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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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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反应各异
    “秋然先别急着走。”周氏掀了掀眼皮,语气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留下陪我说说话。”
    念秋然的大丫鬟见念夏章毫无所觉地自顾离开,不禁又是失望又是埋怨地看向念夏章的背影,衣摆被念秋然悄悄扯了下才惊过神来,忙低下头,扶着念秋然又坐回下首。
    “你跟着安安去东郊前,我是怎么交待你的?”周氏冰冷的话音随着门帘落下而响起,“你出去,代表的是我们三房的脸面!我不指望你能管得住安安,只盼你别畏畏缩缩地没个做人姐姐的样儿,你倒能耐,这是真的只认自己是安安的四姐,不当自己是夏章的四妹了?
    远近亲疏都分不清楚,就别怪我不肯给你好脸。你倒是和我分说分说,你这是懂事听话一心做个好姐姐,还是阳奉阴违故意气我?表公子是刘家的长子嫡孙,夏章是你同父亲哥,你跟着安安胡闹,纵容庄子下人喊打喊骂,是个什么居心!”
    她前脚放念秋然出门,后脚得知刘青卓也在东郊,自然全心赞同念夏章去找刘青卓做伴读书,私下没少敲打念夏章的小厮,小厮虽不知念夏章和念浅安因何闹得不愉快,却也将桃林、庄子上的事悉数上报。
    念秋然听她责问,吊着的心反而落了地,抬起头正想开口,就被大丫鬟抢在前头,跪地磕头道:“请夫人息怒!奴婢代四姑娘说句逾矩的话,六姑娘和表公子自小关系如何,四姑娘也有所耳闻,一劝不住六姑娘,二做不了表公子的主儿,三不敢伤三公子的情面,实在是哪头都为难,只得谨记夫人的教导,一心陪在六姑娘身边,好歹让六姑娘顾忌几分姐妹脸面。”
    周氏闻言心下不无满意,她其实知道念秋然和念浅安关系突飞猛进,面上却冷笑道:“这么说秋然果然是个懂事听话的,倒是我错怪她了?”
    “奴婢绝无此意。奴婢知道夫人是慈母心肠,即不愿见公子姑娘们兄妹不睦,又不忍看四姑娘夹在中间难做人。”大丫鬟越说越顺,大着胆子看一眼周氏,又道:“夫人是爱之深责之切。三公子的高洁品性随了夫人,没少居中为六姑娘和表公子说和,不仅没怪过四姑娘,还肯提点教导四姑娘,表公子和三公子好得一个人似的,也不曾责怪过四姑娘。”
    周氏心下越发满意,端起茶盏挑眉道:“听你这意思,表公子倒是个大度明理的,并未因安安而迁怒我们三房了?说来安安和表公子虽然不亲近,但也不曾闹得喊打喊杀这样难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念夏章果然没再大嘴巴,往外乱说退婚隐情,大丫鬟对念夏章的埋怨稍减,自然不会据实以告,“奴婢斗胆套用念妈妈的话,六姑娘和表公子打打闹闹,不过是小孩子家顽皮,三公子那样聪明的人都分辨不清楚,四姑娘和奴婢哪里能知道呢?”
    又佐证道:“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夫人何必为六姑娘和表公子费这个神?左右表公子十分看重三公子,对四姑娘也多有礼遇。和六姑娘闹得难看是一回事,和三公子照旧一处吃睡读书是另一回事,不仅如此,还肯看在三公子的面上,陪四姑娘一道游桃林赏景作诗呢。”
    因有刘青卓的书童在,念夏章一是客随主便,二是许多话不便让旁人听去,是以身边小厮并未时时带在左右,事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回禀得并不详尽。
    周氏问出想问的事,便磕下茶盏打发道:“要不是怕耽误夏章读书,我也用不着巴巴地留下你们。如今分说清楚了,你们晓得我的好意和苦心就好。秋然这一出门就是小半个月,柳姨娘且盼着见你呢,去瞧瞧她吧,这两天好好儿歇口气,不必来请安了。”
    念秋然福身应是,背着人就拉住大丫鬟的手,不赞同道:“母亲责问,我早有准备。你何苦替我出这个头?”
    “奴婢不单是为您出头,也是想试试六姑娘和念妈妈说得对不对。”大丫鬟一改方才的讨好溜须之态,撇着嘴哼道:“果不其然,奴婢只要抬出表公子,夫人为了三公子就什么也不追究了。连奴婢抢着说话也没怪罪半句,换成以前,早让人掌奴婢的嘴了。”
    念秋然摇头笑叹,“母亲不是六妹妹,你倒敢学远山近水的做派,在母亲面前胡说。”
    “只要夫人信了,奴婢就不算胡说。”大丫鬟吐了吐舌头,后知后觉地摸了摸砰砰跳的小心肝,忍不住笑道:“如今有六姑娘给您撑腰,奴婢可不能丢您的脸,好歹得撑起大丫鬟的样子不是?您只管听六姑娘的,在夫人面前’藏拙’别惹夫人注意,好话歹话有奴婢代您张口呢!”
