那么多事了,可偏偏那时候她打算离开他,若是说刚刚分手,显然有些微妙,若只是说女朋友,粉丝对她一定很好奇,后续难免被追问她的情况,甚至说不定会直接危害到她的私生活,他那样的性格,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最后选择冷处理,多半也是为了她考虑吧!
    莫名的,有些愧疚。
    她抿着唇,沉默下来。
    秦成昊大约觉察到了她微妙的情绪变化,笑道:“这我得替阿政说句话,他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档期永远是最满的。行程单我都发给你瞧过,你知道的。阿政不接尺度大的戏,和女演员有感情戏的时候,你仔细回忆一下,是不是每晚有给你视频通话?娱乐圈啊,再找不到比阿政私生活更干净的人了,你大可放心。”
    时夏闷闷地说,“我相信他的。”不管别人怎么说,她了解的他,永远是那个干净的,有些沉默,但又很温暖的男人。
    回忆起来,好像时夏的确忽略了他给她的安全感。
    他是个劳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几乎有三百天是在拍戏,或者在准备拍戏。
    秦成昊会把行程表copy给她一份,说是怕她有事找不到他,时夏的行程单恐怕比他工作室人员的都详细,上面仔仔细细标了拍摄安排,活动安排……等等。
    记得很清的是,去年拍《目击证人》的时候,他第一次演反派,角色设定是很复杂的一个人,他起初是个生化方面的年轻科学家,性格认真,温和,有着崇高的理想和对未来美好的祈愿,他有一个相恋十年的妻子,正准备要一个孩子。
    然而突然有一天,他的妻子被同事残忍的杀害了,他亲眼目睹了妻子的死,在指控的时候,他准确描述了整个案件发生的过程,但由于证据不足,最终在审判席上,被告人被无罪释放。出庭的时候,被告人甚至对他露出挑衅的笑意,所有人都劝他,要忍耐,要等待,要学会妥协,他做不到,他在指责警方无能的愤慨里走上了黑化的道路,他打算自己制裁凶手……
    时夏后来去电影院里看过片子,她始终觉得那是周政烁突破最大的一部片,把前期的纯善,中期的沉痛、无力、愤怒和后期的爆发以及最终的不可避免的毁灭诠释的很好,这中间的数次转变,无论是表演张力和细节铺垫,都是很到位很震撼的。
    警方,他,凶手,三方在博弈,矛盾和冲突是很足的,整个影片都笼在一种压抑的愤怒的情绪里,唯一缓和的点是他和一个卧底女警察之间的感情,仿佛是爱情,又仿佛不是,或许是一种惺惺相惜,但其中也是掺杂着爱情成分的。
    时夏记得清楚,是因为那是他尺度最大的一场戏,贡献了一场肉香四溢的船戏,那个激情的片段,是剧情爆发的一个点,因而显得关键而又耐人寻味,时夏在电影院里看着,恍惚都忘记他是周政烁了,只觉得他就是那个失去妻子的男人,伤痛,又癫狂,他到最后,爱也是癫狂的,女警察用她的柔情和怜惜温暖了他,但他心死了,意冷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仇恨和空洞。他回报给女警察的只能是扭曲的爱,夹杂着一点儿恨,他恨她让他感受到了那点温暖,让他险些动摇。
    那场船戏是在夜里拍的,外面下着雨,雷声劈着浓夜,他在行程表上用红笔标了夜戏。
    时夏记得那天她快要睡着了,他忽然打了视频过来,她迷迷糊糊地问他,“怎么了?”
    “没事,想和你说说话。”
    “哦,还在拍戏吗?”
    “嗯,大夜戏,估计要到凌晨了。”
    他似乎是站在楼道里,头顶就是灯光,亮得有些刺眼,时夏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还穿着戏服。
    “你们做演员的,真是辛苦。”时夏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也还好,没你想得那么夸张。”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一会儿,他说要开始准备了,时夏才挂了视频。
    现在再回想一下,他那时候,好像每次剧组里有年轻女演员和他有感情戏的时候,他都会比平常更频繁地联系他,多半是视频通话,有时候并没有什么事,互相开着镜头做自己的事。
    时夏现在才有些明白过来,他并非闲着无聊,只是在避免她无端的猜测,告知她,他在做什么,身边有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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