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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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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见纪二宁是对的,但若这个是纪宁呢?纪宁对自己一直很有礼,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是不是有些不礼貌?想了想,还是走出了□□,隔着十步远的距离,遥遥唤了一声,“纪公子?”
    纪宁恍若未闻,仍仰头看着明月,月华将他清润的眼覆上了一层薄雾。
    苏宓抿唇。
    确定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也确定了这是纪二宁。
    转身想走,可看到他不同于往日的沉默,想了想,前行了几步,坐在了离纪宁大约五步远的一块光洁白石上,也学着他的动作,仰头看着天上明月。今晚月色真的很好,天际虽一片黑幕但并无乌云,明月旁星辰银河耀眼。
    “坐那么远,我能吃了你?”
    苏宓正想揉揉泛酸的脖颈,清朗的少年声音响起,苏宓回首,不知何时纪宁已静静看着自己,低头,身后梧桐叶将他面容盖的隐隐灼灼,已看不清他的眸色。苏宓眨了眨眼睛,屁屁又往后挪了挪。
    苏宓:“你不能吃了我,兰玖能。”
    纪二宁:……
    勾唇似笑非笑,目光深深地看着苏宓,苏宓被他看得不自在,又小声道:“本来就是,你每次闯了祸就跑,遭殃的都是我。”
    等了片刻没等到纪宁回话,苏宓抬眼看去,却见他正开了一坛新酒,酒盖红绸,红意隐隐在他眸中闪过,眸色泛红,是癫狂是执念是骇人,但是苏宓却皱眉,转头看向池中一盏红灯,这里已是睡莲池边缘,中间红烛点点,唯有这一盏,被水波送到了边缘。
    只有这一盏。
    孤烛流离。
    苏宓不知道为何,就想到了这四个字。
    纪宁已仰头灌酒,闭着眼,喉结连续动,也不知他一口喝了多少,苏宓没话找话,突然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不等纪二宁回答,又继续道:“为什么你有纪宁的记忆,而他却没有你的?”
    一体双魂,为什么只有一个有全部的记忆?
    纪宁灌酒的动作一顿,眼睫半掩,沉默半响后就将酒坛随意拿在手上,侧头看向苏宓,唇色被酒染上了艳丽,也许喝急了,眸色也淬了酒意,朦朦胧胧叫人越发的看不明白,忽然勾唇,似笑非笑。
    “因为第一个睁眼的,是我阿。”
    因为第一个睁眼的是我?
    苏宓不知这话是何意,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不懂就问,道:“这是什么意思?”纪宁却不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纪宁如何?”
    觉得纪宁如何?
    这个问题问的太突兀,但苏宓还是认真回答,道:“很好,温和,有理,沉稳,君子端方。”
    “呵呵。”
    纪宁忽然就低声的笑了起来,笑声很明显,可是苏宓却看到了他脸上的悲意,明明在笑的,为什么觉得他是想哭呢?苏宓一下子起身,走近几步想要安慰纪宁,但是他又在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大笑过后,纪宁看到眼前站着的,面容纠结的苏宓,担忧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仰头。
    “觉得我可怜?哪里可怜?”
    苏宓抿唇,摇头,“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
    被一个傻子怜悯是什么感觉?纪宁双眸一瞬间入墨,定定地看着苏宓。月华下,苏宓的脸被覆上了丝丝剪影,如水秋瞳涟漪甚重,纪宁有片刻的恍然,她确实生的很美。
    垂眸,声音已经平静。
    “觉得我可怜,那不如你和皇上来场刻骨铭心的虐恋让我开心开心?”
    苏宓:……
    “不要。”
    毫不犹豫的拒绝。
    纪宁再抬眼看着苏宓,“你都觉得我可怜了,让我高兴高兴不好?”听到这话,苏宓直接回到石头坐下,声音清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顿了顿,又纠结道:“你为何非要去招兰玖?明明你都被丢到军营去了。”
    纪宁晃了晃手中的酒坛,舌尖抵了抵脸颊,声音懒懒。
    “因为日子无聊,想来点刺激的。”
    所以就跑去兰玖那找刺激?嫌命太长了么!苏宓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忽然眼神一滞,想起了一件事,“诶,你不是去军营了么,怎么又回来了?新兵不是不能离开军营么?”