    庄子上的日子仿佛美梦,回到家犹如跌回现实,但小小的改变,依旧令人雀跃欢快。
    念秋然笑着用力点头,主仆二人且说且走,迎头见周氏的心腹妈妈送完念夏章回转,忙敛神噤声各自行礼问好,走出正院后自有默契地相视一笑,手拉手脚步轻快地渐行渐远。
    心腹妈妈见状面露不屑,掀起门帘进屋,先就讥笑道:“原还当四姑娘能入了六姑娘的眼,好歹长了点眼色和胆子,哪想还跟以前似的上不得台盘,倒和个更低贱的丫鬟有说有笑,不知道的,还当她们是一个小妇养的亲姐妹呢!”
    周氏吐掉漱口的茶水,掖着嘴角嗤道:“可见安安果然是个好糊弄的。随便哪个人做小伏低地捧着她,她就能把人当亲姐妹抬举。庄子上的好东西可着秋然往家里带,生怕我看不见她多蠢多好摆布似的。”
    说罢摆摆手,懒怠再说念秋然,将方才问出的事说了,沉吟道:“老夫人还夸安安懂事了,我看她是越发骄横了。庄子下人又是打骂又是赶人,外头不清楚,刘家能不知道是冲着表公子去的?表公子竟也由着安安胡闹,原来只是不亲近,现在倒像连亲戚情分都不顾了。”
    心腹妈妈闻言讥笑更浓,“依奴婢看,公主一向善待刘家高看表公子,未必没有亲上加亲的意思。只怕表公子也看出来了,不想要六姑娘那样的媳妇,干脆就由着六姑娘胡闹。两个小的撕破了脸,公主再有什么打算,也不好仗势欺人不是?”
    她哪里知道公主府、刘家早就私下订过婚约,又私下解除了婚约,这番明嘲暗讽的话虽不全中,却也离真相不远。
    周氏仿佛很替念浅安惋惜,“安安那样的脾气,也就只能找外祖家做婆家。也不知李夫人怎么得罪了公主,竟叫公主磋磨得将庶女送进青莲庵那种地方。公主这样的亲家,也就刘夫人那样好脾气的人受得了。可惜这亲上加亲的好事儿,怕是不成了。”
    说着忽然笑起来,“公主嚣张惯了的人,如今也算吃个教训了。磋磨李家母女,倒磋磨出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来。李十姑娘能翻身做了三皇子的妾,倒是给我提了个醒。”
    心腹妈妈想到周氏并未真的苛责念秋然,不由恍悟道:“表公子和三公子交好,对四姑娘也肯给好脸。如今六姑娘那头是指望不上了,夫人是想抬举四姑娘,和刘家来个亲上加亲?”
    虽是疑问,面上已经带出笃定的兴奋来,“夫人高明!您为着三公子进学的事,已经麻烦过驸马爷一回,公主那见不得候府好的小心眼,容得下一次容不下第二次。与其指望驸马爷或六姑娘,倒不如直接招表公子做女婿,即能打公主的脸,还能叫刘大家对三公子上心!”
    “你别想得太好了。如果表公子看不上公主嫡女,就更看不上秋然一个庶女了。”周氏说着否定的话,脸上却满是算计的笑,“我就是想抬举秋然,她也没资格做正妻。给表公子做个贵妾倒是使得。以刘大家的豁达睿智,少不得看在公主府和驸马爷的份儿上,多提拔照顾夏章。”
    心腹妈妈眼珠一转,压低声道:“您是想让四姑娘跟李十姑娘学一学,也和表公子唱一出’佳话’?”
    “李家不要脸,我们永嘉候府可要脸。”周氏摇头笑道:“秋然能不能扶上墙还是两说。你别只看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如今还在皇子所的皇子可都开始当差办事了。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可都没娶皇子妃呢。
    皇上心里偏向谁是一回事,明面上从来是一碗水端平的。三皇子开了纳妾的头,四皇子、六皇子屋里多半也要进人了。皇子纳妾不比寻常,这事儿不是皇后出面,就是姜贵妃一手操持。四皇子、六皇子不能沾,也沾不得。
    大皇子妃是个厉害的,二皇子妃娘家强势,没得白搭进去个庶女却讨不着好。倒是三皇子,一个是纳两个也是纳,且贤名在外极其受文官追捧,真要比较起来,倒是三皇子在朝中更得声势,于夏章将来科举出仕更有利。”
    “三皇子早就及冠,四皇子和六皇子可也都十七了。”心腹妈妈接道,心服口也服,“皇上不急着娶儿媳,皇后和姜贵妃也该急了。照着大皇子、二皇子的老例,先纳妾再娶妃,夫人这说头竟是再应景不过!表公子和三皇子,夫人两手都抓着,真正是谋算得周全!”