    也许是酒意上涌,纪宁眸色已经迷离,声音更轻。
    “我是去锻炼的,又不是真的新兵。”
    苏宓还没想明白,纪宁已经兀自起身,垂眼看着坐在石头上的苏宓,夜风将他额发吹散,清润的嗓音也开始漂浮起来,“你会得偿所愿的。”也不等苏宓回答,又道:“夜深了,回去吧。”说完竟不再管苏宓,转身,脚步有些踉跄的沿着池边走了。
    苏宓起身,看着纪宁的背影半响,也转身向流芳院而去。
    纪宁脚步停住,默了默,回身,梧桐顽石依旧,但已经没了苏宓的身影。
    【为什么你有纪宁的记忆,而他却没有你的?】
    纪宁歪着头看着苏宓刚才所坐的那块顽石,半响后,一声轻笑,声音极低,刚发出就已经融进了夜风。
    “因为我才是纪宁。”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朋友圈一直被两种人刷屏,一个是堵在景区的,一个是堵在路上的,哈哈哈,所以我大假的时候从不出门,才不去折腾呢,在家打打游戏就好了嘛!t.t可是为什么熊孩子不跟爸妈去玩,我就想趁着这几天冲上黄金,结果尼玛一路俯冲到了青铜,我现在觉得人机挺好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第55章
    回到流芳院时已过戌时, 院中的小丫头们都纷纷打水准备洗漱了,春兰远远看到苏宓从□□回来, 忙迎了上去,笑道:“姑娘再不回来,我就要去寻人了。”苏宓含糊应了一声, 同春兰一起往回走。
    心里还想着纪宁,总觉得他今日有些反常。
    苏宓太过心不在焉, 过门槛的时候差点摔了,春兰忙将人给扶住了, 担心道:“怎么了?”苏宓想的太过入神,口里竟直接说了出来, 低低道:“我刚才碰到纪宁了……”说一半自己闭了嘴。
    春兰却道:“姑娘是不是觉得七爷今日有些不寻常?”
    苏宓来了精神, “你们都知道?”又马上道:“是因为什么?”春兰扶着苏宓上台阶,一边走一边道:“今天是七爷生辰,听府上的人说, 七爷不过生辰,这一日,谁也不要去打扰他, 我们也不知道为何。”
    苏宓脚步顿住。
    今天是纪宁的生辰?
    生辰是高兴的事, 可想到刚才的纪宁, 哪里是高兴了, 隐隐都是悲凉,本该高兴的一天,他为何这个样子, 而且是每年都如此?苏宓一直到洗漱完后躺在床上,还是没想明白这个问题。苏宓怔怔看着帐顶,水红云袖侍女执扇图。
    水红很柔,可苏宓看着看着就想到了池中的莲花灯。
    孤烛流离。
    苏宓一下子坐了起来,下床走向书桌。
    …………
    纪得远远看着纪宁出现在来路尽头时,忙小跑着迎了上前,凑近便闻到了酒味,再近就看见了纪宁双颊微微的绯红,忙将人给扶住了,眼中满是心疼,却没有开口劝,只小心服侍他回屋。
    纪得自幼服侍纪宁,公子性情有时差别甚大,特别是幼时,明明前一刻还在认真朗读,下一刻就能揪着夫子的胡子,诸如此等瞬间翻脸的事情有很多很多,所以,纪宁明明是纪家这辈最重要的男丁,所居明镜堂只有纪得一人近身服侍。
    纪宁脚步微踉跄前行,忽然一顿,抬头看着匾额。
    明镜堂。
    明镜明镜,再明的镜子照得出一体双魂么?
    纪宁看了半响,狭长的眼微眯,眸色已然微红。“将这破牌子拆了!”纪得只扶着纪宁进屋,嘴里心不在焉的应道:“好,公子先进去休息,马上就让人来拆。”公子每年生辰都是如此,年年都说拆,一次也没拆过。
    忽然心中陡然一寒,怔怔抬头,然后就看到纪宁直直地望着自己。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腿就软了,直直的跪了下去,仰头傻傻看着纪宁。纪宁弯身,面无表情的凑近,清嘉的眼毫无情绪,缓缓道:“你以为我不敢?”纪得当即毫不犹豫的表态,“公子自然敢!”
    伺候这么多年,纪得还是不习惯变脸的纪宁,每每都是心惊胆战。
    明明这样温和的一个人,怎地说变就变?
    纪宁起身,看着这个伺候了自己多年的小厮,看着他紧抿的唇,看着攥的太紧已冒青筋的拳头,忽然就觉得有些累了,你看,相处这么多年的人都还在怕你,纪宁,你还是早些走吧,你不该留下的。
    起身,径直往里间而去。
    一个大力直接甩进床上,木床咿呀两声后归于平静,纪宁睁眼看着头顶青色,影青流苏轻摇,勾了勾嘴角,潋滟的眸是淡淡嘲讽,青色多好,沉稳,叫人信赖。
    睁眼便知事。
    看到了娘对自己的真心爱护,听到了祖母的敦敦教诲,要做一个正直之人,要沉稳,要懂事,要心无杂念。
    可是好烦阿。
    明明自己喜欢红色,喜欢最,肆意的颜色。
    不该生在纪家,不该生在太平盛世,既然让自己生来知事,既然让自己本性便是妄为,为何不让自己生在乱世,生在律法人/性都混乱的乱世,那才是自己最应该,最想,最喜欢呆的世界。
    不是现在这个,明知道是个怪物还真心疼爱的纪家!
    八岁那年,再次气走第无数个夫子的时候,被祖母扇了一巴掌,明明是故意惹她生气的,可看到她苍老的眼满是失望的时候,竟不觉得快意,只觉心绪很是复杂,想也许久想不明白,眼一闭,直接睡了过去。
    再醒时,就有了纪宁。
    听话,懂事,聪慧,孝顺,符合她们一切希望的纪宁。
    挺好的。
    她们笑的很开心。
    …………
    春兰是在子时初的时候敲响了明镜堂的门,还有半个时辰,纪宁的生辰便过了。纪得捧着一圈画筒在门口犹豫许久,一边是公子心情不好,一边是府里都不敢违背的苏姑娘?咬牙半响,还是敲门。
    抖着嗓子,道:“七爷,苏姑娘那边送东西过来了。”
    门扉里是死一般的寂静,纪得咬牙等了许久,等到心里都萌生退意的时候,里面才传来动静,纪宁声音漂浮,浅浅淡淡,“进来吧。”
    纪得入内,双手捧着画筒,视线始终垂地不敢去看纪宁。
    纪宁眼一撇,就看到了黄木画筒右下方的有三个小巧的簪花小楷,笔力轻柔,一看便是女子所书。
    赠纪宁。
    纪宁忽然想笑,若是苏宓在这,一定会问一声,你赠的是哪个纪宁?
    少年清瘦的指尖接过画筒,打开筒盖毫不犹豫的丢在一边,取出里面的画卷,双眼看似认真,实则没有半分情绪波动,可是画卷展开的那一刻,鲜艳夺目的红色让纪宁怔然。
    苏宓画的是纪宁,是纪宁提着缰绳坐在马背之上,绯红衣袍随风鼓动,嘴角大大上扬,眼角是张扬肆意的笑。
    纪得垂首等了许久,头顶始终没有传来纪宁的声音,纪得怕他又将东西给摔了,这可摔不得,这是苏姑娘送来的,所有人都被提着耳朵训话不能得罪的苏姑娘!吞了吞口水,抖着嗓子劝道:“七爷,苏姑娘也是好意,您就算不喜,也别……”
    “有一个傻子作知己,是什么感觉?”
    话没落,就没纪宁给打断了,再听他的话,纪得有些懵,怎么就跟傻子知己扯上关系了?不等纪得回话,纪宁已将画卷收起放回画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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