    周氏笑而不语。
    殊不知柳姨娘见着女儿一番追问后,却是另一种反应,“你这孩子真是糊涂!六姑娘是渔阳郡公送回府的,你不紧紧跟着六姑娘,倒和三公子、表公子撇下贵客先回来了?渔阳郡公可是正经的皇室爵位,别说刘家比不了,连府里也是不如的。
    以后渔阳郡公再上门,你可千万陪着六姑娘,多在渔阳郡公跟前露露脸。如果渔阳郡公能看得上你,再有公主和六姑娘肯为你说两句好话,你的亲事就有着落了!姨娘不奢求你能做郡公夫人,只要能争个郡公贵妾的名分,姨娘和你舅家可就熬出头了!”
    念秋然闻言脸色煞白,到底做不出拿姨娘当半个奴才训斥的事,终究只是死死咬着嘴唇,冲大丫鬟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第69章 太后召见
    大丫鬟也死死咬着嘴唇,心疼地看一眼念秋然,沉默着送上带回来的野味、特产。
    柳姨娘立时顾不上再说,双眼放光地挑拣着大包小包,满脸喜色道:“果然没白跟着伺候六姑娘一场。这些个皮毛、吃食正好给你舅家送去。左右你有府里的分例,不差这些乡野东西。六姑娘惯是个大手大脚的,除了这些吃的穿的,可还给了你什么?”
    她殷切而期盼地盯着女儿。
    念秋然微微一愣,转头看向大丫鬟迟缓地又点了点头,大丫鬟紧紧捏着荷包,忍不住争了一句,“六姑娘在庄子里的花费、打赏走得是公主府的公账,自然大方。瞧着四姑娘手头紧,才好心拨了些碎银子给四姑娘花用。”
    “那也是给秋然的,又不是给你的。”柳姨娘皱眉训斥,抢过荷包抖开一看,对着念秋然就换上满意却哀愁的笑,“你的私房姨娘都帮你好好收着呢。一时手头紧算什么,为将来多打算才是正经。姨娘替你做主儿,包一份给你舅家送去,你表哥娶媳妇儿的聘礼也就能看了,你舅父舅母都会记着你的孝心的。”
    又追问道:“让你带去庄子上做的针线呢?可给你舅家送去了?”
    念秋然无声点头,等回到自己屋里,大丫鬟关上门就愣愣杵在原地,又是气恼又是茫然道:“姑娘对姨娘一片孝心,姨娘怎么就看不见?不紧着姑娘的吃穿用度也就罢了,怎么能这样糟践姑娘的心意?转转手就搬去一半给柳家,就算那是姑娘的血亲,可姑娘才是姨娘的亲生闺女啊!”
    念秋然点亮灯台,映着烛光的脸庞泛起习以为常的酸涩,“都是些身外物罢了,柳家的日子能过得好些,姨娘就能高兴些。姨娘也就这一个盼头,我做女儿的有什么好跟姨娘计较的?”
    “盼着柳家好,怎么就不盼着您好?”大丫鬟即心疼又心寒,红着眼眶恨道:“凭白扯上渔阳郡公做什么!那是六姑娘的表哥!这是不盼着您和六姑娘能好呢!贵妾?真要做贵妾,您大可以去争魏家那一位的贵妾!轮不到姨娘这样戳您的心窝子!”
    “胡说什么!”念秋然打断大丫鬟,见大丫鬟自悔失言地低下头就安抚一笑,盯着烛火的目光却有些呆滞,“我不做妾……我谁的妾也不做。”
    之前的轻快仿佛泡影一戳就破,逼仄的屋里一片静默。
    刘家主院上房亦是一片静默,刘夫人方氏半晌才回过神来,后怕地将儿子揽在身旁,边仔细打量边不停庆幸道:“北郊才闹出劫匪的事儿,怎么东郊竟也出过劫匪?还好你没事儿!以后就是想清清静静地读书,也不能再随便出城了!只管挑娘在城里的嫁妆院子去,啊?”
    “父亲打发卓儿去东郊别业,是为了让他清静读书?父亲是让卓儿去闭门思过的!”刘德轩在意的不是儿子的安危,当即冷笑着看向刘青卓,“你倒好,遇上安安不晓得服软,倒和安安闹得只差没动刀动枪!你就是这么思过的!”
    “卓儿肯上门探病,怎么就不晓得服软了!”方氏护着儿子,瞪着丈夫道:“我倒是低声下气给公主服软赔罪了,结果又怎么着?我才提了信物两个字,公主就冷下脸端茶送客!信物没讨回来,还得白看人脸色!你有本事冲卓儿发邪火,有本事找你那公主堂妹理论去!”
    “公主就是拿你们当猴儿耍,也轮不到你猴急!父亲都没说什么,你倒急着编排起公主怎么做事了?”刘德轩气极反笑,虚点着方氏摇头道:“慈母多败儿!我只盼着你们母子现在硬气,将来有什么事儿还能这么硬气!”
    说罢又点了点刘青卓,“我也不指望你能思出什么过了,秋闱之前就给我好好待在屋里读书,闲人莫见闲事莫管!’清清静静’地读你的书!”
    他撂下禁足的话,抬脚就出了上房。
    方氏敢顶撞丈夫,却不敢违背丈夫,只拉起慌忙跪地听训的儿子,找补道:“你父亲还是盼着你出息的。过了端午天就热了,不出门交际也好。只管安心在家里读书,啊?”
    刘青卓弹去膝头灰尘,一时想起念浅安做张做致的暧昧态度,一时又想起楚克现当众视他如无物的傲慢,不由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会让所有人知道,他刘青卓不是好糊弄好轻视的,他等着看念浅安和楚克现后悔!
    刘青卓淡笑着冲方氏躬身告退,踌躇满志地扎进书房。
    方氏忙让厨房准备宵夜茶点,心思一转和身边下人嘀咕道:“照卓儿方才所说,安安如今倒肯给渔阳郡公好脸了?公主对渔阳郡公,比对隔壁房头的亲侄儿还好几分。以前盯着卓儿,现在难道又看上渔阳郡公了?”
    她并不需要下人应答,越说越笃定道:“公主不肯接茬,保不准是想等安安再寻一门风光婚事后,才肯还回信物,放过卓儿!”
    说罢又是喜又是忧,双手合十默念道:“神佛在上,保佑公主心愿得偿、安安姻缘顺遂,早日和渔阳郡公结成连理。如此我们卓儿也就不亏欠公主府,能早早摆脱安安的拖累,不再由着公主拿捏……”
    方氏虽不喜念浅安做儿媳,但不至于因此恨上晚辈,求得相当真心,恨不得念浅安和楚克现赶紧凑成一对。
    无独有偶,刘嬷嬷也正说起楚克现,“老奴冷眼瞧着,这么多年渔阳郡公也就对六姑娘一个好。六姑娘脾气是好是歹,渔阳郡公都肯受着。今儿瞧六姑娘和渔阳郡公有说有笑的,可不就是郎才女貌?”
    安和公主一愣,“你是说……安安和克现可以亲上做亲?”
    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险些把刚敷上的香膏笑裂了,“我可从没拿克现当女婿看过。他那荒唐爹死了清静,留下一堆庶子女可糟心得很。老郡公是个糊涂的,克现那懦弱娘又当不好家,我照拂克现一是喜欢他为人处事拎得清,二是心疼他处境艰难。
    宗室里落魄的公爵嬷嬷比我见得更多。渔阳郡公府就是个泥潭,万幸克现自己站得稳立得住,偏那府里人多事杂,甩是甩不干净的,我可舍不得安安嫁进那样的人家劳心劳力。安安也没那份能耐。
    如果单纯看身份高低,只靠叔父这个帝师撑门面的刘家,能比克现这个郡公高贵?不过是看中刘家人事轻省,方氏又是个好拿捏脾气的,才选中青卓这个知根底的罢了。如今倒叫青卓亲手打了我的脸,我是不想再胡乱给安安订亲事了。”
    说着拍了拍刘嬷嬷的手,安抚道:“我看走了眼,你可别跟着病急乱投医。左右安安还小,如今学乖了不少,她自家不再惦记那些男男女女的事儿,你就别干着急了。”
    刘嬷嬷确实着急,一来心疼念浅安,二来恼恨刘家,忍不住意不平道:“不是老奴干着急,六姑娘等得起,好人家的公子可难得。老奴恨不得六姑娘立时得一门风光亲事,狠狠打刘家的脸,叫表公子瞧瞧,六姑娘不做刘家妇,照样嫁得好过得好!”
    说着老眼一眯,压低声音提醒道:“依老奴看,从三皇子开始,四皇子、六皇子屋里也该正经添人了。宫里多半会赶着端午节的热闹,正式操办皇子们纳妾的事儿。且眼下朝中唯一的大事儿,就是秋闱。
    秋闱一过转眼就是腊月。三皇子娶妃的事儿,皇上这都拖了多少年了?如今可不好再压着三皇子的亲事,最早腊月最晚过年,就该给三皇子指个正妃了。以前有三皇子老大不小地戳在那儿,四皇子和六皇子的亲事只得靠后。
    一等皇上指了三皇子妃,紧接着就该选四皇子妃和六皇子妃了。这三位总不能天长日久地挤在皇子所不出宫建府吧?前头两位咱们管不着,但六皇子妃……凭您和皇后的交情,六姑娘想做六皇子妃,还不是轻而易举?”
    唯一的嫡出皇子,放眼京城再没有比这更尊贵、更风光的亲事了。
    安和公主闻言收起笑,摇头道:“嬷嬷伺候过母亲,就该知道母亲生前心愿,最不想的就是我空有公主身份,依仗皇上和太后的宠爱最后却过岔了日子。所以母亲才任由我自己选,嫁进声势已弱的永嘉候府,凭心意选了驸马。
    我和母亲的心是一样的。她当初不想我嫁回宗室,我如今也不想安安嫁进皇室。先不提小六如何,只说储位空置,将来不管谁做上太子,都少不了明争暗斗。我尚且不舍得安安嫁进渔阳郡公府,又怎么舍得让她嫁给前程更难料的皇子?”
    刘嬷嬷沉下心来,想起婚姻不幸的孝静长公主,这才叹道:“是老奴急糊涂了。太后说得对,六姑娘吃一堑长一智,如今很有些孝静长公主年轻时的脾性风范。如果当年没嫁错人,孝静长公主又怎么会拧左了性子,闹得自己和先驸马都没好下场。老奴再不胡说了,由着六姑娘和公主似的,自己选个合心合意的人才是。”
    安和公主重新展颜,有意打趣道:“嬷嬷可算清醒了,你提谁不好提小六?他那张冷脸连皇后这个做亲娘的都嫌弃,何况是安安?安安和克现还能说是欢喜冤家,安安和小六那可是爆炭对冰山,从小就合不来,见着面就大眼瞪小眼,也不知打哪儿生出的仇怨?”
    刘嬷嬷脑补二人见面如斗鸡的画面,顿时笑起来,“六皇子好歹是长辈,怎么就和六姑娘杠上了?”
    不提亲事,就开始提辈分了。
    安和公主不以为杵,和刘嬷嬷一人一句,说起女儿和楚延卿自小的种种事迹当睡前消遣。
    次日醒来就另找消遣,“把念妈妈收缴的那箱子话本戏文抬来。我瞧瞧安安爱看的可有好的,捡出来府里先排一出,唱得好就进献给宫里,让太后也乐呵乐呵。”
    刘嬷嬷刚吩咐下去,就有下人来报,“陈姑姑来了!”
    “定是太后听说了东郊出过劫匪的事不放心。”安和公主并不意外,“陈姑姑亲自走这一趟,不会只是为了问安安好不好。嬷嬷去知会安安一声,太后召见,让她准备进宫。”
    刘嬷嬷笑着应是,抬脚往绮芳馆而去。
    第70章 风中凌乱
    念浅安正窝在廊下美人靠里晾头发,手里摊着李家刚送来的问好信,看完咂舌道:“菲雪姐姐居然这么不经吓?直接被李十姑娘的事气病了?果然是李夫人亲生的。”
    昨天她就觉得徐氏气得只差没当场爆炸,没想到李菲雪在家里已经气病了,亲生母女妥妥的。
    “李四姑娘一心惦记着姑娘,姑娘倒笑话起李四姑娘来。”远山边帮念浅安绞头发,边探头笑道:“依奴婢看,李夫人做事风风火火,李四姑娘倒是个顾头顾尾的细致人儿。晓得姑娘才回城,就特意来信问好,不就是怕扰了姑娘休息,又怕再过了病气给姑娘嘛。”
    念浅安收好信件,摇头道:“我不是笑话她,只是没想到她这么有病娇潜质。”
    她自己当过两世病娇,顿时病娇惜病娇,“只要不是先天病娇就好办。去请吴老太医走一趟,代我去李家瞧瞧菲雪姐姐。等她好全了,我再找她玩儿。”
    近水吩咐下去,奉上纸笔伺候念浅安回信,前脚送出回信,后脚刘嬷嬷就跨进绮芳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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